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　间　大跃进中的某一天

　　地　点　某小市镇的一个居民家

　　人　物　黄友衡，45岁，供销社进货员

　　黄伯娘，43岁，家庭妇女

　　刘　园，32岁，新参加工作的家庭妇女

　　朱大嫂，30岁，居民委员会主任

　　李文英，18岁，参加劳动的中学毕业生

　　黄小衡，12岁，小学生

　　群众数人

　　（二幕外，黄友衡背行李上。）

　　黄友衡　（念数板）

　　如今事情真新鲜，

　　买卖公平不讲价钱。

　　顾客个个称方便，

　　硬是胜过解放前。

　　想当年，旧社会，我当店员，生意场中天昏地黑，那种日子真心酸。老板要投机取巧，你不听话就掉饭碗。解放后，我进供销社里当了进货员，跑这里去那里，走邵东，到涟源，过衡阳到郴县，经常在外组织货源，一去就是十几天。这回去铁业社催货，遇巧路上要经过我家屋门前，正好赶上中秋节，顺便回家一转。

　　（二幕开：一家堂屋，但已改成公共食堂。）

　　黄伯娘　（唱）自从解放到如今，

　　生活过得顶安宁。

　　一家三口都和顺，

　　就只一事不遂心，

　　春儿说我上了年纪，

　　劝我少管闲事情。

　　每天在家把茶饭煮，

　　百般家务也够操心。

　　今年全国大跃进，

　　各行各业齐飞腾，

　　我心里总是不安定，

　　为什么在家作闲人？

　　前镒开了个居民会，

　　唐主任报告说得清，

　　我为人人人为我，

　　全中国是一个社会主义大家庭。

　　办工厂，炼钢铁，

　　托儿所，缝纫社，

　　百行百业都忙不赢。

　　公共食堂新成立，

　　煮饭做菜我担承。

　　时间已经十二点，

　　吃饭的人们快来临，

　　我把屋内扫干净，

　　整齐清洁好接客人。（抹桌凳）

　　（李文英、刘园同上。）

　　李文英　（唱）街道上开办公共食堂，

　　刘　园　（唱）大家心里喜洋洋。

　　李文英　（唱）安心乐意搞生产，

　　刘　园　（唱）免得天天守厨房。　

　　李文英　黄伯娘，今天是你来跑堂了。

　　黄伯娘　啊！文英、刘园，你们来了。不错，今天是我跑堂，马大婶掌锅。你们尝尝马大婶妙的菜，味道好不好？

　　刘　园　这食堂的三位掌锅手艺都不错，做出的菜，真合我们口味，比自己家做的还经济又好吃。

　　黄伯娘　哈哈，莫夸奖了吧，请你们多提意见，给我们三人“促进，促进”。

　　（三人同笑）

　　李文英　说真的，自从有了街道食堂，我们真是高兴得很，这多人的手脚都腾出来了，都能很安心的去搞生产。

　　刘　园　从此我们再也不用锁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面了。（众笑）

　　黄伯娘　对呀！莫说你们做工的人，就是我，虽然每天不过是围着厨房打转转，可是心情愉快多了。过去我只是替春儿爷崽两个人服务，现在呀，是为人人服务咧！

　　李文英　不但我们的国家变了样，城市变了样，近年来就是连人也变样了。你看黄伯娘扎裙捋袖，雪白的胸兜，红光满面，又整洁，又有精神吓。（众笑）

　　刘　园　（喂）伯娘！黄老伯回来见了你怕认不得了。

　　李文英　吓，黄老伯知不知道他这里办了食堂？

　　黄伯娘　他不知道。他出去个多礼拜了。

　　李文英　哎吓，若是黄老伯回来不愿意怎么办？把家住了几十年的堂屋变成这个样子，不会找你闹吗？

　　黄伯娘　不要紧，他不乐意我乐意呀！他是经过学习的，会想得通的。

　　刘　园　话是这样说，可是黄老伯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若是发起来，唔！有点难办！

　　黄伯娘　发气？那就让他发吧！总要讲理呀！有你们大家帮助，还怕那个老头子思想不通！屋内声：“黄伯娘，开饭咧！”

　　黄伯娘　人都来了。你们请坐，我去端菜来。

　　李文英　伯娘！你不要管，我们自己来。

　　黄伯娘　我来吧！你们坐着歇歇。（下。端菜上）

　　（群众数人上。黄伯娘热情招待菜、饭。）

　　（黄友衡上。）

　　黄友衡　（唱）欢欢喜喜家里走，

　　一年一度过中秋。

　　（进门）咦！怎么，走错了？（走出去看看又回来）没有错呀！这是我的家，怎么不对了？怎么，今年过中秋请起客来了？

　　李文英　（发现衡）哟！黄大伯回来了！

　　刘　园　黄老伯，你看，我们把你这里搞得怎么样？

　　黄友衡　哎呀！我以为我搬了家了呢？（众笑）

　　李文英　黄老伯呀！你还没有回来，我们就都跑到你这里吃饭来了。

　　黄友衡　没关系，吃吧！请吧！（看看饭菜，客气地）哎呀！没有什么好菜，大家随便吃罢！不要客气！

　　黄友衡　（黄伯娘端小菜上），哎呀！春儿妈呀，还有菜没有？各位是轻易不来我们家里吃饭的，你要多弄点菜呀！

　　黄伯娘　（开玩笑地）他们都是老街坊了，会包涵的。

　　李文英　黄老伯，你刚才回来辛苦了，好好歇息歇息吧！我们不打扰你了。黄伯娘，你照顾下黄老伯吧，我们走了。

　　黄友衡　啊！你们不坐了？有空来坐呀！

　　刘　园　好，好。我们开晚饭时再来。

　　黄友衡　（背白）开晚饭时再来？

　　（唱）这件事情真奇怪，

　　叫我心中解不开，

　　送街邻送到大门外，

　　他们说吃晚饭还要来？

　　春儿娘，你是怎么搞的？

　　黄伯娘　（笑唱）老头子你从远方来，

　　先喝壶茶后开饭。

　　还想吃一点什么菜？

　　油豆腐，红烧鱼，

　　味道很不坏。

　　吃饭吃面随你选，

　　稀饭馒头都有买。

　　黄友衡　你呀！

　　（唱）你今天好象发了疯，

　　颠三倒四大不同。

　　桌子板凳满屋摆，

　　这样穿着为哪宗？

　　黄伯娘　（唱）这椿事儿先莫问，

　　才泡的青茶先喝几盅。

　　黄友衡　你不要把话扯远了。我问你，今天为什么要请这多的客？这样浪费可不行！应该知道节约！

　　黄伯娘　浪费？这样做，才是真正节约。

　　黄友衡　节约？你这个约是怎么节的？

　　黄伯娘　（唱）春生爹不要急，听我细讲，

　　新组织名叫做街道食堂。

　　黄友衡　什么？公共食堂，街道上也办公共食堂？

　　黄伯娘　怎么？你这几天没有看报吗？

　　黄友衡　噢，噢，看倒是看过。

　　黄友伯　看过报还有什么弄不清呢？

　　黄友衡　呃！

　　（唱）春生娘做事欠主张，

　　为什么你破坏我的家？

　　黄伯娘　（唱）集体利益最重要，

　　我为人人理应当。

　　黄友衡　（唱）堂屋中不见了我心爱的画，

　　黄伯娘　（唱）挂在房里并不差。

　　黄友衡　（唱）金鱼缸为何搬到这里来？

　　黄伯娘　（唱）大家看了都欣赏。

　　黄友衡　（唱）食堂为什么不办到别家去？

　　黄伯娘　（唱）你说应该到哪家？

　　黄友衡　（唱）老张家他房子多么宽大，

　　黄伯娘　（唱）托儿所已设在他家。

　　黄友衡　（唱）李家院子也不小？

　　黄伯娘　（唱）那里早办了编织厂。

　　黄友衡　（唱）还有那……（有些理屈，但还在思索）

　　黄伯娘　（唱）还有那？……

　　黄友衡　这……

　　黄伯娘　这……哈，哈，这是你：

　　（唱）眼光只看见鼻子尖，

　　只顾自己不管大家！

　　黄友衡　（想走动，被长凳碰了一下）哎呀！

　　（唱）桌子板凳满屋是，

　　忍不住心头火气发，

　　举起板凳朝外甩。

　　（朱大嫂、小衡上。）

　　（朱大嫂见板凳要打着小衡，急用手按住。）

　　黄友衡　你们看，

　　（唱）只顾你们办食堂，

　　把我的家弄成什么样？

　　成天到晚人来人往，

　　哄哄笑笑闹翻了江。

　　朱大嫂　黄老伯你回来了？

　　（衡正想丢第二张凳，伯娘上前拖住。二人正在争执，黄友衡见朱，停手假装笑容。）

　　黄友衡　噢噢，我帮你收拾收拾，你太累了。

　　朱大嫂　黄老伯。

　　黄小衡　爹爹，你回来了。刚才这条长凳是哪个丢出来的？若不是朱大嫂，我的头早被打破了。

　　黄友衡　这……

　　黄伯娘　朱大嫂，你这位居民委员会主任忙得吃饭总是迟到。

　　朱大嫂　是迟了一点，因为赶一件任务，还有饭吗？

　　黄伯娘　有，有，什么时候来都有。小衡，你也和爹一起吃饭吧。我去拿来。

　　朱大嫂　黄伯娘，我自己来拿。

　　黄小衡　妈，我来帮你。（三人齐下）

　　黄友衡　（来回踱步，思索）这成个什么样子，一天到晚人来人往，哄哄笑笑，闹闹嚷嚷！

　　（三人各端一份菜上。）

　　朱大嫂　黄老伯我们一块吃罢！

　　黄友衡　好，好。

　　朱大嫂　冬瓜汤，油豆腐，我最爱吃，（吃）咦！今天的冬瓜比昨天的不一样，好甜！

　　黄伯娘　是呀，今天是肉汤煮的。

　　朱大嫂　黄伯娘，你们真好！把冬瓜都变成肉味了。我们天天这样吃好的，明天就要变成黄老伯那样胖了。

　　黄小衡　光变成这样胖有什么用？（大嫂、伯娘大笑）

　　（衡无心吃饭，拖住伯娘，背场。）

　　黄友衡　春儿娘！

　　（唱）这件事情我难想，

　　为什么跑到我家来搞食堂？

　　黄伯娘　（制止唱）春生爹话儿莫乱讲，

　　朱大嫂　（已听见衡的话，知道他的心情）

　　（唱）黄老伯听我说端详，

　　近日来街道上大变样，

　　黄友衡　（唱）外面变化也不平常。

　　朱大嫂　（唱）全民掀起大跃进，

　　人人动手办工厂。

　　我们街坊也不落后，

　　炼铜炼铁还炼钢。

　　托儿所、公共食堂新建立，

　　妇女劳力全解放，

　　超英赶美有信心，

　　幸福自由乐安康。

　　黄伯娘　是吓。

　　（唱）她过去三个小孩子来拖住，

　　三餐菜饭整天离不了厨房。

　　朱大嫂　（唱）如今是放心乐意搞生产，

　　孩子有人管，

　　饭也吃得香。

　　黄小衡　（唱）街上还有俱乐部，

　　看书看报真便当。

　　朱大嫂　（唱）家务事情减少了，

　　每天只为生产忙。

　　晚上还可以上夜校，

　　妇女个个笑洋洋！

　　黄伯娘呀，这几天我们组里的人多了，产品比前更多哪！

　　黄伯娘　是吓，李淑英讲不仅是人多了，大家的工作时间也增多了。她一天生产的比以前要多三倍呢！

　　黄友衡　喂，朱大嫂，你们竹器组的产品，我们正买不到。你们有多少，卖与我们可以吗？

　　朱大嫂　不可以。

　　黄友衡　为什么？

　　朱大嫂　我们的精工竹器，国际友人很喜欢，好几个国家向我们订货，我们是供应出口的。

　　黄友衡　该死！回家一吵就吵忘记了。朱大嫂，请你带个信把你家朱大哥，他们合作社给我们的那批铁器订货明天就到期了。请他们早点准备，上一次他们没能按期交货，害我等了一个礼拜。

　　朱大嫂　黄大伯，你还是看老皇历呀！过去他们因为原料不足，有时拿不出货，现在开展工农炼钢铁，原料来源多了，你们订货随时要随时有！

　　黄友衡　真的？

　　朱大嫂　难道还哄你！现在炼铁的可多了。连我们家庭妇女也在搞。

　　黄伯娘　所以我们就要办食堂，好腾出大家的手来。何况我们家的房子又有多，地方又适中，让出一间给公家用是应该的。要不，街坊上新办的这么多工厂、托儿所、食堂，放到哪里去呢？

　　朱大嫂　这回，你对借你家办食堂该没意见了吧！

　　黄友衡　没有，没有，不过我觉得春儿娘太不尊重我了，办公共食堂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也不和我商量商量就搞起来了。

　　黄伯娘　你出去就是十天半月，现在是一天如同二十年，我等得及吗？何况办食堂是好事我作了主还不是一样。

　　黄小衡　爹爹还是老脑筋！（众笑）

　　黄友衡　小鬼！你晓得什么！

　　朱大嫂　如今大家的思想更进步得快，我们这里一喊办工厂、建托儿所、办食堂，让房子的都争着让，别的不说，前街张家大爹就把正房让出来办铁厂。

　　（幕内高呼：大家准备，出铁了。文英跑上。）

　　李文英　我们新建的高炉，今天已经是钢花怒放，铁水奔流。出铁了，你们去看看吧！

　　黄伯娘　啊！出铁了。哈，春儿爹，你看，多好呀！

　　朱大嫂　好，我就去！黄伯娘也去吧！

　　黄伯娘　好，我也去。

　　黄小衡　妈！我也去。

　　黄友衡　我……

　　李文英　黄大伯，你，你也去吗？

　　黄友衡　我……我也去！

　　朱大嫂　好，大家同去。

　　（内群众高喊声：“我们的新高炉又出铁了！”）

　　黄伯娘　（唱）解放妇女劳动力，

　　黄小衡　　　　一定要办好公共食堂。

　　朱大嫂

　　李文英　（唱）“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黄友衡　（唱）我早就说要让出这间房。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