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记 

　　“打鞭进城”又名“打钱鞭”，是衡阳花鼓戏的传统剧目。原本有王老一约兰香出外打鞭的情节，与戏的主题无关，整理本已予删去。此外，对王老一等在守城官威逼下的一段唱词改为嘲骂守城官的词句，并在文词上作了润饰。

　　本剧经衡阳花鼓戏剧团和衡阳大众花鼓戏剧团艺朮委员会集休讨论，由刘文恒同志执笔整理，在全省第二届戏曲观摩会演中获得三等剧本奖。

　　人　物　王老一　兰　香　春　香　守城官

　　（王老一手持一对钱鞭上。）

　　王老一　（唱“十转调”）

　　手拿钱鞭叮当响，

　　一打钱鞭二把小调唱，

　　乡里打到城里去，

　　穿吃就靠这名堂。

　　（课子）

　　我叫王老一，

　　上无兄来下无弟，

　　不幸父母死得早，

　　我又没学别行艺，

　　打钱鞭，唱花鼓，

　　我就靠这门艺。

　　有道是“单丝不成绢”，今天要同二位位位进城去卖艺。时间不早啦，赶路要紧。（向内）二位妹妹快来呀！

　　兰　香

　　春　香　（内）来啦！

　　（兰香、春香各持一对钱鞭上。）

　　兰　香　（唱“十打调”）

　　急急忙忙巧梳妆，

　　春　香　梳妆打扮出了房。

　　兰　香　姊妹出外门上锁，

　　春　香　要到城里去卖唱。

　　王老一　兄妹本是同师教，

　　兰　香　胜过同胞共乳养。

　　春　香　哥哥年轻手艺好。

　　王老一　妹妹能打也能唱。

　　兰　香　哥哥比妹本领高。

　　王老一　妹妹比我还要强。

　　兰　香　哎！说真话，现在就要进城，昨天那一套我还没有练熟哩！

　　王老一　不要紧，功到自然成，你我再来练习一回就是了。

　　兰　香

　　春　香　好。

　　（三人同时舞起来，边打钱鞭、边唱。）

　　王老一

　　兰　香

　　春　香　（唱“采茶调”）

　　正月逢春盛开花，

　　元宵佳节吃糍粑，

　　全家大小来饮酒，

　　十个盘子九盘花。

　　二月逢春盛开花，

　　后园阳雀叫喳喳，

　　一来叫道阳春好，

　　二来称赞牡丹花

　　三月逢春盛开花，

　　请个木匠做犁耙，

　　上珑犁到下珑去，

　　犁来耙去满田花。

　　王老一　哎呀！太阳当顶，时间不早了，你我赶路要紧，走罢。

　　兰　香

　　春　香　走罢。

　　（三人同下，守城官上。）

　　守城官　（唱“看相调”）

　　老子生来本姓陈，

　　最喜欢别人叫我陈大人。

　　大老爷见我本领好，

　　封我官职守城门，

　　天色黄昏时不早，

　　拿起杠子杠城门。

　　（守城官杠好门，睡在城内。王老一和兰香、春香同上。）

　　王老一　（唱“广东调”）

　　走过一坳又一坳，

　　春　香　走得我两足起了泡。

　　王老一　怎么得了？

　　春　香　不要紧。

　　王老一　上岭下坡路途远，

　　兰　香　月上东山到城壕。

　　王老一　哎呀！不好，关了城门。

　　兰　香

　　春　香　呵！关了城门，那我们怎么进得城呢？

　　王老一　这个……你我爬墙而进。（想爬城墙）哎呀！城墙高，一无攀手二无靠，这又如何是好？

　　春　香　你看，这里有一小洞，你我钴洞而入。（想钻洞）哎呀！洞口小，你我钻之不进。

　　王老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又如何是好？

　　兰　香　你我转去了吧！

　　王老一　路途遥远，岂能白跑一趟，还是叫门而入。

　　（王敲门、喊门，内无动静，王倾听，闻内有鼾声。）

　　王老一　妹妹，你们来听，城内杀死了一只猪，还没有断喉。

　　（兰香、春香上前倾听。）

　　春　香　不是，你听错了，是跌死了一头老牛，还没断气。

　　兰　香　这不是牛喘气，也不是猪吼声。

　　春　香　那又是什么呢？

　　（三人仔细听。）

　　王老一　哈哈！原来是守城的睡熟了，在那里呼鼻呵！好……待我叫门，（大声）开门，开门！　

　　守城官　（内）谁在吵闹？夜深不开城！

　　王老一　城门还是不得开，这又如何是好？（想）有了，你我装做跑文书的，他就会起来开门。

　　兰　香　装做跑文书的，没有骡子没有马！

　　王老一　不要紧。你们装做骑马的样子，我装做骑骡子的样子，以衣襬当骡马脑壳，手揑衣角当作骡马耳朵，钱鞭当鞭子。

　　兰　香

　　春　香　好，我们一同试过。

　　（三人同扮骑骡马状，跑一阵。）

　　春　香　骡子不吼，马不叫呀！

　　王老一　你我同作骡马叫，嘟嘟嘟来哒哒哒，大队人马闹喳喳。

　　（三人作骡马长嘶，跑场。）

　　王老一　呔！开城呀！

　　（守城官被惊醒，慌忙站在城楼上。）

　　守城官　呔！什么人？

　　王老一　送文书的。

　　守城官　什么？你们是跑文书的呀！　（想）那我要盘。

　　王老一　尽量盘。

　　守城官　我来问你，你是从旱路而来，还是从水路而来？

　　王老一　旱路也来，水路也来。

　　王老一　雾气重重不见山，大水茫茫不见滩。

　　守城官　山山，滩滩，（想）答得有理，答得对，待我来开城。

　　（守城官下城楼，开城。）

　　春　香　开了城门，他岂肯与我们善罢干休！

　　王老一　你我还要见机而作。

　　兰　香　对，还要照你的眼色行事。

　　（守城官开了城门，出了城。）

　　守城官　（课子）下官开门来得迟，

　　还望列位莫见罪，

　　我这里把礼赔，

　　把礼赔。

　　王老一　不用赔礼，老爷听错了，我们是唱花鼓的。

　　守城官　哎呀！你们是偷家伙的呀！来！到贼笼子里去。

　　兰　香　不是的！老爷又听错了，我们是打钱鞭，唱花鼓的。

　　守城官　什么？你们是唱花鼓的。老爷睡得好好的，你们把老爷吵醒。来！到贼笼子里去。

　　王老一　老爷有所不知，只因路途遥远，到此夜深，故而喊开城门，进城落店。

　　兰　香　老爷，我们实是打钱鞭唱花鼓的。

　　守城官　你们既是打钱鞭唱花鼓的，那就打一套给老爷看看，老爷才能相信。

　　兰　香

　　春　香　这……

　　王老一　妹妹，你们就打一套给老爷看看吧。

　　兰　香

　　春　香　是！

　　（二人对打对唱起来。）

　　兰　香

　　春　香　（唱“打鞭调”）

　　叮叮当当海棠花，

　　十指尖尖牡丹花。

　　好唱鱼儿合子花开，

　　咿呀咿而哟。

　　姊妹进城把鞭打，

　　好比唐僧西天听佛法，

　　唐僧路过火焰山，

　　牛魔王狠心把他抓。

　　叮叮当当海棠花，

　　十指尖尖牡丹花。

　　好唱鱼儿合子花开，

　　咿呀咿而哟。

　　闹满花儿开，

　　咿呀咿而哟。

　　七个、八个、碰个吹，

　　咿呀咿而哟。

　　守城官　呔！怎么碰了个牛魔王？

　　王老一　老爷有所不知，当年唐僧取经，路过火焰山时，不是碰了个牛魔王吗？

　　守城官　原来如此，唱得好，他们是唱花鼓的，那你就到贼笼子里去。

　　王老一　老爷有所不知，我们兄妹三人都是打钱鞭、唱花鼓的。

　　守城官　你也是打钱鞭唱花鼓的？

　　王老一　不错，我也是打钱鞭唱花鼓的。

　　守城官　晓得打？　

　　王老一　晓得。

　　守城官　晓得唱？

　　王老一　晓得。

　　守城官　那你也要打一套，老爷才相信，不然，老爷就要把你抓到贼笼子里去。

　　王老一　老爷请看。

　　（王老一单独打钱鞭。）

　　王老一　（唱“打鞭调”）

　　叮叮当当海棠花，

　　十指尖尖牡丹花。

　　好唱鱼儿合子花开。

　　咿呀咿而哟。

　　好个大胆孙悟空，

　　变棵青草给牛魔王吃，

　　去到牛肚内显神通，

　　痛得牛魔王滚地叫呱呱。

　　叮叮当当海棠花，

　　十指尖尖牡丹花。

　　好唱鱼儿合子花开，

　　咿呀咿而哟。

　　闹阳花儿开，

　　咿呀咿而哟，

　　七个、八个碰个吹，

　　咿呀咿而哟。

　　守城官　哎呀！你这个东西真不知好歹，深更半夜，吵醒老爷，还来骂老爷，真是岂有此理！来，跟小老爷去见大老爷。

　　王老一　老爷不要动怒，我们岂敢骂老爷，这是我们花鼓曲里的本子，我们唱了出来，可以消闷散气。

　　守城宫　哦！是本子上的话，我以为你真敢骂起老爷来嘞！——唱花鼓可以消闷散气呀？老爷正在有气，你们就打一套给老爷散散气罢！

　　王老一　好，我们边打边唱，包老爷散得气。

　　（王、春、兰三人合打，合唱。）

　　王老一

　　兰　香　

　　春　香　（唱“虾蟆调”）

　　正月里，到乡里，

　　看见一个古怪东西； 

　　四脚是短的，

　　尾巴又拖起，

　　一下爬在松树上，

　　一下钻到山洞里，

　　老爷猜是什么东西？

　　守城官　（想）那是狗婆子蛇。

　　王老一　对！老爷正是狗婆子蛇。

　　（王等继续打、唱，守城官亦情不自禁起舞。）

　　王老一

　　兰　香　

　　春　香　（唱“原调”）

　　二月里，到乡里，

　　看见一个古怪东西；

　　两只眼鼓起，

　　两只角叉起，

　　老爷猜是什么东西？

　　守城官　（想）那是牛脑壳。

　　兰　香　对，老爷正是牛脑壳。

　　王老一　本来是牛脑壳，老爷一猜就中。

　　王老一

　　兰　香　

　　春　香　（继唱“原调”）

　　三月里，到乡里，

　　看见一个古怪东西；

　　两只眼瞇起，

　　嘴巴又跷起，

　　老爷猜是什么东西？

　　守城官　这个……（想）那是猪脑壳。

　　春　香　不错，老爷正是猪脑壳。

　　守城官　不错，不错！老爷要学。

　　王老一　老爷要学什么？

　　守城官　要学打钱鞭，唱花鼓。

　　王老一　真的要学？

　　守城宫　要学要学，散气作乐。

　　王老一　拿得来。

　　守城官　拿什么来？

　　王老一　拿钱来。

　　守城官　什么？你们要钱！

　　王老一　这不是我们要钱，是师傅要钱，这是学艺的规矩。

　　守城官　哦！是师傅钱。你们要好多师傅钱？

　　王老一　三两三，六两六，九两九，十两八。

　　守城官　哪要这多？

　　壬老一　你来学，拿三两三，件衣双鞋子不要少我的。

　　守城官　混账！你们今晚喊开城门，吵醒老爷，老爷没有降罪，已是开了恩。如今，只要你们把钱鞭和花鼓教给老爷，只要你们以后不在城内打、唱，要是在城外打、唱花鼓，老爷高抬一抬手就是了。

　　王老一　好！那你就跪下。

　　守城官　呔！你要老爷跪下？

　　兰　香　百行手艺，师傅为正，这是拜师傅。

　　守城官　拜师傅？好！我跪下。（跪）

　　王老一　闭着眼睛。

　　守城官　怎么要闭着眼睛？

　　王老一　张开眼睛师傅不得来。

　　守城官　呵！（闭眼睛，并把帽子遮住跟靖）这样要不要得？

　　王老一　要得。二位妹子去教他。（示以眼色）

　　兰　香

　　春　香　是。

　　兰　香　我们怎么念，你跟我们怎么念，不许开眼睛，不然就不会灵。

　　守城官　要得，要得！

　　兰　香　正月正。

　　守城官　正月正。

　　春　香　二月八。

　　守城官　二月八。

　　兰　香　三月清明。

　　守城官　三月清明。

　　兰　香

　　春　香　四月立夏。

　　守城官　四月立夏。

　　王老一　你吗（怎么）还不走？

　　（兰、春欲进城。）

　　守绒官　怎么？你们要走呀！

　　（守城官欲起，兰、春转来。）

　　王老一　（按住守城官）这是本子上的话。

　　守城官　哦！是本子上的话。你吗（怎么）还不走？

　　兰　香　你是我只狗。

　　守城官　你是我只猪。

　　兰　香　徒弟狗，徒弟狗，所以你是我只狗。——这也是本子上的话。

　　守城官　好啰！我是你只狗。

　　王老一　你吗（怎么）还不行？

　　（兰、春又走。）

　　守城官　怎么？你们又要行呀！

　　（守城官欲起，兰、春又转来。）

　　王老一　（又按住守城官）你又动什么？先前说过，是本子上的话。

　　守城官　哦！你吗（怎么）还不行？

　　春　香　我是你的娘，

　　守城官　我是你的爹，

　　春　香　师傅娘子，师傅娘子，所以我是你的娘。

　　守城官　哦！你是我的娘。

　　王老一　好了，你把刚才的咒子重念一遍，取脱自己两只鞋，用鞋作卦，我们师傅相传，自己打卦自己拈，如果师傅显灵，两只鞋面都朝天，如果不是诚心学打钱鞭，就只有一只鞋面子朝天。（示意要兰、春进城）不许张开眼睛，一开眼就不灵了。

　　（兰、春先入城，王亦随后入城。）

　　守城官　（重复所学的“咒子”）正月正，二月八，三月清明，四月立夏，你吗还不走？我是你只狗，你吗还不行？你是我的娘。（边说边取鞋）取脱自己两只鞋，自己打卦自己拈，如果师傅显灵，两只鞋面子都朝天，如果老爷不是诚心学打钱鞭，就只有一只鞋面子朝天，师傅呀！你要显灵呀！（打“卦”）师傅娘子呀！是两只鞋面子朝天还是一只鞋面子朝天呀？（边摸鞋）师傅呀！是两只鞋面子朝天还是一只鞋面子朝天呀？师傅！师傅娘子！（不问答话，睁开眼一看）哎呀！他们都跑进城去了，老爷上了当。打钱鞭的，你们不要走，老爷赶来了。

　　（守城官狼狈的边穿鞋边追下。）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