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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俗河畔(其他)
洪固权

  时 间 当代。

  地 点 湖南湘潭易俗河边。

  人 物 蔡 九 林十娘 蔡 其 桂 莲

  应 归 荷 花 利 妹 巧 妹 

  满 妹 莲 妹 史瞎子

  (一)   

  (悠扬的歌声)

  易俗河,易俗河,

  清粼粼的水,

  碧绿绿的波。

  喝了河中的水,

  公公变后生哥,

  小伙子壮如虎,

  姑娘洁如鹅。

  正德皇帝游江南,

  他夜宿易俗河。

  啊!易俗河,美丽的河,

  你呀!深深地迷恋着我。

  堤外车如流水,

  河里鸭鱼梭。

  生在河边的人,

  聪明才智多。

  齐白石的画,

  黎锦晖的歌,

  四海朋友到湘潭,

  忘不了易俗河。

  啊!易俗河幸福的河,

  你呀!深深地激励着我。

  (蔡九在旁已观赏了一阵,心中不是滋味,忿忿地从乐队提了一面铜锣使劲敲响。)

  蔡 九 咯是么子戏啦! 

  应 归 蔡九叔!你何解啦!?

  蔡 九 “易俗河,易俗河……”连冒一点花鼓戏味哒! 

  众  蔡九哇,你莫打岔唦。

  蔡 九 呸啾!老子几十岁哒,蔡九、蔡九是你们这些细伢妹子喊的呀?(使劲又敲了一下锣)  

  应 归 蔡九叔,你莫跟他们计较,我们业余文工团是在进行表演上的探索、改革……  

  蔡 九 改革也不能花鼓戏不姓花吧,我当年唱的西湖调、木马调、讨学钱调几多韵味啰,哪像桂莲妹子咯样扯起喉咙嚎丧一样……

  利 妹 喂!蔡九癫子呃,你就莫死古八板啰……

  蔡 九 呃!你咯只鬼妹子冒大冒细,老子要敲你一锣槌。(追逐)

  桂 莲 九叔,您老人家有话好讲,莫打人啰。

  蔡 九 桂莲,我……我……那里是打人啰,我是,我是打锣吓她们一下子。

  桂 莲 您老人家对我们的节目有什么意见,等彩排以后欢迎您再提好吧。

  蔡 九 桂莲,我不是来看戏的,我是来找你这个团支部书记汇报……汇报一下思想嘞。

  (众人大笑。)

  蔡 九 (敲锣)笑死哇!我现在得了一个……一个“相思”病……

  (林十娘暗上,众欲笑又止。)

  桂 莲 (热情、亲切地)您老人家何解啦?

  蔡 九 我……嗨!好事不当六耳,走,我们到后台去讲一讲。

  桂 莲 好,应归,这里暂时停一下,我就来。

  应 归 蔡九叔,这面锣乐队要用,交把我吧。

  蔡 九 喔哟,我还以为我在演“打铜锣”嘞,(交锣),桂莲走——(亲切地拖着桂莲下场)

  (众人议论纷纷。)

  (林十娘见状火冒三丈。)

  林十娘 观众同志们嘞!你们看啰,这个蔡九真是老不装相……

  应 归 林十娘,他未必冒打到你的主意又想打你女的秋风啵?

  众  哈哈哈,咯就有戏看。

  林十娘 不行!(冲往内台)

  荷 花 应归,我们的节目冒演手哒,让蔡九、林十娘再唱一出《打铜锣》续集。

  (林十娘拖蔡九上,桂莲跟在后面。)

  桂 莲 妈!

  林十娘 冒得你的事。

  蔡 九 林十娘你咯样拖拖拖,难道不怕别个讲闲话?

  林十娘 碰哒你的鬼嘞!你这个老不死的跟老娘走——(拖蔡九……)

  蔡 九 (唱)叫声林十娘你莫拖,

  旁人看了象什么?

  林十娘 (唱)乡政府去评是非,

  哪管他人论长短!

  蔡 九 (唱)万事手下留一线,

  你莫做得太过火。

  林十娘 (唱)说什么过火不过火,

  谁叫你故意欺侮我。

  蔡 九 (唱)说什么欺侮不欺侮,

  讲清事由你再恶。

  林十娘 (唱)我与你从来就讲不清,

  你不走就做死的拖。

  蔡 九 莫拖,好不?(喘气)

  林十娘 走啰

  蔡 九 走吧!

  林十娘 咯边——

  蔡 九 咯边——

  林十娘 到哪里去?

  蔡 九 回去!

  林十娘 好啊,你又盘我的宝,(又拖,因气急引起手扯筋)哎哟,我的手发麻哒嘞,哎哟!

  (荷花、应归上前。)

  应 归 林妈妈,闭哒痧,我帮你掐一下。

  蔡 九 你看她好霸蛮,林十娘呃,你咯是何苦啰!

  林十娘 (手好了一些)就是你气的,你这个不装相的老鬼。

  应 归 林妈妈,莫气啰,有话慢慢讲唦。

  林十娘 他太不装相哒,早些年想打我的主意,如今他又想打我家桂妹子的主意。

  蔡 九 我几十岁哒又何什打桂莲的主意啰!我是向团支部书记桂妹子谈思想汇报情况,她不分青红皂白……

  林十娘 我不分青红皂白?谈思想是咯样谈的?(学蔡九拍桂莲状)汇报情况是咯样汇的?(学蔡九与桂莲耳边私语状)那个酸样子,我看见硬紧皮。

  蔡 九 咯就不得清白,你去问桂莲唦,一个正经事,霸蛮硬要咧扯起,臭我的名。

  荷 花 林妈,你骂也骂哒,拖也拖哒,算哒,事情闹大了,丑了蔡九叔不要紧,丑了桂莲那就不得了。

  应 归 对,你们争争吵吵几十年,何必让别人看笑话。再说桂莲是团支部书记,是我们青年崇拜的人,千万不能影响她的形象。

  林十娘 桂妹子是我的脔心、摇钱树、聚宝盆,她有个好歹呀,老娘和你拼命。

  蔡 九 林十娘呃,我们爷崽就是打一世单身,也不得找你的桂妹子。

  林十娘 好,你赌了咒的,告诉你,我学了法。

  蔡 九 啊!?你也学法?是神打还是点打?

  林十娘 学的治安处罚。

  应 归 林妈,是治安处罚条例。

  蔡 九 嘻嘻。

  林十娘 (大声)严肃点,听我好好教育教育你!

  (唱)大家辛苦年复年,

  改革开放迎新天,

  大好的时刻你不争气,

  大搞迷信四处骗钱。

  真是个——

  一脑浆糊、二眼不明、

  三根歪筋、四肢无力、

  五指乱抓、碌碌无为、

  七七八八、久不回头、

  实在是可恶又可怜!

  我的批评对不对?

  蔡 九 对!

  林十娘 你能认识错误,就是你进步的开端,下次再犯,决不留情。你怕是想做烧火老倌。

  荷 花 (小声地)林妈妈,你也太过分哒,欺侮老实人。

  林十娘 嘻嘻,我跟他是老搭档,越吵越出味,就是要吓下他。呵嗬,我要到信用社去取钱,为了这个老鬼把我的正经事耽误了。(急下)

  应 归 蔡九叔,莫气!好走!

  (众陆续下。)

  蔡 九 嗨,看见你这个林十娘呀,

  (唱)我心里就冲——

  自从打锣出了名,

  工作干劲大得很。

  可惜堂客死得早,

  房中缺少蔡夫人。

  心里想起林十娘,

  她的男人死于“四清”。

  她缺夫,我缺妻,

  正好互相来补充。

  落花有意随流水,

  迟来的爱情意更浓。

  甜甜蜜蜜想得美,

  战战兢兢去求婚,

  我结结巴巴刚开口,

  她哭哭啼啼来煞哒神。

  举起扫帚一顿打,

  我踢脚绊手跑出门。

  为人处世真不易,

  左右右左搞不清。

  叫我干啥就干啥,

  唢呐一叫就冲锋。

  到头来……

  干工作,犯左倾,

  想谈爱,犯作风,

  好比猪八戒照镜子,

  里里外外不是人。

  不怨天,不怨地,

  怨来怨去怨自己。

  从此后——

  不搞唯物搞唯心,

  不信主义改信神。

  不了了之了,

  愿空空亦空。

  不求功和禄,

  戒去欲与情。

  但求神灵多保佑,

  心静身安了此生。

  谁知晓——要了了不了,

  想空空难空。

  媳妇的影子都冒看到,

  “烧火老倌”就出了名。

  特别是碰了林十娘,

  心中打翻了五味瓶。

  又喜、又羞、又怕、又愁,

  是爱?是恨?是进?是退?

  说不清我道不明。

  舌头打啰,两脚扯筋,

  丢了七魄与三魂。

  (思索中)屋里冒得个堂客们是受人欺嘞,未必我家其伢子硬讨不到堂客?哼!老子有一万块钱存款,就凭这一万块钱,买也要买个媳妇回。对,买媳妇去。(下)

  (二)

  (利妹子、巧妹子、满妹子、莲妹子,他们边唱边舞,快乐无忌……)

  众  (唱)田插完,工夫闲,

  湘潭城里玩一玩。

  随带五斤火焙鱼,

  手提十斤鲜鸡蛋,

  苦瓜皮,萝卜干,

  自制的榨菜一大坛。

  城里人,最喜欢,

  不问价钱、不论多少、

  不到一刻就卖完。

  洞庭春、海鲜馆,

  尽好的食品美一餐。

  关圣殿里拜武圣,

  雨湖游水比划船,

  望衡亭上照张相,

  齐白石纪念馆看展览。

  乡里人,有板眼,

  自由自在、自给自足,

  自己安排过星期天。

  利妹子 呃,大家看啰,巧妹子跟她亲爱的买了一样好东西。(示出一大布娃娃)

  满妹子 哎也,丑哩,还冒结婚就想崽。

  众  哈哈哈哈!

  巧妹子 碰你的鬼,我是买给侄伢子的。

  利妹子 只怕是买给我那个快结婚的大侄伢子吧!哈……

  (疯成一堆,蔡九上。)

  蔡 九 姑娘们,你们到哪里去呐?

  利妹子 我们到城里卖东西。

  蔡 九 哎哟,咯号事何什要你们嫩妹子去做啰?你看,晒得一脸通红的,汗得一身透湿的,要是到我家做媳妇,根本就不要受咯号罪。

  利妹子 哼,到你屋里做媳妇只怕受了罪还要呕气。

  蔡 九 快莫乱讲,我家其伢子书读得好,性格好,最会体贴人。

  利妹子 算哒,提起蔡其我就有气。

  蔡 九 呵?!

  利妹子 (唱)提起你家蔡其,

  呕我一肚子气。

  眼睛长在额头上,

  尾巴翘起三丈几,

  几次找他谈谈话,

  根本冒把我放心里。

  蔡九叔呃——

  想我的伢子七八个,

  没看见蔡其这样缺德的。

  蔡 九 莫讲得这样吓人。巧妹子你哩,我其伢子对你不错。

  巧妹子 (唱)提起你家蔡其,

  叫我心里急。

  一年四季搞科研,

  又冒看见出成绩,

  从早到晚板着脸,

  活象一架制冰机。

  蔡九叔呃——

  热情的青年多又多,

  谁找蔡其咯样冰凉的。

  蔡 九 他,是只热水瓶,外面冷,肚里热啦,莲姑娘啊……

  莲妹子 (唱)提起你家蔡其,

  叫人心发腻。

  衣服从来穿不“伸”,

  扣子常常咧扣起,

  头发胡子从不理,

  一身喷做“油漫子”气。

  蔡九叔呃—— 

  漂亮的小伙子多得巧,

  谁找蔡其咯样窝囊的。

  蔡 九 卫生差一点……有个堂客管一管就会变好的,满妹子,哦……

  满妹子 (唱)提起你家蔡其,

  真呀真可惜,

  堂堂五尺男子汉,

  二十八岁配不上妻。

  若不是神经出毛病,

  就是身体有问题,

  蔡九叔呃——

  最好送他去和尚庙,

  需要蔡其这样接班的。

  蔡 九 呸!打鬼讲,你们乱糟踏蔡其,到时候你们要后悔的。得,一万块钱,那个愿做我媳妇一万元兑现……我就不相信一万块钱买不到一个媳妇。

  利妹子 蔡九叔,我们是跟你开玩笑的,蔡其讨个堂客,你要他自己来找唦,他自己不急,你着急不是空的,人家都在讲你的空话哩。

  蔡 九 什么空话,我行得正,坐得稳。

  利妹子 外面都在喊你是,哎呀哩,难出口。

  蔡 九 喊我什么?!

  利妹子 喊你是……“烧火老馆”!

  蔡 九 呸!你们吃错了药。

  众  哈……烧火老倌!(笑下,撞倒上前的史瞎子)

  史瞎子 老子瞎了眼,你们也瞎了眼,疯疯癫癫,象什么!

  巧妹子 对不起,我们冒注意,只怪蔡九叔追打我们哩。(四姑娘溜下)

  蔡 九 冒跌伤哪里吧?史半仙,你到了咯边?

  史瞎子 还好,是蔡九。你几十岁哒何什还跟姑娘妹子疯疯癫癫啰,要注意,别人看哒不象哩。我记得你前几年也是这个时候做五十岁的寿,好热闹,你的崽有二十好几哒,收了媳妇冒?快叫公公哒吧!

  蔡 九 唉,史爹!

  (唱)提起其伢子好伤心,

  灵泛人为何养个蠢后生?

  父子两个单身汉,

  一天到晚谈不拢,

  我说西,他道东,

  我说神,他讲人。

  我要他积钱讨堂客,

  他要搞研究和革新,

  一面铜锣两个槌子敲,

  不成腔调尽出怪音。

  史瞎子 嘻嘻,一面铜锣两个槌子敲,那蛮热闹啦!

  蔡 九 哎哟,史爹吔,我蔡九在易俗河不说是个把角色总还象个人,六十年代人称蔡九癫子,唱戏打锣在全省全国出哒名,七十年代大家又喊我蔡九神仙,请神画符还蛮显灵哩!

  史瞎子 那是的。

  蔡 九 冒想到,如今九十年代又跟我取了一个不“装相”的混名……

  史瞎子 什么混名?

  蔡 九 史爹吔!

  (唱)媳妇的气都冒闻到,

  “烧火老倌”的牌子就出哒名。

  史瞎子 未必你家其伢子还冒动婚姻?

  蔡 九 是的啰!

  (唱)养个背时崽,

  真是急死人,

  眼看快满二十八,

  迟迟不见动婚姻。

  看起书来人发懵,

  碰见妹子脸就红,

  几次要他去对象,

  他下不打屁上不吭声,

  不晓得前世遭了什么孽?

  养了个这样的阉鸡公。

  史瞎子 莫急,嗯,帮你算个八字,探探子孙?

  蔡 九 要得,费史爹的心,倒看我蔡九有无子孙之福。

  史瞎子 报你的生辰。

  蔡 九 甲午年,五月十五,午时午刻生,听清噢。

  史瞎子 (唱)子鼠丑牛寅属虎,卯兔辰龙巳属蛇,午年午月午属马,午马午马子孙发,八字有崽又有女,江湖一诀不会差,祖宗口里许过愿,有愿冒还惹麻纱,要解麻纱事不难,打个包封求解答。

  蔡 九 (忙递钱)莫嫌少哇……

  史瞎子 (念)无钱法不灵,蔡九听分明,只有立个蔡家庙,一年之后抱长孙。恭喜,恭喜……

  蔡 九 要立个蔡家庙?

  史瞎子 是的,原来蔡坤三当县令后,这里就立了蔡家庙,好热闹,只是……

  蔡 九 那我立个庙不晓得要好多钱!

  史瞎子 两万块钱,立不立由你,时间不早我要到无鸡巷去,少陪。(下)

  蔡 九 好走!立庙,对!说立就立,可惜还少一万块钱,这到哪里去借呢?

  (林十娘上。)

  林十娘 (大声)蔡九癫子。

  蔡 九 林十大娘。

  林十娘 烧火老倌。

  蔡 九 林十……嗨,你莫一见哒我就跟我过不去啰!

  林十娘 哈,是我跟你过不去?还是你跟我过不去?

  蔡 九 我也搞不清,都是几十岁的人哒,何必啰,互相客气点唦。

  林十娘 何什客气啰,我们两个吵哒几十年哒。

  蔡 九 林十……妈妈吔——

  (唱)你讲话莫这样铳,

  样子莫这样蹦,

  喉咙莫这样粗,

  言词莫这样狠。

  你晓得我是个规矩人,

  几时拿过烧火棍。

  林十娘 哈……

  (唱)你硬蠢不得发,

  自己把自己吓。

  媳妇还冒得影,

  火又何什烧法?

  只要心中无冷病,

  放心大胆吃西瓜。

  (舞动手中的钱包)

  蔡 九 是倒也是,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林十娘 刚从信用社取的一万块钱。

  蔡 九 一万块钱?(惊喜)

  林十娘 何什,你怕又想打我的钱主意?

  蔡 九 嘻嘻,林十妈妈,这一万块钱借给我用,好不?

  林十娘 (旁白)哎呀,我想找他借一万,他倒先找我借,看他搞什么鬼着。(对蔡)你要一万块钱做什么用?

  蔡 九 刚才史瞎子帮我算了一个八字,说:“只要立个蔡家庙,很快就有孙儿抱”,我手中只有一万块,正好还少一万块,你就先借给我修庙,好不?

  林十娘 碰哒你的鬼!你怕是吃错哒药。这些年你专门搞封建迷信,专门与政府作对,我要到乡政府去告你。

  蔡 九 嘿嘿,你莫吓我,如今是开放搞活,我有自由。

  林十娘 哼,自由,自由,总不会自起冒得板,游得冒得边。我只晓得有发家致富的自由,你快把一万块钱借给我起屋,我多算你几分息钱。

  蔡 九 嘻嘻,你莫逗把,你的屋刚起不久,又起什么屋啰,借把我修庙算哒。(抢去钱包)  

  林十娘 呸啾!你莫动手动脚,嘻皮笑脸死哒血,你不把钱还给我,我要弄起你的庙修不成。

  蔡 九 林十娘,你莫这样厉害,我的庙就修定哒。

  林十娘 修不成,我要告你“拦路抢劫,调戏妇女”。

  蔡 九 林十……娘咧——

  (唱)你做点好事积点德,

  人不晓得天晓得,

  求你发发慈悲心,

  可怜可怜背时人。

  当年打铜锣赢了你,

  舍死拼命充积极,

  越积极来越拐场,

  饿死堂客病死娘。

  糊里糊涂拜天地,

  从此日子有转机,

  诚心诚意敬神明,

  幸福的日子来煞哒神。

  如今事事都如意,

  冒得媳妇心里急。

  只要立个蔡家庙,

  很快就有孙儿抱。

  求你这位活观音,

  莫打间卦普渡众生。

  林十娘 哈……蔡九哥呃——

  (唱)你越活越老越不清白,

  是非好歹都不晓得。

  讲起鬼神和妖法,

  从小我就敬菩萨。

  诚惶诚恐敬神明,

  越是诚心越不灵。

  林十哥吓得投了河,

  我拖儿带崽受折磨。

  三中全会政策好,

  幸福的日子来煞了。

  感谢党的好领导,

  我要把那楼房造。

  你敬什么神,立什么庙,

  何愁冒得孙子抱,

  只要建好花果山,

  庭前自有阳雀子叫。

  (林十娘手舞足蹈起来)

  蔡 九 哎呀,你还晓得跳洋舞,过硬操发了。

  林十娘 我的意见对不对?

  蔡 九 按理论讲倒是的,不过……

  林十娘 什么不过不过啰?你把钱先借给我建楼房,明年我再把钱借给你收媳妇,互通有无,要得不?

  蔡 九 (手摸存折,犹豫)不过还要与其伢子商量。

  林十娘 (抢过存折)你真是个窝笋脑壳,爹做事还要听崽的,我屋里就是由我作主,冒惯势他们。好,我走了。

  蔡 九 慢些,慢些,是咯样,你今年先借钱给我收媳妇,明年我再借钱你起屋好不?

  林十娘 讲哒半天,又还哒原,你的媳妇在那里?

  蔡 九 我就去找,你的屋去年才起不久。

  林十娘 如今起屋几年前就要准备,我是先把钢筋买好,什么时候起那还不晓得,少陪哒。(欲走)

  蔡 九 呃,你把存折还给我。

  林十娘 你做细伢子事,明年还。

  蔡 九 你不还,我到信用社报告,存折被盗,注意小偷,叫你取不到钱,还要做小偷。

  林十娘 (把存折一丢)哎呀,你这不晓得好歹的人,老子叫你的庙修不成!(冲下)

  蔡 九 林十娘,莫发气啰!

  荷 花 (急上)蔡九伯伯,看见应归冒?

  蔡 九 冒看见。

  荷 花 (欲哭)到处找冒看见人,不晓得他死到哪里去哒! 

  蔡 九 (同情地)莫急,莫急,我帮你去找,应归,应归!荷花,你今年好多岁哒?  

  荷 花 22岁。

  蔡 九 有对象冒?

  荷 花 我咯号妹子太蠢哒,冒得人要哩。

  蔡 九 你蛮好啦,你看我家其伢子如何?

  荷 花 他是大知识分子,如何又看得上我。少陪了,我找应归有急事。

  蔡 九 我帮你去找,应归!(两人同下)

  (三)

  (村头,路口,田边。桂莲身背喷雾器,迈着劳动的舞步,她借打农药的机会,等待心上人的归来。天渐渐地暗下来了。)

  (伴唱)树叶响沙沙,

  象说悄悄话,

  笑这聪明的大姑娘,

  成了小傻瓜。

  一心爱着他,

  他从不理答,

  从早等到日西下,

  真呀真正傻。

  河水哗啦啦,

  象说俏皮话,

  说这伶俐的俏姑娘,

  成了马大哈。

  一心想着他,

  大胆去爱吧,

  想吃班椒又怕辣,

  真呀真正哈。

  桂 莲 (唱)树叶响沙沙,

  不要笑我傻,

  河水哗啦啦,

  不要说我哈。

  我的心,

  有甜酸、有苦辣、

  心爱的人,

  又聪明、又木讷,

  只有偷偷地想着他,

  只有痴痴地等着他……

  他回来了……我……(躲在树后)

  蔡 其 (兴致勃勃地上)

  (唱)我回来啰,

  我回来啰,

  亲爱的易俗河,

  为我荡起了欢乐的波。

  我回来啰,

  我回来啰,

  心爱的姑娘呵,

  向我唱出了心灵的歌。

  桂 莲 蔡其!

  蔡 其 桂莲!。

  桂 莲 考得怎样?

  蔡 其 (递文凭)你看!

  桂 莲 (接证书)毕业证书,自修大学,功夫不负有心人。祝贺你,伟大的大学生,我为你高兴。你看这个!(递证书)

  蔡 其 (接证书念)“湖南省芙蓉奖歌手大奖赛一等奖获得者林桂莲同志”,哈,你是易俗河农民的第一个歌唱家!祝贺你,哎,唱的什么歌?

  桂 莲 我们合作的“易俗河呀易俗河”,还录了磁带,嘻嘻,我还被选为电视台的特约歌手哩!

  蔡 其 (激动地)好呀,易俗河抚养了我们,我们为易俗河而骄傲。

  桂 莲 看你的扣子,裤脚,什么时候你才能注意一下仪表。(帮其整理)

  蔡 其 桂莲(钟情地)……三年来你为我送书、找资料,鼓励我读自大,我的成绩是与你的帮助分不开的,我过去太粗心了,我感激你,可我怎样报答你呢?!

  桂 莲 我,找资料,是为了易俗河,不是要得到你的感谢和报答,我……

  蔡 其 不,我了解你。

  桂 莲 你,不了解我。(静场)

  (应归暗上。)

  (伴唱)树叶响沙沙,

  河水哗啦啦,

  通电的时刻来到啰,

  心又乱如麻。

  桂 莲 (唱)他象那木讷讷的槟榔果,

  越吃越嚼味无穷,

  朝朝暮暮迷醉了我。

  蔡 其 (唱)她象易俗河的小天鹅,

  白毛红掌划青波,

  动如歌呀静如画,

  年年岁岁梦绕着我。

  蔡 其

  桂 莲 (二重唱)

  怎样向他表白?

  如何向她表白?

  哎呀呀,恰似那洁白的莲子,

  外面甜蜜呀,心里相思苦。

  蔡 其 桂莲!

  桂 莲 嗯!

  蔡 其 我想……  

  桂 莲 你想什么?

  蔡 其 我想……你妈……

  桂 莲 (失望地)你想我妈妈做么子喽?

  蔡 其 林妈妈好恶的。

  桂 莲 (故意地)那是的,刚才你爸爸还被她骂了一顿,要拖到乡政府去。

  蔡 其 啊!!那我怕。

  桂 莲 你怕什么哩?

  蔡 其 我怕他老人家不喜欢我。

  桂 莲 那就看你带不带爱相。

  蔡 其 (紧张)那我怎么办?

  桂 莲 哈……你莫紧张,其实我妈妈心肠最好,莫看跟你爸爸经常吵架,其实心里蛮关心你爸爸,早上还在念,蔡九伯伯明天是55岁大寿,早准备了礼物哩。

  蔡 其 真的,明天是爸爸的生日,去年他生日,搞了五十桌,又放电影又唱戏,太浪费,今年我要来改革。

  桂 莲 如何改哩?

  蔡 其 (耳语)……

  桂 莲 只怕蔡九伯不会同意。

  蔡 其 放心,我爸爸又疼我,又怕我。

  桂 莲 那好,我们团支部坚决配合你行动。

  蔡 其 要得。(四眼相对,静场片刻应归偷听)

  蔡 其 桂莲……

  桂 莲 嗯!

  蔡 其 我想和你……

  桂 莲 你想和我做什么?

  蔡 其 我想和你……做试验。

  桂 莲 (有气地)碰哒你的鬼哩,我就不得把你做试验呐。

  蔡 其 告诉你,我研究的两个项目,经申请鉴定发给了专利证书(递证书)我想自己先试制,但是我的钱不够,想和你合作。

  桂 莲 哎呀,这两个项目太好哒,不过,我建议你先保密,要好多钱?

  蔡 其 大约二万元。

  桂 莲 好,我出一万。什么时候开始试制,什么时候来取就是。

  蔡 其 (激动)桂莲,你真是爽快。

  桂 莲 可惜我这个爽快人,碰了一个最不爽快的,心里有话,就是吞吞吐吐,七弯八拐的,不象一个男子汉。

  蔡 其 (逼得无法)我,向你求婚。

  桂 莲 哎呀,丑死哒。(跑下)

  蔡 其 桂莲!(追下)

  (伴唱)蔡其桂莲甜密密,

  应归心里浸酸的,

  他眼睛鼓得溜圆的,

  全身上下冰冷的,

  看他如何唱这场戏?

  应 归 (唱)我的娘呀——  

  我的天,

  蔡其伢子抢走了我那

  聪明伶俐、美丽非常的林桂莲。

  林桂莲、林桂莲,

  白天把我的精神搅,

  夜间把我的梦魂牵。

  只要你对我笑一笑,

  心里比蜜糖还要甜。

  只要你眉头皱一皱,

  我全身要紧张四五天。

  我这样漂亮的角色你不喜,

  我这样钟情的人儿你不依,

  为何你偏偏相中了那

  又土又蠢又呆的活宝蔡其?

  蔡其呀蔡其,

  我们从小如兄弟,

  别的东西好相让,

  我是让不得未婚妻。

  原谅我对你不客气,

  我要绞尽脑汁,

  昧着良心和你拼到底……

  (荷花上。)

  荷 花 应归,应归!

  应 归 (无反映)

  荷 花 (大声地)应归!

  应 归 (惊悟)啊!

  荷 花 你聋了,何什在这里发木?

  应 归 我,我肚子痛。

  荷 花 (心痛)那何得了哩,我去喊医生。

  应 归 莫紧张,冒关系?你就是喜欢哭,什么事?

  荷 花 乡政府要我去当民办教师,我特来听你的意见。

  应 归 要得,你当老师好,就是要少哭。

  荷 花 ……我们结婚的事?

  应 归 唉!我早就想结婚,可是冒得钱怎么结?

  荷 花 钱,多有多用,少有少用,简单点。

  应 归 不行,我应归结婚不能寒酸,起码要用两万元。

  荷 花 两万?我的天,那里要那么多钱?

  应 归 你看,要盖新房,要制家俱,要买高档用品,冒得两万如何办?

  荷 花 那要等到哪一年,你又不下决心致富干实事,哪里来钱?

  应 归 宝哎,靠劳动发不了财。

  荷 花 那怎么办?我怕……

  应 归 我自有办法,只看你是不是和我合作。

  荷 花 什么办法?

  应 归 我想办法找林十妈妈借一万元,你想办法找蔡九伯伯借一万。

  荷 花 借了钱用什么还,我不去。

  应 归 只要有两万元的资金,我做几次生意就能赚几万,一年之后,你就是万元夫人。(动手逗荷花)

  荷 花 莫唦,别人看见不好。只怕蔡九伯伯的钱我借不到。

  应 归 我告诉你一个办法。(耳语)

  荷 花 啊!那我不成了骗子。

  应 归 什么骗子,只要能借到钱,就能赚到钱,只要还了钱,就不是骗钱。

  荷 花 那不好,我不去。

  应 归 你要想和我结婚,就只有去,不然从今后,我们各奔前程。

  荷 花 (欲哭)好,我去,我就怕你变心。

  应 归 去吧,明天完成任务。亲爱的,走吧!(哼歌)“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两人下)

  (四)

  (林十娘家)

  林十娘 哈哈哈哈!

  (唱)阳雀子,咕咕啼,

  五呀五月里。

  林十娘我正好做生意,

  关好鸭,

  喂饱了鸡,

  自制的杏花酒,

  喷呀喷香的。

  可可乐,华乐香,

  浸菜和黄瓜皮,

  方便了村民,

  活跃了经济。

  冒想到我五十几,

  还有发财致富的好时机。

  满伢子长沙读大学,

  桂妹子家中任经理。

  谷蒸酒、糟喂鸡,

  酒蛋鸡鸭都变钱。

  一年二年到三年,

  银行的票子万万千。

  百事顺心又如意,

  唯有一事闷哒急。

  桂妹子团里当书记,

  天天跟伢子在一起。

  唉——

  如今的作风太解放,

  生怕她呀出“西西”。

  应 归 (衣冠楚楚地上)

  (唱)荒唐、荒唐,

  恋爱先要爱岳母娘,

  为了幸福,

  为了理想,

  莲心再贵,

  我也要试一试、尝一尝。

  林妈妈,您老人家身体好!

  林十娘 好哩,搭帮邓小平,有吃又有剩。

  应 归 恭喜您老人家,发财致富!

  林十娘 哪里,是党的政策好哩!

  应 归 党的政策固然不错,没有您老人家这样能干的角色也不行呀,外面都在说哩!

  林十娘 说什么?

  应 归 说呀,过去是“蔡九叔的锣,林十娘的鸭,锣越打越烂,鸭越喂越发。”

  林十娘 哈哈!现在哩?

  应 归 现在是“林十妈妈的酒,蔡九叔叔的卦,卦越丢越不灵,酒越蒸越好呷”。

  林十娘 哈哈,应归伢子你硬是出口成章。哟,越来越洋哒,一身笔抖的。

  应 归 林妈妈,现在在外面办事穿得太差被人看不起哩,再说穿得熨贴点也是精神文明的反映,对审美水平的追求嘛。

  林十娘 (高兴)嘻嘻,到底是高中毕业生,讲出来尽是文化。

  应 归 林妈妈过奖哒。这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常识,是信息。比如做生意,要发财,首先要把门面搞得漂亮点,摆一台收录机,放一些流行歌曲,老板穿得时髦点,自然就产生一种吸引力,把顾客统统抓过来,这就叫做竞争能力。

  林十娘 嗯,有道理。

  应 归 你看这个门面太寒酸,这里要用大理石。这地要用磨石子,最好是马赛克。招牌嘛要醒目,用隶书写上“林家铺子”,不不,这个名子太俗,要写“杏花村”。唐诗曰:“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林妈妈以酒出名,所以取名“杏花村”为最好。 

  林十娘 要得,等我做块大牌子,请你写。

  应 归 应该效劳。哎呀,您老人家这身打扮也太土气,缺乏老板的风采。你冒看见韶山毛家饭店那个女老板汤瑞仁,她带上假发,穿上西装,对外国人还讲起英语“古得拜哩”,几多潇洒。所以,我特地送来一件礼服,您老人家一定会喜欢。

  (送上一件旗袍……)

  林十娘 哈哈,这号衣服只怕不合适。

  应 归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只有稀少才奇贵,北京上海长沙多的是。看问题不能光直向看,还要横向看。不光看祖宗是怎么办的,还要看北京上海外国是怎么办的,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和掌握顾客的心理,您老人家穿上试试。

  林十娘 (试衣)哈哈,丑死哒!

  应 归 太好啦,显得年轻了十岁,要是再配上一对耳环就更好。

  林十娘 嘿嘿,好多钱?

  应 归 谈什么钱啰,是我孝敬您老人家的。

  林十娘 那我领受不起,花你的钱。你如今在干什么工作?

  应 归 跟您老人家一样,做生意。

  林十娘 做生意,冒看见你的门面,什么生意?

  应 归 哈哈,我做的是抽水生意。

  林十娘 (不解)抽水生意?

  应 归 林妈妈!

  (唱)金钱好似河中的水,

  从那里流到这里,

  从这里流到那里,

  源源不断、循环不已。

  我是河边的抽水机,

  流过来,抽他一点,

  流过去,抽他一点,

  取之不尽,用之不惜。

  林十娘 怎样抽哩?

  应 归 (唱)他有权,她有钱,

  她想钱,他想权,

  利用他们的权和钱,

  来赚我的钱钱钱。

  林十娘 你又是权,又是钱,我越听越糊涂。

  应 归 嘿嘿,这里面学问太深,简单地说,海南岛的槟榔十块钱一斤,运到湘潭卖二十多块钱一斤,你给我五千元去做槟榔生意,一次可赚五千,给您老人家四千,我得一千,您老由五千变成九千,我这抽水机就抽一千。

  林十娘 哎呀,我的天,一次可赚四千!

  应 归 这是经济信息,现在是信息时代!您老蒸酒喂鸭,汗水直滴,一年才二三千元,太落后了。

  林十娘 嘿嘿,我咯号蠢人,只能办呆事。

  应 归 不不,只要您老不嫌弃,我愿为您老效劳,您老的钱,我决不抽一分。

  林十娘 真的?

  应 归 湘潭二大桥明年通车,107国道经过我们这里,湘潭县城正在搬迁到易俗河,做生意发财的时机来煞哒神,您老要赶快跟上形势。

  林十娘 啊……

  应 归 您看,您老的房子早该换西式的窑砖楼房。您老的鸡鸭场要扩建,您老蒸酒的车间要更新设备。招牌光写字不行,还得安上霓虹灯,霓虹灯懂吗?

  林十娘 (摇头)……  

  应 归 霓虹灯,就是红绿灯,闪闪灯,一下红的,一下绿的,放电影一样。

  林十娘 那要好多钱啦?

  应 归 霓虹灯倒是不要花多少钱,但是效果强烈,晚上十里路都能看见。这才跟得上形势呀。

  林十娘 是呀,你有什么办法?

  应 归 侨联公司的毛经理,外贸局的无科长,供销社虚主任,工商局的苏秘书,都是实权人物,都是我的朋友。您老给一万我专程为您老去海南岛做一次槟榔生意,回来交给您老二万,不,赚好多,全部交给您老,怎么样?

  林十娘 这……要与桂妹子商量一下。

  应 归 先不要商量,嘿嘿,有些话……我不好意思讲。

  林十娘 (惊疑)何什?桂妹子出了什么事?快些讲。

  应 归 我,讲出来怕您老对我产生不好的印象。

  林十娘 我对你的印象蛮好,我最喜欢你咯号伢子。

  应 归 (惊喜)林妈妈,桂莲她……

  (唱)长得美丽又漂亮,

  和您当年一个样。

  林十娘 嘿嘿……我们母女蛮相象哩。

  应 归 (唱)聪明能干会唱歌,

  和您当年差不多。

  林十娘 是难分上下,嘿嘿。

  应 归 (唱)追她的伢子串连串,

  没有您老有主见。

  林十娘 怎么,冒出问题吧?

  应 归 (唱)攻她的伢子堆成堆,

  要靠您老去解围。

  林十娘 何什解围哩?

  应 归 (唱)其实她心中有个人,

  瞒着您老暗传情。

  林十娘 是哪个伢子?

  应 归 (唱)不是别人就是我,

  今日特来拜岳母。

  林十娘 是你!?

  应 归 (唱)此事目前要保密,

  只向您老透信思。

  林十娘 啊!

  应 归 (唱)此事千万莫张扬,

  张扬出去会拐场。

  林十娘 鬼妹子,我还蒙在鼓里,原来早就跟你恋上爱哒。

  应 归 妈妈吔,她不好意思说,再说她是团支部书记,怕影响不好。

  林十娘 怕么子吧,党员都要结婚养崽,团员莫还谈不得爱哟。

  应 归 小声点啰,我的娘呃,您老不晓得她的难处,追她的人多,怕引起误会和矛盾,我是怕您老着急,瞒着她来把个信,让您老心里有个底。您老人家,看我……

  林十娘 还看什么啰,生米煮成饭哒,吃不得也要吞,不过做我的女婿就不得松范啦! 

  (唱)做我的女婿,

  不松范,不容易,

  一要会下力气,

  二要会做生意,

  三要起得早,

  四要睡得少,

  五要清清白白,

  六要服服贴贴,

  七要砍柴打米,

  八要养鸭喂鸡,

  九要插田扮禾,

  十要掌耙扶犁。

  还有一条最关键,

  不准与别的姑娘堂客,

  拉拉扯扯,笑笑嘻嘻。

  应 归 (唱)当着妈妈起誓言,

  千条万条我都依,

  只要能做林家婿,

  赴汤蹈火也愿意。(下跪)

  林十娘 哈……哪个岳母娘又不痛女婿啰!

  应 归 妈妈,关于做槟榔生意的事,先莫告诉桂莲,等我赚了钱以后,让她高兴欢喜。

  林十娘 要得,我已取了一万元,正准备买材料起屋,你跟我想的一样,你先拿去做生意,材料钱我去找蔡九老倌借。能不能当我的女婿就看你咯一次。(准备交钱)

  应 归 放心,材料买好,先莫动工,等我来设计(欲接钱)。

  林十娘 慢点,亲戚不亲戚,萝卜三块钱一担,打个领条。

  应 归 好的。(写领条,林妈交钱)

  (桂莲骑车上,她从城里送货而归,春风满面,心神荡漾……)

  桂 莲 (进屋)妈,啊,应归来哒。

  应 归 你回哒,正好,等你汇报工作。

  桂 莲 妈,蛋钱,鸭钱……共480元,你数数,应归,什么事?

  应 归 (充分的表现)你交给我的编舞任务我编好哒,你审查看看。

  (跳“易俗河”,跳得正得意时荷花上。)

  荷 花 应归,我找你半天,你在这里?

  应 归 嘿嘿,我在向桂莲书记汇报你编的现代民间舞——“易俗河”。来,我们一起跳,效果好些。

  荷 花 我冒得心事跳舞,有件要紧的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桂 莲 什么事?。

  荷 花 我表哥与一个外商办了一个什么公司少个秘书,他推荐我去,你们看我是当教师好呢?还是当秘书好?表哥在等我的回信。

  桂 莲 我不了解你表哥,也不知道是什么性质的公司,不好发表意见,不过我认为你最适合当教师。

  应 归 教师固然好,但秘书也不错,是你表哥介绍的一定靠得住。“人不出门身不贵”,我看先去当秘书,说不定可出国观光,教师随时可以当的。走,我陪你去见你表哥。林妈妈,我帮助荷花去处理一件急事,我走了。(下)

  林十娘 应归蛮关心荷花?

  桂 莲 他喜欢跟别人帮忙,也是个优点。

  林十娘 伢子喜欢跟妹子帮忙,我看不惯。

  桂 莲 妈,你的思想有点封建。

  林十娘 我封建,你们也太解放,太自由了。

  桂 莲 我跟你讲不清,你就是不理解我们八十年代的青年人。

  林十娘 我不理解,你们的心里尽是鬼。

  桂 莲 那我们就是鬼迷心窍啰?哈……

  (撒娇)

  林十娘 鬼妹子,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桂 莲 我有什么事又瞒得住啰,啊,真的哒,蔡九伯伯快过生日了,我赶快去组织一下文艺队。妈,我走了。

  (桂莲下)

  林十娘 是的呀,蔡九又快过生日了,我为他准备点什么礼物嘞?这个老鬼呀,就像我做的盐鸭蛋,外面净是黄泥巴,里面还是蛮好。

  (五)

  (蔡九家,门前贴示如下通告)

  本人做寿,

  移风易俗。

  亲朋贺礼,

  一概拒收。

  蔡九老倌启

  (蔡其专心在计算专利项目的试制投资,蔡九心烦意乱,又恨儿子,又怕儿子,又疼儿子,想大吵又不敢吵,来回走动生闷气……)

  蔡 九 老子五十几岁,才过这号生日,这么大的事不取得我的同意,出个这号鬼告示,还要落个蔡九老倌,嗨,(忍气吞声对蔡其)其伢子,你这样乱搞,要我做爷的,今后如何见人?

  蔡 其 (烦躁地)少啰嗦点啰!

  蔡 九 (惊怕)唉,真呕死人哩!

  (唱)养个背时的牛筋崽,

  焖不熟来煮不烂,

  突然出些馊主意,

  弄得我不知怎么办。

  若是轻轻地打他一餐,

  三天三晚我心不安。

  苦是狠狠地骂他一顿,

  怕他发冲当流浪汉。

  若是其伢子有个好歹,

  蔡家从此断香烟。

  对不住亡妻蔡九嫂,

  对不起祖宗蔡坤三。

  打又打不得,

  骂又心不安,

  只好忍气吞声,

  他做爷、我做崽、爷崽崽爷、

  爷爷崽崽、崽崽爷爷、颠倒颠

  来翻个翻。

  蔡 其 爹爹,那一万块钱的存折哩?

  蔡 九 做什么?你又想花这一万块钱,告诉你,这一万块钱,我要修庙。

  蔡 其 修庙?你又出什么洋相。要你不要搞封建迷信,你就是不听。

  蔡 九 我就是搞少哒,积少哒德,出了你这个报应,连个堂客都讨不到,再不修庙,蔡家的香烟要断在你手里。

  蔡 其 你修庙,我就要拆你的庙。

  蔡 九 你敢!其伢子,今天做寿老子放了你的让,你要再动了我那一万块钱,我就要跟你拼命。

  蔡 其 (克制地)爹爹,你修庙做什么?

  蔡 九 做什么?修了庙祖宗就会保佑我们蔡家不断香烟,你就能讨到堂客,晓得不?

  蔡 其 爹爹你急什么啰?嘿嘿……

  蔡 九 你还笑,老子急得哭都冒得眼泪。你看刘二麻花,李四叫鸡,刚进五十岁,孙伢子两岁多。上屋的跛子伢都讨了堂客,你快二十八哒,我五十五哒,一冒得媳妇,二冒得孙,你叫我如何做得起人,脸往那里放。

  蔡 其 要是我找了对象你的庙还起不?钱给不给哩?

  蔡 九 反正冒得媳妇过门,我就要起庙,冒看见媳妇我不得交钱。

  蔡 其 要得,我们定个协议,庙不准起,钱我不拿,谁做你的媳妇,钱就给谁,要得不?

  蔡 九 要得。慢些,钱都把得媳妇去哒,那办喜事的钱呢?

  蔡 其 这就不要你操心,我们也来个新事新办,一切由她作主。

  蔡 九 要得,就依你的,是那个妹子?

  蔡 其 暂时保密,到时候我叫她来见你。

  蔡 九 好,我坐在屋里等,嘿嘿!

  蔡 其 今天是你的生日,要搞点活动,我出去一下就回,你莫走了。(下)

  蔡 九 放心,咯一晌我都不会出门,坐在屋里老等。哈……

  (唱)原以为其伢子蛮愚蠢,

  谁料他办事稳得很。

  媳妇我找了好几年,

  当不得其伢子一早晨。

  龙生龙来凤养凤,

  蔡家聪明硬有种,

  但愿得老天赐个娇娇女,

  我做家爷也精神。

  (蔡九高兴地打扫庭院……)

  (应归推荷花上。)

  应 归 快走,你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

  荷 花 我怕!算哒,我回去。

  应 归 你不去,我跟你挂筒,从此一刀两断。

  荷 花 我去,我去,我们两人一起进去。

  应 归 我去不得。亲爱的,胆子大点,快把眼泪擦干净,见了蔡九伯伯要一脸的笑,我在外面等你。(溜下)

  荷 花 你莫走远哒。(怯生生地入室)  

  蔡九伯伯!(虔诚地一鞠躬)

  蔡 九 (惊喜)荷花,是你!那个要你来的?

  荷 花 嗯,是他(指门外)要我来的。 

  蔡 九 (信以为真,不由分说地)是其伢子要你来的,好,快些,吃糖。我家其伢子看外表不怎么的,心里蛮灵泛哩。

  荷 花 蔡其哥是好人,他好关心人的,好用功的。 

  蔡 九 你讲他好,说明你最了解他。嘿嘿,荷花呀,你咯一来,我太高兴哒,了却了我多年的心事哩。

  (唱)荷花呀荷花,

  你莫这样羞答答,

  只要你肯到我家,

  享不尽的富贵与荣华。

  一不要你煮茶饭,

  二不要你喂鸡鸭,

  三不要你田中踩,

  四不要你补鞋袜。

  只要你,迎宾待客,掌管家财,

  为我蔡家生个胖娃娃。

  荷 花 (欲哭)我冒得那号命咧。

  蔡 九 有有,保证有。

  (唱)荷花呀荷花,

  你比荷花更荷花,

  只要你肯到我家,

  想啥要啥就有啥。

  手上戴块金壳壳表,

  脚上套着长筒筒靴,

  身上穿着模特儿服,

  胯里夹部凤凰车。

  要把你打扮得美貌时髦、全乡,

  第一赛过歌星廖莎莎。

  荷 花 我,冒得钱哩。

  蔡 九 钱,我有的是,先交一万存折,由你去用。

  荷 花 那,我先借你老人家的,我以后还,我写个借条。

  蔡 九 打什么借条啰,一家人哒。

  荷 花 谢谢蔡九伯伯!

  蔡 九 哈哈哈哈!我有媳妇了!(狂笑)

  (六)

  (村头,路口。)

  (荷花依依不舍地上。)

  荷 花 (念)易俗河,易俗河,

  二十二年的岁月,

  在你怀中度过。

  捧一口河边的水,

  往事忆如昨。

  今日匆匆去,

  心潮起浪波,

  走到天涯海角,

  忘不了易俗河。

  啊!易俗河,母亲河,

  你呀,深深地留恋着我。

  应 归 (暗上)走吧。

  荷 花 我总感到不踏实,还是易俗河好。

  应 归 哎呀,你的毛病就是拖泥带水,优柔寡断。

  (念)不要儿女情长,

  不要决策不果,

  祖国的大地上,

  易俗河算什么。

  走吧,飞吧,

  长江,黄河,

  在向你招手欢呼。

  莫误了班车,我送你到长沙再去广东,走吧,亲爱的。(两人同下)

  (七)

  (舞台分成两部分,一边是蔡九家,一边是林十娘家,两人在各自的家中,兴高采烈,得意忘形。)

  蔡 九

  林十娘 哈……

  蔡 九 (唱)再不受林十娘的窝囊气,

  林十娘 (唱)再不怕蔡九痴心想。

  蔡 九

  林十娘 (同唱)趁着好晨节,

  赶快拜花堂,

  到明年得个(外)孙子,

  我的人格高一档。

  (音乐描写中,蔡九、林十娘用电影中的快速动作,奔走相告,两人欢笑不止。)

  (蔡其、桂莲从两边上。各找自己的父母。)

  蔡 其 爹爹……

  桂 莲 妈妈……(害羞地)

  蔡 九

  林十娘 呃……

  蔡 其 爹!

  桂 莲 妈!

  蔡 九

  林十娘 呃!你今天何什这样吞吞吐吐啰?

  蔡 其 爹!

  桂 莲 妈!

  (同唱)我心里有个谜,

  今天想告诉您,

  蔡 九 (唱)我已早知晓,

  林十娘 (唱)你还想保密,

  蔡 其

  桂 莲 (唱)我和那个她(他)呀,同心又合力。

  蔡 九 (唱)既然你们两相爱,

  林十娘 (唱)早日拜天地,

  蔡 其 (唱)我俩商量好,

  桂 莲 (唱)婚事立新意,

  蔡 其 (唱)不立封建的庙,

  桂 莲 (唱)暂不将楼房起,

  蔡 其

  桂 莲 (同唱)联合投资搞试制,

  发展生产力。

  试制成功,就成批生产,那样我们乡就有几百妇女可以就业,有更多的人家致富。

  蔡 九

  林十娘 要得,就依你的。

  蔡 其

  桂 莲 那一万元存折呢?

  蔡 九

  林十娘 把得你的那个她(他)哒。

  蔡 其

  桂 莲 她(他),是哪个嘛?

  蔡 九 荷花。

  林十娘 应归。

  蔡 其

  桂 莲 嗨!你怎么给她(他)啰?

  林十娘 应归说你和他相爱。

  蔡 九 我以为你爱的是荷花。

  蔡 其

  桂 莲 搞错哒。

  蔡 九

  林十娘 呵!错哒。

  蔡 其

  桂 莲 唉!

  (齐念)早就跟你讲,

  莫来帮倒忙,

  花了血汗钱,

  买来出洋相。

  你不收回坏影响,

  我……不吊颈就跳塘。

  你,吃饱了饭,操空心!

  (冲下)

  蔡 九 其伢子呃,我的脔心肉!

  林十娘 桂妹子呃,我的肉脔心!

  (同唱)人到五十几,

  要受崽女气,

  自从守寡到如今,

  辛辛苦苦二十几春,

  如此的结局我实在想不通。

  嗯(哭)我要找个地方去放肆哭,哭一场!我何得收场哟!我的一万块钱。……(朝幕内喊)荷花!应归!

  (幕内声:他们早就到广东去哒。)

  蔡 九

  林十娘 啊……出省去哒,哎哟,花一万块买气受,我何得了哟!

  (伴唱)十个爷娘九个蠢,

  辛辛苦苦操空心,

  无端受些崽女气,

  报不出帐还做不得声。

  (移风岭上,易俗河畔,各占舞台一边。蔡九和林十娘各自走到要去的地方。)

  蔡 九 (唱)走上移风岭,

  林十娘 (唱)来到易俗河,

  蔡 九 (唱)哭一声我的蔡九嫂!

  林十娘 (唱)叫一声我的林十哥!

  蔡 九

  林十娘 (同唱)自从你走到如今,

  冬去秋来廿几春,

  我又做爹来又做娘,

  把你的崽女带成人。

  为他(她)舍不得吃,

  为他(她)舍不得用,

  为他(她)熬得头发白, 

  为他(她)累得一身病。

  好吃的尽他(她)吃个够,

  好看的尽他(她)去“抖冲”。

  高小初中到高中,

  中文读了读洋文,

  全村全乡算个角色,

  好比那VU新品种。

  蔡 九 我的蔡九嫂!

  林十娘 我的林十哥!

  蔡 九

  林十娘 (同唱)为了你的崽女我费哒力又劳神。

  湘江后浪推前浪,

  世上新人赶旧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可怜天下父母心。

  冒得对象急在心,

  有了对象又耽心,

  筹办婚事要操心,

  人情南北要费心,

  又想亲家心对心,

  又想儿女心贴心,

  团圆之日甜在他们的心,

  做牛做马苦在我的心。

  谁知晓……

  我为他(她)操碎了心,

  他(她)骂我是操空心,

  爱管闲事白费心,

  洋相出尽鬼扪心,

  不分好歹糊涂心,

  自作聪明愚蠢心,

  还说我是不安好心,

  硬说我不理解他(她)的心。

  蔡 九 我的蔡九嫂!

  林十娘 我的林十哥!

  蔡 九

  林十娘 (同唱)你看我伤心不伤心,

  别人的气还受得了,

  崽女的气硬呕死人。

  对外讲,丑了门庭,

  请人断,无人愿评,

  往上告,不懂条文,

  闷在心,积成痨病,

  满腔心事无处诉,

  只有对你哭连声。

  蔡 九 我的蔡九嫂!

  林十娘 我的林十哥!

  蔡 九

  林十娘 (同唱)哭了半天你为何冒得回音,

  你在这里冷清清,

  我在屋里孤零零,

  有气冒得个出气筒。

  累哒冒人问,

  病哒冒人疼,

  夜夜独自对孤灯,

  抱着被窝尽做梦,

  看见别人成双对,

  心里想起就眼红。

  蔡 九 我的蔡九嫂!

  林十娘 我的林十哥!

  蔡 九

  林十娘 (同唱)不找个 老倌/婆婆 我咯世硬完不得工。

  (白)唉!肚子也饿格哒,回去……

  (两人偶然相遇……)

  林十娘 (精神委靡)蔡九老倌!

  蔡 九 (形容憔悴)林十婆婆!

  林十娘 你,你今天何什这样“秘劳”的啦?

  蔡 九 你,你今天何什咯样“垮稀”的啦?

  林十娘 你,你……

  蔡 九 我,我得了个讲不出口的病哩。

  林十娘 我,哎哟,我手发麻,脚转筋,哎哟,我肚子痛,头发晕。

  蔡 九 (急得团团转)……咯何得了啰(不自觉地的请神)元始天尊,太上老君,毛主席、朱老总列位大神,林十娘今日忽然头痛肚痛,两眼发黑四肢抽筋,不知何故,请神灵赐明,若是撞了煞,请赐阴卦,若是中了毒,请赐阳卦,若是受了风寒暑热请赐圣卦。(打卦)

  林十娘 (又痛又气)……哎哟!卦你娘的尸,老娘痛得要死,你还有闲心耍竹老壳。(丢掉蔡九的卦)哎哟,快来跟我扯痧,拿筋啰,哎哟!

  蔡 九 (有顾虑)要我扯痧呀?

  林十娘 哎哟,我的手转筋,快帮我啰。

  蔡 九 要我掐呀?

  林十娘 哎哟,我的背心痛,快帮我按摩。

  蔡 九 啊!还要我摸呀?!

  林十娘 哎哟,老娘痛得要死,你站哒发木,哎哟,掐啰,摩啰!

  蔡 九 (壮大胆)好,我帮你掐摩。

  (伴唱声中,蔡九为林十娘按摩……)

  (蔡其、桂莲从不同的方向寻父母而上,见状,偷看。)

  (伴唱)掐一掐呀拿一拿,

  通筋活血止住了麻。

  推一推呀揉一揉,

  水路通畅汗直流。

  按一按呀摩一摩,

  又胀又痒蛮好过。

  照一照呀轮一轮,(气功)

  百病消除一身轻。

  切一切来听一听,

  两颗心跳得一样匀。

  蔡 九 林十娘,好过些哒不?

  林十娘 好过,好过哒。

  蔡 九 刚才你硬把我的三魂七魄吓散哒。

  林十娘 唉!今天要不是碰哒你呀,我只怕会闭死去,还只有你最疼我。

  蔡 九 嗨,今天要不是碰哒你呀,我只怕会气得寻短路,还只有你最了解我。

  林十娘 莫发蠢啰,寻什么短路啰,咯好的世界,告诉你我们自己要放快活些。

  蔡 九 唉,难咧,我快活不起来。

  林十娘 你只要跟我一条心,包你快活。

  蔡 九 就是你的心我摸不透,何得快活啰,记得那年……

  林十娘 你呀不识时务,聪明一世,懵懂一时。

  蔡 九 那是的,我一看见你就发懵。

  林十娘 这……如今呢?

  蔡 九 嘻……你是说……嘻嘻……

  林十娘 看你,蠢家伙,真的懵格哒?

  蔡 九 (激动地)我……我的林十婆娘呃……(冲到林前)

  蔡 其 爹!

  桂 莲 妈! 你们在咯里?我到处找你呀!

  蔡 九

  林十娘 (没好气的)你来做么子啰!

  蔡 其

  桂 莲 我怕你寻短路去。

  蔡 其 嘻嘻,你们刚才商量,咯好的世界要放快活些唦。

  蔡 九 是的,我是要放快活些,免得你看着不顺眼,受你的窝囊气。

  蔡 其

  桂 莲 爹/妈,莫气啰,告诉你啰,我的对象就是她(他)!

  蔡 九

  林十娘 啊!原来你们两个人联合起来整我 林十婆婆/蔡九老倌 呃,我们两个要团结起来反抗!

  蔡 其

  桂 莲 哈,要得,要得,干脆两家合一家。

  蔡 其 爹爹,今天是你的生日,快回去,来了好多的客。(下)

  蔡 九 啊哟!我真的懵格哒!

  (八)

  (蔡九家前坪,文艺队员、乡邻、电视台记者……先后上场,一片欢快的气氛,蔡九、蔡其、桂莲上,大家向蔡九祝福……)

  蔡 九 谢谢各位……(激情地)请坐,其伢子!茶嘞,烟嘞?

  蔡 其 (将准备的糖果食物全盘托出)各位请吃……

  桂 莲 大家安静,为了祝贺蔡九伯伯的生日,我们团支部排了几个节目,现在开始表演,第一个节目新编地花鼓“三杯酒”。

  (舞、唱)人生呀,好比一条河,

  弯弯曲曲,波浪漩涡。

  寿星公公呀——

  你好比河上一叶舟,

  顶风斗浪几十秋。

  敬您一杯英雄酒,

  人生在世贵于拼,

  搏、搏、搏。

  人生呀,好比一山树,

  风风雨雨、雷电霜露,

  寿星公公呀——

  你是林中一枝竹,

  风和日丽好气候,

  祝你一杯幸运酒,

  日月清明人有幸,

  福、福、福。

  人生呀,好似一场戏,

  悲悲切切、乐乐呵呵。

  寿星公公呀——

  你是剧中一主角,

  命运全由您掌握,

  敬您一杯祝福酒,

  从此长叙天伦乐,

  乐、乐、乐。

  蔡 九 哈!唱得好,唱得有意义,我们老班子唱红白喜事总是黄瓜苋菜一锅煮,千百年来都是一个调,热是热闹,冒得这样有味,嘿嘿,唱得好,来吃糖。

  (史瞎子闻风而至。)

  史瞎子 蔡九…今年做寿冒得饭吃啰……

  蔡 九 今年不吃饭,吃糖、吃糖…… 

  史瞎子 嘿嘿,吃糖,也有吃糖的味。 

  桂 莲 第二个节目,现代民间舞,《易俗河呀易俗河》,乐队!请开始。(桂莲、蔡其演唱《易俗河呀易俗河》,众舞)  

  蔡 九 (激动地)哈哈!好,易俗河好。(对记者)当年正德皇帝游江南,就是在这块石头上上的马,所以我们这里叫上马乡,我的祖宗蔡坤三就是在这里犁田,接待了正德皇帝,还赏了三十亩无粮田哩。

  记 者 嘿嘿,上马乡,蔡坤三犁田,三十亩无粮田,没想到一个皇帝在此住宿了一晚,能引出这么多美妙的故事,有意思。

  史瞎子 皇帝是贵人嘛,尽最好的地方住和玩。这说明易俗河山好,水好,才留得住皇帝贵人。

  记 者 是的,易俗河的确不错,就拿您蔡九老倌同志来说,今天的生日就过得特别有意义,有新意,有影响。

  蔡 九 (尴尬)这……

  记 者 蔡九老倌同志,我们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了您做生日的消息,非常兴奋地前来采访,首先我代表电视台祝您生日愉快!另外,您今天过生日的方式,对移风易俗和促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有着积极的意义和贡献。请您来谈谈,您的想法和感受。

  (伸出话筒,对准镜头,蔡九如临大敌,十分紧张,语无伦次……)

  蔡 九 这……嘿嘿,我,读少了文化,讲不“伸”。

  记 者 你不要紧张,随便点,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讲。比如说,你去年生日听说办了五十来桌酒席,这影响了生产,也造成了不好的风气,因此今年采取了改革的方法,等等。

  蔡 九 我,没有想过这些。

  众  哈哈哈哈哈!

  记 者 蔡九同志,别紧张,当然你想的不一定系统,就说具体的感受,特别是思想闪光的地亢。

  蔡 九 闪光……

  记 者 对,闪光,所谓闪光,好比天上打雷一样,冒出火花。

  蔡 九 呵!冒火,我,一肚子火!

  众  哈哈!

  记 者 大家安静!对,蔡九老倌同志,你就讲,您是怎样冒火的吧!开拍!

  蔡 九 这个火,冒火,我冒过火,哎呀,记者领导,你写个条子,照哒念,这样活受罪,手脚都麻咯哒。

  众  哈!

  蔡 九 记者领导你去问我崽,如今横直是爷听崽盘。

  记 者 这,别急,我问你回答就是,您今天生日过得愉快吗?

  蔡 九 愉快!

  记 者 好,你感到幸福吗?

  蔡 九 幸福!

  记 者 您认为这样做对移风易俗,促进精神文明有着积极的意义吗?

  蔡 九 有积极。

  众  哈……

  蔡 九 笑死,你来试试看。

  记 者 安静!这样吧,蔡九老倌同志,你就简单地说,这样过生日,我感到愉快幸福,有积极意义。

  蔡 九 (背诵式)这样过生日,我感到很快活,幸福,有积极意义。

  记 者 好,就这样。

  蔡 九 你早就要是这样,我一身汗透哒。

  记 者 准备开拍,蔡九老倌同志,你对今天过生日的方式,有什么感受和看法?

  蔡 九 这样的生日,我快活,幸福,有意思。

  (林十娘着艳丽的时装,手提礼物上……)

  林十娘 哈……蔡九老倌,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蔡 九 …这…其伢子,别人的礼物,“一概拒收”,林妈妈的礼物…我就要收呐。

  众  林妈可以例外,收得。

  林十娘 哈…快穿上看看。(一件时髦的西装为蔡九穿上)

  蔡 九 哈…要得,蛮好…(拖着林妈)走!

  林十娘 (唱)叫声蔡九你莫拖,

  旁人看见象什么?

  蔡 九 (唱)乡政府里去登记,

  从此你我是两公婆!

  (众欣然起哄叫好)

  利妹子 呃…趁今天大家都在,蔡九伯伯又做寿,又讨堂客,拜堂成亲,要得不……

  众  要得,好呀,趁热打铁……

  蔡 九 要得,要得,林十娘…

  林十娘 (尴尬地)太…太搞急哒……

  史瞎子 林十娘呃,你们两个的生辰八字我都记得,姜还是老的辣,瓜还是老的甜,趁着黄道吉日,正好结良缘,要得,要得!

  众  好呀!

  利妹子 嘿,大家肃静,宣布一个爆炸性新闻:蔡其、桂莲自由恋爱,私定终身。趁着今日大喜,女配崽,娘配爷,两家合一家……

  史瞎子 爷配娘,崽配女,萝卜白菜一锅煮。

  众  (雀然)好啊!

  (荷花哭着上场。)

  荷 花 …呜…蔡九伯伯…我对您老人家不起……

  桂 莲 莫哭,你不是去当秘书了吗?

  荷 花 什么秘书,要我当招待员,那个鬼经理,到我身上摸,我打了他两个耳光,就是这样回来哒……

  蔡 其 回来好……

  蔡 九 我给你的一万块钱还冒用掉吧?

  荷 花 呜…钱…我全部给应归哒。

  蔡 九 啊,给应归哒?

  林十娘 应归呢?

  荷 花 他…他在那里,指幕内。

  (应归着现代服,背古式荆条,诚恳而至,众愕然……)

  应 归 (忏悔地)蔡九伯,林十妈妈,我骗了您们,对不起,向您们请罪。

  林十娘 一万块钱嘞?

  桂 莲 (急插话)妈,应归认识了错误,已是千金难得,钱的问题……

  蔡 九 (紧接)一两万块钱,冒还就算哒?那…那我们这些年不空累哒?

  蔡 其 ……爹,应归回来了,就是好事,钱以后再说。

  应 归 桂莲,蔡其,这次回来,第一是向你们负荆请罪,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我不择手段,损害了你们,对不起。林妈,九伯的钱请放心,我一定会还。 

  蔡 九 只要你认帐,我冒意见。

  林十娘 他有条子在我手里,敢不认帐。

  蔡 九 啊,我冇得条子,荷花……

  应 归 蔡九伯,您老放心,我写借条,钱一定还,很快就还,而且加上利息,决不使您吃亏。

  林十娘 好,应归伢子,咯还象个男子汉。

  应 归 谢谢林妈的鼓励。这次我到深圳一次偶然的机会,参加了“展销定货洽谈会”,遇到了一些外商,我放肆的演说湘潭,特别是介绍了蔡其的专利说明书。一个姓周的先生很感兴趣,他是湘潭人,一见如故,当场就签了意向书。过几天他还邀一些朋友来考察,正式签定合同。所以第二我是立功赎罪,戴罪立功。

  荷 花 (激动得流泪)是真的不…… 

  应 归 蒸的,煮的,凭着意向书,你怕又是假的? 

  荷 花 (高兴得大哭)呜……

  应 归 得得,又来煞哒,你什么都带爱相,就是喜欢哭。 

  荷 花 我高兴嘞,你变好哒…… 

  蔡 其 应归,谢谢你,如果能够引进外资,你为家乡立了大功。

  桂 莲 外商什么时候来,我们如何对待?

  蔡 其 马上向乡政府报告……

  应 归 把我们曾经编的一首歌“欢迎你到湘潭来”加工排练,以表示欢迎的热情。 

  众  好的! 

  记 者 好新闻!今天易俗河畔喜事多,我抓紧时间来抢拍!(扛摄相机) 

  桂 莲 应归你来指挥!

  (应归招呼演员乐队唱、舞“欢迎您到湘潭来”。)

  众  (唱)欢迎您到湘潭来,

  湘潭的风光格外美。

  云门观音千手挥,

  滴水洞里清泉水,

  关圣殿的玉雕龙,

  望衡亭上人自醉。

  欢迎您到湘潭来,

  湘潭自古地灵人风采,

  伟大领袖毛泽东,

  将军元帅彭德怀,

  文化名人齐白石,

  音乐大师黎锦晖……

  欢迎您到湘潭来,

  湘潭的大门向您开,

  生产环境最优越,

  北连长江南达海,

  山好水好人更好,

  来的个个发大财。

  (剧终)

来源: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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