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记 

　　“赠袄打井”是祁阳戏传统剧目“红绫袄”中之一折。原剧比较紧凑，人物性格也较鲜明。整理本除了把柳刚打女一场稍作删节外，其余仅作了一些文词上的修饰工作。

　　此剧原由湖南省文艺干部学校戏曲编导班祁剧组学员集体整理，后复经省二届会演衡阳专区代表团郑梧滨，颗颗珠、田达禄等演员和邵阳祁剧团演员邹镇喜等先后作了一些整理。

　　人　物　柳迎春　　田　氏　　柳　刚　　薛　礼

　　郑　氏　　柳　安　　柳大洪　　顾　妈

　　第一场 

　　（田氏、迎春同上。）

　　田　氏　（唱）姑嫂离阁游大厅，

　　杨迎春　（唱）瞒过爹娘去散心。

　　田　氏　（唱）瑞雪片片空中舞，

　　柳迎春　（唱）梅花点点落阶庭。

　　田　氏　（唱）雪里乌云成白鹭，

　　柳迎春　（唱）墙边红梅粉装成。

　　田　氏　（唱）新造大厅多华美，

　　柳迎春　（唱）画栋雕梁色色新。

　　田　氏　（唱）双凤朝阳欲展翅，

　　柳迎春　（唱）二狮滚球真爱人。

　　田　氏　（唱）上挂一块金字区，

　　柳迎春　（唱）“清白传家”光门庭。

　　田　氏　（唱）前厅后厅都游遍，

　　（小圆场。）

　　（柳迎春见薛礼冻卧木厂。）

　　柳迎春　呀！

　　（唱）木厂内有受冻人。

　　嫂嫂你看，木厂内面的那个人是谁呀？

　　田　氏　是他么？你我在晒楼得见的那个年轻力壮，一肩能扛几根大木头的雇工薛礼就是。

　　柳迎春　人人都已归家度岁，他怎么不回去？

　　田　氏　建屋的工人都已回家度岁，薛礼他无家可归，因此公公留他在此看守木厂。

　　柳迎春　天气这么寒冷，他薄衣单衫，实实可怜呀！

　　田　氏　是呀！

　　杨迎春　哦，嫂嫂，我们来久了，犹恐爹爹知道，你我速回绣阁去罢。

　　田　氏　言之有理。贤妹请！　　　　

　　（唱）寒风吹得阵阵紧。（下）

　　杨迎春　（唱）可叹穷人少衣襟。（下）

　　第二场 

　　（迎春独坐绣房刺绣。）

　　柳迎春　（唱）剔起银灯习针线，

　　檐前铁马响声喧，

　　轻裘兽炭犹嫌冷，

　　薄衣单衫怎耐寒。

　　今天与嫂嫂游玩大厅，路过木厂，得见薛礼衣衫单薄，这样数九寒天，他怎能挨得！不免拿件棉袄，往晒楼抛下与他遮寒。（想）有理！（拿灯，风吹灯熄）灯亮被风吹熄，不免在箱内随便摸一件棉袄与他便了。

　　（唱）瞒过爹爹把衣赠，

　　以表迎春恻隐心。（下）

　　薛　礼　（上，唱）

　　柳刚员外造大厅，

　　薛礼在此作工人。

　　朔风吹得身寒冷，

　　咬紧牙关等天明。

　　休道薛礼多命苦，

　　君子忧志不忧贫。

　　（薛礼睡，迎春从音乐声中携红绫袄上晒楼，抛袄于木厂后，下。）

　　（起更，鸡叫，天明。）

　　薛　礼　（唱“起板”）

　　鸡鸣犬吠天色明，（起身）

　　浑身上下冷如冰。（见农）

　　哎吓！这是何物？（拾衣看）原来是件红绫袄，这从何而来？（思索）这倒不明白了！

　　此衣来得真稀奇，

　　何人送衣到这里？

　　莫不是有人相周济？（看雪地）

　　雪地上面无脚迹。（想，眼望天）

　　一定是苍天赐薛礼，

　　抓土为香谢神祇。（笑下）

　　第三场 

　　柳　刚　（上，念）

　　鹅毛大雪降，

　　堆积满庭心。

　　（柳安暗上。）

　　柳安！薛礼。

　　柳　安　薛礼！

　　薛　礼　（上）何事？

　　柳　安　员外叫你。

　　薛　礼　（入）员外，何事使唤？

　　柳　刚　将阶前积雪扫开，也好迎接宾客。　　

　　薛　礼　是！（下）

　　柳　刚　柳安！看暖帽过来。

　　柳　安　是！（下，取帽复上）

　　柳　刚　（戴好暖帽）员外过庄拜客，小心看守庄门。

　　柳　安　是！（下）

　　柳　刚　（出门，念）　

　　（唱）楼阁增光彩，白玉盈亭台。（下）

　　薛　礼　（唱）黄河飘玉带，瑞雪积满阶。（扫雪）

　　（唱）薛礼自叹命运乖，

　　流落柳家当奴才，　

　　朔风吹得多厉害，

　　雪花扫去又满阶。

　　剎时身上发暖，待我将衣服脱了下来，用工一回。

　　（边扫边唱）

　　传说越王曾养马，

　　也闻苏武牧羊来，

　　薛礼也如古人样，

　　一颗明珠土内埋。

　　柳　刚　（上，唱）

　　拜罢亲友转归来，

　　鹅毛纷纷扑胸怀，

　　一步来在门庭外——

　　（注视薛礼身上红绫袄，顿起疑心，薛礼不解其意，慌忙退下口只见红绫好怪哉！）

　　哎呀，只见薛礼身上穿着红绫棉袄，老汉曾在哪里见过。一时怎么想不起来了？（猜想片刻）记起来了，老汉昔年在高丽国贸易，买回一匹红绫，缝成棉袄两件，吾女一件，媳妇一件，怎么薛　　　　礼身上也穿有红绫棉袄，这是什么缘故？这……（想）明白了！想必是女儿闺门不正，或者是媳妇败坏门风。哎呀！此事若为外人闻知，岂不要耻笑老夫门风不正？嘿嘿！你这两个丫头，你们没有此事倒还罢了，谁有此事，我要你碎尸万段。

　　（唱）一见红绫起疑猜，

　　越思越想怒满怀，

　　丫头敢把门风败，

　　（柳刚进门，柳安上。）

　　叫声小子听安排。

　　柳安！速到账房取银子几钱，到大街上买钢刀一把，麻绳一条，毒药一包。

　　柳　安　是！（向内）账房先生，取几钱银子与我到大街买些东西，（入内，取银出门）我家员外，今天回得家来，比往常大不相同。他坐在厅堂，（学柳刚语）柳安！速到账房取银子几钱，到大街买钢刀一把，麻绳一条，毒药一包。（怀疑）过年过节买麻绳捆猪的，买钢刀杀猪的，毒药……毒猪呀？不明白，问清楚才是。（入，低声）禀员外，买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柳　刚　买来就是！

　　柳　安　（出，仿柳刚语）买来就是！我还不晓得买，买得好又没有赏，买坏了又要挨“八百”！总要问清楚。（复入）禀员外，麻绳买来捆猪，钢刀买来杀猪，毒药是不是毒猪的呀！

　　柳　刚　（盛怒地）买来！　

　　柳　安　（出门）买来就买来，做起那个样儿。（下）

　　柳　刚　安人走来。

　　（郑氏上，顾妈随上。）

　　郑　氏　哦，员外回来了。员外有礼，请坐。

　　柳　刚　同坐。顾妈！

　　顾　妈　在！

　　柳　刚　速去叫大娘、小姐取红绫锦袄前来。

　　顾　妈　遵命！（莫明其妙地下）

　　郑　氏　员外，叫媳妇、女儿取红绫锦袄前来何事？

　　柳　刚　少刻你就明白了。

　　田　氏　（捧衣上）启公婆，媳妇红绫袄取到了。

　　柳　刚　放下！

　　田　氏　是！

　　（田氏将衣服交给郑氏下。）

　　顾　妈　（上）禀员外：姑娘说她的衣服多了，一时查不出来。

　　柳　刚　哼！她哪里是查不出来，分明是相送情人去了。

　　郑　氏　员外稳言，待为妻前去问过明白。

　　柳　刚　正要你去问来！

　　（郑氏下，顾妈随下。）

　　柳　安　（上，背白）钢刀麻绳易买，惟有毒药难谋，我走到药店里说：老板，买包毒药给我。那位老板问道：过年过节了，买毒药想是谋财害命吧！我言道：不要乱讲呀，家中老鼠子多，买回去毒老鼠的。他说我店没有，到别店去。到别店也不卖给我，我就在南货店买了一包白糖，只说是毒药。（入室）禀员外，都买回来了，钢刀是锋快的，去了六钱银子，麻绳有两丈长，最牢实，去了五分银子，毒药是顶上的砒霜，你老人家不信，请你就……

　　柳　刚　（示以白眼）唔！

　　柳　安　禀员外，可要侍候？　　

　　柳　刚　不用。

　　柳　安　（出）我去烤火去了，（欲行又止）噫！我一走开，恐他又来叫死叫魂。不放心，总要问清楚。（复返）侍候员外。

　　柳　刚　（怒极）滚开！

　　柳　安　（急出）滚开就滚开，你家是三两六，别家也是三南六，不然就算……（回头见柳刚怒目，一转）算了！（匆匆下）

　　郑　氏　（上）难怪吓难怪！

　　柳　刚　难怪何来？　　　　

　　郑　氏　女儿见薛礼冻得可怜，拿件棉袄与他遮寒，误拿红绫锦袄一件，从绣楼抛下，乃是我儿一点恻隐之心，员外不必着恼。

　　柳　刚　好个“侧隐之心”，叫她出来见我。

　　顾　妈　（失措地目睹郑氏，托口而出）小姐身子不爽，她睡了。

　　柳　刚　（愤怒已极）怎么？她还想睡呀？待我找地出来！

　　（郑氏扯柳刚衣，柳刚脱衣下。郑氏、顾妈惊惶，同追下。）

　　（薛礼、柳安两边同上。）

　　薛　礼　为了什么事。这样吵闹？

　　柳　安　为着一件衣。闹得这般光景。

　　（两人碰头。）

　　哪一个在这里乱碰？

　　薛　礼　原来是柳安哥。

　　柳　安　薛礼啊！

　　薛　礼　请问小哥，员外家中为着何事这样吵闹？

　　柳　安　只为小姐不见了红绫袄。（注视薛礼身上穿的衣服）

　　薛　礼　（不明白地）看什么？

　　柳　安　薛礼，你这件衣服从哪里来的？

　　薛　礼　小哥有所不知，天降大雪，我冻在木厂，天公见我冷得可怜。赐我这件衣服御寒。

　　柳　安　你这话说起来真好听！你是帮工的，我是听差的，天公赐衣服与你穿，怎么不赐与我穿呢？一定是偷着我家小姐的，赶快脱了下来，退还小姐，我与你遮盖遮盖就是。

　　薛　礼　明明是苍天所赐，怎说是偷着你家小姐的。

　　柳　安　分明是偷了小姐的，快快脱了下来！

　　薛　礼　（怀疑地）不要胡说！

　　柳　安　你不脱？

　　薛　礼　不脱。

　　柳　安　好啰，少刻员外问起你来，看你怎么说，我不管你了。

　　（下）

　　薛　礼　哎呀！这件红绫袄，我怕是苍天所赐，却原来是小姐所赠，如今员外知道，柳府家规森严，岂能容得小姐，待我进去辩明此事。（想）去不得！我若去辩明，员外得见，岂不火上加油，更加重责小姐。这……是呀！常言道：“虎毒不食儿”，难道他把小姐吞吃不成？我暂时回转寒窑，以后慢慢设法打听消息罢了。

　　（唱）丧门白虎才离体，

　　又遇黄斑饿虎来。（下）

　　第四场 

　　（柳刚追柳迎春上，郑氏、顾妈、大洪、田氏同上。）

　　柳　刚　丫头跪下！

　　（唱）无耻丫头真胆大，

　　败坏门风理不该，

　　眼前哪有爹娘在，

　　活活处死小贱才！

　　（柳刚打柳迎春，众扯，柳迎春跪，哭。）

　　柳迎春　（唱）女儿游玩木厂外，

　　见薛礼冰冻苦难挨，

　　恻隐之心人皆有，

　　女儿并非巧卖乖。

　　迎春若把门风败，

　　天哪！

　　五雷打我不肖才！

　　柳　刚　丫头！

　　分明两下同欢爱，

　　花言巧语谎谁来，

　　今生休想活命在，

　　想活命除非二世来。

　　（柳刚拿刀，众扯。）

　　郑　氏　（唱）员外暂把气忍耐，　　

　　这样威逼太不该，　

　　女儿日夜绣楼在，

　　哪会做出坏事来。　　　　

　　柳　刚　（唱）老乞婆你还来护短，

　　虔婆你不把女教诲，　

　　由此惹出是非来，

　　丫头她把门风败，

　　这是你上梁不正下梁歪！

　　柳大洪　爹爹呀！

　　（唱）爹爹息怒听劝解，

　　事经三思好安排，

　　贤妹自幼遵闺戒，　

　　爹爹何必费疑猜。

　　柳　刚　哎！儿吓！

　　（唱）我儿终朝在书斋，

　　岂知丫头巧卖乖，　

　　倘若此事传出外，

　　惹得旁人笑嘴开。　　

　　田　氏　爹爹吓！

　　（唱）战战兢兢忙下拜，（跪）

　　儿媳有言禀上来，

　　妹在木厂未久待，　

　　媳妇陪她同归来。　　　　

　　柳　刚　（唱）这是什么所在，你敢来讲话！

　　瓜田李下不自爱，

　　姑嫂同穿一双鞋，　

　　有人敢把门风败，

　　除非二世活命来。

　　柳　安　（上，唱）

　　东村有个李员外，

　　他有催帖到此来。

　　（柳刚大声愤嚷，柳安惊惶。）

　　启员外，东村李员外有催帖到来，请员外过村赏雪。

　　柳　刚　（怒气未息）有事不去。　　　　

　　柳　安　是！

　　（柳安欲去，顾妈示意，叫他哄走柳刚。）

　　（对外假装地）哦！大叔！你来催我家员外上席吗？请站一会儿，待我禀明。（向柳刚）启员外，李员外着人来请，他说：还请了米员外、汤员外、淘员外、饭员外、乌相公、焦相公、巴相

　　公、弓相公，米汤淘饭四位员外，乌焦巴弓四位相公，都到齐了，就是等着你老人家一个人，就要上席了。

　　柳　刚　就来。　　　　

　　柳　安　是，（照前样向外招呼）哦！大叔你又来了！哦！就要上席了，好，我再去催一催，看个坐位！看杯茶，请坐……

　　（入内）启员外，李员外又着人来催了，他说筷子摆直了，调羹摆弯了，请你老人家赶快去上席。

　　柳　刚　（盛怒地）就来！

　　柳　安　（惊，出门向顾妈）就来！（下）

　　柳　刚　丫头，我这有钢刀一把，麻绳一条，毒药一包，逢刀刀下死，逢绳绳下亡；我转来你若还在，要你碎尸万段。

　　（唱）前世欠了寃孽债，

　　今生养出这报应来。（下）

　　柳迎春　老爹爹！老严亲！你好狠的心呀！

　　（唱）这场寃屈难分解，

　　遍体打得实难挨，

　　人生百岁总是死，

　　倒不如一死表心怀。（拾刀欲自刎）

　　郑　氏　（抢刀）儿吓！

　　（唱）我儿不必寻短见，

　　为娘自然有安排。

　　大洪儿吓！你爹爹赴席归来，定不能容你妹子，你还要想个良策才好。

　　柳大洪　依儿之见，不如将妹子寄居他乡几个月，等爹爹气醒，再接她回来也就是了。　　

　　郑　氏　此计有理。迎春儿呀！你兄言道！将你暂寄他乡住几个月，等爹爹气醒，为娘再接你回家。顾妈妈你陪小姐前去。多带银两，速去收拾。

　　顾　妈　遵命。哎！过年过节又要躲难了！（下）

　　郑　氏　我儿更换衣裳。

　　（迎春换衣，田氏帮助，柳大洪窃看柳刚是否回来。）

　　柳迎春　娘呀！

　　（唱）老母请受儿一拜，　　

　　女儿有言听明白，

　　今日逃去他乡外，　　

　　休得将儿挂在怀。

　　郑　氏　（唱）我儿且把泪忍耐，

　　你父气息再回来。

　　柳迎春　（唱）哥嫂请受妹一拜，

　　柔肠寸断泪满腮，

　　堂上双亲你待奉，

　　为妹宽娱父母怀。

　　柳大洪　（唱）贤妹不必礼下拜。

　　田　氏　（唱）无奈祸从天降来。

　　柳大洪　（唱）堂上双亲我侍奉。　

　　田　氏　（唱）贤妹珍重莫悲哀。

　　柳迎春　（唱）舍不得老母年高迈，

　　难舍骨肉两分开，

　　此番逃到他乡界，

　　好似孤雁唳天涯。

　　辞别老母出门外。

　　老母！兄嫂！哎呀！我的娘吓！

　　不知何日转回来！

　　（互相悲哭，互相慰勉。）

　　母亲！女儿去了。兄嫂！你要好好侍奉双亲。哎吓！罢了！

　　（迎春、顾妈依依难舍下。）

　　郑　氏　（哭）哎吓！我的儿吓！

　　（唱）一见我儿出门外，

　　怎不叫人泪满腮。

　　你妹一去，你父问起，叫为娘将何言答对？

　　柳大洪　这个……哦！不免将后花园井水打浑，假说妹子投井而死，瞒过爹爹就是。

　　郑　氏　言得甚是，你夫妻快去准备，少刻你父就要回来了！

　　（柳大洪夫妻同下。）

　　柳　刚　（上，唱）

　　东村饮酒不自在，

　　匆匆告席转回来。

　　这桩丑事难遮盖，

　　定要处死小奴才！

　　迈步来在门庭外——

　　郑　氏　（注意到柳刚回来，哭）我的儿吓！

　　柳　刚　（进门，唱）

　　全家哭得好悲哀！（两边看）

　　丫头哪里去了？

　　郑　氏　她被你逼得无奈，花园投井死了。

　　柳　刚　我倒不信！

　　郑　氏　你去看过！

　　柳　刚　转过！

　　（柳刚偕郑氏下。）

　　第五场 

　　（柳大洪用土石抛入井内，田氏匆匆上，注视柳大洪，两人作悲状，郑氏、柳刚上。）

　　柳　刚　（看井内，怒）你这丫头，败坏我的门风，死者不亏！

　　郑　氏　（气愤地）什么？还说死者不亏！好好的一个女儿，被你活活将她逼死，你赶快命人打捞她的尸首，检点她的丧事。

　　柳　刚　（思索，愤惧地）这样无耻的丫头，打捞什么尸首！叫安童小子，用土把井填满！

　　（郑氏、柳大洪、田氏三人一同假哭，柳大洪、田氏趁机填井。）

　　柳　刚　（见哭甚怒）哼！这样无耻的丫头，你们哭她怎的？

　　郑　氏　我一个好好的女儿，被你逼死了，难道哭都不许哭？

　　柳　刚　不许你哭！

　　郑　氏　我偏要哭！

　　柳　刚　哪个敢哭！

　　郑　氏　（假哭）迎春！姣儿！哎呀！我的儿吓！

　　（柳刚见郑氏哭，心暗感伤，忽转怒。）

　　柳　刚　不要哭了！

　　郑　氏　我就不哭，我来问你，你道她败坏门风，有道是拿贼？

　　柳　刚　拿赃。

　　郑　氏　拿奸？

　　柳　刚　拿双。

　　郑　氏　你有什么赃证？

　　柳　刚　我亲眼得见，红绫袄在薛礼身上，那就是赃证。

　　郑　氏　送红绫袄乃是恻隐之心，算不得赃证。　　　

　　柳　刚　算得！

　　郑　氏　算不得！

　　柳　刚　你世事不懂到如今。

　　郑　氏　你比虎狼狠十分。

　　柳　刚　借问娘行何为贵？

　　郑　氏　我的女儿值千金！

　　柳　刚　我的门风值千金！

　　郑　氏　我的女儿值千金！

　　柳　刚　我的门风值千金！

　　郑　氏　我的女儿值千金！

　　柳　刚　（怒）呸！不念在半世的夫妻，定要掌你的嘴！

　　郑　氏　（怒）什么话！自到你家，生男育女，开口闭口要掌我的嘴，如今女儿已死，我把老命拼了你！

　　（郑氏撞柳刚胸膛，柳大洪、田氏拉郑氏下。）

　　柳　刚　是呀，老乞婆言得也有理，女儿乃是恻隐之心，被我将她逼死井内，叫她做娘的怎不心疼呀！（感动地）迎春儿呀！你既是恻隐之心，许多衣裳不拿，偏偏拿件红绫锦袄，为父一见怎的不疑！（哭）迎春！

　　（郑内哭：“姣儿呀！”）

　　不准你哭！（小声地）姣儿，哎吓！儿吓！（思索，又转怒）呸！你这丫头，败坏我的门风，死者不亏。安童！把井填！填……填满！（怒下）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