人　物　石　灏

　　书　僮

　　店　家

　　脚　子

　　报　子

　　四手下

　　石　灏　（内唱）三场毕，笑颜开，

　　（笑声中止。）

　　（唱）三场毕，笑颜开，

　　越思越想越开怀。

　　文思涌来，文章颇快，

　　准有一顶乌纱戴！

　　准有一顶乌纱戴！

　　想我石灏，年已八十二岁，总共来了九科，……唉！今科原是不来的，被亲朋戚友相劝不过，我才勉强前来。不料在应试的那天，多吃了几杯酒，误了点名单，掩了贡院门。我就在外面唱道：（高声）“我乃是远方来的举子赶考不及！”内面听见，禀知试官大人，试官大人吩咐将角门打开，我便从角门而进。进得场去，一连做了三篇文章，试官大人要诗我就诗，要对我就对。方才去到众举子寓所，听他们之言，我今科倒会有点兴头的。（想，冷笑）哈哈哈！今日乃放榜之期，天色不早，我要转回旅店等侯喜报去也。（咳嗽，小圆场）来此已是，店主家哪里？

　　（店家急上。）

　　店　家　嗯哼！是谁？

　　石　灏　是老相公回来了。

　　店　家　哦！老相公回来了，请进。

　　（石灏得意洋洋含笑进店，入座。）

　　店　家　见过老相公。

　　石　灏　罢了。

　　店　家　老相公今日归来，为何这等欢喜？

　　石　灏　适才由众举子寓所归来，一路之上想起应考之事，故尔欢喜。

　　店　家　老相公今科一定会高中罗！

　　石　灏　实不瞒店主家说，是我那天进得场去，一连做了三篇文章，试官大人要诗我就诗，要对我就对，今科嘛——那是会有点兴头的。

　　店　家　那就与老相公道喜。

　　石　灏　好好好！店主家，我的书僮他向哪里去了？

　　店　家　书僮哥的话嘛，想必他到外面游玩去了。

　　石　灏　唉！这个蠢材，尽知贪玩，烦店主家与我叫来，只说老相公归来多时了。

　　店　家　书僮哥哪里？快来！老相公归来了。

　　（书僮内应上。）

　　书　僮　（念）“书僮书僮，做事玲珑，要我磨墨，打破笔筒。”见过老相公。

　　石　灏　罢了。

　　书　僮　老相公叫我何事？

　　石　灏　命你去到大街之上寻找那报录的报子，会着他时，也好指引他来。

　　书　僮　找报子去呀——（想）象没有听见那个话咧！

　　石　灏　知道什么！找报子去！只有这个东西不会说话！

　　书　僮　哦！好，找报子去，找报子去！（下）

　　石　灏　店主家，我与你商个量。

　　店　家　商个什么量。

　　石　灏　今日乃放榜之期，我要拚着一夜不歇，等候那报录的报子。

　　店　家　用些什么？

　　石　灏　只用明灯一盏，暖茶一壶。

　　店　家　那是有的，待我取来。（取）取到了，待我将门关上。

　　石　灏　哎！正要“敞开龙门”。

　　店　家　我这店中怎么样呢？

　　石　灏　我与你担戴就是。

　　店　家　有劳老相公。

　　石　灏　你安宿去。

　　（店家下。）

　　（一更。石灏提灯四望。）

　　石　灏　哎——想我石灏，一共来了九科，这一科如若不中的话，噫！下二科我只怕来不成了啊！

　　（唱）昔年间寒窗受困，

　　苦琢磨悬梁刺股，

　　挨过了寒暑晨昏，

　　受过了万苦干辛。

　　求功名几次进京，

　　实指望鳌头独占，

　　又谁知失意科场，榜上无名。

　　不能够耀祖扬亲，

　　在人前低下三分。

　　堪叹我年华将尽，

　　盼不到龙头属老成。

　　到如今——

　　满腔怨恨。

　　（唱）莫非是命？莫非是命？

　　（石灏入坐假睡。起二更。二报子上。）

　　报　子　（念）报报报……

　　石　灏　（惊起，急出）报子转来！报子转来！

　　报　子　原来是位老相公，叫我们转来何事？

　　石　灏　我问你们，你们是报录的报子唦？

　　报　子　我们正是报录的报子。

　　石　灏　你们既是报录的报子，石灏老爷的寓所就在这里，你们还到哪里去找呢？

　　报　子　不是。我们是报的状元李佐谦。

　　石　灏　哪个呀？你们报的是状元李佐谦啦？

　　石　灏　啊！我问你们，有一个姓石的石灏，今科到底如何？

　　报　子　石灏啁？不曾罗。报报报！报报报！报报报！（下）

　　石　灏　（内心空虚、瞪目呆立）不曾啦！哎！

　　（唱）他说我今科不中，

　　跟见我，眼见我有家难奔，

　　归家去难见妻身，

　　上长街愧对亲邻。

　　叫声苍天天不见应，

　　可怜我无名老儒憾终身，

　　止不住咽喉哽哽，

　　珠泪淋淋！

　　珠泪淋淋！

　　哎！我今科又是自来了的啊！我的书僮这等时候也不归来，这就罢了啊！

　　（石灏心灰意懒低头闷坐。书僮疲倦地上。）

　　书　僮　老相公叫我找报子，报子的儿子都没有看见。（呵欠）我要转回旅店安宿去了。（小圆场，进门）见过老相公。

　　石　灏　（抬头见书僮，无精打彩）老相公？老相公该会中哒吧？

　　书　僮　（诧异）呀！老相公中哒？

　　石　灏　（误为答话，意外惊喜）中哒？

　　书　僮　中哒？

　　石　灏　中得高呀？

　　书　僮　中得高呀？

　　石　灏　中得妙呀？

　　书　僮　中得妙呀？

　　石　灏　当真呀？

　　报　子　正是。

　　石　灏　我问你们，这内中有不有一个姓石的石……石灏啊？

　　报　子　石灏呀？……在后啊。报报报，报报报！报报报！（下）

　　石　灏　在后啊！　（回头怅望）荒唐啊！

　　（唱）见他人万里鹏程，

　　叹老儒，叹老儒功名无份，

　　宫花偏插少年人。

　　你看他：气昂昂，喜盈盈，

　　风光得紧，

　　哪有这许多贤俊？

　　我自幼入学为生，

　　尊师教孝悌为本，

　　苍天！苍天！

　　又不曾亏损阴德，

　　因甚事不得荣升？

　　暗地里祷告亡灵，

　　暗地里祷告亡灵，

　　愿只愿叨天之幸，

　　中皇榜改换门庭，

　　中皇榜改换门庭。

　　（三更。二报子上）

　　报　子　（念）报报报！报报报！报报报！

　　石　灏　（恢复希望，急出）报子，你们转来啊！

　　报　子　原来是位老相公，叫我们转来何事？

　　石　灏　你们是报的哪一家新老爷？

　　报　子　我们报的是榜眼冯人玉。

　　书　僮　当真呀？

　　石　灏　果然呀？

　　书　僮　果然呀？

　　石　灏　（感叹）哎哟！

　　书　僮　哎哟！　　，

　　石　灏　哎哟——啊，哈、哈、哈、哈！

　　书　僮　哎哟——啊，哈、哈、哈、哈！

　　石　灏　谢天谢地！

　　书　僮　谢过财神菩萨！

　　石　灏　也罢，也罢！

　　书　僮　也罢，也罢！

　　石　灏　只要中了。

　　书　僮　只要中了。

　　石　灏　老相公本来该中。

　　书　僮　是呀，老相公本来该中。

　　石　灏　来来来！我问你，老相公中在第几名？

　　书　僮　老相公中在第几名？

　　石　灏　到底第几名唦？

　　书　僮　到底第几名唦？

　　石　灏　呃！我在问你，你在问谁啦？

　　书　僮　呃！我在问你，你在问谁啦？

　　石　灏　听你说来，老相公还没中罗？

　　书　僮　那我何晓得唦！

　　石　灏　哎！罢了啊！哦！（哼文腔）今科设若不得中啊！

　　书　僮　（学哼）哦！下二科你就不消来得哒罗！

　　石　灏　唗！了之不起，你来神哒！嗯，想我进得场去，试官大人出的题目是这个……不错，我记起来了，出的是：“君子贞而不谅也。”我做的是这个——（哼）“君子正己以正人，似不知者也，夫正大哉为君子，无可无不可，岂其硁硁然，如彼小人哉？所以是；君子贞而不谅也。”我的文章只有这个做法，为什么他们就得中，我就不得中呀？

　　书　僮　老相公，我明白哒。

　　石　灏　你明白何来？

　　书　僮　想是你老人家的文章做深奥哒，试官大人看不懂啊！

　　石　灏　胡说！哪有一个试官大人看不懂文章的道理！

　　书　僮　他既懂就该中啦！

　　石　灏　是呀！既懂就该中啦！哎！（哼）我的文章高天下罗！

　　书　僮　（学哼）试官不中也枉然。

　　石　灏　唗——了之不起，胆大，记打！哎！（想）我想状元李佐谦，榜眼冯人玉他二人的文章，我都看见过，看起来还不如我的，为什么他们就该中，我就不该中呢？（哼）他的文章不如我！

　　书　僮　（学哼）你的造化不如他。

　　石　灏　唗！又在气我，真是了之不起，（继想）为什么他就该中，我就不该中？这又是何道理唦？呀！呀……（摸头）哦吙！书僮，老相公想起来了！

　　书　僮　想起什么来了？

　　石　灏　想你家老相公，入学攻书之时，去到那头巾铺内买头巾，我就说道：“掌柜的先生，我多与你钱把银子，你卖一顶好头巾给我。”那掌柜的他就很不会说话啦！

　　书　僮　他是怎样说的？

　　石　灏　他言道：“相公，你多与我钱把银子，我帮你扎扎实实做一顶好头巾，我包你这一世戴到——

　　书　僮　老！

　　石　灏　是啊！何尝不是这个“老”字！

　　书　僮　看起来，吃了这顶头巾的亏。

　　石　灏　是呀，定是吃了这顶头巾的亏。

　　书　僮　是呀，定是吃了这顶头巾的亏。

　　石　灏　（把头巾取下）呀！头巾老哥呀头巾老兄，我石灏头上有糖呀？有蜜呀？你为什么紧紧地巴在我头上不去呀？嗯！我一想起来，气你不过，将你甩在尘埃，不戴你了！

　　（石灏将头巾甩在地上，书僮急拾起。）

　　书　僮　老相公的头巾不要了，我捡起沤茶壶去。

　　石　灏　来！老相公的头巾，岂是你沤茶壶的吗？

　　书　僮　老相公你不要哒啦！

　　石　灏　我是气它不过，我还要做篇文章祭它一祭嘛！

　　书　僮　这都还要祭它一祭呀？

　　石　灏　我定要祭它一祭。

　　书　僮　是！定要祭它一祭。

　　石　灏　（近桌，提笔）哎！我看见这枝墨笔，我的气又来了。

　　书　僮　你哪里许多的气？

　　石　灏　你不曾知道，想你家老相公自攻书以来，进了九次科场，花了许多心血，这枝黑笔总总不曾变成一枝红笔。若得变成一枝红笔，标一支签，拿个把人，打三五个手心，我的心中才是服了的哟！

　　书　僮　那难怪你不得中的。

　　石　灏　怎么的呢？

　　书　僮　你官都没有做，就想打人嘛！

　　石　灏　唗！胡说！溶墨。

　　书　僮　是。（磨墨）

　　石　灏　（唱）提笔伤悲，

　　不由人珠泪双垂！

　　都只为头巾未去，

　　两翼如霜，

　　功名不第。

　　非我无情义，

　　今朝将你相抛弃，

　　提起令人好惨凄。

　　从今后各奔前程永别离，

　　各奔前程永别离。

　　做起哒。

　　书　僮　哦！做起哒。

　　石　灏　书僮。

　　书　僮　有。

　　石　灏　抬桌子。

　　书　僮　抬桌子。

　　石　灏　祭头巾。

　　书　僮　祭头巾。

　　石　灏　哦吙，祭不成了！

　　书　僮　又是怎样祭不成呢？

　　石　灏　缺少一个击磬呼礼的。

　　书　僮　那我就会啦！

　　石　灏　你会呀？　　

　　书　僮　我会唦！

　　石　灏　倒是老相公把你看白哒！好好好，你来呼礼，我来行礼。

　　书　僮　老相公，你讲起头哪么搞的？

　　石　灏　哎！方才说的你会唦？

　　书　僮　要老相公教导我，我才会唦！

　　石　灏　（内行之至）还是要老相公教导你啊！

　　书　僮　是的，要老相公教导我。

　　石　灏　好好记着：鞠躬，跪，叩首。

　　书　僮　鞠躬跪叩首。

　　石　灏　好好记着，来，架势啦！

　　书　僮　鞠躬跪叩首。

　　石　灏　呃呃呃！你为何一齐念啊？

　　书　僮　你方才是这么讲的啦！

　　石　灏　你这个蠢东西，这个呼礼嘛，要慢慢的来唦。

　　书　僮　哦！要慢些来哟！

　　书　僮　再来啦，鞠——

　　石　灏　你这又太慢了唦！

　　书　僮　一是快了，二是慢了，那我搞不来了。

　　石　灏　好好好！你来行礼，我来呼礼。

　　书　僮　是，我来行礼。

　　石　灏　咳！主祭生就位。

　　书　僮　猪蹄筋有味呀，把点我吃。

　　石　灏　哎！就位嘛，是要你站拢来唦！

　　书　僮　站拢来就是站拢来，又是什么猪蹄筋有味。

　　石　灏　老相公乃是读书之人，说的是官话。

　　书　僮　哎哟，我不懂官话，你说私话罗！

　　石　灏　好，依你的，站拢来！

　　书　僮　这我晓得啦！

　　石　灏　跪倒。

　　书　僮　这几多撩撇（意即乾脆利落）。

　　石　灏　一叩首！

　　书　僮　扣手我晓得。（抓手）

　　石　灏　二叩首！

　　书　僮哦！又扣手。

　　石　灏　三叩首！

　　书　僮　（连抓两手）手都抓稀烂哒啦！

　　石　灏　你这个蠢东西，叩首嘛是要你磕头啦！哪个要你扣手唦！

　　书　僮　磕头就是磕头，又是什么扣手，扣手，两只手都扣出血来哒。

　　石　灏　老相公还不是说的官话。

　　书　僮　我就不懂，你就说私话罗！

　　石　灏　总总依你的。一磕头，二磕头，三磕头。

　　（书僮磕头。）

　　石　灏　俯伏，听读祭文！

　　（书僮伏地入睡。石灏弹烛花，拭目，哼祭文。）

　　石　灏　维大明宣德二年，秋八月甲子日，主祭生河南石灏，祭奠于头巾老兄之前日：呜呼！

　　头巾头巾，压我头昏，

　　科科不中，榜榜无名。

　　见许多少年人，

　　穿紫袍骑骏马昂昂及第，

　　偏偏我老儒生，

　　背包裹搭航船默默回程，

　　今生乌纱不能戴，纵死黄泉我目不瞑也。

　　（继哼）备文相别，非我不仁，

　　而今而后，各奔前程，

　　来格来馨，哀哉尚飨。

　　（呼礼）一磕头！

　　（书僮鼾声。）

　　石　灏　二磕头！

　　（书僮鼾声。）

　　石　灏　三磕头！

　　（书僮鼾声。）

　　石　灏　书僮呢？起来，起来！要你磕头，怎么打起磕睡来了？

　　书　僮　（揉眼）人家一夜没有歇哒。

　　石　灏　不中用的东西！来，抬桌子，睡觉。

　　（石灏、书僮伏案。四更。脚子携扁担、索子上。）

　　脚　子　养活人数口，全靠挑码头。这个店中住有一个石灏老相公，科科没有中，都是我屋里挑铺盖箱子下河。今科不消说得，又是不得中的，我不免前去与他挑铺盖箱子下河去。来此已是。（进门）恭喜！恭喜！

　　石　灏　（惊喜）我问你，你为什么才来？

　　脚　子　方才到过别家才来。

　　石　灏　那这也难怪。

　　脚　子　铺盖箱子呢？在哪里？（两边找石灏的行李）

　　书　僮　老相公，他在找你的铺盖箱子哩！

　　石　灏　你来，你来，老相公高中了，自然是有赏赐的，你找我的铺盖箱子做什么？

　　脚　子　不是的。只因你老人家科科没中，都是我家替你老人家挑铺盖箱子下河；今科想必又没有中，我是特地前来与你挑铺盖箱子下河的。

　　书　僮　老相公，他还是脚子啊！

　　石　灏　（恨恨地）哎哟！还是脚子啊！书僮快些把他赶出去。把门关了。

　　（书僮推脚子出，关门。）

　　石　灏　我把他当成是报子。

　　书　僮　我也把他当成是报子。

　　脚　子　背他娘的时，这就搞得好，铺盖箱子没有挑得，把一套扁担索子丢在里头哒，门又关了，怎么拿得出来呢？……有了。开门！开门！

　　书　僮　（惊）老相公，外面有人叫门哩！

　　石　灏　前去问来，夜静更深，是一些什么人在此喊喊叫叫。

　　脚　子　我是——脚——子啊……报子。

　　书　僮　老相公，他讲是学里来的报子哩！

　　石　灏　哪个，是学里来的报子呀！

　　书　僮　学里来的报子。

　　石　灏　那是真的呀？

　　书　僮　只怕是真的咧！

　　石　灏　那开门啦。

　　（书僮开门，脚子急入。）

　　脚　子　恭喜，恭喜！

　　石　灏　呃，你是报我石灏的唦？

　　脚　子　我是报你的呀，我是抱我的扁担索子的，（取扁担索子急下）

　　书　僮　哎呀，又是脚子。

　　石　灏　快些把他赶了出去！

　　（书僮关门。）

　　石　灏　再也莫等那个脚于‘镖’（意即溜）进来哒！真气人！

　　书　僮　是的，再也莫等那个脚子‘镖’进来哒！

　　（起五更。报子甲、乙上。）

　　报子甲　探花找不着，

　　报子乙　一夜受奔波。

　　报子甲　伙计！你我找了一夜，找不到那石灏新老爷的寓所，如何是好？

　　报子乙　你我再在这里问上一声。

　　报子甲　借问一声，有一个姓石的石灏新老爷，住在这里没有？

　　（内应：“隔壁三家就是。”）

　　报子甲　

　　乙　有劳了。（喜）哎！好了，找到了。隔壁三家：一家，两家，三家。开门！开门！

　　书　僮　老相公，外面又有人叫门咧！

　　石　灏　是那个脚子，莫‘张’（理睬）他。

　　书　僮　脚子，不‘张’你。

　　报子甲　

　　乙　不是，我们是报子。

　　书　僮　老相公，他讲的他是报子嘞！

　　石　灏　哪个，他讲的他是报子呀！

　　书　僮　他讲的他是报子。

　　石　灏　莫慌张，待我亲自问个明白。喂！外面叫门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报子甲

　　乙　我们是报录的报子。

　　石　灏　（上前）你们既是报录的报子，是报的哪一家新老爷？

　　报子甲　

　　乙　我们报的石灏新老爷。

　　石　灏　书僮，这回只怕有‘谱’（有点象）哩！

　　书　僮　呀！莫又等那脚子‘镖’进来哒啦！

　　石　灏　是的，莫又等那个脚子‘镖’进来哒！呀！你们既是报我石灏的，为何不响锣呢！

　　报子甲　

　　乙　开了门就响锣。

　　石　灏　靠不住，莫‘张’他。

　　书　僮　呀！靠不住，不‘张’你。

　　报子甲　伙计，我们响锣。报报报！报报报！报报报！

　　书　僮　老相公，响锣哒！是报子哩！

　　石　灏　（闻锣声，狂喜，满屋摸门）开门！开门！

　　（书僮开门，报子同进。）

　　报子甲

　　乙　与新老爷道喜！

　　石　灏　为何才来？

　　报子甲

　　乙　找了一夜，找不到新老爷的寓所。

　　石　灏　这倒也罢。可有报条？

　　报子甲

　　乙　有。

　　石　灏　（官架子）呈报条。书僮。把灯高些掌起。

　　书　僮　（高举烛）高些举起。

　　石　灏　哎，太举高了。

　　书　僮　要哪么样呢？

　　石　灏　要低些。

　　书　僮　好，要低些。（将烛放在报条下面）

　　石　灏　这样太低了。

　　书　僮　高又高哒，低又低哒，要哪么搞唦？

　　石　灏　要不高不低，齐眉高。

　　书　僮　要齐眉高啊！（误烧石灏的局毛）

　　石　灏　哎哟！眉毛都被你烧了。

　　书　僮　我被你喊慌了。

　　石　灏　好好掌起。（念）‘第一甲第三名探花河南石灏。’（喜极，咬牙恨恨地重念）探花河南石灏。我的儿，你也中了！

　　书　僮　我的儿，你也中了！

　　石　灏　唔！

　　（二手下端冠带上）

　　二手下　与新老爷道喜。

　　石　灏　好好好！都到下面领赏去。

　　（二报子下，二手下随下。）

　　石　灏　书僮，老爷今日高中，来日要打马游街。哈哈哈……

　　书　僮　是要打马游街。

　　（店家暗上。）

　　石　灏　（唱）喜上眉梢，

　　喜上眉捎！

　　老相公，老相公也有今朝，（喜极而舞》

　　宫花斜插帽，

　　玉带紫罗袍，

　　打马游街喜荣耀，

　　一任我摆摆摇摇，

　　一任我摆摆摇摇。

　　好喜啊！哈！哈……

　　（石灏年老体衰，骤然跌倒，书僮、店家急扶。）

　　店　家　老相公怎么样了？

　　书　僮　老相公喜欢死哒！

　　店　家　老相公要保重些。

　　书　僮　老相公！老相公！

　　石　灏　（醒转）哎！想我石灏……（唱‘尾声’）

　　一生苦读望登科，

　　店　家　老相公！

　　石　灏　（唱）得中高科感慨多！

　　（看须、摇头、捶背，唱）

　　中后才知年已迈。

　　书　僮　老相公说他老了，不中用了。

　　石　灏　（万感交集，声音微弱，长叹，唱）

　　高科中了又如何？

　　掺扶！

　　（同下。）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