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记
“芦花休妻”是祁阳戏传统剧目,原本对于李世清二老的处理,有些庸俗低级之处,同时也过分强调了闵世翁的夫权,现都作了修改。本剧系零陵祁剧团整理,由该团演员郑浯滨同志执笔。
人 物 闵世翁 闵 损 闵 花 李 氏
李世清 李 妻
第一场
闵世翁 (上引)积玉堆金,怎得一子成名。
(念)昨晚朔风透窗棂,
今朝檐前挂雪钉。
芭蕉叶似银狮尾,
乌鸦尽作白鹭形。
卑人闵世翁,前妻早亡,所生一子,名曰闵损。后娶李氏,所生二子,取名闵花、闵桂。这也不言。只因公冶长老先生有帖相邀,观梅赏,不免带得两个孩儿前去学习礼仪,闵损、闵花走来。
(闵损、闵花同上。)
闵 损 双双瓦雀行书案,
阅 花 点点梅花落砚池。
闵 损
闵 花 爹爹在上孩儿拜揖。
闵世翁 不消,两厢坐下。
闵 损
闵 花 孩儿告坐,叫得孩儿出来,有何训教?
闵世翁 只因公冶长老先生有帖相邀,前去观梅赏雪,意欲带你弟兄前去学习礼仪,儿可愿去?
闵 损
闵 花 孩儿愿去。
闵世翁 打车上来。
(闵损外下,打牛车上,三人出门,登车。)
闵世翁 (唱“南路慢皮”)
瑞雪纷纷从空降,
朔风似箭透体凉,
碎剪鹅毛风飘荡,
万里江山似玉装。
闵 花 (唱)大雪不住空中飘,
柳树枝下挂银条,
富豪身着红绫袄,
牧牛孩童冷难熬。
闵 损 (唱)雪花纷纷空中飘,
浑身上下似水浇,
小兄弟你去我不去了,
身上寒冷实难熬。
闵 花 爹爹!兄长他说不去了。
闵世翁 闵损儿,你怎的又不去了呢?
闵 损 孩儿身上寒冷,我不去了。
闵世翁 儿怕冷么——闵花你可冷?
闵 花 我不冷,我还要耍雪。
闵世翁 你这奴才,兄弟年小,还不怕冷,你反而怕冷,日后长大成人,也无有大用,招为父的打!
闵 损 哎呀!我那娘吓!
闵世翁 且住,往日打他,不提起亲娘,今日打他,这奴才提起亲娘来了,是这个……闵花,我叫你母亲做两件衣服,可曾做好?
闵 花 做好了。
闵世翁 缝好了。站过来,待为父观看。
闵 花 爹爹请看。
闵世翁 外?
闵 花 华丝缎。
闵世翁 内?
闵 花 白绢绸。
闵世翁 中间?
闵 花 乃是丝棉。
闵世翁 你不冷?
闵 花 我不冷,我还要耍雪。
闵世翁 就是好的,闵损站过来,为父观看。
闵 损 是。
闵世翁 外?
闵 损 也是华丝缎。
闵世翁 内,
闵 损 白绢绸。
闵世翁 中间?
闵 花 (从闵损衣中扯出芦花)乃是狗尾子毛。
闵世翁 (看)哎呀!好象芦花一般。
闵 损 正是。
闵世翁 啊呀!可恨这贱人,长子之衣装芦花,次子之衣装丝棉,磨来前娘之子,哎呀!姣儿!
闵 损 爹爹!
闵世翁 (哭)姣生!
闵 损 (哭)严亲!
闵世翁 哎呀,儿吓!
(唱“赶板”)
一见芦花心肠碎,
可恨李氏存偏心,
若得我儿亲娘在,
怎做衣芦挨冻人。
且住,事到如今哪还有心观梅赏雪,闵花,将牛车打转。
(唱“二流”)
中年丧妻太不幸,
又不该再娶不贤人,
姣儿同父转家里,
要与贱人把理评。
(三父子回家,下车入室。)
闵花!请你那无良心的母亲出来。
闵 花 有请无良心的母亲。
李 氏 (上)晨昏三柱香,全家得安乐。阿弥陀佛。
闵世翁 只要心肠好,何须念弥陀。
李 氏 员外回来了,请问员外,公冶长老先生请你前去赏雪罗,为何又转来了?
闵世翁 我来问你,我叫你与两个孩儿缝两件棉袄,可曾缝好?
李 氏 缝好了。他们都穿在身上。
闵世翁 闵花儿过来,与你母亲看过。
闵 花 母亲看过。
李 氏 (看衣)你还冷不冷?
闵 花 我不冷,我还要耍雪。
李 氏 蠢东西,不要去耍雪,放乖巧些。
闵 花 孩儿遵命。
李 氏 员外,为妻已经看过了。
闵世翁 外?
李 氏 华丝缎。
闵世翁 内?
李 氏 白绢绸。
闵世翁 中间?
李 氏 中间乃是丝棉。
闵世翁 闵损过来,与你母亲看过。
李 氏 看了一个,皆是一样,闵损的不要看了。
闵世翁 我这无娘的孩儿,还要你看过。
李 氏 员外不要发怒,待妻子看过就是,站过来。
闵 损 孩儿在。
李 氏 (看衣)这新棉袄穿着多暖和,站过去。
闵世翁 看过没有?
李 氏 看过了。
闵世翁 外?
李 氏 华丝缎。
闵世翁 内?
李 氏 白绢绸。
闵世翁 中间呢?
李 氏 中间,是这个……这个……
闵世翁 什么这个?
闵 花 (上前扯出芦花)乃是狗尾子毛。
李 氏 蠢东西!
闵世翁 哼!你这贱人,长子之衣装芦花,次子之衣装丝棉,这是你为娘的哪些公道?
李 氏 员外息怒,妻子把芦花当作希罕之物,故而装在大孩儿身上。
闵世翁 哼!你既把芦花当做希罕之物,次子也该要装一身呀。
李 氏 他还年小。
闵世翁 你自己应该装上一身呀。
李 氏 我呀……我有些害……
闵世翁 害什么?
闵 花 害冷。
李 氏 唗!蠢奴才。
闵世翁 你这贱人,分明在此害人啦!
(唱“南路慢皮”)
贱人做事太心狠,
不该折磨小姣生。
越思越想心头恨,
也罢!
请你的爹娘来把理论。(写帖)
闵花,这有书帖一张,你到外公家中去,你道:爹爹有帖,堂前有客,请你二老前去赏雪。
闵 花 孩儿遵命。(欲走)
闵世翁 转来,莫说为父与你母亲相嚷。
(闵花欲走,李氏摇手示意,要他莫去。)
闵 花 孩儿不去。
闵世翁 怎的不去?
闵 花 外公家中有黄犬咬人,我不去。
闵世翁 这大的人了,还怕黄犬咬人,长大也是无用,站过来。
闵 花 爹爹做什么?
闵世翁 招我的打!
(闵花急走,回头望李氏,李氏又摇手示意,闵花不睬下。)
少时你的爹娘到来,看你有何脸面!儿呀!为父本待与你更换衣裳,怎奈你外公外婆未曾看见,但等你外公外婆看过之后,才与你换衣,且随为父下面向火取暖。
闵 损 孩儿遵命。
(闵世翁、闵损同下。)
李 氏 我好悔呀!
(唱“慢皮”)
李氏女在堂前自思自忖,
悔不该装芦花错起歹心,
老员外在堂前冲冲发怒,
急得我李氏女满面发青,
到不如到后房寻个自尽!
(小孩哭声。)
儿呀!
又听得小姣儿哭上几声。
我暂且等爹娘来到家下,
看员外他将我怎样施行。(下)
第二场
李世清 (上念)记得当年骑竹马,
李 妻 (唱)转眼鬓发白如霜,
岁寒尚有松柏茂,
佬佬吓!
你我老伴庆安康。
哎呀!好冷呀!
李世清 妈妈,我们在家中坐着你还说冷,老汉今早出门,得见一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在田中做活。
李 妻 有道是“业在其门”。
李世清 好个“业在其门”。你既然怕冷,就拿个火盆出来烤火罢。
李 妻 你来帮我抬一抬吧!
(二人同抬火盆,烤火。)
闵 花 (上)来此已是外公外婆家门,待我叫门,外公外婆开门。
李世清 妈妈,门外有人叫门,你去看看是哪一个?
李 妻 (开门)原来是闵花儿你来了,快快进来,进来!
闵 花 见过外公外婆。
李世清 不要讲礼,闵花儿吓,闵花儿吓!今天这样冷,你来到外公家中为了何事?
闵 花 我爹爹有帖,堂前有客,请你二老前去赏雪。(递帖)
李世清 妈妈,你看闵姐夫太讲理了,请你我二老前去赏雪,命闵花来了,还要看红头帖儿,叫我二老实难为情了。闵花儿,你先回去告诉你爹爹,说我二老随后就来。
闵 花 我先回去了,你两个老人家快点来呀!
李 妻 慢着,外婆厨下有馒头,你吃几个馒头再走。
闵 花 外婆我不饿。
(李妻下。)
李世清 吃上一点再走。
李 妻 (上)快来吃吧!
闵 花 我真不饿!
李 妻 那就带回去与哥哥弟弟分吃了吧。
闵 花 好。(收馒头出门)
李 妻 路上泥滑,慢慢走,一路不要耍雪呀!
闵 花 我晓得,你们二位老人家快来呀!(下)
李世清 妈妈,既然闵姐夫有帖来相请,你我二老就要前去才是。
李 妻 佬佬,你我到闵姐夫家中去,家中只有一匹驴,还是你骑吧!
李世清 只有一匹驴子,我骑你就没得骑,好,我们都不骑,一起行路去吧!
李 妻 好,待我将门锁起。
(二佬出门锁门。)
哎呀!好大的风呀!
李世清 妈妈,风又大,路又滑得很,你要老成一些,不要跌着呀。
李 妻 我倒老成,你要小心些,你就不要跌着。
李世清 (跌倒)哎哟!
李 妻 讲着老成些,你就跌着了。
(李妻扯李世清起。)
李世清 好滑的路呀!妈妈,你就好生走呀!我也顾你不着。
李 妻 我倒不要你顾,你自己要老成些,不要再跌着了。
李世清 正所谓:“田八哥”——各保各。(同下)
第三场
(闵世翁、闵损同上。)
闵世翁 (唱)红火胸前暖。
闵 损 (唱)芦花背上塞。
闵 花 (上)见过爹爹。
闵世翁 你回来了,外公外婆你可曾接到?
闵 花 他要我先回,他二老随后就到。
闵世翁 等候。
(李世清、李妻同上。)
李世清 (唱)扶杖步路行,
李 妻 (唱)来此买婿门。
李世清
李 妻 (同)来此已是,闵花儿吓!
闵 花 (出门向内喊)外公外婆来了。
闵世翁 出门迎接,(出门)二老大人在哪里?原来二老到了,请进。
李世清
李 妻 有进。
闵世翁 二老请坐,二老驾到,恕小婿未曾远迎,多多恕罪。
李世清
李 妻 好说了。
闵世翁 闵损、闵花见过外公外婆。
(闵损、闵花一同见礼。)
李世清 闵姐夫有什么事请我二老过府?你叫闵花儿来走上一次尽可够了,还要看红头帖儿,太拘礼了。
闵世翁 有道是“人间礼义为先”,这是理所当然。
李世清 请问闵姐夫要我二老过府有什么事情吓?
闵世翁 特请二老前来赏雪,小婿还有一桩事情不明,特请二老前来赐教。
李世清 有什么事情说了出来,自家翁婿,不必客套。
闵世翁 请问二老,这数九寒天何衣为暖呢?
李世清 妈妈,这是你家务之事,你对闵姐夫说来。
李 妻 如问何衣为暖?有上中下三等。
闵世翁 何为上中下三等,上等的呢?
李 妻 上等,乃是为官为宦者,穿的是貂皮狐嵌。
闵世翁 中等的?
李 妻 中等乃是富豪之家,穿的是丝棉绸缎。
闵世翁 下等的?
李 妻 下等的,乃是贫寒之家,穿着粗布棉絮,破烂的补补缀缀,也可以御寒。
闵世翁 请问二老,但不知芦花可以御得寒否?
李 妻 咳!那芦花乃江边之物,越穿越冷的,又怎么御寒呢!
闵世翁 别家就没有,我家就有。闵花儿,与你外公外婆看过衣裳。
闵 花 遵命。
李世清 哎呀!外孙穿的芦花,岂不冻坏了,这还了得!
李 妻 外孙儿快过来给外婆看看。
闵 花 我衣内不是芦花呀!
李 妻 我倒明白了,哪里是请我二老来赏雪,分明是现他家的富豪呀。
李世清 不要乱讲,我看这里面定有原故,我二老看过再说。闵花儿,站过来给外公外婆来看看。
闵 花 外公外婆请看。
李世清 闵花,我问你,这棉衣外是什么?
闵 花 华丝缎。
李世清 内?
闵 花 白绢绸。
李世清 中间?
闵 花 是丝棉。
李世清 你还冷不冷呀?
闵 花 我不冷,我还要耍雪。
李世清 放乖巧些,不要耍雪,看过了。
闵世翁 看过了他一身,还冷不呀?
李世清 他的棉衣,外是华丝缎,内是白绢绸,中间又是丝棉,当然不冷了。
闵世翁 损儿,站过来,与你外公外婆看过。
李 妻 闵姐夫看过了次外孙的,大外孙就不要看了,一样儿女还有什么两样穿着。
李世清 你好不会说话,次外孙是你我女儿生的,我们就看了,大外孙是前房之子,你又说不看,反说我二老有两样心肠,一定要看的呀,大外孙站过来,我二老来看过呀!
(闵损近二老前。)
李 妻 大外孙怎么这样黄瘦?莫不是有病呀!
闵世翁 他从来无病。
李世清 不要乱说话,我们看过,这外是什么?
闵 损 也是华丝缎。
李世清 内呢?
闵 损 白绢绸。
李世清 这中间?
闵 损 中间,哎呀!
闵 花 (上前扯出芦花)是狗尾子毛。
李世清 哎呀!妈妈,这好象是芦花一般。
李 妻 佬佬,怎么真有芦花呀!
李世清 妈妈,看来定是你我的女儿心肠不好!次子之衣内装丝棉,长子之衣内装芦花,居心何忍?于心何安?
李 妻 哎!这小贱人呀——闵姐夫看过了。
闵世翁 看过了,外是什么?
李世清 外是华丝缎。
闵世翁 内呢?
李世清 内是白绢绸。
闵世翁 中间是什么?
闵 花 是狗尾子毛。
李世清 是芦花。
闵世翁 二位大人,只因我前妻不幸早亡,才娶令媛,谁知令媛心肠狠毒,长子之衣装芦花,次子之衣装丝棉,你二老想叫小婿怎不心疼?
李世清 闵姐夫息怒,待我二老去间过那贱人。
闵世翁 且等你问过再说,儿呀!你的外公外婆已经看过,随为父去更换衣裳。
(闵世翁与闵损同下。)
李世清 咳!这个小贱人,是这般行为,弄得我二老都没有得脸面了。
李 妻 佬佬,不要性急,叫她出来问过,看她哪样言讲。
李世清 闵花,叫你的母亲出来。
闵 花 有请母亲。(下)
李 氏 (抱子上,念)只为芦花惹祸殃,(欲退)
李世清
李 妻 不要走,得见了。
李 氏 佯装不晓见爹娘。
见过爹娘。
李世清 不消,坐下。
李 氏 女儿告坐,爹娘今日到来,带了些什么好东西与你三个外孙吃呀?
李世清 带了,带了一付鬼脸壳子,前来遮睑的。
李 氏 二老到来,想是未曾用膳,闵花,备酒饭与你外公外婆受用。
李 妻 吃过了葱头蒜头,挨了几顿头子了。
李 氏 请问爹娘,原何怒气不息?却与谁来呀?
李世清 就与你来。
李 氏 与女儿何来呀?
李世清 你这贱人,长子之衣内装芦花,次子之衣内装丝棉,是你为娘的哪点公道?
李 氏 爹娘说的芦花呀!女儿把那芦花当做希罕之物,故而装在你大外孙的衣内。
李 妻 你既是把芦花当作希罕之物,次外孙也应该装上一身才是。
李 氏 他还年小。
李世清 他年小,你自己也该装上一身呀。
李 氏 女儿有些害……
李世清 害什么?
李 氏 害……
李世清 你有些害人吓!
(唱“南路慢板”)
李世清在堂前高声大骂,
小贱人你不该把事做差,
亲生儿棉衣内丝棉装下,
前房儿棉衣内满装芦花,
气来了提拐杖将你来打……
李 妻 佬佬,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管得三尺门内,管不得三尺门外,打就打不得。
李世清 小贱人吓!
(唱)活活的气得我手颤足麻。
李 妻 小贱人呀!
(唱“原板”)
在娘家出嫁吋何等教训,
对待那前房子不可偏心,
今日里装芦花你行为不正,
只羞得我二老脸面何存。
李 氏 爹娘吓!
(唱“原板”)
爹娘休将儿埋怨,
李世清 不怨你怨哪个?
李 氏 (唱)我待闵损是好心。
李 妻 哪点好?
李 氏 (唱)絮芦花是使他忍受苦中苦。
李世清 一派胡言。
李 氏 (唱)长大好成人上人。
李世清 (唱)小贱人强词来辩论,
惹得为父怒气生。
妈妈今日不要扯,
定要打死狠心人。(欲打)
李 妻 佬佬,打不得。(扯)
(闵世翁率闵损、闵花同上。)
闵世翁 咳!谁要你二老打她?哼哼!你这贱人吓!
(唱“慢皮”)
当着你的爹娘不将错认,
果真是不贤妇没有良心,
叫闵花抱过她怀中闵桂,
闵世翁不要你这不贤妇人。
把弟弟抱过来。
闵 花 (向李氏)爹爹要抱弟弟过去。
李 氏 (怒视闵花)怎么?
闵 花 爹爹!母亲不肯。
闵世翁 我的孩儿要你抱什么?送了过来,
(从李氏怀中抢过婴孩。)
岳父母大人,是小婿出言无礼,怎奈令媛太不贤良,(摸出休书)我这里写就休书一纸,烦二老将令媛带回去罢!
李世清
李 妻 你在怎讲?
闵世翁 我将你女儿休了。
李 妻 哎呀!
李世清 这……
李 氏 啊呀!
(唱“二流”)
想不到员外下狠心,
竟然将我休出门,
他父子情有如泰山重,
夫妻情反当做鸿毛轻,
你既然反目无情份,
我也不做低三下四人。(欲走)
闵 花 哎呀!母亲啦!
(闵花上前拖住李氏哭。)
闵 损 爹爹呀!
(闵损跪于闵世翁前。)
(唱“慢皮”)
有闵损跪尘埃一言告禀,
老爹爹且息怒儿有下情,
絮芦花是小事何足道论,
为什么将母亲休出门庭?
多年来蒙母亲将儿照应,
你孩儿怎做那不孝畜生。
闵世翁 (唱“二流”)
贱人这样亏待你,
你还替他讲什么情,
为父不将她休出去,
对不起你死去的娘亲。
闵 花 (跪上前,唱“二流”)
弟弟幼小我年轻,
从来未曾离娘亲,
你将母亲休出了,
孩儿教养靠何人?
闵世翁 我意已决,你弟兄休得多言。
闵 损 哎呀!爹爹呀!你一向疼爱孩儿,如将母亲休出,孩儿弟兄岂不要成为无娘的孩儿,爹爹如若另娶,娶得一个贤德的那还到好,倘若娶得不贤德的到家,两个兄弟!年少,若有哪点不到,她手执家法将我弟兄一打,打到前厅,弟兄叫了一声爹爹,爹爹呀!想爹爹在家的日子少,在外的日子多,叫又叫之不应;倘若又有哪点事情不到,她手执家法把我弟兄一追,追至后堂,我弟兄哭了一声母亲,母亲呀!死的死了,休的又休了,岂不是留母在家一子寒,休母出去三子单!爹爹呀!眼前若得亲生母,(哭)爹爹!严亲!孩儿焉得受饥寒!
闵世翁 哎呀!闵损!姣儿!喂呀!儿呀!
(唱“赶板”)
见我儿说出了伤心话,
不由得为父的眼泪巴巴!
怎舍得一家人分离四下,
怎奈是你继母心肠太差。
闵 损 哎呀!儿的娘呀!(跪至李氏面前)
(唱“慢皮”)
走向前来忙跪定,
孩儿有言禀娘亲,
怪只怪孩儿我不孝顺,
才使得全家不安宁;
儿不孝请母亲家法治,
千万不要出门庭。
李 氏 闵损我疼娘的儿呀!
(李氏拉起闵损。)
(唱“赶板”)
我的儿句句话打着人心,
不由得为娘的珠泪双淋,
以前都是为娘错,
从今后爱你胜亲生。
员外呀!
(唱)从今后待儿决不分彼此,
我把损儿当亲生。
倘若心口不相应,
皇天不佑我昧心人。
闵 损
闵 花 母亲!
闵世翁 (唱)贤妻不要把誓盟,
我这里扯碎休书弃埃尘。(扯休书抛下地)
李世清 (破涕而笑,唱“二流”)
一见他夫妻复和顺,
这才使我二老放了心.
我二老告辞了。(欲走)
闵世翁 适才冲撞二老,小婿备宴,望二老畅饮几杯,席间陪罪。
李世清 小女不贤,不怪贤婿,既然一家和顺,同饮几杯团圆酒也好。
闵世翁 闵损、闵花,速陪外公外婆后堂小坐。
(闵损、闵花,陪李世清、李妻下。)
娘子,将孩儿抱过去。
李 氏 你的孩儿要我抱什么?
闵世翁 (佯怒)唔!
李 氏 抱过来吧!(笑)
闵世翁 哈哈哈!
(念)只为芦花起风波,
李 氏 提起芦花悔恨多!
闵世翁 难得堂前出孝子,
李 氏 又喜家和万事和。
闵世翁 好在这句,后堂陪伴二老饮酒去。
李 氏 我不好意思同去饮酒,我不去。
闵世翁 自己的爹娘有什么不好意思,娘子请!
李 氏 员外请!
(二人同笑下。)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