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物　江　燕　女，十九岁，共青团员，高中毕业生，人称”燕子

　　丁　兰　女，十九岁，高中毕业生，人称“兰兰”

　　江爷爷　男，六十来岁，江燕的祖父，大队党支部书记

　　江望龙　男，四十多岁，江燕的父亲。生产队长

　　丁奶奶　女，六十多岁，丁兰的祖母

　　江妈妈　女，四十多岁，江燕的母亲

　　李金宝　男，二十岁，青年社员

　　王兰花　女，十七岁，高小毕业生

　　江小燕　女，十岁，江燕的妹妹

　　丁小毛　男，十岁，丁兰的弟弟

　　周言广　男，五十岁，社员

　　记　者　男，二十多岁，某报社记者

　　青年乙

　　第一场 

　　时　间　一九六二年九月的一天下午

　　地　点　湖南某农村

　　（锣鼓声中，小燕、小毛在二幕前上场，他们几次想要讲话，都被锣鼓声压住，急得直顿脚，向音乐部大喊）

　　小　燕

　　小　毛　莫——打——了！

　　（锣鼓停止。）　

　　小　毛　要你莫把锣打！

　　小　燕　要你莫把鼓敲！

　　小　燕

　　小　毛　让我们向——

　　小　毛　叔叔伯伯，

　　小　燕　婶子阿姨，

　　小　毛　老爷爷，　

　　小　燕　老奶奶，

　　小　毛　大哥哥

　　小　燕　大姐姐，

　　小　燕

　　小　毛　问——个——好！（行少先队礼）

　　小　毛　这个戏名叫——

　　小　燕　燕子与兰兰。

　　小　毛　演的是我们家的事。

　　小　燕　我叫江小燕，

　　小　毛　我叫丁小猫！

　　小　燕　你叫丁小毛！

　　小　毛　我偏叫小猫！

　　小　燕　我会飞，

　　小　毛　我要把你吃掉！

　　小　燕　我喊爷爷帮忙。

　　小　毛　我有奶奶撑腰。

　　小　燕　我告诉姐姐！

　　小　毛　我也有，你吓我不倒！

　　小　燕　我姐姐今年十九岁！

　　小　毛　我姐姐——明年二十了！

　　小　燕　我姐姐是共青团员，

　　小　毛　我姐姐——

　　小　燕　吔，你姐姐不是，不是！

　　小　毛　今年不是，明年就是了！

　　小　燕　你姐姐爱哭。

　　小　毛　你姐姐……爱笑。

　　小　燕　爱笑好。

　　小　毛　爱哭……爱哭也好。

　　小　燕　我姐姐好！

　　小　毛　我姐姐好！

　　小　燕　我不和你争！

　　小　毛　我不和你闹！

　　小　燕　姐姐今天就要回来了，喊大家来评一评，看哪个姐姐好！

　　小　毛　要得，看看哪个姐姐好！

　　小　燕　走，接姐姐去！

　　小　毛　走嘛！（同下）

　　（二幕启。江、丁两家门口。舞台上，一派秋景。台左露出槽门和围墙的一角，一道小河从村旁流过。台右一座小石板桥，有一条大路从桥上通过，沿小河伸向村庄侧面深处。）

　　（正是日照斜、炊烟起的时候，太阳从舞台正面偏右的方面照过来，把台上的一切染成金色。）

　　（音乐声中，鸟语醉人，近处安谧恬静，远处传来一阵阵欢笑。）

　　（江妈妈提竹篮自屋侧上，闻远处笑声，也笑了。）

　　江妈妈　（唱）江日西斜已傍山，

　　离了江畔到门前，

　　鸟语声声齐报晚，

　　户户飘扬夜饭烟，

　　手搭凉棚朝远看，

　　（丁奶奶自槽门内出，亦朝同一方向眺望。）

　　丁奶奶　（接唱）不见燕子与兰兰。

　　江妈妈　丁奶奶，你老人家也来了。

　　丁奶奶　嗯，怎么这时候还没到屋咧呢？二嫂，回来了，回来了！

　　江妈妈　（一看）……

　　丁奶奶　走前面的那一个，好像你屋里的燕子。

　　江妈妈　她的辫子长，燕子的辫子短。

　　丁奶奶　后面那一个——

　　江妈妈　没穿花衣衫。

　　丁奶奶　那就不是，我兰兰爱穿花衣。

　　江妈妈　看错了。

　　丁奶奶　眼睛不中用了，老了！

　　江妈妈　你老人家心里欢喜，年轻了好多咧！

　　丁奶奶　你不欢喜啊？

　　江妈妈　崽女有出息了，哪还有不欢喜！

　　丁奶奶　连没想到噢！

　　江妈妈　没想到什么？

　　丁奶奶　（唱）解放前我两家日子苦连天，光眼瞎子代代传。

　　（插白）现在呀！

　　（唱）有吃有穿还不算，

　　又出了两个女状元。

　　江妈妈　老奶奶，叫大学生咧！

　　丁奶奶　大学生和状元还不是一样？

　　江妈妈　（唱）老奶奶你的福气好，

　　丁奶奶　你讲得好。

　　江妈妈　不是讲得好。

　　（唱）崽当干部，孙女又是女状元。

　　丁奶奶　这还不是托毛主席的福！

　　江妈妈　是啊，要不是共产党毛主席，哪里有今天！

　　丁奶奶　（唱）你燕子比我兰兰强的远，

　　是团员又是个什么委员。

　　江妈妈　你屋里兰兰也好啊！又聪明，又象花朵一样好看。

　　丁奶奶　（喜得合不拢嘴）妹崽倒不蠢，就是脾气拗，不听话咧，一时哭，一时笑，一时欢喜一时恼，淘气啊！她爹爹脾气不好，前几年我在城里和她爹“结孽”也结够了。

　　江妈妈　年青人，淘气，总有点，大了就好了。

　　丁奶奶　是嘛，我也讲罗，妹崽十岁就死了娘，也“造孽”，讲就讲十八、九了，百事还和小孩子样，等老练了就好了。

　　（江望龙上，手上提一尾大鲤鱼，鲤鱼不屈地翘动着尾巴。）

　　（周言广拿酒葫芦自另一边上。）

　　（江望龙把鲤鱼丢进江妈妈身旁的竹篮内。）

　　江妈妈　（吓一跳）什么？

　　周言广　这叫“鲤鱼跳龙门”。

　　江望龙　言广哥，你怎么把我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周言广　没有这两下，我那五载寒窗，岂不白费！望龙老弟，自古以来，喜事有吉兆，我崽云生出去工作的时候，我就梦见狗婆蛇成龙鸡生凤……

　　江望龙　嘿嘿！好！在我屋里吃夜饭。

　　周言广　我有事去。（扬扬酒葫芦下）

　　江望龙　兰兰和燕子还没到屋？

　　江妈妈　我和老奶奶就在这里等咧！

　　江望龙　你还不煮夜饭？

　　江妈妈　急什么？晏点吃！

　　江望龙　鸡杀了吗？

　　江妈妈　就等你回来嘛。

　　江望龙　好，我来杀！（高兴地进屋）

　　丁奶奶　你看他好欢喜！

　　江妈妈　他呀，癫子宝，时而欢喜打蹦，时而倔得个死样子；不过送崽女读书，拚死拚命都没二话讲。

　　丁奶奶　哪个不“望子成龙”噢！

　　江妈妈　我该煮夜饭去了，老奶奶，你老人家和兰兰、小毛就莫煮夜饭了，在我屋里吃。

　　丁奶奶　要得。明天早晨再到我家来。这几天，也弄点好东西给妹崽吃，读大学了，一年怕也难得回来一转咧！

　　江妈妈　哎！（与丁奶奶同下）

　　江　燕　（内唱）离了公路走大道。

　　（江燕上。微黑的脸，被阳光映照得红扑扑地，一双短辫子。略向后翘，打扮得朴素、健美、她挎着书包，书包上绣着两只飞翔的小燕子。）

　　江　燕　（唱）上了小小的石板桥，

　　枝头八歌喳喳叫，

　　（下桥）

　　江里鱼跃浪花高。

　　山前桔子红脸笑，

　　田间晚稻随风摇。

　　好山好水阳光照，

　　红装绿裹分外娇。

　　山上松柏常不老，

　　野地里花香四处飘。

　　（远处传来欢笑声。）

　　山好水好人更好，

　　欢迎燕子回来了！

　　燕子生长在家乡怀抱，

　　你叫我嫩秧长成苗，

　　爹娘养我又把我教，

　　我学会手能挥锄肩能挑，

　　学会了上山把柴砍，

　　学会了下田插秧苗，

　　共产党毛主席把我教导，

　　青年人莫怕艰苦莫辞劳，

　　为把家乡建设得更美好，

　　我才学梁间燕子又归巢，

　　今日回家来报到，

　　（走到门口止步，回头喊）

　　兰兰！（返身上桥）

　　（丁兰上。她，漂亮、丰满、长辫子，打扮得雅而不俗，拿一把小洋伞，略带笑，但笑得勉强，走上小桥，迟迟不进。）

　　江　燕　兰兰，你怎么不走了？

　　丁　兰　（接唱）只觉得心如擂鼓脸发烧。

　　江　燕　兰兰，勇敢些，怕什么！

　　丁　兰　燕子，好难为情。

　　江　燕　在路上不是讲好了吗。你怎么还象个新娘子一样？

　　（小燕、小毛拿简单行李上，小毛玩小汽车，小燕玩不倒翁，两个小鬼越过江燕、丁兰，向屋里大喊。）

　　小　燕　妈妈，

　　小　毛　奶奶，

　　小　燕

　　小　毛　姐姐回来丁！　

　　（丁奶奶、江妈妈急从屋里走出。）

　　江　燕　妈，丁奶奶！

　　丁　兰　奶奶，江伯娘！

　　丁奶奶　呀，兰兰，燕子！

　　江妈妈　燕子，兰兰！

　　丁奶奶　（对丁兰）快让奶奶看看，瘦了没有。你看，这一脸汗咧！

　　江妈妈　（对江燕）哎呀，好蠢哪，草帽也不戴一个，晒得成雷公老子的丈母娘了！

　　丁奶奶　脚走痛了吧，快坐下。

　　（王兰花，李金宝、青年乙上，与江燕、丁兰互相热烈招呼。）

　　金　宝　（大喊大叫，学传统戏念白）

　　燕子、兰兰，我李金宝未曾远迎，望乞恕罪！（一左一右，与江燕、丁兰握手）

　　兰　花　看你罗，弄起人家一手泥巴！

　　金　宝　对不起，对不起！

　　江　燕　泥巴窝里长大的，还怕泥巴！

　　丁　兰　（嫌脏，手帕擦手）

　　兰　花　（对江燕特别亲近些）燕子姐姐！

　　江　燕　兰花，又胖了，越发象个南瓜了。

　　兰　花　（笑）看你罗！人家天天等你们回来。

　　江　燕　做什么？

　　兰　花　不做什么。你回来我好耍些。

　　金　宝　好，那就叫她们莫上大学了，专门在家里陪你耍！

　　（丁奶奶、江妈妈等笑。）

　　丁奶奶　兰兰，你们考在哪里呀？

　　金　宝　老奶奶，左右还不是大学。

　　丁奶奶　我还不晓得是大学，大学总有个地方嘛！

　　金　宝　那总是大城市罗！

　　兰　花　你是神仙，天上事晓得半，地上事晓得全！你说她们考在哪里？

　　金　宝　（一想）不是长沙，就是北京。

　　小　毛　我说是长沙！

　　小　燕　我说是北京！

　　兰　花　（同时）北京那才好咧！燕子姐姐，你到北京给我买……

　　江　燕　兰花，我们不去北京。

　　江妈妈　燕子，你们到底考在哪里呀？

　　丁奶奶　是啊，兰兰，到底考在哪里呀？

　　江　燕　妈……

　　（江望龙一手提鸡，一手拿斧头上。）

　　江　燕　爹！

　　丁　兰　江伯伯！

　　江望龙　（心里高兴）燕子、兰兰，来，走几步给我看看。

　　江　燕　做什么？爹！

　　江望龙　你莫管，走几步给我看看。

　　（江燕拉丁兰走了几步，因为不了解江望龙的用意，有些奇怪，步子也不自然。李金宝学她们。）

　　江望龙　象！象！

　　小　燕　象什么呀？爹！

　　金　宝　象个大学生！

　　小　燕　爹，你拿斧头怎么杀鸡呀？（进屋）

　　江望龙　哦——（自己好笑）

　　众笑。

　　江　燕　爹……

　　江望龙　什么时候上学啊？

　　江　燕　爹，我……

　　江望龙　（打断）随你哪天走都行，钱，我已经准备好了。

　　江　燕　爹，你听我讲罗。

　　江望龙　我晓得！怕家里有困难，是不是？不要紧，只要你有出息，我甘愿。再说……

　　江　燕　不是的，爹！

　　江望龙　什么？

　　江　燕　我不走了。

　　江望龙　什么，什么？你不走了，这是什么话？

　　众　　不走了？

　　江　燕　爹！

　　丁奶奶　你也不走了，兰兰？

　　（丁兰点头。）

　　江望龙　怎么？没考上？

　　江　燕　嗯。

　　江望龙　嗨！（不快地坐下）

　　（哑场片刻，王兰花起初因江燕不走，有些高兴，看看江望龙的眼色，又同情江燕。）

　　（鸡叫。）

　　江望龙　你叫死叫魂！

　　（小燕拿菜刀上。）

　　小　燕　爹，杀鸡罗。

　　江望龙　杀你的骨头！没出息！（把鸡丢进门内）

　　（静场片刻。江爷爷上。）

　　江爷爷　燕子、兰兰，回来了？

　　江　燕　爷爷！

　　江望龙　爹——

　　江爷爷　（看着众人脸色）怎么？

　　江妈妈　（小声地）没考上。

　　江爷爷　（笑起来）哦，小燕，到屋里拿板子来！

　　小　燕　爷爷，拿板子做什么？

　　江爷爷　每人打二十大板。

　　江　燕　爷爷！

　　江爷爷　没考上大学，还不该打板子？哈哈……！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没考上有什么关系？回来参加生产，队里正需要。我代表大队党支部欢迎你们。

　　众青年　欢迎！欢迎！

　　金　宝　我们的科学实验多了两把好手。

　　青年乙　我们夜校又多了两个老师！

　　江　燕　（得到鼓舞，顽皮地）爷爷，亲爱的老爷爷，党支部书记同志，你的孙女江燕，回乡生产，向你报到。

　　江爷爷　好，有志气！

　　江　燕　（向丁兰示意）兰兰。

　　丁　兰　江爷爷，我也报个到。

　　江爷爷　对，应该这样。（向江望龙呶嘴）燕子，怎么不向你爹报到？

　　江　燕　（顽皮地）爹，你要不要？

　　江望龙　（看看江爷爷）要！

　　金　宝　（学望龙）要！

　　江爷爷　（笑）你不要也得要！

　　江　燕　爷爷。听说我们这里要修拦河坝了！

　　江爷爷　对！不过县委还没正式批下来。你作了长期打算？

　　江　燕　一辈子。

　　江爷爷　决心不小，任务呢？

　　江　燕　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江爷爷　有困难，怕不怕？

　　江　燕　跟着毛主席跟着党，跟着爷爷走，天大困难也不怕！

　　金　宝　不要光喊口号啊！

　　江　燕　说到做到！

　　江爷爷　好！兰兰，你呢？

　　（丁兰不语，勉强点头。）

　　（小毛玩小汽车，破金宝夺去，小毛追讨，金宝以望龙作屏障。）

　　江望龙　（不耐烦）吵什么？没出息！

　　还不车水去！（进屋）

　　江爷爷　对，大家先车水去吧！

　　江　燕　妈，我也车水去。

　　江妈妈　走累了，明天再去吧。

　　江　燕　妈，我不累。

　　江爷爷　燕子，（故做命令式）今天休息，明天去！

　　江　燕　爷爷，你打击人家的积极性。

　　江爷爷　嗬！帽子倒不小，燕子，不要着急，慢慢来！

　　江　燕　不！爷爷！

　　江爷爷　好，那就只准你车五分钟！兰兰，你去休息！

　　（丁兰也勉强要跟去。）

　　丁奶奶　兰兰，快进屋去休息。

　　江　燕　走，车水去。

　　（众同下，台上只留下江妈妈、小燕、小毛、丁兰、丁奶奶。）

　　江妈妈　丁奶奶，兰兰就住在我屋里吧，和燕子一起，也好有个伴！　　　　

　　丁奶奶　要得！　

　　（江妈妈牵小燕下。江望龙从屋里出来。）

　　丁奶奶　兰兰，你们怎么不在城里找个工作？

　　丁　兰　爸爸不准，硬要我回来。

　　丁奶奶　什么？你爸爸不准？真是当干部越当越胡涂了！　　　

　　江望龙　找得到工作吗？　　

　　丁　兰　不一定。

　　丁奶奶　你写封信去问一问。

　　丁　兰　给谁写信？　

　　丁奶奶　你爸爸那样多同事，你就没有—个熟悉的？

　　丁　兰　对，我就给陈叔叔写信去。

　　江望龙　哎，把燕子的名字也写上去。

　　（下）　

　　丁　兰　嗯！　　

　　丁奶奶　走，进屋去！

　　丁　兰　（一想）奶奶，写信去找工作，叫爸爸知道了……

　　丁奶奶　莫信他的，奶奶给你作主。

　　丁　兰　好奶奶！

　　第二场 

　　时　间　前场数日后

　　（二幕前，江望龙上。）

　　江望龙　（念）我屋里燕子回来了，

　　这几天把我难坏了

　　旧社会我一家苦够了，

　　共产党来了才翻身了。

　　生产一年年上升了，

　　生活一天天改善了，

　　我的心里甜透了，

　　生产更加有劲了。

　　燕子她高中毕业了，

　　眼看着读完大学就有出息了，

　　我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哪晓得她考大学考垮了，

　　回到家里来种田了。

　　十多年的书白读了，

　　我一肚子希望落空了！

　　这桩心事何日了！

　　唉！何日了！

　　（江燕、丁兰上。）

　　江　燕　爹，

　　江望龙　做什么？

　　江　燕　出工。

　　江望龙　出工你出就是了，还喊我一声做什么？

　　江　燕　兰兰她……

　　江望龙　兰兰？（对丁兰）队上不是说要你扯草喂兔子？

　　丁　兰　人家又不是小孩子！

　　江望龙　那……就到糯禾田边守鸡。

　　江　燕　爹，那是老伯娘老奶奶做的事。

　　江望龙　你要做什么呢？小孩子的事嫌小了，老人家的事嫌“老”了，车水又吃不消。那就难安排了。

　　江　燕　兰兰，你去参加晚稻追肥吧！

　　丁　兰　嗯，

　　江望龙　（向江燕）你做什么？

　　江　燕　车水啊！

　　江望龙　吃得消就去，吃不消就回，不是种田种地的材料就莫逞强！我也没指望你这两个“大学生”！

　　（欲下，见江燕未戴草帽）草帽子也不戴一个！（把自己的草帽扣在江燕头上）嗯——！（下）

　　（江燕对江望龙做个孩子式的表情。）

　　江　燕　兰兰，走吧，慢慢学。（两人同下）

　　（二幕开，现出田野，蓝天上浮动几片白云，小河畔，一排白杨树亭亭玉立，台中偏右处有一棵大树，是人们田间劳动中休息乘凉的地方。）

　　（周言广上。）

　　周言广　（念）太阳红似火，

　　舌干口又渴，

　　牛儿套树上，

　　我去把水喝。（下）

　　（江望龙有事从这里经过，见牛扯断了绳子，在吃红薯藤，大喊。）

　　江望龙　哎呀，牛吃红薯了！言广哥，牛吃红薯了！（吆喝牛，下）

　　（周言广上。）

　　周言广　啊！这条死牛哎，好吃鬼！

　　江望龙　（复上）你放牛倒放得好……

　　周言广　我刚转脚，到井边吃了一口水……

　　江望龙　你要把牛套好嘛！

　　周言广　套得好好的。

　　江望龙　怎么跑到红薯田里去了？

　　周言广　（对望龙的话不满）几蔸红薯要什么紧！

　　江望龙　哎，你怎么这样讲？一蔸红薯也是大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嘛！

　　周言广　好，赔几个工分钱还不行吗？

　　江望龙　（也有气）哦，你钱多！

　　周言广　不才，有个不争气的崽，每月有个十元、二十元寄回来！

　　江望龙　（被周言广刺了一下）晓得你有个好崽！

　　周言广　比你屋里高中毕业生就比不上！（旁白）千多块钱买把锄头！（下）

　　（内喊：“换班了！”江燕，兰花、金宝上。）

　　江望龙　（被周言广的话噎住了，见了江燕没好气，想说什么，没说出口）

　　江　燕　爹，什么事？

　　江望龙　你管我什么事！（下）

　　金　宝　又要说你“没出息”了！

　　江　燕　我爹他……心里烦。

　　兰　花　燕子姐姐，你真的要当一辈子农民？

　　江　燕　你不信？

　　金　宝　嗯，鬼信！长期打算，咧，兔子尾巴，（用手比划）这么点点长，总有一天，脚板涂油，一溜就走了。

　　江　燕　我说到做到。

　　金　宝　事到头来不自由哦！说得到，难做到！

　　江　燕　（急了）你们怎么不相信人家？

　　金　宝　（故意）你呀，不是当农民的材料。

　　江　燕　为什么？

　　金　宝　第一：

　　（唱）你是个高中毕业生铛铛响，

　　怎能长期把农民当？

　　江　燕　高中生就不能不农民？

　　金　宝　还有；第二……

　　江　燕　第二什么？

　　金　宝　（唱）第二……第二……

　　江　燕　什么？什么？你说不出来了吧？

　　金　宝　（唱）若要问第二，你，你，你……（乱凑）是个大姑娘。

　　兰　花　什么话！

　　（唱）姑娘哪点不如你！

　　江　燕　是嘛。（唱）瞧不起妇女——

　　江　燕

　　兰　花　（同唱）你这是封、建、思、想！

　　金　宝　吔，扣帽子？

　　江　燕　不扣帽子，我跟你比赛！

　　金　宝　比什么？

　　江　燕　你挑一百，我不挑八十！

　　金　宝　不行，不行，压坏了，你妈要找我算账的。

　　江　燕　哎呀，你怎么这样小看人！

　　兰　花　燕子姐姐，莫和他讲，死金银宝贝，故意气你的。

　　金　宝　比技术，你敢？

　　江　燕　怎么不敢？

　　金　宝　走，犁田去！怎么样，不会吧？

　　江　燕　限定要犁田吗？

　　金　宝　“是不是行家，就看犁和耙”！

　　江　燕　不会还不能学？

　　金　宝　（大笑）呀！你想学犁田？

　　江　燕　怎么？不准学？

　　金　宝　你没听周言广说，“妇女犁田，没米过年”！

　　江　燕　那是旧眼光！

　　金　宝　（一笑）

　　江　燕　你看吧，不出一星期，我就要学会犁田。

　　金　宝　看，你爹刚才在犁田，牛呀，犁呀，都在田里，你敢去试一试？

　　江　燕　你量我不敢？

　　金　宝　就量你不敢！

　　江　燕　我就敢！

　　兰　花　燕子姐姐，莫信他，那条死牛劣得很！

　　金　宝　怎么样，还是不敢吧？

　　江　燕　谁说我不敢？（跑下）

　　兰　花　看你，死金银宝贝！燕子姐姐！　（追下）

　　（丁兰上。）

　　丁　兰　（唱）头顶太阳如火烫，

　　下田追肥热难当，

　　弯腰驼背头发胀，

　　脚踩烂泥——

　　（发现脚上有一条蚂蟥，慌了，哎呀，燕子！）（不敢用手去捉，急得顿脚，想把蚂蟥震掉）

　　（青年甲、乙上，江望龙从原下场处上。）

　　青年乙　兰兰，做什么？

　　（丁兰指腿上。）

　　青年甲　哦！

　　（唱）原来一条大蚂蟥！（帮她除去蚂蟥）

　　江望龙　一条蚂蟥也大喊不叫，没出息！

　　青年甲　我以为天塌下来了呢！兰兰，你穿双玻璃袜子就好了。

　　青年乙　不要紧，等一下就不出血了。

　　青年甲　不出血了？告诉你，“蚂蟥蚂蟥，专找现当”！

　　青年乙　看你，人家害怕，你还开玩笑！

　　江望龙　叫你不要来，回去吧！

　　（丁兰扭身下。）

　　（后台兰花声：“哎呀，燕子姐姐！”金宝声：“燕子，燕子！糟糕！”）

　　江望龙　啊！那是哪个在犁田？什么？是燕子？啊！牛把犁背跑了？哎呀！（跑下，众跟下）

　　（江燕上。）

　　江　燕　（唱）糟糕糟糕真糟糕，

　　我打烂犁杖把祸招。

　　爹爹本来心烦恼，

　　这明明是火上把油浇。

　　怎么办？

　　我只得向他作检讨，

　　（江望龙上。）

　　江望龙　（唱）恼得我心头如火烧！

　　江　燕　（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爹，我检讨。

　　（金宝、兰花、青年甲、乙上，周言广也站在一旁。）

　　江望龙　检讨，你——没出息！我就是这一烟斗脑壳。

　　金　宝　望龙叔，莫怪燕子，怪我赌气赌起她去的。

　　江望龙　你赌得好！

　　金　宝　（学望龙）你赌得好！

　　（众下。周言广没走。）

　　周言广　望龙老弟，算了吧，打烂张把犁有什么关系，“大”学生，不比别人！（下）

　　江望龙　嗨！

　　江　燕　爹，你打吧，打我两下，消消气。

　　江望龙　唉！你呀，送你读十多年书，望你有出息，你大学没考上，回来打竽箩屁股，叫我脸都小了三寸，话也听够了，你还给我惹祸，没出息！（坐在树下生气）

　　江　燕　爹！

　　（江望龙不理。）

　　江　燕　（旁唱）周言广说话噎死人，

　　爹爹他吹胡子瞪眼睛，

　　连声骂我没出息，

　　差一点用烟斗打我脑门心，

　　回乡前燕子我把决心下，

　　要做个建设农村接班人，

　　我爱农村天地广，

　　哪晓得刚学飞就跌得翅膀疼，

　　劳动艰苦我不怕，

　　就怕那讽言冷语刺我心。

　　今日我把犁打烂，

　　爹爹更是怒气生。

　　看来困难重重在将我等，

　　我原先想得太天真。

　　（鸟叫，江燕孩子气地与小鸟逗气，从地上捡石头驱赶枝头小鸟，把江望龙吓了一跳。）

　　（江爷爷捡粪暗上。）

　　江望龙　做什么？

　　江　燕　爹，你莫生气，我去叫木工师傅来把犁整好就是了。

　　江望龙　犁整得好，我心里的事也整得好？

　　江爷爷　你心里的事我来整！

　　江望龙　爹，你回来了？

　　江爷爷　做起那个样子做什么？死了爹了？

　　江望龙　爹，你看，犁田，把犁都打烂了。

　　江爷爷　哦！（少停）你生来就晓得犁田？燕子响应党的号召，回来参加生产，是件好事，你动不动就骂，象个什么做爹的！

　　（江望龙下。）

　　江　燕　爷爷……（伏在爷爷身上哭）

　　江爷爷　燕子，今年十几岁了？

　　江　燕　爷爷，你还不晓得？

　　江爷爷　告诉我，十几了？

　　江　燕　十九了。

　　江爷爷　是共青团吧？

　　江　燕　嗯！

　　江爷爷　这么大了，哭哭啼啼，不怕人笑话！

　　江　燕　（擦去眼泪）爷爷！

　　江爷爷　什么？有困难，是不是？共青团员应该怎样对待困难？

　　江　燕　（孩子气地，拳头差点打着了江爷爷的鼻子）斗争！

　　江爷爷　对，斗争！一九二七年，办农会，打土豪，那时候是地主的天下，爷爷也没有怕过困难哪！

　　江　燕　爷爷是老革命，我怎么和你比得！

　　江爷爷　怎么比不得？哦，燕子，有个字，我不认得，你告诉我。

　　（从围在腰上的澡帕内拿出一本书，翻开）这是个什么字？

　　江　燕　爷爷，（以为爷爷故意问的，不好意思）你……？

　　江爷爷　什么字呀？

　　江　燕　（小声）是个“泄”字，泄气的泄！

　　江爷爷　哦，“泄”字，“泄气”、哦，泄气，就是向困难低头是不是？（怕忘记）泄气，泄气……燕子，看，你当了爷爷的老师了。

　　江　燕　爷爷，你开玩笑！（脑袋在江爷爷背上乱擂）

　　江爷爷　刚才泄气了吧？

　　江　燕　没有！

　　江爷爷　对，莫泄气！你看，那排白杨树，记得吧？

　　江　燕　（一想）记得，我十岁那年，你带我栽的。

　　江爷爷　对！

　　（唱）曾记得带你栽树江边上，

　　转眼间已过了九年时光，

　　农村情况大变样，

　　你也长成了大姑娘，

　　你栽的树儿已长大，

　　小苗苗成了钻天杨，

　　你看它枝儿繁，叶儿茂，

　　杆儿粗壮，

　　任凭那狂风暴雨也挺胸昂首

　　站立在江边稳稳当当。

　　江　燕　（感动地）爷爷！（想起打烂犁的事）我把犁打烂了。

　　江爷爷　哦！怎么打烂的？

　　江　燕　刚才爹有事去，我去学犁田，死牛不听话。

　　江爷爷　你又没学过犁耙功夫，怎么一个人就去犁田！

　　江　燕　和金宝打赌的。

　　江爷爷　这都赌得气的呀？真是小孩子！不要紧，犁打烂了，找人修好就是，不会用牛，爷爷教你，噢！

　　江　燕　哎，好爷爷！

　　（同下。）

　　第三场 

　　时　间　前场数日后

　　（二幕前，小燕上。）

　　小　燕　（唱）嗨啦啦啦，嗨啦啦啦，

　　天空出彩霞，

　　地上爷爷打哈哈。

　　（小毛暗上，潜至小燕背后。）

　　小　毛　啊呜！

　　小　燕　死小毛，吓了我一跳！

　　小　毛　耗子胆，点点大。你一个人笑什么？

　　小　燕　（唱）我爷爷刚才接电话，

　　一边说一边打哈哈。

　　笑得眉毛胡子都跳舞，

　　脸上皱皱开了花。

　　小　毛　我也看到的！

　　（唱）他一句一个拦河坝，

　　说什么牵着龙王的鼻子种庄稼。

　　小　燕　（唱）爷爷到公社去开会，

　　一路走一路笑哈哈

　　小　毛　好了，你爷爷去开会，没有人保驾，你姐姐又要挨骂。（学江望龙）没

　　出息！

　　小　燕　你乱讲！

　　小　毛　人家说你姐姐野里野气！

　　小　燕　人家说你姐姐娇里娇气！

　　二　人　（同）我告诉姐姐去！

　　（二幕开，江燕、丁兰卧室。正面一窗，能开闭，傍窗一桌，桌上有毛主席石膏像和江燕、丁兰放大的合照。江燕、丁兰各占桌的一边。江燕的一边，整齐地摆着书籍文具；丁兰的一边，摆着一个花瓶，较零乱地堆放着一些书籍和姑娘们用的化妆品。台右是床，床上两套铺盖，墙上贴着两张宣传画：一张画的是知识青年下乡参加生产；一张是城市生活的写照。）

　　（天已黑，室内无人，丁兰没精打彩地从外面回来。）

　　丁　兰　（唱）午后挖土到黄昏，

　　一把锄头重千斤，

　　骨痛腰酸全无劲，

　　（进屋）

　　手打血泡痛死人。（伏在床上哭起来）

　　（丁奶奶手捧脸盆上。点灯，发现丁兰在哭。）

　　丁奶奶　兰兰，兰兰！唉，这样爱哭！

　　丁　兰　奶奶，你看！（伸出打满血泡的手）

　　丁奶奶　哎呀！又添了这么多血泡！

　　（唱）血泡十几个，

　　大得吓死人！

　　丁　兰　奶奶，痛！

　　丁奶奶　（唱）痛在兰兰手，

　　伤了奶奶心。（一面吹气，一面抚摸）

　　孙儿莫要哭，

　　兰兰莫伤心！（给丁兰擦眼泪）

　　今年没考上，

　　明年考也行。

　　丁　兰　（用手搥腰）

　　丁奶奶　来，奶奶帮你搥一搥。

　　丁　兰　不，奶奶，人家知道了要笑话的。奶奶，那封信寄出五天了，怎么还没

　　有回信来？

　　丁奶奶　哪封信？

　　丁　兰　写给陈叔叔找工作的信。

　　丁奶奶　你晓得他找不找得到工作？

　　丁　兰　城里门路多，哪有找不到的。

　　丁奶奶　没有工作就在家里也要得。

　　丁　兰　在家里，我不！

　　丁奶奶　你不晓得在屋里读书，明年再去考嘛！洗一洗脸吧，菜都冷了，我去把

　　饭菜回一下锅，快来吃饭，噢！（看看孙女，无可奈何地下）

　　（丁兰洗脸。李金宝跑上。）

　　金　宝　兰兰，兰兰！（丁兰闻声躲起）吔，和我捉起迷藏来了！

　　（出门，躲在门外，见丁兰出来复进内）丁兰！

　　丁　兰　做什么！　

　　金　宝　报告！今晚队上开会，请你去参加，完了！

　　丁　兰　我不去！

　　金　宝　为什么？

　　丁　兰　有病！

　　金　宝　什么病？

　　丁　兰　手痛，脚痛，腰子痛！

　　金　宝　怕是思想病嘞！

　　丁　兰　要你来管！

　　金　宝　那你就去开会！

　　丁　兰　我不去就不去！

　　金　宝　你不去我也走！

　　丁　兰　（用手向李金宝泼水）你走不走！

　　金　宝　（边躲边说）好，我走，我走！（下）

　　（丁兰洗罢脸，对镜梳妆，陷入沉思。）

　　丁　兰　（唱）丁兰我独对镜，

　　顾影自怜闷在心。

　　先只想高中毕了业，

　　一步跨进大学门，

　　四年光阴如飞快，

　　就是一个大学毕业生，

　　工作分配到大工厂，

　　工程师要我来担承！

　　兰兰胸中有大志，

　　大搞创造和发明。

　　我对国家贡献大，

　　介绍经验写论文，

　　英模会上作报告，

　　兰兰大名报上登，

　　丁兰不是平凡辈，

　　展翅要飞上九霄云。

　　（幻想中，狂喜，摔破镜子，一惊）啊！

　　唉！又谁知大学门难进，

　　爸爸动员我回农村，

　　读书读了十二年整，

　　难道是为了当农民？

　　点点汗滴锄下土，

　　手打血泡痛钻心，

　　担子沉重肩膀痛，

　　鞋沾大粪泥满身。

　　农业生产粗又笨，

　　种田地何用高中生！

　　这才是栋梁材作拨火棍，

　　这才是好钢当作废铁称，

　　这才是幸福前途成泡影，

　　这才是辜负了美好青春。

　　（坐下生闷气，注意到鞋上的泥土，换下丢地上）

　　（江燕农村姑娘打扮，兴致勃勃地上。）

　　江　燕　（唱）群星眨眼月东升，

　　银汉如闻笑语声。

　　想必是星月也知人间事，

　　争向燕子报好音。

　　（进屋关门，一天劳动之后，感到疲累，用手搥腰，但情绪饱满）

　　（丁兰也搥腰，并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江　燕　（走进丁兰）兰兰，你怎么不去参加学习会呀？

　　丁　兰　人家一身骨头痛死了，还开会。

　　江　燕　我帮你搥一搥。

　　（二人互相帮助搥腰。）

　　江　燕　你总是生闷气。

　　丁　兰　心里发闷还不生闷气？

　　江　燕　这样会闷出病来的！（忽然想起）兰兰，告诉你个好消息！

　　丁　兰　（心中一动）什么好消息？

　　江　燕　来信了，县委批下来了。

　　丁　兰　（以为是说工作）来信了，县委批的？

　　江　燕　是啊！

　　丁　兰　真的？

　　江　燕　真的！兰兰，你常常说英雄无用武之地，这一下有用武之地了，你该高兴了吧？

　　丁　兰　当然高兴！（朗诵）让我们美好的理想，放出灿烂的光辉！（拉江燕舞起来）呃，什么地方？

　　江　燕　就在通天观底下……

　　丁　兰　什么？通天观底下？

　　江　燕　是啊，那里河床狭窄，可以减少工程量。

　　丁　兰　什么，工程量？燕子，你说的是什么呀？

　　江　燕　修拦河坝呀！

　　丁　兰　哦，是修拦河坝呀！

　　江　燕　是啊，爷爷已经开会去了。（见丁兰表示冷淡）兰兰，修拦河坝我们参加吧！（朗诵诗一般）让我们用青春的汗水，浇灌出美丽的鲜花！

　　丁　兰　（受到江燕情绪的感染，但一触动手腰痛处，笑容顿敛）燕子，你哪有那样高兴啊？

　　江　燕　修起拦河坝，就不怕天干了，还不高兴！

　　丁　兰　（关心地）你打烂了犁，人家好多人讲闲话。

　　江　燕　自己冒失，也难怪人家讲。

　　（坐下写日记，看到桌上的毛主席塑像，想起主席的教导）

　　（唱）一盏红灯把路引，

　　党的领导记在心，

　　发展农业是根本，

　　万丈高楼要稳扎根，

　　为了使祖国繁荣昌盛，

　　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一穷二白何须怕，

　　人勤地富献黄金。

　　燕子心中更坚定！

　　丁　兰　（唱）我一腔闷气无处伸，

　　冷月无声人寂静，

　　虫鸣唧唧噪耳根，

　　我的心呀！

　　好一似阵雨欲来云压顶，

　　好一似葫芦封口闷死人，

　　手摸胸膛把自己问！

　　不！我不能长此以往在农村，

　　求职信寄出五天整，

　　为何不见有回音？

　　拿起扑克问一问，

　　（音乐中，玩扑克）

　　江　燕　（念）“革命的或不革命的或反革命的知识分子的最后的分界，看其是否愿意并且实行和工农民众相结合。”

　　（唱）毛主席的教诲一字千金！

　　春风雨露催苗长，

　　真理启开燕子心。

　　闲言杂语无需听，

　　我要为社会主义献青春。

　　不效茉莉温室养，

　　要学白杨野外生，

　　不效桃李待春暖，

　　要学梅花早报春，

　　不怕困难有多大，

　　我有这劳动的双手、火热的心！

　　汗水当墨心作笔，

　　画得江山画目新！

　　高山低头水听命，

　　山更绿来水更清，

　　年年丰果传喜讯，

　　户户村村笑语频。

　　远景令人心振奋！

　　好啊！

　　丁　兰　（同时）好啊！

　　（唱）扑克为我报好音。

　　想必是陈叔叔回了信，

　　对，希望总有七八分。

　　七八分，也许是五六分，也许是……

　　江　燕　兰兰，什么七八分，五六分，是百分之百！

　　丁　兰　你晓得！

　　江　燕　县委已经正式批下来了！

　　丁　兰　哎！莫打岔罗，人家和你说的又不是一回事！一次不为准，再来一次。

　　（唱）一次不灵再次问，

　　扑克，扑克，如果有希望，你就出一张大王。不！大王只有两张，

　　那就出张老Ｋ，不，不！出一张——红牌！（抽牌一看，生气）该死，是黑的，该死的扑克！

　　（唱）你也来惹我把气生！（要撕扑克，太厚，丢在地上）

　　江　燕　（笑起来）兰兰，你在做什么？（见丁兰不作声，故意开玩笑，用手膈肢她）

　　丁　兰　（忍不住，不禁噗哧一笑）莫吵罗，人家心里烦死了！

　　江　燕　好兰兰，莫烦！（拿起镜框）你看，照片里兰兰笑得多好。

　　丁　兰　你也听听那些话罗，什么“一千块钱买把锄头”啦，“没出息”啦！……

　　江　燕　让他们说去吧！

　　丁　兰　实在叫人受不了！

　　江　燕　那是个别人的旧眼光，思想落后。兰兰，回乡前，刘校长不是再三嘱咐我们，要经得起考验啊！

　　丁　兰　考验，考验！你看，（伸手给江燕看，江燕摸她的手）哎哟！

　　江　燕　（也伸出手）你看。

　　丁　兰　（数江燕手上血泡）哎呀，这么多！痛吧？

　　江　燕　有点，不过，不想它就不觉得了。

　　（两人偎依。）

　　丁　兰　燕子，唉！——

　　江　燕　兰兰，咬咬牙，慢慢地就好了。

　　（江望龙拿一封信上。）

　　江望龙　（念）说是喜来便是喜，

　　人逢喜事心欢喜，

　　信里装的是大喜，

　　快给他们去报喜。

　　（推门进屋）燕子，兰兰，好消息！

　　江　燕　爹，什么好消息？

　　江望龙　县里来了信。

　　江　燕　（以为是修拦河坝的事）爹，我晓得了。

　　江望龙　什么，你就晓得了？

　　（丁兰误以为是说修拦河坝的事，站起来，把江望龙朝门外推。）

　　江望龙　呃，呃，兰兰，做什么？你听我讲！

　　丁　兰　我晓得，县委批下来了，是不是？

　　江望龙　县委批的，不是吧？

　　丁　兰　就在通天观底下，是不是？

　　江望龙　什么通天观底下？你真是天上一句，地下一句！

　　江　燕　到底什么事？

　　江望龙　县里老陈来了信，说是给你们两个找到了工作。

　　丁　兰　陈叔叔来信了？——嗯！你又不认得字，你哄我！

　　江望龙　哄你做什么，江伯伯几十岁了，跟你开什么玩笑？我是要小燕念给我听的。

　　丁　兰　当真的？

　　江望龙　（递信）你看。

　　（丁兰读信，高兴起来。）

　　江望龙　没哄你吧！

　　（江燕读信。）

　　丁　兰　对不起，江伯伯，谢谢你！

　　江望龙　莫谢了，刚才还要叉我出去嘞！

　　江　燕　（拿信旁白）出去工作？（思考）

　　江望龙　嘿嘿，这一回啊，我算放心了。

　　江　燕　（自语）这不当逃兵吗？

　　丁　兰　燕子，再不怕那些人说风凉话了。

　　江　燕　兰兰，修拦河坝你不参加了？

　　丁　兰　有了工作，还去修拦河坝么？怎么？燕子你——

　　江　燕　兰兰，还是考虑考虑吧。

　　丁　兰　考虑？我考虑够了。

　　江　燕　兰兰，农村需要我们。

　　江望龙　需要不需要，我晓得。需要你多打烂几张犁？

　　江　燕　爹，我已经学会犁田了！

　　丁　兰　去工作，会不会犁田有什么关系？

　　江望龙　是啊，你做好工作就行了，犁田有我。

　　江　燕　我不去！

　　江望龙　什么！我特意叫兰兰写上你的名字，你不去？这是什么话？

　　江　燕　我又没要你写名字！我涂掉！

　　（江燕拿笔要涂去自己的名字，江望龙抢笔，信被扯破，江望龙脸上涂了一团墨。）

　　丁　兰　江伯伯，信撕破了。

　　江望龙　没出息的东西。

　　（丁兰看着江望龙直笑。）

　　江望龙　你笑什么？

　　丁　兰　看你脸上……

　　江望龙　（用手一摸）啊！（对江燕）你！……

　　江　燕　（乐不可支，但又不敢大笑）

　　你自己涂的！

　　江望龙　（气极）我自己？没出息！

　　江　燕　你说没出息就没出息！

　　丁　兰　燕子，党中央毛主席又没有指定要你种田！

　　江　燕　兰兰，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你没有听到？老师们的教导你忘记了？

　　丁　兰　那是原则，具体问题灵活处理。

　　江望龙　对，灵活处理，还是兰兰比你聪明。

　　江　燕　如果这也是聪明，我宁愿做蠢子！

　　江望龙　我送你读书白读了！

　　丁　兰　燕子，你也糊涂了，出去工作怎么也比家里强嘛！起码工作条件、生活条件比在家好，我们两个一起，晚上看看电影，星期日游游公园……

　　江望龙　你硬是鬼迷了心了！高中毕业生在屋里打汙箩屁股，你要我脸朝哪放？

　　江　燕　那是你自己的落后思想作怪。

　　江望龙　莫讲多了，你是我的女，我是你的爹，听我的！

　　江　燕　任凭你怎么说，我就是不离开农村！

　　（江妈妈与背书包的小燕上。）

　　江妈妈　哎呀！又吵了，老不成老，少不成少，闹起象个什么名堂嘛！

　　江望龙　你晓得什么？

　　江妈妈　燕子，你爹要你去你就去吧！

　　江　燕　妈，不要你管！

　　江妈妈　好崽，你走开一步。

　　江　燕　不走！

　　江妈妈　燕子爹，她自己不愿意去就算了吧！

　　江望龙　你走开点。

　　（江妈妈无可奈何下。）

　　（丁奶奶内喊：“兰兰快来吃饭！”）

　　（丁兰应声，叫江燕去吃饭，江燕不去，丁兰自下。）

　　小　燕　爹！

　　江望龙　做什么！

　　小　燕　明天开学了，我把书包都叠好了，把钱给我交学费。

　　江望龙　莫读了，再读也是打汙萝屁股！

　　小　燕　不，爹，我要读！

　　江望龙　我叫你读（动手缴了小燕的书包）没出息！

　　小　燕　（边走边哭）妈！（跑下）

　　江　燕　（追小燕出门）小燕，小燕！

　　（下）

　　江望龙　（掏烟斗吸烟，用力在地下一敲，敲掉了烟锅，气得把烟杆也丢在地上，看见桌上的书，拿过一本裁纸卷烟）读书，读书，越读越没出息，给我卷烟吃还好些！（把书装入小燕书包内，气冲冲下）

　　第四场 

　　时　间　前场一、两天后

　　（二幕前，江燕高高兴兴上。）

　　江　燕　（唱）云淡天高风送爽，

　　枝头喜鹊闹洋洋，

　　它说我犁田犁得好，

　　声声赞我是好姑娘。

　　（王兰花暗上，用手捂住江燕两眼。）

　　江　燕　呃，哪个？是——南瓜？

　　兰　花　你总叫人家“南瓜”，这个名字好难听！

　　江　燕　你以后不吵事，我就不叫南瓜，好不好？

　　兰　花　你要走了？还叫什么？

　　江　燕　走哪里去？

　　兰　花　不是说城里来信，给你和兰姐找到了工作吗？

　　江　燕　嗯。

　　兰　花　还不是！

　　江　燕　我不去。

　　兰　花　真的？

　　江　燕　哄你做什么？我刚才还在犁田。

　　兰　花　就算这一回不走，以后从城里找个大学生做爱人，还不一翅就飞了！

　　江　燕　鬼才是那样！

　　兰　花　到时候只怕……

　　江　燕　我说到做到！

　　兰　花　当真的！

　　江　燕　恩。

　　兰　花　你在乡下找？

　　江　燕　哎！

　　兰　花　找哪个！

　　江　燕　死南瓜，问这样的怪话！

　　兰　花　我哥哥要不要得？

　　江　燕　看我打你！

　　兰　花　是罗，我哥哥只有高小毕业，配你不上！

　　江　燕　你！（用手膈肢兰花）看你还乱说不乱说！

　　兰　花　（边躲边说）那就配得上，是不是？

　　江　燕　你还讲！（捉住南瓜耳朵）

　　兰　花　好，我不讲了。（笑得喘不过气来，逃出江燕的手）反正我要想办法叫你做我的——

　　江　燕　什么？

　　兰　花　嫂——嫂！

　　（江燕拾一树枝追，兰花逃。二幕开，景同第一场，李金宝、青年甲乙、周言广上，兰花藏在周言广身后，江燕挥树枝打去，打在周言广头上。）

　　周言广　做什么？做什么？（低声）野里野气！

　　江　燕　（抿嘴一笑）……

　　青年甲　呀，临走还欺负乡里人啊！

　　兰　花　你莫乱讲！

　　金　宝　（不明白）吔……？

　　江　燕　“吔”什么，脚生在我身上，走不走在我！

　　周言广　（惊讶）真不走！

　　江　燕　恩。　

　　周言广　（笑）太蠢了！

　　金　宝　太好了！

　　青年甲　你真的不走？那……燕子，我说了蠢话，你莫见怪。

　　江　燕　你呀，（指着青年甲的鼻子）没有调查研究，就（一字一板地）没有发言权！

　　（丁兰上。）

　　丁　兰　（唱）人逢喜事心花放，

　　兰兰我展翅要飞翔，

　　燕子，快收拾东西吧！

　　江　燕　兰兰，你硬要走？

　　丁　兰　怎么？你硬不走？

　　兰　花　兰姐，燕子姐姐不走，你也莫走吧！农村不是很好吗？

　　青年乙　你走了，哪个来当我们的老师呀！

　　丁　兰　要是我们没有回来呢？

　　金　宝　算了，鱼大了，塘小了，留也留不住噢！

　　丁　兰　就是鱼大了，塘小了，怎么样？

　　金　宝　我能怎么样？哼，不要把眼睛长到额头上去了！

　　周言广　金宝，你们哪里这样不通味啊？高中毕业和前朝的举人差不多了，当真跟你在乡里耍泥巴？兰兰，莫信他们的，自奔前程要紧，自古以来哪有读书人不到外面干事的！我崽云生要不是出去，哪有今天哦！

　　金　宝　自古以来，自古以来，你呀，怪不得大家叫你旧眼光！

　　周言广　没大没细！（下）

　　金　宝　走，我们出工去！

　　江　燕　你们先去，我就来！

　　（李金宝，王兰花、青年甲乙同下。）

　　江　燕　兰兰，你看，大家都希望我们留下……

　　丁　兰　要留你留！

　　江　燕　兰兰！

　　（唱）好兰兰你莫把气生，

　　平一平气静一静心，

　　可记得老师教导的话，

　　要做个红色接班人。

　　丁　兰　（唱）革命工作多得很，

　　为什么一定要在农村？

　　江　燕　（唱）发展农业是根本，

　　丁　兰　（唱）种田何用高中生？

　　江　燕　（唱）知识分子要劳动化，

　　农村需要有文化的人。

　　丁　兰　（唱）难道说别处不是为革命？

　　江　燕　（唱）难道说农村不要生力军？

　　丁　兰　（唱）这样的生力军我难胜任。

　　江　燕　（唱）你怕艰苦想当逃兵，

　　丁　兰　（唱）农村本来就艰苦，

　　江　燕　（唱）难道说艰苦就该让别人？

　　丁　兰　（唱）我有那远大理想凌云志，

　　怎能陪伴锄头度光阴！

　　江　燕　兰兰！

　　（唱）天上不落粮和米，

　　是谁把我们养大成人？

　　你我的祖辈父辈世代务农不叫苦，

　　难道说我们就该享现成？

　　丁　兰　燕子，为什么这样鼠目寸光，你的理想哪里去了？

　　江　燕　理想？兰兰，你难道忘记了学校党支部和老师们还有你爸爸教导我们的话：目前农村虽然比较艰苦，但是我们青年人不应该坐享其成，而是要用自己劳动的双手去战胜艰苦，去改变“一穷二白”的面貌，要用青春的汗水，画出一幅最美最新的图画，把自己的全部力量和智慧，献给农村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叫农村经济，一天比一天繁荣，生活一天比一天美好。要说理想，这才　　　　是我们真正的理想！

　　（唱）怕风寒要人把房屋盖，

　　想甜果要有人把果树栽，

　　幸福不是从天降，

　　社会主义等不来。

　　“一穷二白”谁来改？

　　现代化新路哪个开？

　　这责任交给年青一代，

　　怎能把党和人民的期望丢开？

　　丁　兰　（讲不过）算了，算了，莫冲了！

　　江　燕　兰兰，你这样下去……

　　丁　兰　我落后，你跟我这个落后分子讲这些有什么用？

　　江　燕　你开口落后分子，闭口落后分子，难道这是什么光荣称号？

　　丁　兰　我落后，我自愿！（进屋）

　　江　燕　唉！（欲出工）　

　　（江望龙上，提小行李卷上。）

　　江望龙　燕子！

　　江　燕　爹！

　　江望龙　快拿上东西和兰兰一起走吧。

　　江　燕　爹，我说过，不去。

　　江望龙　你怎么说来说去是两句现话。

　　江　燕　爹，你说来说去也是两句现话！

　　江望龙　好崽，听话，去吧！

　　江　燕　（想办法）爹，我对你有意见！

　　江望龙　有意见就提，我们家里讲民主。

　　江　燕　爹，你怎么看不起你自己？

　　江望龙　看不起自己？哪个讲的？

　　江　燕　你是农民，为什么看不起农民？

　　江望龙　这……我讲过一百遍了，你和我不一样。

　　江　燕　我点点大你就要我劳动。

　　江望龙　那时候你年纪小，现在大了，不同了！

　　江　燕　大了更应该劳动。

　　江望龙　跟我一样耍泥巴，有什么出息？

　　江　燕　就是嘛！你看不起自己。爹，你还记得吧，去年，城里有个做生意的看不起农民，你骂人家说：没有农民，饿起你舌子舔灰！

　　江望龙　你是高中生，我要你去做革命工作，又没要你去做坏事。

　　江　燕　我要在农村革命！

　　江望龙　在农村拿锄头革什么命？

　　江　燕　拿锄头也是革命！革一穷二白的命，革落后技术的命，革落后文化的命，还革落后思想的命！

　　江望龙　越讲越出劲了！

　　江　燕　刚才讲过的：“民主”！

　　江望龙　不民主了，（对内）燕子娘，把东西拿出来。

　　（江妈妈提江燕行李上。）

　　江　燕　妈，拿回去。（推江妈妈）

　　（江妈妈欲下。）

　　江望龙　拿转来！

　　（江妈妈转身。）

　　江　燕　妈！（推江妈入内）

　　江望龙　叫你拿回去！

　　江妈妈　（不耐烦了）我又不是个磨心！（把东西放下）让你们两个闹！（下）

　　江望龙　燕子！

　　（唱）燕子你要体爹爹意。

　　江　燕　（唱）爹爹你思想有问题。

　　江望龙　（唱）我江家世代受穷无文化，

　　江　燕　（唱）那都是旧社会造成的。

　　江望龙　（唱）如今就该把门楣换，

　　江　燕　（唱）难道说农民身份低？

　　江望龙　（唱）我望你不再受那风霜苦，

　　江　燕　（唱）艰苦的事儿推与谁？

　　江望龙　（唱）我望你成龙游大海，

　　江　燕　（唱）家乡是海大有可为。

　　江望龙　（唱）我望你成风凌云去，

　　江　燕　（唱）这里有广阔天地任我飞。

　　江望龙　（唱）我看你蠢里蠢气碰到了鬼！

　　江　燕　（唱）只怕是爹爹农糊里糊涂把路迷。

　　（丁兰、丁奶奶、小毛、小燕子上。）

　　丁奶奶　燕子，你就和兰兰一起走吧，也好有个伴。

　　江　燕　我不！

　　江望龙　蠢东西！宰相不当当县令，兰兰就比你聪明。

　　江　燕　我宁愿当蠢子！

　　丁　兰　耍泥巴，耍锄头，你到底觉得有什么好啊？。

　　江　燕　我爱嘛！都象你这样，哪个来建设现代化的农村？

　　丁　兰　好，你也莫管我，我也莫管你，各走各的！

　　丁奶奶　算了，莫闹了。兰兰，你一个人去吧。不在奶奶身边，要好好注意身体。

　　（丁兰、丁奶奶、小毛分下。）

　　（金宝暗上。）

　　江望龙　（把行李递给江燕）你还不快走？

　　江　燕　我说到做到，不去就不去！

　　江望龙　你！

　　（唱）子遵父命是古礼，

　　你读书敢把父命违？

　　江　燕　（唱）爹爹你太不讲道理，

　　江望龙　（唱）人专权只专这一回。

　　江　燕　我不服！你思想落后，还打别人的官腔。

　　江望龙　（唱）我说桃来你说李，

　　偏要与我耍嘴皮。

　　今日若不听我的话，

　　以后不要把家归！

　　（坐在不稳的石头上发脾气，见小燕的书包）叫你不要读了，你那书包哪里来的？

　　小　燕　姐姐给我的。（怕望龙又抢书包，做个鬼脸逃下）

　　（金宝出来。）

　　金　宝　望龙叔生什么气呀？

　　江望龙　（不语）

　　金　宝　哦，燕子，你爹既然要你去你就去吧！

　　江　燕　你……？

　　金　宝　这样的机会别人想也想不到嘞！

　　江望龙　你看，金宝也这样讲嘛！

　　李金宝　（使眼色）走，我送你。

　　江望龙　我自己送。

　　金　宝　你自己送？不怕别人说闲话？走吧，燕子！

　　（金宝、江燕同下。）

　　江望龙　金宝这个鬼倒有两下子，我说了半天也没用，他几句话就解决了，真是一行服一行，棉花服弹匠。（进屋）

　　（江燕、李金宝转身，欲进门，闻江望龙咳嗽声，便躲在屋侧。）

　　（江望龙背锄头过场。江爷爷拉丁兰上。）

　　江爷爷　（唱）开罢党委会我喜在心，

　　丁　兰　（唱）我一路心里乱翻腾。

　　江爷爷　（唱）清清江水顺人意，

　　丁　兰　（唱）江爷爷和爸爸不体我的心。

　　江爷爷　（唱）我好似三伏天洗了个凉水澡，

　　丁　兰　（唱）我好似寒冬腊月吃了冰淇淋。

　　（丁兰迟迟不进。）

　　江爷爷　兰兰，走啊！

　　（唱）跨开大步往前进，（圆场、近槽门）

　　丁　兰　（唱）心烦意乱转家门。（坐石凳上生气）

　　江爷爷　怎么？还翘起嘴巴？（学丁兰翘起嘴巴的样子）

　　（丁兰忍不住一笑。）

　　江爷爷　（捡起一穗白籼子）兰兰你看，这是什么？（递禾籼）

　　丁　兰　（接禾籼）白籼子。

　　江爷爷　为什么禾苗会出白籼子呢？

　　丁　兰　这……嗯……受虫了，是不是？

　　江爷爷　对！

　　（唱）禾苗受虫出白籼，

　　树木受虫叶落完，

　　人的思想有毛病，

　　好比虫子钻心肝。

　　丁　兰　江爷爷，你老人家是说我？

　　江爷爷　你猜呢？兰兰，你要安下心来，好好参加劳动，不要今天想南京买马，明天想北京求名。农村的社会主义建设非常需要你们这些有文化的青年人。

　　（江燕、金宝上。）

　　江　燕　爷爷！

　　江爷爷　（见江燕手拿行李）怎么，燕子，你东西都准备好了，那就早点去吧！

　　江　燕　（误会）爷爷，你怎么跟我爹一样。

　　江爷爷　什么事跟你爹一样？

　　（金宝与江爷爷耳语，拿行李进屋。）

　　江爷爷　（笑）哦！

　　江　燕　爷爷，你回来得好。

　　江爷爷　（玩笑地）我回来得好？我也要你去！

　　江　燕　爷爷，你开玩笑！

　　江爷爷　（笑）怎么，不愿意？去学习测量，参加修拦河坝。

　　江　燕　（雀跃）那太好了！

　　江爷爷　和兰兰一起去。

　　江　燕　爷爷！（目视丁兰）

　　江爷爷　哦，他爸爸来信了，说县里老陈给你们找的那个工作，就是学测量，修拦河坝。

　　（江燕、丁兰照面，有些不好意思。）

　　江爷爷　你们两个刚才吵架了吧！

　　江　燕　（主动地走向丁兰）兰兰！（二人拉手）

　　江爷爷　（看着这一对后代，心情激动）

　　看你们两个，就象一对双生姐妹，争气点，我们老了，建设新农村要靠你多出力呐！

　　江　燕　爷爷，我们一定听党的话，在农村生根开花。

　　江爷爷　兰兰，你呢？

　　丁　兰　江爷爷，你老人家也为我的幸福和前途想一想嘛！

　　江爷爷　（深思地）幸福！前途！兰兰，你说什么是幸福？

　　丁　兰　这……一个人对革命有贡献，工作得好，生活得好，欢欢喜喜，痛痛快快，无忧无虑，就是幸福嘛！

　　江爷爷　什么是前途呢？

　　丁　兰　前途？嗯……我说不好。

　　江爷爷　你不是说不好，是不好意思说。你说的前途，大概就是做个了不起的人上人，有名誉，有地位，对不对？

　　丁　兰　爷爷，你扣帽子！

　　江爷爷　不是扣帽子，我说得对不对？

　　丁　兰　对了一点。

　　江爷爷　燕子，你说呢？

　　江　燕　我说呀……自己为人民做了一件好事，就觉得幸福。

　　江爷爷　唔！（点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好不好？这个故事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唱）从前有个好姑娘，

　　她的名字叫甜香。

　　丁　兰　甜香？

　　江爷爷　对，又清甜，又喷香！

　　（唱）家住乡下种田地，

　　是个无水的干地方。

　　江　燕　年年天干？

　　江爷爷　对！

　　（唱）干得石头裂了缝，

　　种下的禾苗全死光。

　　江　燕　怎么一点水都没有呢？

　　江爷爷　（唱）山上有股清泉水，

　　丁　兰　有水怎么还干死禾呀？

　　江爷爷　（唱）水在青龙洞里藏。

　　江　燕　打开青龙洞，把水放出来不就行了吗？

　　江爷爷　（唱）青龙洞口压石板，

　　江　燕　把石板打开呀！

　　江爷爷　哪个敢动那石头！

　　丁　兰　为什么不敢动呀？

　　江爷爷　（唱）毒气伤人两眼盲。

　　丁　兰　要变瞎子？

　　江爷爷　是啊！

　　丁　兰　那，村里的人不是都饿死了？

　　江爷爷　你听我讲！

　　（唱）小甜香心比金子亮，

　　瞒看爹娘上山岗，

　　一人走进青龙洞，

　　打开石板水流长。

　　从此不怕天无雨，

　　家家户户米饭香。

　　江爷爷

　　丁　兰　爷爷，她的眼睛……

　　江爷爷　（唱）毒气伤了甜香的眼，

　　双目失明不见光。

　　丁　兰　（闭上眼睛）瞎了，好难过哦！

　　江爷爷　（唱）甜香她有勤劳的手，

　　摸着下田去插秧。

　　江　燕　甜香真是太好了！只可惜她的眼睛……

　　江爷爷　（唱）甜香的故事传四方，

　　人人感动泪汪汪。

　　千滴泪洗甜香眼，

　　毒气消除重见光。

　　江　燕　她真是太幸福了！

　　丁　兰　嗯……这是个神话故事。

　　江爷爷　神话故事？好！兰兰，你说，革命胜利是怎么样来的？

　　丁　兰　是革命先烈流血牺牲换来的。

　　江爷爷　是呀！记得大革命的时候，好多人被国民党抓去杀了头，好多人坐了班房。就是我，也差一点被他们杀了。兰兰，你说，革命先烈为人民流血牺牲，革命前辈为人民吃尽辛苦，他们是不是幸福呢？

　　丁　兰　那……

　　江爷爷　兰兰哪！

　　（唱）前人开路后人走，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烈士为革命献生命，

　　才换来今日好时光。

　　为人民造福人人敬仰，

　　这才是最大的幸福最大的荣光。

　　丁　兰　爷爷，现在革命胜利了，再不需要去流血牺牲。

　　江爷爷　可是还要建设社会主义。

　　丁　兰　建设社会主义也不能丢掉个人的理想，也不能不考虑个人的前途……

　　江爷爷　你们年轻人，读了几天书，开口前途，闭口理想，你要晓得，个人的理想，前途，不能离开革命事业的整体，不能离开社会主义！你们看，那是什么？

　　江爷爷

　　丁　兰　小河呀！

　　江爷爷　河里呢？

　　江爷爷

　　丁　兰　流水。

　　江爷爷　再问你们：滴水能不能离江河？

　　江爷爷

　　丁　兰　当然不能。

　　江爷爷　对呀！

　　（唱）个人好比一滴水，

　　滴水不能离大江，

　　只要江河前途广，

　　滴水何愁不下海洋。

　　兰兰你要朝远看，

　　农村的社会主义前途万丈光芒。

　　兰兰，今年修起拦河坝，实现水利自流，再过十年八年，农村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你要看到农村的前途远景，做一个真正的农民后代，做一个有社会主义觉悟，有文化的新农民，怎么样？

　　丁　兰　（抿嘴一笑）

　　江爷爷　（笑）好，笑了就好，赶快收东西，到县里去报到。

　　（丁兰进屋。）

　　江爷爷　燕子，交给你个任务。

　　江　燕　什么任务，爷爷？

　　江爷爷　你要好好帮助兰兰。

　　江　燕　哎！（进屋）

　　（江望龙背锄头上。）

　　江望龙　爹，你开会回来了。（卷衣袖）拦河坝几时动工？

　　江爷爷　现在还不能动工。

　　江望龙　等什么时候？

　　江爷爷　先要测量，计划。

　　江望龙　还有测量，计划？

　　江爷爷　不测量，不计划，怎么修？

　　江望龙　那就等测量好了，计划好了，你下命令，我们就上马！

　　江爷爷　哪个来测量，计划？

　　江望龙　国家派干部来嘛！

　　江爷爷　不，要我们自己动手。

　　江望龙　要我？别人不晓得，爹，你还不晓得？我是大字墨墨黑，细字认不得。

　　江爷爷　不是要你去。

　　江望龙　是罗，国家不派干部来还行？

　　江爷爷　干部倒派来了。

　　江望龙　那还有什么话讲！

　　江爷爷　少了。

　　江望龙　好多？

　　江爷爷　只有两个。

　　江望龙　有两个就够了嘛，又不是割烂禾——要人多。

　　江爷爷　你倒讲得好！

　　（唱）这桩事情非容易，

　　拦河坝是个大工程，

　　渠道要开几十里，

　　十几处渡槽江上横，

　　又要测量又要计算，

　　两个人怎么能做得赢？

　　江望龙　那怎么办？

　　江爷爷　（唱）县委已经作决定，

　　训练班培养技术人。

　　县委决定从各公社抽调水利骨干和知识青年开办技术训练班，支部决定叫燕子和兰兰去学习测量，今天就要到县里去报到。

　　江望龙　（失口）燕子？

　　江爷爷　燕子哪里去了？（旁白）我看他怎么交代？

　　江望龙　（旁白）碰到鬼，偏偏他今天撞回来了！

　　江爷爷　燕子到底哪去了？

　　江望龙　她……出工去了。

　　江爷爷　出工去了？去找她回来！今天下午一定要报到。

　　江望龙　（旁白）害了我了。（对江爷爷）爹，换个去行不行？

　　江爷爷　换哪个？你去？

　　江望龙　我？你又来了！

　　江爷爷　莫讲多了，快去找她！

　　江望龙　爹，……

　　江爷爷　什么？

　　江望龙　你吃烟。

　　江爷爷　啊？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烟的？

　　江望龙　哦，爹，你不吃烟。那，那……我自己吃。（旁白）咳，把我脑壳都搞昏了！

　　江爷爷　你今天是个什么名堂啊？燕子到底哪里去了？

　　江望龙　这……

　　江爷爷　又这什么？是不是进城去了？

　　江望龙　你说进城了还不就进城了。

　　江爷爷　是你叫她去的？

　　江望龙　我说了两句，她也愿意。

　　江爷爷　只说了两句？

　　江望龙　顶多三、四句。

　　江爷爷　你说得好，还应该多说几句！

　　江望龙　爹，你硬要我留她在家里做什么？

　　江爷爷　你硬要她出去做什么？

　　江望龙　家里又不缺劳力。

　　江爷爷　农村需要有文化的年青人。

　　江望龙　出去也是做革命工作嘛！

　　江爷爷　农村就不是革命工作？

　　江望龙　我是为燕子日后打算，叫她有出息。

　　江爷爷　哦，在农村就没有出息是不是？

　　江望龙　打汙箩屁股耍泥巴，变死都是条狗婆蛇！

　　江爷爷　那我也是条狗婆蛇罗！

　　江望龙　（不在意）嗯！

　　江爷爷　啊！我也是条狗婆蛇？

　　江望龙　哦，不是，爹，你不是。

　　江爷爷　哼！

　　江望龙　爹，燕子和你不同，她是高中毕业生。

　　江爷爷　高中毕业生就不该参加农业生产？这是哪个规定的？毛主席没有这样规定吧？

　　江望龙　那倒没有。

　　（金宝、江燕在门内偷听。）

　　江爷爷　你呀！

　　（唱）你的思想有毛病。

　　江望龙　（旁白）好，骂起来了！

　　江爷爷　（唱）这里面（指脑袋）全是旧脑筋，

　　燕子她听党的话，

　　怀藏一颗火热的心，

　　年纪虽小有大志，

　　要使家乡面貌新，

　　农村走向现代化，

　　需要这样的青年人，

　　有这样的后代该高兴，

　　不该拖她的脚后跟。

　　江望龙　爹，这一次我错了，下次再不错好不好？

　　江爷爷　下次，还有什么下次？

　　江望龙　那……

　　江爷爷　明天先开家庭会，后开社员会，批评你！（下）

　　江望龙　（自语）那有什么法子，还不是找她回来？（欲走）

　　（李金宝出。）

　　金　宝　望龙叔，到哪里去？

　　江望龙　唉！（欲下）

　　金　宝　（拉江望龙）望龙叔，莫着急，莫作难，我变个戏法给你看。

　　江望龙　哎，哪个还有闲功夫看你变戏法！（要走）

　　金　宝　呃，莫走，莫走！你看：一转二转，麦子出面；（拖江望龙在台上转圈子）一变二变，燕子出现！

　　（江燕出来。）

　　江望龙　啊！

　　金　宝　燕子，你爹正要追你转来呢！

　　江　燕　（故意）爹，追人家转来做什么？

　　江望龙　你爷爷要你去学测量。

　　江　燕　我不去！你又要骂人家“没出息”！

　　江望龙　不骂好不好？

　　江　燕　爹，你同意呀？

　　江望龙　我哪有不同意！

　　江　燕　嗯，我信！

　　江望龙　同意，同意，—百个同意，没——

　　金　宝　咧！

　　江　燕　又要骂我“没出息”！

　　江望龙　有出息！

　　江　燕　当然有出息嘛！（向内喊）兰兰，我们走吧！

　　（丁兰提行李包上。）

　　江　燕　爹，你还生气呀？（孩子气地）爹，你莫生气。

　　江望龙　好，好，不生气！

　　江　燕　我到县里报到去了。

　　江望龙　去吧！　　

　　（江燕、丁兰提行李下。）

　　江望龙　李金宝啊李金宝，你捣的什么鬼？开的什么玩笑？

　　金　宝　你看，我帮你解了围，你还骂我。

　　江望龙　你解的好围！

　　金　宝　不好？叫燕子还进城去。

　　江望龙　算了吧！老头子刚才把我骂也骂够了！唉！我这份心算是白操了！（欲走）

　　金　宝　慢点，有个人搭封信给你。

　　江望龙　什么信？

　　金　宝　你看。

　　江望龙　你晓得我不识字，你念吧！

　　金　宝　吔！这是一张药方。

　　江望龙　什么？药方？我又没有病，哪里来的药方？

　　金　宝　这上面还写了病名病根子咧！

　　（清清嗓子）病人：江望龙。

　　病名：望子成龙。病根：旧思想。治疗方法：开刀换脑筋。

　　江望龙　没出息的东西！

　　金　宝　还有引子：少骂两句“没出息”！

　　江望龙　你！（扬手要打）

　　（李金宝笑跑下，江望龙追下。）

　　第五场 

　　时　间　前场半月后

　　（二幕前，小燕、小毛同上。）

　　小　毛

　　小　燕　（同念）秋风起，菊花黄，

　　两个姐姐去测量；

　　测量测得好，

　　一天到晚外面跑！

　　小　燕　跑呀跑，我姐姐越跑越爱笑，

　　小　毛　我姐姐时而哭来时而笑，

　　小　燕　时而嘴巴翘起丈多高！

　　小　毛　量呀量，

　　小　燕　拦河坝要修几丈长，

　　小　毛　测呀测，

　　小　燕　测得城里来“汽车”。

　　小　毛　什么汽车？哪里来的汽车？

　　小　燕　怎么没有，有个人背着个皮盒子，找我爷爷，还说要找我姐姐，他说他是“汽车”。

　　小　毛　哎呀，什么“汽车”？人家是记者！

　　小　燕　记者？记者是做什么的？

　　小　毛　记者是做什么的都不晓得？我爸爸说记者是专门写作文照相登报的。

　　小　燕　他背着一个皮盒子。

　　小　毛　那是照相机。

　　小　燕　照相的？

　　小　毛　是啰！走，找他照相去！

　　小　燕　你晓得人家肯不肯？

　　小　毛　拖着他，包你肯，走吧！（二人同下）

　　（二幕开，现出田野景，舞台左面有一棵大树，右面是山坡，音乐中，金宝持标尺上，江燕在内报数字：43号，107；44号125；……）

　　（江燕持水准仪，兰花持标尺，丁兰拿纪录纸同上。）

　　江　燕　（唱）凉沁沁秋风扑人面，

　　兰　花　（唱）香喷喷荞麦花儿鲜，

　　金　宝　（唱）响当当拦河坝要修建，

　　丁　兰　（唱）哎哟哟腰痛腿又酸。

　　（搥着腰腿）燕子，休息一下吧！

　　江　燕　好，休息一下。

　　（丁兰顺手把纪录朝地上一丢，纸夹松了，纸页随风飞动。）

　　江　燕　兰兰，小心，不要被风吹到河里去了。

　　金　宝　这是命根子咧！

　　丁　兰　我还不晓得！

　　（江燕帮丁兰收拾纪录材料，重新夹好。）

　　金　宝　兰花，我们吃井水去。

　　兰　花　燕子姐姐，兰姐，吃水去吧。

　　江　燕　你们去吧。

　　（金宝、兰花下。江燕看纪录。）

　　丁　兰　（旁唱）先只道测量工作容易做，

　　哪晓得也要累死人，

　　坡上爬，泥里滚，

　　下田又有蚂蟥叮；

　　荆棘丛丛到处有，

　　拉拉扯扯挂衣襟；

　　最怕那尖角石头硬土块，

　　扎得脚板钻心疼。

　　江　燕　兰兰，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丁　兰　你叫人家怎么高兴得了！

　　江　燕　你来看！

　　（唱）一条小河弯又长，

　　两岸都是好田庄，

　　秋风吹起微微浪，

　　清清河水闪银光，

　　但等修起拦河坝，

　　大好田地换新装，

　　美好家乡更加好，

　　江燕心里喜洋洋。

　　（金宝、兰花上，丁兰擂腰腿。）

　　金　宝　（拿起标杆）兰兰，来，我来帮你搥一搥！

　　丁　兰　（又好气，又好笑）我帮你搥一槌啰，死金银宝贝！

　　（江燕、兰花笑成一堆。江爷爷上。）

　　江爷爷　什么好事啊！这样高兴。

　　金　宝　老爷爷，要修拦河坝了，还不高兴。

　　江爷爷　对，应该高兴。

　　兰　花　你老人家不晓得，我爹昨天晚上讲梦话，隔两间屋都听得见。

　　江爷爷　他讲什么？

　　兰　花　他说：“修拦河坝了，修拦河坝了！”

　　江　燕　难怪，今天早晨一起来他就问我，燕子啊，你们测那个量，还要测好久啊？（众笑）

　　江爷爷　你们说，大家为什么这样盼望修拦河坝呀？

　　金　宝　这还不晓得，天天搞宣传，你要燕子讲。

　　江　燕　我们大家讲！

　　（唱）修起拦河坝，

　　天干不靠天，

　　灌田八千亩，

　　旱田变水田，

　　渠道两旁种果树，都处

　　处是花果园，

　　装上机器能发电，

　　山村黑夜变白天。

　　对吧，爷爷！

　　江爷爷　对。明天要开工了，你们今天能不能完成测量任务？

　　江　燕　爷爷，我们和别的组挑了战，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江爷爷　看，县水利指挥部表扬你们了。（拿出文件）

　　兰　花　这是表扬整个测量队的。

　　江爷爷　也有你们一份啊！

　　金　宝　（看文件念课子）

　　测量队，不简单，

　　过了坡，又爬墈，

　　遇水横跨过，逢田便下田，

　　不怕太阳晒，

　　不怕雨连天，

　　不叫苦，

　　不怕难，

　　真不愧，

　　修筑拦河坝的“先行官”！

　　（念到最后，高兴得跳了起来，脚下一滑。跌坐地上）

　　丁　兰　跌得好，跌得好。

　　金　宝　跌得好，跌得好，修好大坝开渠道！

　　江爷爷　哈哈，金宝讲活还押韵呐，你们工作吧。

　　江　燕　爷爷，你去开会呀。

　　江爷爷　嗯，到区里研究明天开工的事。哦，燕子，来了个记者，找你。

　　江　燕　记者？

　　兰　花　呀！燕子姐姐要照相登报了。

　　江　燕　（不好意思）兰花！

　　江爷爷　兰兰，累了吧！刚才听到没有，有了点点成绩，党和政府就看到了！要争取更大的成绩啊！天快下雨了，你们能不能坚持？

　　金　宝　秋雨如牛毛，不怕。

　　江爷爷　怎么，你们没带斗笠？兰兰，给你！（把自己的斗笠给丁兰）下大了你们就躲一躲，噢！（下）

　　江　燕　（模仿军事动作，但学不象）

　　金宝，兰花！

　　金　宝

　　兰　花　有！

　　江　燕　继续工作！

　　金　宝　是！（行举手礼）

　　（周言广上。）

　　周言广　燕子，兰兰！

　　江　燕　周大伯，你老人家哪里来？

　　周言广　我屋里云生寄了点钱回来，领钱去。（欲下又止）哦，他这信里头，有好多新名词，我这个只读过“学而”“子曰”的，连不懂，你们两个给我讲讲。（抽出信笺，带出几张照片）

　　兰　花　哟，还有相片。

　　金　宝　好神气呀！

　　周言广　那来讲！

　　（念）技术员，不简单，

　　只怕比我们公社书记还大得一点点，

　　他那个大工厂，

　　房子横直几十里，

　　烟囱高得顶到了天，

　　机器轰隆隆打雷样，

　　电灯照得耀花眼，

　　上班就把白衣穿。

　　我送他读书十多年，

　　总算没有白花钱。

　　看起来是要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

　　金　宝

　　周言广　（同时）自古以来哪有个读书人不出去干事的！

　　金　宝　我晓得你要来这一句！燕子，听到没有？你读书白读了！

　　周言广　燕子，我不是说你噢！

　　江　燕　（平心静气地）周大伯，工厂本来是好，不过要是大家都出去，农村就剩下你们这些老年人，怎么办啊？

　　兰　花　是啊，你来测量啰！

　　周言广　我不懂，我不懂！

　　金　宝　那就要你崽回来代劳。

　　周言广　他有他的工作，怎么能代劳。

　　金　宝　晓得咧，你那本光绪年代的皇历，旧了！

　　周言广　对，我这是旧眼光，旧思想。

　　江　燕　周大伯，你老人家这封信没看完吧？

　　周言广　看完了……哦，后面还有几句没看。

　　江　燕　难怪！（念信）“厂里动员干部上山下乡，我也报了名，爹爹，你同意吗？”周大伯，你同意不同意呀？

　　周言广　这……（看信）

　　金　宝

　　兰　花　你同不同意呀？

　　周言广　不，不……呃，同意，同意。

　　（旁白）好了，轮到我头上了！

　　金　宝　你崽走到前面去了！

　　周言广　（误会了）啊！他回来了！

　　金　宝　是罗，你快追上去吧！

　　周言广　云生，云生！（追喊下）

　　（众大笑。丁兰坐在一旁，叹了一口气。）

　　金　宝　（看看丁兰，双关地）燕子，看，满天云，要下雨了。

　　江　燕　（没有了解金宝的意思）不会下大的吧。（金宝示意）哦，兰兰，继续工作吧。

　　（一阵风来，丁兰打了个寒战，江燕把外衣脱下，给丁兰披上，丁兰退还。）

　　江　燕　穿上吧，我身体比你结实。

　　（复给丁兰披上外衣）

　　（雨丝飘忽。）

　　兰　花　下雨了。

　　丁　兰　下雨了还怎么测呀？

　　江　燕　牛毛细雨，不要紧。

　　丁　兰　（情绪不好，不小心踢了脚趾）哎哟！（跳独脚舞）

　　江　燕　怎么？

　　金　宝　好，跳起舞来了！

　　江　燕　兰兰，我看看，不要紧吧？

　　（检查）没有伤哪里，揉一揉就好了，你坐着休息一下。

　　金　宝　算了，今天完不成任务了！

　　丁　兰　完不成还不是完不成，说什么风凉话！

　　兰　花　兰姐，这是我们的责任啊！

　　丁　兰　你也来讲！

　　金　宝　怎么，人家提意见都不能提呀？

　　江　燕　金宝，你莫讲了。

　　金　宝　我连看不惯！

　　丁　兰　看不惯就莫看！

　　金　宝　娇里娇气！

　　江　燕　金宝！（大声）莫吵了！兰兰，你到底怎么啦！

　　丁　兰　好，让你们去测！（把纪录丢在地上，跑下）

　　金　宝　（一惊）啊！兰兰！（追下）

　　兰　花　兰姐！（追下）

　　江　燕　兰兰！（猛回头，见纪录被风吹走，追捡，跌伤）

　　（兰花转上。）

　　兰　花　啊，燕子姐姐，燕子姐姐！

　　第六场 

　　时　间　接前场

　　（二幕前，丁奶奶拿雨伞上。）

　　丁奶奶　（唱）细雨蒙蒙云满天，

　　我把兰兰挂心间。

　　自从她去参加测量，

　　吃不好来睡不安然。

　　她偷偷哭了好几遍，

　　回家就喊腰腿酸，

　　今日出门未带伞，

　　（插白）呀，那不我兰兰回来了吗？

　　（唱）她一人回家为哪般？

　　（丁兰上。）

　　丁　兰　奶奶！

　　丁奶奶　看你，伞也不带，淋雨生病，又要我作难。快到屋里去。

　　（二幕开，景同第三幕。）

　　丁奶奶　兰兰，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丁　兰　奶奶，我……

　　丁奶奶　什么？有病了吧？（用手探丁兰前额，又试试自己的温度）呀，有点发烧。小毛！

　　丁　兰　奶奶，你叫小毛做什么？

　　丁奶奶　叫小毛去喊医生来嘛。

　　丁　兰　奶奶，我没有病。

　　丁奶奶　脸色这样难看，额头又发烧，还说没有病？

　　丁　兰　奶奶，我跟他们……吵架了。

　　丁奶奶　又吵了，是吧！等燕子回来我问问她！算了，等你江爷爷回来，我和他讲，另外找人去测量。我送你到你爹爹那里去！

　　丁　兰　爸爸会骂人的。

　　丁奶奶　先不讲这些，你快睡下休息一会，奶奶去煮几个鸡蛋给你吃。（下）

　　丁　兰　唉！

　　（李金宝上。）

　　金　宝　兰兰！

　　丁　兰　（不理）

　　金　宝　兰兰，你怎么跑回来了呢？

　　丁　兰　有你们就行了嘛，还要我做什么？

　　金　宝　兰兰，你对我有意见，何必拿工作出气？完成任务要紧，去吧！

　　丁　兰　不去就不去！

　　金　宝　这是工作，你晓不晓得？

　　丁　兰　我晓得，你懂得多少，都搬出来吧！

　　金　宝　你这样太不应该，你看看燕子就不象你。人家有多好反映。

　　丁　兰　说我什么？

　　金　宝　说你一身娇气，小姐气，还有资产阶级气！

　　丁　兰　（捂住耳朵）不爱听得，你走，你走！

　　金　宝　走就走嘛，有什么了不起，没有你，农村就不建设社会主义！

　　（江燕上。）

　　江　燕　金宝！兰兰，这样多不好！

　　丁　兰　不好就不好。

　　江　燕　兰兰，金宝态度生硬一点，但是你也太任性了！

　　（丁奶奶上。）

　　丁奶奶　你们做什么？

　　金　宝　抓逃兵！

　　江　燕　（制止）金宝！

　　丁奶奶　抓什么逃兵！兰兰又没有跑到哪里去！

　　江　燕　金宝，你先去吧，我就来。

　　（金宝下。）

　　江　燕　丁奶奶，测量任务还没有完成，我要兰兰……

　　丁奶奶　燕子呃！莫怪我今天要讲你几句咧！

　　江　燕　你老人家讲吧。

　　丁奶奶　（唱）燕子你是聪明人，

　　这桩事做得不聪明。

　　兰兰她受不得风寒吃不

　　得苦，

　　受不得日晒和雨淋，

　　你不该和她过不去，

　　欺侮兰兰伤我心！

　　江　燕　丁奶奶……

　　丁奶奶　你和兰兰是一起长大的吧？

　　江　燕　嗯。

　　丁奶奶　你两个是好姐妹吧？

　　江　燕　嗯。

　　丁奶奶　那你又何苦和她过不去咧？今天吵，明天闹，哪里还象好姊妹呀？

　　江　燕　丁奶奶，你老人家这样，对兰兰没有好处……

　　丁奶奶　算了。对兰兰有没有好处，我晓得！我是奶奶！兰兰，到自己屋里去！

　　（丁奶奶推丁兰。丁兰略有愧色。下。）

　　江　燕　丁奶奶——

　　丁奶奶　我老了，不和你斗嘴，我告诉你屋里爹爹！（气冲冲地下）

　　（江燕无端受委屈，心里难过，摸摸自己跌伤的左臂。）

　　江　燕　（唱）拦河坝开工日期已逼近，

　　一场事故又起风云。

　　丁奶奶口口声声把我怪，

　　兰兰她放下工作回家门。

　　我有这满腔热情偏遭冷

　　水浸，（叹气）唉！

　　（见窗外白杨树）

　　猛抬头又见江边白杨树，

　　它不动不摇站得稳，

　　迎风挺立有精神。

　　老爷爷他曾对我讲，

　　革命人要有铁骨红心，

　　船到滩头须勇进，

　　路逢峻岭要攀登，

　　哪怕水急滩头险，

　　哪怕山高路不平，

　　我定要昂首阔步往前进。

　　（江妈上。）

　　江　妈　（唱）受点委屈莫灰心！

　　江　燕　妈——

　　江　妈　燕子，妈知道委屈你了。唉，你也是，要管别个的闲事做什么咧！以后再莫这样了！

　　江　燕　妈，这不是闲事。

　　江　妈　妈知道。

　　（王兰花上。）

　　兰　花　燕子姐姐，怎么办？

　　江　燕　走吧。

　　兰　花　你的手……

　　江　燕　没关系！

　　（小燕上。）

　　小　燕　姐姐，有个记者要找你。

　　江　燕　记者……妹妹，你告诉他，我有事。

　　小　燕　你带我找他照相去。（拉江燕跌伤了的手）

　　江　燕　哎哟！

　　小　燕　姐姐，你的手怎么啦？（一看，喊起来）妈！

　　江　妈　啊！（痛心地）你怎么跌成这个样子？

　　兰　花　兰姐姐把测量资料丢在地上，被风吹走了，燕子姐姐追着去捡，差一点跌到河墈底去了。

　　江　妈　孩子，难为你了。

　　江　燕　妈，测量资料要是跌到河里，被水冲走，又要重新测量，耽误开工日期呀！

　　江　妈　来，叫妈妈看看。

　　江　燕　妈，没什么？

　　江　妈　跌成这个样子，还说没什么。小燕，快去要周伯伯寻点草药！

　　小　燕　好！（下）

　　江　燕　妈，不要紧，测量队有医生。我去上点药就行了。兰花，走吧！（欲下）

　　江　妈　什么，你还要去？

　　江　燕　妈，不要紧。

　　江　妈　莫去了！

　　兰　花　燕子姐姐，你莫去了。（下）

　　江　燕　呃，兰花——妈，今天一定要完成任务。

　　江　妈　不行！（拉江燕手）

　　江　燕　妈！（故意喊）哎哟！

　　（江妈放手，江燕跑下。江妈追下。）

　　（丁兰心绪烦乱上。）

　　丁　兰　（唱）窗户外风卷雨丝飘不定，

　　好一似兰兰此刻心。

　　我好比身在山林迷了路，

　　足陷泥坑难脱身！

　　我好比心里打翻五味罐，

　　咸酸苦辣辨不清。

　　今日的事情我有错，

　　搅得我心里乱翻腾。

　　（江爷爷上。）

　　江爷爷　兰兰。

　　（丁兰一见江爷爷，自觉无颜，双手蒙脸。）

　　江爷爷　怎么啦！脸上糊邋遏了，怕我看见啦？那就去洗一洗。

　　丁　兰　（把手放下）江爷爷：

　　江爷爷　测量完成了吗？

　　丁　兰　嗯——不，没有。

　　江爷爷　没有？那你怎么跑回来了？（丁兰不语）又憋气了，是吧？（丁兰仍沉默）我看看，刚才哭了没有？

　　丁　兰　（不好意思，一笑）爷爷，你——！

　　江爷爷　兰兰，你看，毛主席看着你呢！

　　丁　兰　毛主席？看着我？（注视毛主席塑像）

　　江爷爷　是啊！　　

　　（唱）毛主席住在北京城，

　　时刻看着六亿人民，

　　全国人民他都了解。

　　一个个他都摸透了心。

　　昨天夜里我得一梦，

　　坐上火车到北京，

　　毛主席见面就把我问——

　　丁　兰　问什么？

　　江爷爷　（唱）他问道兰兰是不是安下了心。

　　丁　兰　爷爷，你编的。

　　江爷爷　我编的呀？你看，毛主席还搭了东西给你。（从袋里摸出两个红桔）

　　丁　兰　这是我们队里的桔子。

　　江爷爷　自己队里的？兰兰，解放前，我们这里桔子叶都没有一皮，没有共产党、毛主席，哪里来的桔子呀？兰兰，这桔子水汪汪，甜蜜蜜，吃在口里，甜在心里，对吧？

　　丁　兰　嗯。

　　江爷爷　只是口里吃桔子，心里可不能忘记种桔的人呀！兰兰，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白籼子的事吗？

　　丁　兰　白籼子？

　　江爷爷　是呀，你是贫农的后代，干部的女儿，好种子，好田地，你要长成一蔸壮壮实实的禾苗，不要出白籼子啊！

　　（外面有人喊：“老支书，工地上叫你去！”）

　　江爷爷　就来。（欲下）哦，你爸爸又来了信，你拿去仔细看看。我还得找你奶奶谈一谈这个事。

　　（下）

　　（丁兰读信。）

　　丁　兰　（唱）江爷爷说得我口哑声噤，

　　句句打动我的心。

　　爸爸他又来了信，

　　又是鼓励又批评。

　　他两个工作各一处，

　　说话却同是一个音，

　　江爷爷已六十白双鬓，

　　终日里脚不停来手不停，

　　燕子与我同长大，

　　为何比我强十分？

　　兰兰把我脸丢尽！

　　（周言广上。）

　　周言广　（接唱）我寻来草药送上门。燕子，燕子！哦，兰兰，怎么是你在屋里？

　　丁　兰　周大伯。

　　周言广　燕子呢？听说他跌伤了，我寻草药——

　　丁　兰　她跌伤了！

　　周言广　怎么，你还不晓得？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丁　兰　我——

　　周言广　你怎么啦？

　　丁　兰　我——周大伯，燕子跌伤了哪里？怎么跌伤的？

　　周言广　我也不清楚，听说是为了捡什么——

　　丁　兰　资料？

　　周言广　对，是资料，就是你们测量那个资料。听说差点跌到河墈底下去了。好险啊！

　　丁　兰　哎呀！

　　周言广　燕子不在屋里？

　　丁　兰　她，又去测量去了。

　　周言广　跌伤了还去测量？燕子真是个好姑娘啊！过去我讲些不三不四的话，真对不起她。（下）

　　丁　兰　（唱）听说是燕子跌得伤不轻，

　　我又是难过又是惊，

　　也怪我一时太任性，

　　差点误了大事情，

　　倘若她跌下河墈出事故，

　　兰兰我岂不成了有罪人？

　　我本当和她一起去，

　　唉！脸上无光难见人。

　　（难过地在室内走来走去）

　　（记者上。）

　　丁　兰　同志，你找谁？

　　记　者　就找你。（拿出记者证）

　　丁　兰　请坐。（看记者证）哦，记者同志，你找我？

　　记　者　对，你今年高中毕业回乡生产的吧？

　　丁　兰　嗯。

　　记　者　我是来了解你们这里拦河坝的开工准备工作的，也听到关于你们一些情况……

　　丁　兰　（不安）关于我的情况？

　　记　者　是啊，你叫江燕吧。

　　丁　兰　啊，我不是江燕。

　　记　者　你不是江燕？差点弄错了。那你是——

　　丁　兰　我叫丁兰。

　　记　者　对，你们老支书跟我谈起过你。

　　丁　兰　谈起我？

　　记　者　刚才我请他谈谈你们的情况，偏偏他有事，没说几句就走了。

　　丁　兰　他说我什么？

　　记　者　他说你和江燕很要好，说你最近参加渠道测量工作有成绩，县水利指挥部还表扬了你们。

　　丁　兰　（不安）

　　记　者　江燕不在，请你谈谈，好吧。

　　丁　兰　要我谈什么？

　　记　者　请你谈谈江燕的情况，也谈谈你自己的心得和体会。

　　丁　兰　要我谈心得体会？记者同志，我没有什么可谈的。

　　记　者　怎么没有什么可谈呢？（启发）比方说，你在回乡以后碰到了哪些困难，又是怎么克服困难坚持下来的。

　　丁　兰　（更不安）

　　记　者　谈谈吧！

　　丁　兰　记者同志，……

　　记　者　有什么说什么！

　　丁　兰　我，我……

　　记　者　（无奈）那就清你谈谈江燕的情况。

　　丁　兰　她热爱农村，不怕艰苦……

　　（说不下去）

　　记　者　请你说得详细一点，譬如说，什么力量支持她……

　　丁　兰　我不大清楚。

　　记　者　哎，你们同起居同劳动，怎么还不清楚呢？不会吧。

　　丁　兰　我确实说不好。对不起，我有事，你找江燕自己谈吧。（出门）

　　记　者　呃，等一等，等一等。

　　（江望龙上。）

　　江望龙　（向丁兰）什么事？兰兰。

　　丁　兰　那个人追来了。（下）

　　江望龙　啊，什么人？（跑进门，与记者相撞）

　　记　者　对不起，对不起！

　　江望龙　你找谁。

　　记　者　找燕子和兰兰。

　　江望龙　你是什么人？找她们干什么？

　　记　者　（拿出记者证）你看！

　　江望龙　这是什么？

　　记　者　记者证。

　　江望龙　哦，你是记者同志。

　　记　者　对。你是——

　　江望龙　江望龙

　　记　者　噢！你是江燕同志的父亲？那太好了！正要找你。

　　江望龙　找我……

　　记　者　我是来了解你们修拦河坝的开工情况的，顺便了解一下你女儿参加农业生产的事。

　　江望龙　哦！

　　记　者　听说你……

　　江望龙　（以为说他自己，急忙插断）

　　啊！哎，哎，你莫信他们乱说。

　　记　者　怎么乱说呢？听说你女儿回乡生产，表现不错嘛。

　　江望龙　哦，你是说燕子噢。

　　记　者　对！党和国家就喜欢这样有志气，有出息的青年人！

　　江望龙　哦，有出息，有出息！

　　记　者　这也是因为你教女有方。

　　江望龙　我……教女有方？

　　记　者　是啊！如果做父母的都象你一样教出这样的好女儿，那机械化，电气化，一定能提早实现。

　　江望龙　我……不，你太夸奖了！

　　记　者　不过，你还要帮助帮助别人。

　　江望龙　要我帮助别人？记者同志……

　　记　者　比方有一些做父母的，对自己的子女从事农业生产思想不通，你就可以和他们讲讲道理，帮助他们打通思想啊！

　　江望龙　对……对！……

　　记　者　这样的人，你们这里有吧？

　　江望龙　哦，有，有。不过那些人先前落后，现在也进步了。

　　记　者　这样就好！现在请你谈谈吧！

　　江望龙　谈什么？

　　记　者　谈谈你怎么帮助女儿的情况！

　　江望龙　哦，哦，我还有点事，你找燕子自己谈吧。（要走）

　　记　者　你先谈谈。

　　江望龙　我实在有事，对不起。（逃下）

　　记　者　你等等，你等等！嗨，当了半年记者，从来没碰到这样的怪事。对，我还是找老支书去！

　　（下）

　　（暗转，天已黑。小毛喊姐姐上，进屋。）

　　小　毛　姐姐，我姐姐哪去了呀？

　　（江妈送江燕上。）

　　小　毛　江伯娘，我姐姐不晓得哪里去了！姐姐！姐姐！（跑下）

　　（江妈妈点上灯，江望龙自另侧端药碗上。）

　　江望龙　燕子，把手给我看看。

　　江　燕　爹——

　　江望龙　这是你言广伯给你寻的草药。

　　江　燕　爹，我在测量队上了药。

　　江　妈　（铺好被）快睡下！

　　江　燕　妈，我要整理测量资料，等一下子睡。

　　江　妈　明天再整！

　　江　燕　妈，我手不痛了。你看！（摆动受伤的左臂）

　　江　妈　（急止住）哎呀，看你这个妹崽！

　　江　燕　（硬要父母相信）不痛了！

　　江望龙　不痛了，也给我早点睡，一连十几天都是鸡叫起，半夜眠，你是块铁啊？

　　江　燕　爹，我挺得住。

　　江望龙　每次都依你，这回听我的！

　　江　燕　兰兰还没回来，我等她回来一起睡。

　　江　妈　算了，你少管她的事吧，不是她，你又何得跌成这样？快睡下！

　　江望龙　话不能这样说，人一时糊涂了，要人提醒提醒。燕子你先睡吧！

　　（江妈强拉江燕坐到床边。江燕假装欲睡。望龙、江妈出门下。）

　　（江燕起床，点灯，伸双臂，振精神，觉伤臂痛。坐下整理资料，见自己与丁兰合照，有感。）

　　江　燕　（唱）见照片想起影中人，

　　兰兰她一时阴雨一时晴，

　　听说她又要进城去，

　　燕子心中不安宁，

　　跌伤手我不把她怪，

　　只怕她路口傍徨方向辨不清。

　　这事情我该怎么办？

　　真正是难呀难坏人，

　　我只得向爷爷作检讨，

　　（写检讨）

　　等爷爷回来提批评。

　　（一想，自己笑起来）哎，不对，怎么等着爷爷回来批评呢！（对着自己的照片）燕子啊，　　燕子，你真的向困难低头了吗？（自己鼓励自己）莫泄气，我不相信她硬是一块石头不进油盐！（整理测量资料。沉沉入睡）

　　（丁兰上。）

　　（幕后合唱：“人已静，夜已深，兰兰啊”）

　　丁　兰　（唱）心潮澎湃梦难成。（看测量资料）

　　（幕后合唱：沾了泥的资料——）

　　（丁兰看江燕的手。）

　　（幕后合唱：“跌伤了的手臂；）

　　丁　兰　（唱）变成了万根针扎兰兰心。（见二人合照）

　　我愧与燕子并肩笑，

　　（发现江燕写的材料，念）“爷爷，我没有帮助好兰兰，我向你检讨！”啊！

　　（唱）见检讨，不由我热泪盈眶愧满心！

　　（幕后合唱：好燕子一片赤心令人爱又敬。）

　　丁　兰　（唱）难道说我就甘心做落后人？燕子，兰兰对不起你！（脱下衣服给江燕披上，轻轻拿过测量资料，动手整理）

　　（幕后合唱：“云散天开月明如镜，喜看兰兰错路转回程！”）

　　江　燕　（醒来，发现丁兰）兰兰！

　　丁　兰　燕子！

　　（二人都很感动，拥抱，又哭，又笑。）

　　（丁奶奶边扣衣边上。）

　　丁奶奶　兰兰，（见二人抱在一起）怎么，打起来了！

　　丁　兰　奶奶！

　　江　燕　丁奶奶，我们讲和了。

　　丁　兰　奶奶，我们以后再也不吵了！

　　丁奶奶　不吵了，我就放心了！

　　丁　兰　奶奶，我们的事，以后不要你管。

　　丁奶奶　好，我不管，天不早了，快睡吧！（下）

　　（江、丁相视而笑，开始工作。）

　　尾　声 

　　（合唱）毛主席挥巨手，

　　指引人民绣地球，

　　指得人往天堂走，

　　指得水向高处流。

　　（合唱声中，二幕开，拦河坝工地，附近旭日东升，光辉灿烂。舞台笼罩在一片红光里，号子声、爆破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江燕、丁兰、兰花、青年乙及群众数人在挖土开渠。）

　　（合唱）天上从来无玉帝，

　　地上哪里有龙王，

　　（念）唱令那三山五岳五湖四海

　　（唱）把路让！

　　丁　兰　（唱）我有劳动手一双！

　　兰　花　（唱）问兰姐手上打了多少泡？

　　丁　兰　（唱）打几个小泡又何妨！

　　（内喊：“休息了！”）

　　江　燕　兰兰，把手给我看看！

　　丁　兰　看什么？

　　江　燕　（看丁兰手）痛吧？

　　丁　兰　（笑）有点，不怕！

　　（李金宝上。）

　　金　宝　兰兰，怎么样？

　　丁　兰　不怎么样。

　　金　宝　还生我的气吗？

　　丁　兰　（学金宝）“你走吧！没有你，农村就不建设社会主义了！”

　　金　宝　哎哟，哎哟……手痛、脚痛、腰子痛……

　　（丁兰捡土块打金宝，众大笑。）

　　（江望龙、江妈、丁奶奶、小燕、小毛同上。）

　　江望龙　（笑）清晨大早就闹，没……

　　金　宝　（对江燕）没出息！

　　（众大笑。江爷爷引记者上。）

　　江爷爷　好热闹呀！

　　江　燕　爷爷，你回来了。

　　江爷爷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上级批准我们拦河坝安装发电机了！看，记者同志也来采访了。

　　众　　好啊！

　　江望龙　燕子娘，今天要庆祝庆祝，弄点好菜吃。

　　江　妈　弄什么？

　　江望龙　杀鸡！杀鸡！

　　小　燕　爹，我去捉鸡。

　　江　燕　走。出工去！

　　小　燕

　　小　毛　姐姐，我也去。

　　江望龙　你们怎么还不去上学？（递书包）去！去！

　　记　者　（对江燕、丁兰）来，照个相。（给二人照相）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