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物　大德皇帝

　　皇　后

　　古　雄　皇太子。

　　杜　平　太监。

　　冯　娟　长公主之女，古雄表妹。

　　陈于泽　太子太傅。

　　曹　浩　常侍。皇子古才之师。

　　裴　奇　丞相。

　　裴　求　裴奇之子。

　　裴　婵　裴奇之女。

　　裴　勇　相府家将。

　　翰林学士、丫环、家僮、朝官、太监、

　　校尉、百姓、士兵，武士、苦役若干

　　第一场　回京

　　（古代。阳春三月。）

　　（京都郊野官道。沱水河畔。有长亭，石桌石凳。河水绕山而过。黑云低垂，气氛沉郁。远处，出现有“西苑”二字的牌楼；另一处隐约可见标有“东陵”字样的石门。）

　　（幕启：喧嚣声、求饶声、鞭挞声、哭嚷声传来。音乐轻起。）

　　（一群衣衫褴褛的苦役背旱牵拉着巨大的本头，喊着凑苦的号子上。一群凶神似的士兵持皮鞭挎腰刀，怒斥着随上。苦役们有人倒地。士兵举鞭抽打。巨石砰然倒地。苦役　们四散奔逃。士兵们挥刀斩杀。苦役们跪地哀告。士兵们无计可施。相持不下。）

　　古　雄　（内唱）追鹰逐鹿出京城，

　　（古雄疾上。杜平随上。）

　　古　雄　（唱）风驰电掣到长亭。

　　无端野人挡古道，　

　　蝼蚁敢阻虎龙行？　

　　平儿，前去问个明白？　

　　杜　平　是。借问军爷，何故挡道？

　　士　兵　顽民不肯前行。

　　杜　平　殿下，顽民们不肯前行，挡住古道。

　　古　雄　为甚？

　　杜　平　为甚？

　　士　兵　这……

　　（众百姓朝古雄跪下。）

　　百姓甲　禀老爷，小的们腹中饥饿，实是走不动了。　

　　百姓乙　小的们三天未曾吃上饭了。

　　百姓丙　兄弟们从川黔而来，累饿而死，还剩我们几个命大的，老爷开恩哪！

　　众百姓　老爷开恩哪！

　　古　雄　这是何物？

　　士　兵　此乃造东陵之大理右，从川黔等地，开出，驮运至此。　

　　古　雄　啊！又是造东陵之石！父皇啊！

　　（唱）修罢东陵造西苑，

　　不知百姓饥与寒。

　　扬鞭催马回京转，

　　金阶之上进忠言。

　　平儿，打马回京！

　　杜　平　是！

　　第二场　闯殿

　　（紧接前场。）

　　（金銮宝殿。龙柱擎天，长帷垂地。玉阶金栏，辉煌灿烂。香烟缭绕，钟磬齐鸣。）

　　（幕启：大德皇帝端居龙位。丞相裴奇及文武百官分班鹄立。）

　　太　监　万岁早朝。

　　众朝官　（跪地）臣等朝见，我皇万岁！

　　大德皇　众卿平身。

　　众朝官　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　监　有本奏来。

　　裴　奇　启奏陛下：自圣令修西苑，造东陵以来，翰林学士，诽议国政，煽动百姓，甚是猖獗。如不明令拘捕，恐生乱于海内。

　　大德皇　朕不是已诛数人？

　　裴　奇　陛下虽已诛数人，然太子太傅陈于泽纠集翰林学士招谣惑众，妄议朝政，说不该大修东陵西苑！

　　太德皇　哦！

　　裴　奇　臣访得作乱之人，造成名册，恭呈陛下御览。

　　大德皇　呈上来。

　　（裴奇呈册。大德皇展卷观看。）

　　（内声：“皇太子殿外侯旨”。）

　　太　监　太子殿外侯旨。

　　大德皇　（沉吟有顷）宣他明德宫听候旨意。

　　太　监　太子明德宫听候旨意。

　　（内声：“皇太子闯宫！”）

　　太　监　太子闯宫！

　　大德皇　殿前武士！

　　武　士　有！

　　大德皇　大鼎伺候！

　　武　士　是！　

　　（众武士抬一沸腾的大油鼎上。内声：“皇太子闯殿！”）

　　太　监　太子闯殿！

　　大　德　皇与朕挡住！

　　武　士　是！

　　（武士们排开，持戈戟挡住，气势威严。古雄奋然上殿。）

　　古　雄　（唱）怒火中烧金阶上，

　　为保社稷正朝纲。

　　何惧鬼域卷恶浪，

　　敢将碧血洒朝堂。

　　（古雄目光炯炯，一步步逼退凶悍的武士。大德皇油然而生怜爱之意，暗示武士散开。古雄跪地。）

　　古　雄　孩儿闯殿，父皇恕罪。

　　大德皇　我儿不是射猎去了？

　　古　雄　只因孩儿一事不明，请教父皇。

　　大德皇　讲来。

　　古　雄　父皇啊！当今百姓处于水火之中，万不可再修西苑，造东陵……

　　大德皇　此乃贼党异端邪说，我儿为何同出一辙？

　　古　雄　（热忱激烈地）父皇，儿狩猎途中。但见古道之上，尸骨如山，哀鸿遍地。儿细问来，皆因修西苑，造东陵，伐塞北红松，采大理山石。逶迤千里，运往京畿。监军凶残，水恶山险。百姓悲惨，劳役凄苦……孔子云：为政以德……

　　大德皇　（怒从心起）住嘴！

　　裴　奇　（险恶地）殿下差矣！想吾皇扫平宇内，一统天下。四海清平，功勋盖世。修东陵，造西苑，乃我皇千秋大业，何来悲惨、凄苦之有？

　　古　雄　（鄙视裴奇，真挚地）父皇啊！丞相所言，实乃阿谀逢迎之词。儿细想来，天下混一，黎民归附，非独父皇谋高略广，经纬宏才——

　　大德皇　（立起）啊！

　　古　雄　（视若无睹）此乃是华夏百年争战，百姓苦于丧乱，人心思定，思治，思安之结果。

　　大德皇　大胆！

　　古　雄　（从容镇定）翰林学士，以社稷为己任，披肝沥胆，劝谏父皇。忠言逆耳，父皇当明察清浊，细辩忠奸为是。

　　大德皇　轰了出去！

　　（众武士推古雄，被古雄挡开。）

　　古　雄　（一字一句）父皇啊！而今天下初定，百姓未安。若如此横征暴敛，杀戮无常，惟恐日混月浊，人心生乱。为此，儿恳请父皇收回诏令。爱百姓，重社稷；敬贤臣，远小人。如若不然，儿窃以为社稷有累卵之危，华夏有覆巢之险哪！

　　大德皇　（拍案而起）快快轰了出去！武士扑上拿住古雄，欲扭走。

　　裴　奇　且慢！陛下，臣久闻太子殿下刚毅而勇武，才宏而略大。今日得见，果不虚传！社稷有幸！皇室有幸！

　　大德皇　啊！

　　裴　奇　只是殿下年少气盛，心地朴纯，不免为异端邪说所惑，望陛下恕其初犯之罪。（跪地）

　　众朝官　（跪地）望陛下恕太子初犯之罪。

　　大德皇　爱卿言之有理。众卿请起。皇儿下殿去吧！

　　古　雄　父皇……

　　裴　奇　殿下就下殿去吧！

　　古　雄　哼！

　　（古雄拂袖而下。裴奇一怔。曹浩细看裴奇，心生一计。）

　　曹　浩　（旁白）我何不一箭双雕！陛下容奏：臣闻裴丞相有一女，小名裴婵。年方二八。知书识礼，能骑善射。臣欲斗胆与殿下为媒，一则了结陛下心愿；二则让殿下安居宫闱，少涉邪僻。岂不两全其美？　

　　大德皇　曹爱卿之言有理。内侍。

　　太　监　有。

　　大德皇　传旨即日与太子古雄裴婵小姐完婚。

　　太　监　是。

　　裴　奇　（跪地）谢万岁龙恩。

　　大德皇　爱卿平身。

　　曹　浩　陛下，臣听殿下所言，与太傅陈于泽，翰林学士一党如出一辙。当速尽逮其徒，以防不测！

　　大德皇　此言有理，裴爱卿听旨。

　　裴　奇　臣在！

　　大德皇　朕赐符令，封禁京都，速逮不法党徒！

　　裴　奇　臣领旨！

　　（太监取符今交与斐奇。）

　　曹　浩　陛下，太傅陈于泽尚在内宫。

　　大德皇　念其乃古雄之师，暂缓未迟。退班。

　　（众人下。）

　　曹　浩　（假腥腥地）恭喜裴丞相！

　　裴　奇　（冷冷地）谢曹常侍红媒。

　　曹　浩　天子龙恩。岂敢，岂敢！

　　裴　奇　（拂袖）哼！

　　曹　浩　（旁念）鹬蚌相争两败伤，

　　为求渔利费心肠。

　　（暗下。）

　　裴　奇　（念）可恨阉人弄奸计，

　　势成骑虎左右难。

　　也罢，裴勇何在？

　　（裴勇上，众校尉随上。）

　　裴　勇　见过丞相。

　　裴　奇　速率校尉封禁四门，搜捕翰林学院学士，休得有误。

　　裴　勇　是！（欲下）

　　裴　奇　回来。

　　（裴奇回。二人耳语。曹浩暗上。）

　　裴　奇　暗捕陈于泽！

　　裴　勇　暗捕陈于泽！

　　裴　奇　（念）此番刀指翰林院，

　　手持符今卷狂澜。

　　只防阉人有暗算，

　　阉人啊！

　　你我胜负未盖棺！

　　曹　浩　裴丞相！

　　裴　奇　（一惊）啊！曹常侍！

　　（三人同惊。无语。）

　　第三场　惊旨

　　（紧接前场。）

　　（明德宫后院。怪石嵯峨，树木荫浓。芳草茵茵，流水潺潺。太湖山石立于右侧。左侧有一拱门直通前院。楼台飞檐之上，风铃叮当作响；花丛果林之中，蜂鸣蝶舞。蓝天之下，偶有蝴蝶风筝飞过。）

　　（幕启：古雄持书激动不安地来回踱步。时而低声吟哦，时而摇头叹息。后对卷吟诵，声音由小而大，慷慨激昂。）

　　古　雄　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亦然。父皇啊！你如此横征暴敛，抡掠杀戮，仁义失尽，人心失尽，可悲哪可悲！

　　（唱）父皇本是英明君，

　　变舜为纣堪痛心。

　　只叹中原方同庆，

　　阴霾突起民又惊！

　　唉！民无宁日，国将不安。国不能安，社稷何存！

　　（坐山石上看书。杜平端饭上。）

　　杜　平　殿下，请用膳。

　　古　雄　端了下去。　

　　杜　平　殿下，这回娘娘吩咐啦！非叫奴婢我看着你用了不可。

　　古　雄　心中烦闷，端下去吧！啊，你且去请先生前来。

　　杜　平　是。

　　（杜平端饭下。古雄沉思，杜平上。）

　　古　雄　（自语）唉，父皇如此宠信谗臣，专横跋扈，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杜　平　殿下，来啦！

　　古　雄　先生来了？

　　杜　平　是长公主之女，冯娟小姐来啦！

　　古　雄　哦！她来了。

　　（杜平看古雄四处观望，偷笑下。古雄不见人来，低头看书。）

　　冯　娟　（内唱）承德宫闻殿下射猎回转，

　　（冯娟上。宫娥手拿蝴蝶风筝上。）

　　（唱）禁不住冯娟女情思翩然。

　　喜盈盈离别了深阁闺院，

　　乐滋滋来到这明德宫苑。

　　猛抬头只见那桃红柳绿，

　　羞回首蝉儿鸣蝶舞蜂喧。

　　宫　娥　小姐，殿下在哪儿呢。

　　冯　娟　（唱）山石上只见他神驰书简，

　　模样儿忒俊美几分可怜。

　　见过殿下。

　　古　雄　表妹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冯　娟　（深情地）殿下狩猎，为何匆匆而返？

　　古　雄　乃是为西苑、东陵而来的。

　　冯　娟　啊！殿下，你，你果然起为东陵、西苑而来的。殿下呀！

　　（唱）只射猎切莫把闲事来管，

　　岂不知朝堂内阴风凄然。

　　速捡装跨骏马飞高走远，

　　古　雄　表妹！

　　冯　娟　（唱）凭血气犯天颜后悔难言。

　　古　雄　表妹啊！　

　　（唱）父皇他专横暴戾乱清平，

　　古雄我夜不能寐忧且惊！

　　眼睁睁事迫眉睫祸端近，

　　怎能够熟视无睹不痛心？

　　血殷殷忠义儿郎倒金阶，

　　怎容人置若罔闻不伤情？

　　冯　娟　适才殿下不是触怒万岁了么？

　　古　雄　（唱）保社稷匹夫有责岂可卸，

　　纵然是九死一生要分渭泾！

　　冯　娟　可万岁有旨，再有谏者，定斩不赦。

　　古　雄　我还是要谏。

　　冯　娟　怎样去谏？

　　古　雄　（激愤地）纵死而——

　　冯　娟　（急捂其嘴）殿下，万一你有差错，叫我冯娟如何是好？

　　（冯娟哭。古雄怅然。一风筝飞进墙院。）

　　古　雄　表妹，你看，那是什么？

　　冯　娟　（抬头，破涕为笑）啊！风筝，风筝，我的风筝呢？

　　（宫娥擎风筝从假山石后闪出。）

　　宫　娥　小姐，风筝在这儿呢！

　　（冯娟示意给古雄，古雄接过。）

　　古　雄　啊！是一只蝴蝶风筝。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就最爱放蝴蝶风筝。那会儿，你拿筝，我牵线……　

　　冯　娟　（甜甜地）放吧，放吧，起风啦！

　　古　雄　哦！放，放，放！

　　（古雄牵线，冯娟拿风筝。风微拂风筝轻起。书不经意掉在地上。）

　　（伴唱）三月三，艳阳天，

　　风轻轻，云翩翩。

　　竹马青梅长相伴，

　　金丝银线情绵绵。

　　（伴唱声中古雄把线递给冯娟，沉思着踱入假山石后。冯娟将线交给了宫娥，追入。杜平、陈于泽上。杜平拾起地上的书。陈于泽要过，看看书，又看看风筝，然后把风筝线扯断。风筝飘走。宫娥不知如何是好。）

　　宫　娥　小姐来呀！线断啦！风筝飞啦！

　　（冯娟闻声闪出。宫娥示意陈于泽扯断线。冯娟不快，勉强施礼。）

　　冯　娟　学生冯娟，见过先生。　

　　陈于泽　（举书）殿下何在？　

　　宫　娥　殿下跟我们一块儿放风筝呢。　

　　陈于泽　啊！殿下他，他居然放起风筝来了？

　　（陈于泽一惊。书掉在地。假山石后的古雄亦一惊。冯娟拾起书。）

　　冯　娟　先生，风筝乃是学生我放的。　

　　陈于泽　（推心置腹地）冯娟！风筝若无丝线羁绊，便不能乘风以达霄汉；学士若无严师鞭策，便不能平步而上青云。殿下乃当今太子。万岁百年之后，重任即在太子。如若此时不求奋进，日后于治国大计，岂不束手无策！

　　古　雄　（自语）如若此时不求奋进，日后于治国大计，岂不束手无策！

　　（古雄步出太湖山石，躬身施礼。）

　　古　雄　先生教诲，深铭肺腑，学生古雄，永志不忘！

　　陈于泽　殿下休要多礼，闯殿之事，老臣业已知晓。而今四门紧闭，定然还有大祸临头，老臣恐不能幸免的了……

　　古　雄　先生且暂留宫中吧！　

　　冯　娟　先生留下吧！

　　陈于泽　（防感地）事已至此，避之何益？

　　古　雄　先生欲何往？

　　陈于泽　即刻回府，血修谏书，面呈我皇！

　　古　雄　（悲怆地）先生！

　　冯　娟　（哭泣）先生！　

　　陈于泽　愿你二人早成眷属，白头偕老。

　　（欲下。）

　　古　雄　（深情地）先生请转。先生啊！此一去，恐成永诀。昔日学生蒙先生授三闾大夫之《国殇》。今日且以此作舞，为先生送行。

　　陈于泽　（精神一振）啊！三闯大夫之《国殇》？好！我与你击筑伴舞。

　　冯　娟　冯娟为你吹笛。

　　古　雄　筑来，笛来。　

　　（杜平取筑、笛上。陈于泽击巍。冯娟吹笛。古雄挥剑起舞。）

　　古　雄　（唱）操吴戈兮披犀甲，　

　　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

　　矢交坠兮士争先。

　　诚既勇兮又以武，

　　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

　　子魂魄兮为鬼雄。

　　（歌声激昂悲壮，雄健刚劲。第五句加入冯娟伴舞。）

　　陈于泽　（取筑疾呼）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三人起舞。）

　　（合唱）身既死兮神以灵，

　　子魂魄兮为鬼雄。

　　（气振苍芎，余音绕梁，久久不绝。静场。）

　　（内：“圣旨到！”众人惊。太监上。）

　　太　监　皇太子古雄接旨。

　　（古雄茫然跪下。）

　　太　监　太子古雄与裴奇之女裴婵，即日完婚。钦此。

　　古　雄　（大惊失色）啊！

　　冯　娟　（扑向古雄）殿下！

　　古　雄　表妹！

　　冯　娟　表哥！

　　（二人对视、对泣。）

　　陈于泽　（悲愤）哈哈哈哈！

　　（二人惊。回头。陈于泽笑脸突变哭脸。二人扑向陈于泽。陈于泽搂住二人。）

　　古　雄　先生！

　　冯　娟　先生！

　　陈于泽　啊！

　　（三人相依哀号。）

　　第四场　婚变

　　（次日。）

　　（明德宫大厅。双喜高挂，红烛灼灼，鼓乐声声。远处隐约可见亭台楼榭，春风轻拂，风铃叮口当作响。）

　　（二幕前。裴求带送队伍吹吹打打上。）

　　裴　求　（唱）天子丞相缔姻缘，

　　走头的是舅老倌。

　　姐姐本是豪侠女，

　　姐夫顶天一伟男。

　　结成秦晋多美满，

　　吹吹打打去宫前。

　　（众人过场下。）

　　（二幕启：众宫女拥皇后上。）

　　皇　后　（唱）风拂柳春无限喜开华筵，

　　大吉日谐凤鸾笑在心间。

　　叹皇儿青梅竹马伴冯娟，

　　命难违银河桥断月不圆。

　　闻人言裴氏女精明达练，

　　识礼义晓诗文武艺非凡。

　　时辰到且把那内侍来唤，

　　（白）内侍走上。

　　太监甲　奴婢在！

　　皇　后　（唱）速宣皇儿至殿前！

　　太监甲　娘娘，殿下还在观星台上观星哪！

　　皇　后　（奇怪地）良辰吉日，观的什么星！快快与哀家唤了下来。

　　太监甲　这个……？

　　皇　后　还不快去。

　　太监甲　（面有难色）娘娘！

　　皇　后　有话讲来。

　　太监甲　（念）殿下清晨将奴唤，

　　言说上台把星观。

　　时辰未到不许唤，

　　如若唤了、唤了……

　　皇　后　唤了怎样？

　　太监甲　如若唤了，如若唤了

　　（念）冲撞大喜叫奴婢命难全。

　　皇　后　（一惊）是何道理？

　　（内声：“万岁排驾离宫啦！”）

　　皇　后　（惊慌失措）万岁就要驾临，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内声：“新贵人进宫啦！”）

　　皇　后　（示宫女）快快迎接！

　　众宫女　是！

　　皇　后　（强制镇定）速唤皇儿下台成亲。

　　太监甲　是！

　　（太监甲下。内声：“三公六卿俱到！”）

　　皇　后　前堂摆宴！

　　（内声：“前堂摆宴哪！”）

　　（欢快热烈的音乐起。裴求上。宫女们扶裴婵上。）

　　裴　求

　　裴　婵　（叩首）叩见娘娘千岁！

　　皇　后　免礼。扶贵人右厅歇息。

　　（众宫女扶裴婵下。）

　　裴　求　启禀娘娘，小的把姐姐给送来啦！小的求娘娘开恩，御园一耍。

　　皇　后　内侍。　

　　太监乙　奴婢在。

　　皇　后　陪裴公子御园玩耍，可要小心了。

　　太监乙　是。公子请。　

　　裴　求　（兴高采烈地）玩耍去。

　　（太监乙陪裴求下。宾相上。）

　　宾　相　启禀娘娘，时辰快到啦！

　　皇　后　（焦燥）啊！皇儿还未下台？

　　（太监甲拉着身穿古雄衣服的杜平上。杜平惊慌不已。）

　　太监甲　娘娘，殿下他……（附耳轻声）是他穿着殿下的衣衫，立在观星台上。

　　皇　后　（失色）啊！你？大胆的奴才！

　　杜　平　（磕头不已）娘娘饶命。

　　皇　后　殿下何在？

　　杜　平　启禀娘娘：夜半殿下将奴婢唤至观星台上，换了衣衫；下台而去。

　　皇　后　为何唤你不下台？

　　杜　平　殿下一不准奴婢答话，二不准奴婢下台；三不准奴婢朝下看。只说这是，这是万岁的旨意。

　　皇　后　啊！　

　　杜　平　（呈信）娘娘，殿下留有书信在此。

　　皇　后　（看信心急如焚）啊！皇儿他为搭救先生；不愿娶裴氏之女，逃婚而走。这，这如何是好？唉！此番如若不成大礼，这抗旨之罪，闯殿之过，只恐皇儿性命难保。哦，事在燃眉，只好以此小太监代行大礼。尔后封禁后院，再寻皇儿回宫便了。但愿苍天保佑，我母子平安。杜平奴才！

　　杜　平　奴婢在。

　　皇　后　太子逃婚，只有奴才你与哀家知晓，如今，你且替他成就大礼。

　　杜　平　娘娘，奴婢我粉身碎骨也难当此罪哪！

　　皇　后　不必多言，自有哀家担待。

　　杜　平　娘娘，娘娘——

　　皇　后　（厉声）休要慌张！若此事张扬出去，哀家先要了你的小命。内侍。

　　（太监甲应声而上。）

　　太监甲　奴婢在。

　　皇　后　（示意近前耳语）明白了么？

　　太监甲　（猛然一惊）啊！　

　　皇　后　嗯！

　　太监甲　奴婢知晓，娘娘放心。（对杜平）你与我打点了。　

　　（太监甲带杜平下。）

　　皇　后　来人。

　　（众宫女，宾相上。）

　　宾　相　禀娘娘，万岁尚未驾到。百官还在左厅。

　　皇　后　自有哀家做主。

　　宾　相　是！搀新人上堂！

　　（音乐起。众宫女入搀裴婵上。太监甲搀着红袍的杜平上。）

　　宾　相　动乐。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搀入洞房。

　　（从宫女搀二人下。）

　　皇　后　内侍。

　　太监甲　奴婢在。

　　皇　后　一切人等，三日之内，不得出宫！

　　太监甲　下面听着。娘娘旨意：三日之内，一切人等，不得出宫哪！

　　（太监下。）

　　皇　后　唉！我那可怜的儿哇！洞房之内，此话怎与你言讲？啊！我儿，哀家劝解与你来了，儿哇！

　　（欲下。风突起，长帷摇，红烛动，灯暗惨。裴婵哭叫着奔上，扑向皇后。）

　　裴　婵　（悲伤欲绝）母后，殿下他——

　　皇　后　（可怜见地）儿啊！

　　裴　婵　母——后！

　　（唱）儿只道洞房花烛春意暖，

　　又谁知岭上残梅料峭寒。

　　皇　后　（扶住裴婵）我儿休要悲伤。

　　裴　婵　（唱）到如今木已成舟蒙奇耻，

　　悲无泪莫若一死在殿前！

　　唉！我的天哪！

　　（裴婵向玉柱撞去，被皇后拉住。风愈烈，帷愈摇，烛愈动，灯愈暗。）

　　皇　后　我儿休要如此，且放宽心，三日之内，哀家定然与你找他回来。

　　裴　婵　母后！想我裴婵，乃相门之女，殿下册妃，不用大典，儿已忍屈受辱，只求得配殿下，何憾之有。今日且蒙此奇耻，尚有何颜立于天地之间？母后，你就成全了我吧！。

　　（裴婵哀哭扑向玉柱，皇后拉住。）

　　皇　后　我儿哇！三日之后，未能找来皇儿，待到那时，你我母女，再同死吧！

　　（皇后摔倒，裴婵急扶住。）

　　裴　婵　母后啊！

　　皇　后　儿哇！　

　　（内声：“万岁驾到！”二人大惊。相对无言。揩泪，跪地恭迎。）

　　（音乐轻起。）

　　第五场　搜捕

　　（紧接前场。）

　　（陈于泽书房。巨大的紫檀木书架，书案上空空如也。笔架，墨、砚、书卷被弃之于地。透过雕花窗棂，可见院内浓荫中晨曦微露，红日冉冉升起。壁上悬一龙泉宝剑。）

　　（幕启：陈于泽临窗观日出，继而回头，俯地拾起一条幅。）

　　陈于泽　（吟）身既死兮神以灵，

　　子魂魄兮为鬼雄。

　　（将条幅挂于壁上，拔剑弹唱）

　　陈于泽　（唱）举目望东方白红日冉冉，

　　抚青锋长叹息忧积心田。

　　万岁他造罢东陵修西苑，

　　众百姓十室九空苦不堪。

　　忠良臣为民请命上书谏，

　　裴奇贼居心叵测进谗言。

　　御街上刀光剑影鬼神泣，

　　沱江水阴风突起血浪翻。

　　好太子舍生忘死闯大殿，

　　昏庸主皂白不辨起祸端。

　　臣既忠何惧死再把书撰，

　　朝堂上不见君弃尸玉阶前！

　　（撕衣襟一块，咬指奋然疾书。家僮上，连唤三声，皆未听见。）

　　家　僮　（放高声）禀老爷，殿下来了。

　　陈于泽　（不抬头）谁也不见。

　　（古雄按剑上。见陈于泽血修谏书，激动非常。）

　　古　雄　先生，你，你血修谏书！

　　陈于泽　（情真意切地）想我皇乃当今英明之主，如若满朝贤臣皆能舍身而谏，定能回心转意的。

　　古　雄　（悲切地）先生呀！大事不好。

　　陈于泽　何事惊慌？

　　古　雄　昨日从山东逮来三只白额猛虎，囚于西苑。方才父皇令翰林学士，前往观赏。

　　陈于泽　（欣喜地）圣上令学士前去观赏？

　　古　雄　（跌足）此乃丞相裴奇所设毒计，众学士入苑之前，四周早已暗布下重兵，待他等入苑之后……

　　陈于泽　后来怎样？

　　古　雄　只见士兵封住路口，放出猛虎，一时间，哀嚎震天庭，碧血溅墙垣。可怜几十名堂堂翰林学士，顷刻葬身于猛虎之口。

　　陈于泽　（拔剑击案）裴奇贼哪！裴奇贼！

　　（唱）霹雳一声噩耗传，

　　钢牙咬碎恨弥坚。

　　可恼贼子施毒计，

　　坑害无辜罪滔天。

　　玉炉香烟泪不断，

　　不尽哀思祭魂冤！

　　香案打点！

　　（家僮捧香案上。焚香。祭酒。跪拜。仪式庄重肃穆。静场。）

　　（突然，内呼声四起，火光熊熊，打门声由远而近。家僮匆忙上。）

　　家　僮　老爷，大街之上，涌来官兵，要抓老爷你哪！你快走吧！

　　（家僮拉陈于泽，陈于泽不动。）

　　古　雄　先生，你走吧！

　　（拍门声愈急，火光愈烈。）

　　古　雄　先生快逃！　

　　陈于泽　（从容不迫地）殿下，老夫决不逃走！

　　（陈于泽伏案疾书。古雄愕然；呼声骤然又起。）

　　古　雄　（拉陈于泽）走啊！先生。

　　（陈于译挥剑割袂，端坐。二校尉破门而入，挥刀直指陈于泽。古雄仗剑跳起，与二人厮杀。）

　　古　雄　先生快逃！

　　（陈于泽仍疾书不已。二校尉复逼近。古雄怒杀二校尉。挽陈于泽欲下。裴奇率校尉四面堵住。）

　　裴　奇　（阴鸷地）哈哈！与我绑了。

　　（校尉欲近陈于泽，古雄剑挡开。）

　　裴　奇　（取符令）圣上旨意。

　　（古雄一怔，校尉绑陈于泽。）

　　古　雄　（挥剑）慢！　

　　裴　奇　（一怔）你！　

　　（古雄双目炯炯，盯住裴奇。内声：“太子接旨！”太监上。古雄跪地。）

　　太　监　旨意：太子古雄，后宫静养，非旨勿出。钦此。

　　裴　奇　（扶）殿下。

　　古　雄　（推开裴奇，扑向陈于泽）先生！

　　陈于泽　（冷静地）殿下！

　　（裴奇挥剑挡开二人。二人一怔。）

　　裴　奇　（洋洋得意地）哈哈哈哈！

　　陈于泽　（勃然大怒）奸贼！

　　（陈于泽扑向裴奇，被裴奇一脚踢翻。）

　　古　雄　（痛心地）先生啊！

　　（古雄欲扶陈于泽，被太监抱住。陈于泽怒视裴奇。裴奇大笑不已。古雄咬牙切齿，以剑击地，火星进发。众人惊愕。）

　　第六场　计议　

　　（三天之后。）

　　（明德宫后院。景同三场。红日西沉，暮色苍茫；山影黯淡，气氛郁闷。

　　（幕启：音乐忧伤缓慢，凄婉悲切。裴婵与众宫女缓缓舞剑的剪影渐现。灯光由暗转明。不时传来鸿雁哀鸣。裴婵抬头看长天哀呜之雁，长叹息。剑舞慢慢停。）

　　裴　婵　呀！

　　（唱）剑舞毕夕阳斜浮云点点，

　　孤雁呜声唳唳影只形单。

　　实指望得配这英雄好汉，

　　怎料想风云变波掀浪翻。

　　莫非他听流言将奴轻看？

　　莫非他痴情在承德冯娟？

　　伤情怀更觉那树黯花惨，

　　心惆怅恨无限珠泪潸然。

　　（悲泪看剑）剑哪剑，想我裴婵，好苦的命哪！

　　众宫女　贵人休要悲伤，咱们下棋来吧！

　　裴　婵　下棋？谁人与我下棋？

　　众宫女　我们下你一个。

　　裴　婵　好吧，下吧！

　　（众宫女摆棋盘下棋。冯娟匆匆上。）

　　冯　娟　（唱）曹贼计将殿下伤，

　　明德宫中禀娘娘。

　　猛然记起今非昔，

　　（夹白）哎呀不好，殿下己成婚了。

　　再过明德恐不当。

　　（欲回，顿住）啊！是了。

　　（唱）车到山前无别路，

　　纵然一死又何妨！

　　（冯娟园场，裴婵发现。）

　　裴　婵　何人往东宫而去？

　　宫女一　何人进宫？

　　（冯娟急走，宫女拦住。）

　　宫女一　你是何人？为甚闯宫而过？

　　冯　娟　啊！奴乃承德宫冯娟，有要事面禀，娘娘千岁。

　　裴　婵　（一怔）冯娟？啊！昔听人言，她与殿下青梅竹马，同窗攻读。莫不是殿下己然逃婚于承德宫内，前来禀报娘娘不成？哦，是了，且将她拦住，待我问个明白。宫娥们！

　　众宫女　有！

　　裴　婵　拿住私闯宫禁者！

　　众宫女　是！

　　（众宫女用刀剑架住冯娟。）

　　裴　婵　大胆冯娟，进宫何事？

　　冯　娟　求见娘娘千岁。

　　裴　婵　所为何事？报与本宫知晓。

　　冯　娟　这？（旁白）休要管她，找娘娘去。

　　（冯娟欲走。）

　　裴　婵　大胆！

　　众宫女　回来。

　　（冯娟惊回，跪倒。）

　　冯　娟　奴乃是找娘娘，有要事禀报，求贵人放行。

　　裴　婵　（漫不经心）殿下之事？

　　冯　娟　（脱口而出）正是。

　　裴　婵　（勃然大怒）啊！

　　冯　娟　（神色倏变）这？

　　裴　婵　（语若弹发）大胆冯娟，进得宫来，左顾右盼；见了本宫，吞吞吐吐，所为何事？还不与我从实招来。

　　冯　娟　（愕然）贵人令招何事？

　　裴　婵　（逼进）殿下之事。

　　冯　娟　（从容不迫地）贵人，此事干系重大，见了娘娘，方能面禀。

　　（裴婵抽剑，直逼冯娟。）

　　裴　婵　如若不招，休怪无情。

　　冯　娟　（痛苦万状）贵人哪！（背白）久闻人言，裴婵她虽生长相府，却是文武全才，深明大义，行事为人与其父大不相同，事已至此，只好直言相告，求她念在夫妻情份，拔刀相助，以保社稷。

　　裴　婵　讲！

　　冯　娟　贵人哪！（示意摈退左右）

　　裴　婵　两厢退下！（宫女等下）讲！

　　冯　娟　贵人！

　　（唱）适才臣父回宫苑，

　　言道曹浩欲生乱。

　　共商同把太子废，

　　改立古才坐金銮。

　　裴　婵　（掷剑于地）啊！（突转笑）哈哈！大胆冯娟，竟敢如此戏弄本宫，兄弟焉有相害之理？殿下就在后宫，禀报娘娘，唤回来便了。

　　冯　娟　（大惊）哎呀！贵人，不可！

　　裴　婵　此话怎讲？

　　冯　娟　贵人哪！想那曹浩与古才皇子定下毒计，皇宫内院，必然暗伏曹党。只有把殿下暗暗救出京畿，送往塞北皇叔处，方能化险为夷。

　　裴　婵　此事荒唐，难以置信。

　　冯　娟　贵人不信，今有曹贼亲笔书信一封，邀我父密商大计，我家三代受皇家大恩，我父不肯附逆灭伦，特命我连夜进宫禀报娘娘，速谋对策。贵人不信，请观此信（呈信）

　　裴　婵　（观信）呀！

　　（唱）观罢此信明肺腑，

　　忠心赤胆一婵娟。

　　羞惭满面双膝跪，（扶起冯娟）

　　妹妹不愧巾帼贤！

　　冯　娟　贵人，救殿下要紧哪！

　　裴　婢　（果敢地）如此，须有符令，方能出城，待为姐回府，讨来符令，搭救殿下便了。

　　冯　娟　（急阻）姐姐，此事倘若丞相知晓，惊动圣驾，只恐弄巧成拙。

　　裴　婵　（沉思良久）也罢，妹妹在此稍等，待为姐乔装回府，盗取符令。交与妹妹，前去后宫，救出殿下。为姐在城外长亭之上，接应便了。

　　冯　娟　（不解地）此计甚好。只是，只是冯娟一人前去，恐有，恐有不便。

　　裴　婵　（难言地）好妹妹，非是姐姐为难于你，皆因前日成婚之时，殿下他……

　　冯　娟　他怎样？

　　裴　婵　（气尽力竭）他，他逃婚……而走！

　　冯　娟　（惊异）啊！什么？他，逃婚……

　　裴　婵　（捂其嘴）此事休要张扬，乃是娘娘舍命遮盖了的。

　　冯　娟　（先是一惊，亦一喜。似觉过份。想相劝，又恐遭嫌）贵人，我！我真不该伤你的心哪！

　　裴　婵　好妹妹，待我换了衣衫，以送御酒为名，偷偷出宫。你且在此等侯。

　　冯　娟　是！

　　裴　婵　（强作欢笑）妹妹请！

　　冯　娟　贵人请！

　　第七场　盗令

　　（紧接前场。）

　　（裴奇书房。雕花书案上堆满了各式书籍。书案上文房四宝俱全。符令亦放在书案上。壁上悬剑一柄。窗外明月初上，清辉溶溶。夜风拂来，树摇影动。）

　　（幕启：裴勇在窗外来回巡哨。裴奇赏月上。步入室内。灯光由暗转明。）

　　裴　奇　（唱）月初上夜朦胧更鼓声声，

　　树欲静风轻拂气象阴沉。

　　想老夫自入朝幸沐恩宠，

　　一人下万人上左右乾坤。

　　笑朽儒得意忘形不自量，

　　上谏书沽名钓誉妄称能。

　　乘此机除异已巧奏一本，

　　直搅得京畿内日月皆昏。

　　恼只恼曹浩贼持戈在枕，

　　挟古才结私党祸端滋生。

　　（裴勇入。）

　　裴　勇　禀丞相，小姐回府。

　　裴　奇　（奇怪）为甚夤夜回府？

　　（裴求捧御酒坛上。裴婵换装随上。）

　　裴　婵　（唱）不顾更深夜风寒，

　　乔装打扮出宫墙。

　　为救夫君离险境，　

　　难顾行止忒乖张。

　　裴　求　（欢天喜地）爹爹，姐姐给你送御酒来啦！好香啊！

　　裴　婵　孩儿见过爹爹！

　　裴　奇　（心疑地）我儿何故这身打扮？为甚一人独行？

　　裴　婵　（羞答答地）爹爹，只因为新婚，殿下他，他……

　　裴　奇　（恍然大悟，自信地）哈哈！殿下之事，为父已然知晓。只怪他年少气盛，太管闲事的了。小夫妻暂别几日，我儿不必介意，速速回宫去吧！啊——

　　裴　婵　爹爹，此乃钦赐御酒，新婚之夜，殿下就嘱送与爹爹。今日孩儿思念爹爹心切，也就偷偷地送了出来。

　　裴　奇　啊！原来如此！

　　裴　求　来来！快开坛吧！

　　裴　奇　就你贪杯。来，我儿在此陪为父同饮。

　　（开坛斟酒。音乐轻起。月色转暗。裴奇忧心仲忡，裴婵左顾右盼。裴求自斟自饮。不亦乐乎。）

　　裴　婵　（掩饰）爹爹，不孝儿敬你一杯。

　　裴　奇　我儿休要烦恼，此番未行大典，日后奏明圣上，再行册封就是。万不可忧虑成疾，令为父挂心！

　　裴　婵　爹爹——

　　裴　奇　管束殿下，亦非万岁本意，实乃为父之计。宦海沉浮，变化万千，乃是望子成龙心切啊！

　　裴　婵　（岔开）兄弟怎不敬爹爹一杯？

　　裴　求　只怕爹爹醉啦！

　　裴　奇　（豪放地）哈哈！醉啦！三公六卿，为父尚且尽不放眼中，岂惧在这杯酒不成？我儿，且听为父传令。裴勇！

　　裴　勇　（奔出）在！

　　裴　奇　（举令在手）宫前传令，严加防范，不得有误。

　　裴　勇　（接令，瞟裴婵一眼）是！

　　（裴勇下。）

　　裴　婵　（故作娇嗔）爹爹，传令用它作甚？

　　裴　奇　我儿不知，此乃万岁御赐之物。如今有它方能出得城去。

　　裴　婵　（欣喜）爹爹，再受女儿一杯。

　　裴　奇　好！

　　（裴奇接过一饮而尽。裴勇上，交令。）

　　裴　勇　禀丞相，四门戒备森严。

　　裴　奇　歇息去吧！

　　裴　勇　是！　

　　（裴勇欲下。与曩裴蝉四目相望。裴蝉急低头，裴勇急下。）

　　裴　婵　兄弟，扶爹爹回房歇息去吧！

　　裴　奇　为父尚有公务，你姐弟二人去吧！

　　裴　求　姐姐，走啊，爹爹乃是夜夜如此的。

　　（裴婵心急无计。裴求一手抱酒坛，一手拉裴婵。裴婵依依不舍盯住符令，下。更鼓声传来。）

　　裴　奇　（唱）梆声响月西沉漏尽更残，

　　酒上涌力不支夤夜风寒。

　　（伏案而卧。裴婵急上。）

　　裴　婵　（唱）救夫君燃眉急铤而走险，

　　回府第方知晓此行多艰。

　　（裴婵欲取符令。裴奇醒。裴婵急闪开。裴奇举烛查看。见裴勇在窗外走动，顿觉放心。灭烛安睡。裴婵欲取令，见裴勇走过，蹲下。起身又欲取，符令被裴奇压住。急中生智取银簪挖其耳。裴奇侧身。裴婵取符令。走园场。裴勇上。）

　　裴　婵　（唱）得符令急忙忙回转宫院，

　　救殿下出囹圄远走边关。

　　裴　勇　（冷不防地）小姐！

　　裴　婵　（猛然一惊，符令掉于地）啊！

　　裴　勇　（拔剑）符令？

　　裴　婵　（陪笑）是爹爹令我查看府门的。

　　裴　勇　（坚定地）请小姐回见丞相。

　　裴　婵　（外强中干）下人休要无理。

　　裴　勇　只要见过丞相，便可无事。

　　裴　婵　如若不然，你便怎样？

　　裴　勇　这个？万万不能出府！

　　裴　婵　（暴怒）大胆！

　　（裴婵欲强捡符令，被裴勇挡开。裴婵欲抡其剑，裴勇收回。裴求端碗上。）

　　裴　求　（念）儿恐爹爹不胜酒，

　　醒汤一碗送书楼。

　　（发现二人僵持）噫！这是干什么？

　　裴　勇　（急扦剑入鞘）禀公子，小姐入府，鬼鬼祟祟。小将跟踪甚久。适才果然见她潜入丞相书房之中，盗走符令。

　　裴　婵　（哭）胡说，乃是爹爹送与我的。

　　裴　求　（一惊，旋即镇定）姐姐休要哭泣，见了爹爹，便知分晓。走哇！

　　裴　勇　（拾符令，拔剑逼视裴婵）走！

　　（裴婵无奈转身。裴勇紧随其后。裴求左右四顾，举碗猛击裴勇头。裴勇倒地。裴婵回头拾令便走。裴求抓住。）

　　裴　求　姐姐，上哪儿去？

　　裴　婵　（附耳低语）你姐夫危在旦夕。

　　裴　求　（大惊失色）啊！奸贼，竟敢谋我太子姐夫！这还了得。姐姐，可你盗走符令，是要诛灭九族的啊！

　　裴　婵　救出你姐夫，即刻送回，不妨事的。

　　裴　求　如此，兄弟与你一同前往，救出姐夫，就送符令回来，免得爹爹挂念。

　　裴　婵　（沉思良久）也罢。你且备下一条小船，待为姐前来，一同划至长亭，接应殿下渡河便了。

　　裴　奇　知道了。

　　（姐弟下。风动。鸡啼。裴奇酒醒。）

　　裴　奇　（见符令不在大惊）来人！

　　（一校尉上。见倒地的裴勇，慌张。）

　　校　尉　禀丞相，裴勇倒在长廊之上。

　　裴　奇　啊！（急出。扶起裴勇）裴勇醒来。

　　裴　勇　（醒来）丞相，小姐她，她，。她……

　　裴　奇　她怎样？

　　裴　勇　她取，取……走符令。

　　裴　奇　啊！　

　　（一校尉匆匆上。）

　　校　尉　禀丞相，公子裴求，小姐裴婵，夤夜匆匆出府而去。

　　裴　奇　为何不阻挡？

　　校　尉　他二人持有丞相符令。

　　裴　奇　（跌足长叹）啊！定然是两个畜牲，弄来御酒，灌醉老夫，盗取符令，去搭救那陈于泽老贼！唉！

　　（念）陈贼如若得逃脱，

　　裴府难避杀身祸。

　　校尉们！　

　　众校尉　有！　

　　裴　奇　与我追！　

　　众校尉　是！

　　（一声闷雷轰然传来，一道闪电哗啦啦划破长空。）

　　（众人在闪电中惊呆。）

　　第八场　义救

　　（紧接前场。）

　　（皇宫前广场。右侧为汉白玉阶级的一角，往上直达皇宫大门。隐约可见壮丽的飞檐。正中一条大街。左侧立一只大理石雄狮。）

　　（幕启：巨大的大理石狮基座上卷缩着被绑缚的陈于泽，他昏倒在狮脚边。天空中乌云翻滚，雷声隐隐传来。偶而一道闪电划过，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四校尉走过。）

　　（冯娟男妆，引古雄上。）

　　冯　娟　殿下快走！

　　古　雄　（唱）几天来心愁苦疼痛难当，

　　细思量不由人怒满胸膛！

　　可恨那裴奇贼蛊惑君上，

　　可叹这众僚臣惧怕强梁。

　　父皇啊！　

　　你求奢华失民心屠义士刑忠良

　　只怕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万代千秋千秋万代骂名扬！

　　冯　娟　殿下，快走吧！

　　（古雄欲进广场，冯娟一把拉住。）

　　冯　娟　殿下何往？

　　古　雄　闻听先生绑在广场，欲救回宫院。

　　冯　娟　殿下啊！你尚未出虎口。

　　古　雄　（奇异）此话怎讲？

　　冯　娟　（忿忿然）曹常侍与皇子古才，定下毒计，欲害殿下。

　　古　雄　（醒悟）啊，难怪表妹深夜换装，前来唤我，不是母后唤回？

　　冯　娟　不是的！

　　古　雄　这符令？

　　冯　娟　此乃是为搭救殿下出京畿，赴塞北，偷窃而来的……

　　古　雄　（心急）何人所为？

　　冯　娟　是……　

　　（校尉们上。古雄、冯娟急躲开。一士兵迎上。）

　　校尉一　天将明，小心看守，误了明日法场之事，小心脑袋。

　　士　兵　是！

　　（古雄、冯娟听后一惊。校尉们下。樵楼鼓响四更。古雄、冯娟欲进。一道闪电，士兵发现欲进广场的古雄，冯娟。）

　　士　兵　何人？

　　古　雄　（大列列地）奉丞相将令，前来巡查。

　　士　兵　查查查，今晚查腻啦！

　　（古雄交符令给士兵看。）

　　士　兵　（点头哈腰地）啊！有请，有请！

　　（士兵下。冯娟四处瞭望。古雄入内，抽刀替陈于泽割断绳索。扶起。）

　　古　雄　先生醒来，先生醒来！

　　冯　娟　先生，先生！

　　陈于泽　（唱）朦胧中但听得声声呼唤，

　　在阴曹在地府是在人寰？

　　古　雄　先生！

　　陈于泽　（一振）啊！殿下，你，你前来做甚？

　　古　雄　搭救先生。

　　陈于泽　（木然地）是来搭救老夫的？

　　冯　娟　先生，快走吧！

　　陈于泽　哎呀呀，你也来了，你们错了。

　　（唱）你二人年幼小不辨风险，

　　真龙子何能够妄入浅滩。

　　成大事必须有深谋远算，

　　切莫要凭热血只顾眼前。

　　古　雄　先生啊！

　　（唱）你本是朝堂上铮铮铁汉，

　　你本是海宇内擎天儿男。

　　恨今日妖风起地浊天暗，

　　待明朝河海清再荐轩辕！

　　冯　娟　（扶陈于泽）巡哨的已过，我们走吧！

　　陈于泽　你二人走吧！休要管我。

　　（古雄，冯娟不由分说拉陈于泽欲下。一校尉上。三人急藏于狮身之后。）

　　校　尉　守卫何在？

　　士　兵　（匆匆上）有！

　　校　尉　可有动静？

　　士　兵　无有。

　　校　尉　（探头细听）广场之内，为何有声响？

　　士　兵　是有二将官前来巡查。　

　　校　尉　（拔刀）啊！

　　（校尉拔刀欲进，古雄亦拔剑。）

　　士　兵　（懒洋洋地）来将持有丞相符令。

　　校　尉　（松气。退回。扦刀）怎不早讲。看好，俩人进去，就只准俩人出来。有了差错，要你的命。

　　（士兵咋舌。三人亦一惊。校尉欲下。）

　　士　兵　（自语）别这么狐假虎威的。

　　校尉回头。士兵陪笑。二人前后下。

　　陈于泽　三人已不能同走，天色将明，你二人快快离开此地。

　　古　雄　（咬牙）我们闯了过去。

　　陈于泽　殿下，如此层层戒备森严，倘若张扬，定然弄巧成拙。你二人快走为是。

　　冯　娟　（突然地）先生，你与殿下同走吧！

　　古　雄　（莫明其妙）冯娟，你？

　　陈于泽　（发急）你二人切不可久留，走为上策。

　　（陈于泽推冯娟走。冯娟推古雄、陈于泽二人走。陈于泽推冯娟、古雄二人走。古雄拉三人走。争执不休，莫衷一是。一道闪电，三人一楞。）

　　古　雄　（直搓双手）这，这如何是好？

　　冯　娟　（深情地注视古雄）殿下！

　　古　雄　（握其手）冯娟、你、怎么样了？

　　冯　娟　殿下啊！

　　（唱）奴幸与你常相伴，

　　承蒙错爱心神连。

　　不求今朝同并蒂，

　　只愿来世共婵娟，

　　古　雄　（惊呆）表妹何出此言？

　　冯　娟　（唱）回头再把先生唤，

　　（施礼）先生！

　　陈于泽　（急扶）冯娟！

　　冯　娟　（唱）谢你东窗教诗篇，

　　感师气节重王事，

　　愿效当年美婵娟。

　　陈于泽　（百思不得其解）冯娟，这是为甚？

　　（冯娟暗拉陈于泽囚衣，陈于泽发觉，二人争夺。古雄不知如何是好。樵楼鼓响。二人用力，囚衣扯断。冯娟倒地。古雄搁剑去扶冯娟。陈于泽倒地。冯娟推古雄去扶陈于泽。冯娟拾剑在手，举剑双目圆睁。）

　　冯　娟　先生，殿下，你们走吧！

　　（冯娟大叫一声，自断其足。古雄，陈于泽大惊。一声炸雷爆响。古雄扑向冯娟。）

　　古　雄　（悲愤地）冯娟，冯娟！

　　陈于泽　（仰天狂呼）啊！天哪！天。雷啊！雷，你，你打死我这无用之人吧！

　　古　雄　冯娟啊！　

　　（唱）为救先生把足断，

　　情如深海义如山！

　　只怒上苍助桀纣，

　　欲挥龙泉刺破天！

　　陈于泽　（大恸）冯娟！

　　（唱）你乃窈窕千金女，

　　为何舍身救耆颜？

　　天哪天！你不长眼，

　　逼人为何这样惨！

　　冯　娟　（挣扎起）先生，殿下，你们去吧！明年今日，给学生化一纸钱，冯娟我也就瞑目九泉了。

　　陈于泽　（搂住冯娟）好冯娟！

　　古　雄　（拉陈于泽）事已至此，先生，我们走吧！

　　（古雄拉陈于泽欲下，冯娟满脸血泪，目送二人。陈于泽回头不舍。）

　　冯　娟　（竭尽全力）殿下，城北长亭，沱水码头，裴——

　　（话未完，一声闷雷。冯娟倒地而绝。古雄死命拽陈于泽踉跄而下。）

　　（悲戚的伴唱声起——

　　身既死兮神以灵，

　　子魂魄兮为鬼雄。

　　（伴唱声中裴奇率人上，看尸后复下。曹浩看其背影率人上，看尸后冷笑不已，示人追裴奇下。不时传来雷声。）

　　（幕徐徐落。）

　　（音乐持续至下一场幕启。）

　　第九场　鬼雄

　　（紧接前场。）

　　（景同一场。天色将晓，风狂雨暴，电闪雷鸣，波涛翻滚。）

　　（幕启：裴婵，裴求双划桨上。）

　　裴　婵　（唱）一篙激起千重浪，

　　裴　求　（唱）雷鸣电闪渡大江。

　　裴　婵　（合唱）为救夫君／姐夫　划双桨，

　　裴　婵

　　裴　求　祈上苍化险为夷呈吉祥。

　　裴　婵　来此已是长亭，待为姐上岸一观。

　　裴　求　姐姐，此处当风显眼，不如拐过湾去，若有追兵，也可抵挡一阵。

　　裴　婵　此言有理！

　　裴　求　姐姐坐好。

　　（划船下。古雄搀陈于泽上。）

　　古　雄　（唱）忍悲含泪别冯娟，

　　陈于泽　（唱）忐忑不安出城垣。

　　古　雄　先生啊！

　　（唱）道路泥泞我扶搀，

　　陈于泽　殿下啊！　

　　（唱）冯娟殒命好惨然！

　　（陈于泽摔一跤，古雄慌忙扶住。）

　　陈于泽　哎哟！

　　古　雄　先生，摔得怎样？

　　陈于泽　哎哟哟！摔坏了腿，走不得了。

　　古　雄　（蹲下）我来揹你。

　　陈于泽　（推开）不不不，殿下。你快快走吧！

　　（喊声四起，古雄强行揹起陈于泽。陈于泽乘机取古雄手中之剑，古雄不自觉松手。陈于泽挥剑欲自刎。古雄发觉。一把抓住剑锋，顿时鲜血淋漓。）

　　古　雄　先生，此时虽然山穷水尽，可一旦路转峰回，自然柳暗花明。望先生听学生一言，千万不可轻生才是。

　　陈于泽　（抚其手）唉！老朽拖累了你了。

　　（古雄揹陈于泽下。喧哗声中裴奇率众校尉擎火把上。）

　　裴　奇　（唱）忤逆女盗符令偷放死囚，

　　事若泄定落得万事皆休。

　　出京畿上古道催马追逐，

　　（狂风大作，吹灭火把。）

　　校尉一　禀丞相，火把熄灭，不能行进。

　　裴　奇　（唱）哪怕他刀山火海绝不回头！

　　走！（同下）

　　（古雄揹陈于泽上。）

　　古　雄　（念）耳听风铃声，

　　来此是长亭。

　　陈于泽　殿下，放我下来。

　　古　雄　先生略歇片刻，待学生河岸一观，定然有人前来接应。

　　（呼声远远传来。天明。古雄步出长亭极目远眺。）

　　古　雄　呀！

　　（唱）此番违命怒君颜，

　　壮志未酬心不甘。

　　无端遍洒学士血，

　　斯文扫地万古冤！

　　（脚步声传来。古雄沉思。）

　　古　雄　（唱）魅魑魍魉抱玉笏，

　　貔貅熊罴庆弹冠。

　　君昏臣奸朝纲乱，

　　沆瀣一气亵山川。

　　罢罢罢！

　　昏昏世界何足恋，

　　青锋三尺伴冯娟

　　冯娟表妹，古雄来了！

　　（挥剑欲刎。裴婵，裴求上。裴求扼腕。）

　　裴　求　姐夫不可轻生！

　　古　雄　你是何人？

　　裴　求　我说姐夫，我就是你的小舅子裴求呗！

　　古　雄　啊！裴求，你来做甚？

　　裴　婵　（施礼）见过殿下。

　　古　雄　（更为奇怪）小姐，你是何人？

　　裴　求　哎呀姐夫，你装的什么傻嘛！她就是我姐姐裴婵呗！

　　古　雄　（失色）啊！她就是裴婵？

　　裴　求　这还有假，那天还是我送进宫去的。

　　（裴婵羞拉裴求衣，古雄发觉。陈于泽亦步出长亭。）

　　古　雄　（旁白）他姐弟前来做甚？

　　陈于泽　（旁白）他二人为何来此？

　　裴　求　（旁白）奇怪，救姐夫怎么把他给救出来啦！他不是今儿个开刀问斩吗？

　　裴　婵　（欲言又止）请问殿下，冯——

　　古　雄　（冷冷地）嗯——

　　裴　婵　（惊讶）啊！

　　（旁唱）开口欲问小冯娟，

　　他浓眉倒竖目光寒。

　　古　雄　（旁唱）她姐弟为何来此间？

　　令人百思又茫然。

　　陈于泽　（旁唱）事有蹊跷需防范，

　　莫出狼穴又入虎山。

　　裴　求　（旁唱）情急怎能无主见，

　　快叫姐夫他上船。

　　姐夫，快上船吧！

　　古　雄　（心中一喜）船，船在何处？

　　裴　求　（手指河湾）你来看。

　　陈于泽　（急阻）殿下，万万不可！

　　古　雄　（陡然变色）大胆奴才，何人差你前来？

　　裴　求　（猝不及防）啊！

　　古　雄　讲！

　　裴　求　是，是姐姐……她唤我前来。

　　古　雄　（逼近）前来做甚？

　　裴　求　这？

　　古　雄　与我讲！

　　裴　求　（看裴婵）搭救姐……搭救殿下。啊，姐姐，你为甚一声不吭？姐姐！

　　古　雄　谁使她前来？

　　裴　求　姐姐，你，你自己说呀！我哪知道！

　　古　雄　（挥剑指其胸）我问你！

　　裴　婵　（跪地）殿下息怒。此番出城，相救殿下，乃是冯娟小姐相约而来的。

　　古　雄　当真？

　　裴　婵　苍天可鉴。

　　古　雄　（愧放裴求）啊，冯娟！

　　陈于泽　（急扶起裴婵）是冯娟相约而来？

　　裴　婵　（情急）冯娟小姐何在？

　　陈于泽　（低头难言）冯娟，她……

　　裴　婵　（焦急）她怎样？

　　古　雄　（缓慢地）冯娟表妹她——

　　（话未说完，喧声大起，追兵骤至。古雄拔剑且战且走。众人走园场。开打。）

　　裴　求　陈太傅上船！

　　（裴求，裴婵扶陈于泽上船。二人上船。）

　　裴　求　姐夫快上船！

　　（古雄退至船边，几次欲上船，支不开身。几校尉将拢船，裴求，裴婵用剑挡住。古雄奋身杀入重围。裴婵见状持剑跳下船，一脚将船蹬离岸。）

　　裴　婵　你二人快走！　

　　（裴婵随古雄杀退校尉入内。陈于泽拔裴求之剑欲上岸，被裴求抱住。）

　　裴　求　（幼稚地）陈太傅，你不能去。你这么老啦！能行吗？人家不杀了你才怪哩！再说，我救我姐夫，我姐夫救你，我能让你去吗！（夺其剑）我们走吧！　

　　陈于泽　（啼笑皆非）唉！

　　（二人划船下。大开打上。二校尉扑向裴婵。裴婵力不能支。古雄打退校尉，护住裴婵。裴婵欲倒，古雄一把抱住。）

　　古　雄　（悔恨交加）小姐，小姐！

　　裴　婵　陈太傅走远了？

　　古　雄　走远了。

　　裴　婵　冯娟小姐她……

　　古　雄　（泣不成声）冯娟她，她为救先生，自断其足，恐已死……死于非命！

　　裴　婵　啊！（昏倒在古雄怀中）　

　　古　雄　小姐，小姐！

　　裴　婵　（情切切地）殿下，你，你还唤小姐？

　　（古雄无言以答。裴婵、古雄四目对视良久。裴婵叹息，裴奇率校尉上。）

　　裴　奇　（暴跳如雷）大胆贱人，竟敢盗走符令。放跑囚犯。殆害九族！

　　古　雄　（骤然起敬）啊！是小姐盗的符令？

　　（裴婵无语。）

　　裴　奇　殿下，正是小贱人骗来御酒，灌醉老夫，偷走符令。殿下，快将小贱人交与微臣，以正其欺君不孝之罪。

　　（言罢。裴奇一剑突刺中裴婵，欲刺第二剑，古雄一剑击飞其手中剑。）

　　裴　奇　（凶残地）殿下，待老夫手刃了这小贱人，以正其纵囚之罪！

　　（拾剑又欲刺裴婵，古雄仗剑威逼。）

　　古　雄　（怒不可遏）你，与我住手！

　　（裴奇惊呆。古雄看裴婵，顿足长叹。）

　　古　雄　天哪！天！天！

　　（唱）平地倏忽涌狂洲，

　　是非曲直一瞬间。

　　堂堂须眉何足道，

　　小姐哪！

　　纵然是车裂古雄油烹太子

　　也难平你一腔冤！

　　裴婵哪！小姐！爱卿！我的妻，妻呀！　

　　裴　婵　夫君哪！我的夫、夫君！

　　（古雄跪地，二人相抱大恸。）

　　裴　奇　（穷凶极恶地）与我拿下小贱人！

　　（众校尉上前。古雄仗剑勃然而起，杀死二人。校尉惊退。裴婵疼痛欲绝。）

　　裴　婵　夫君，我，我疼痛难忍，你……

　　古　雄　（哀伤地）爱卿——！

　　裴　婵　（悲戚地）夫君，你，给我一剑吧！

　　古　雄　（撕肝裂肺地）我妻——妻呀！

　　（裴奇冷笑。古雄回头。裴奇陪笑。）

　　裴　奇　（狰狞地）殿下，且待老夫手刃了她，成其美名，以谢圣上。

　　（古雄不语。裴奇操剑逼进。古雄拔剑立起，直逼裴奇。裴奇大惊。后退。）

　　裴　婵　（绝望地）殿下，他，他是爹爹！

　　古　雄　（猛然顿住）啊！爹爹！

　　（古雄手中剑落地。一声惊雷，一道闪电。裴婵欲倒，古雄急扶。裴奇拾古雄之剑，重令校尉逼近。）

　　裴　奇　（不可一世地）哈哈！速将贱人交付与我！

　　（古雄抬头见无剑，惊慌。猛然拾裴婵身后之剑。校尉惊退。古雄又抱住裴婵。）　

　　古　雄　（辛酸地）爱卿哪！太子妃！

　　裴　婵　（坦然地）夫君，来吧！来吧！

　　古　雄　妻呀！

　　（古雄沉思片刻，闭目咬牙，缓缓举剑，猛刺入裴婵胸膛。众人失色，惊呆。一道闪电曳过天空。裴婵含笑死于古雄怀中。古雄将裴婵置之于地。一脚跪地，挥剑指天。）

　　古　雄　（字字铿锵）天啊天！你不灭奸佞耻为天！你不佑忠良枉为天！你不护黎民难——为——天！

　　（念）丈夫不展凌云志，

　　何须枉留天地间。

　　（横剑自刎。不倒。）

　　（闪电愈烈。鸣雷愈疾。地裂天倾。）

　　（宏浑、悲壮、沉郁的合唱声起：）

　　诚既勇兮又以武，

　　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

　　子魂魄兮为鬼雄。

　　（合唱声中陈于泽、裴求恸哭划船上。）

　　（合唱声中曹浩带武士上。）

　　（合唱声中众校尉欲追船。裴奇唤回。）

　　（合唱声中裴奇近看古雄，裴婵尸体，发现一侧的曹浩，惊跌坐地。曹浩近前狞笑不已。）

　　（伴唱继续。音乐大作。）

　　（雷电交加，大雨如注。）

　　（灯光转暗至全黑。）

　　（余音中大幕徐落。）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