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表　玄　烨　男，43岁。清康熙朝皇帝。

　　巴　强　男，20岁左右。八旗军士，后升为骁骑校。

　　高　鄂　男，60岁左右。明末遗民，后为清朝四品京堂。

　　高　妻　女，50多岁。

　　李光地　男，50多岁，清廷大臣。

　　萨布素　男，30多岁。内大臣、将军。

　　策旺阿拉布坦　男，25岁左右。噶尔丹之侄，土鲁番之台吉。

　　佟国纲　男，40岁左右。都统，玄烨之舅父。

　　黄扬古　男，40岁左右。大将军。

　　沙津亲王　男，40岁以下，漠南科尔河亲王。

　　噶尔丹　男，30岁左右。厄鲁特蒙古（漠西）准噶尔部可汗。

　　阿　奴　女，25岁左右，噶尔丹之妻，准噶尔部可敦。

　　柳弗诺娃　女，20余岁。噶尔丹之妾，罗刹国间谍。

　　伊拉古　男，30多岁，准噶尔大喇嘛

　　尤　金　男，35岁左右。公开身份商人，伪称柳弗诺娃之兄，罗利国间谍。（不出场）

　　金　珠　女，20岁以下。策旺母亲之侍女。

　　太阿娘　女，50余岁。策旺之母。（不出场）

　　蒙古贵族首领。（人数不拘）

　　侍卫、内侍。（人数不拘）

　　清兵、漠西蒙兵、策旺之亲随等。

　　楔子

　　（紧张的音乐中，大幕拉开。）

　　（纱幕后，噶尔丹等率漠西蒙兵，追杀喀尔喀蒙古牧民，一片血与火的最象。

　　（随着场景，传来朗诵声）

　　公元1688年，清康熙二十七年，漠西蒙古首领噶尔丹在北方罗利国唆使和支持下，追杀土谢图汗，吞并了漠北蒙古；两年后，又大举进犯漠南蒙古，所到之处，烧杀掳掠，给和平的牧民带来了一片血与火。中华国土分裂的危机深重。

　　（进军的茄鼓声由弱而强，暗转第一场。）

　　一　夜巡

　　（清康熙三十五年（公元1696年）夏末。）

　　（赤峰之西白河附近。）

　　（遮盖山在望，草木葱郁。台右前方有一“堆拔”（即哨所）。台左后方有土坡外延。急切的前奏，然后转缓的音乐。）

　　玄　烨　（内唱）为平大漠过木兰，

　　（一侍卫引玄烨，均便服上。）

　　玄　烨　（接唱）西白河畔暗巡边。

　　只为葛酋生反叛，

　　密谋分裂国难安。

　　更有罗刹助共乱，

　　是抚是剿费周旋。

　　亲察边情再决断，

　　岂顾夜露把衣沾。

　　（玄烨在上坡处远望，并渐走近哨所。）

　　（巴强在哨所内背诵诗句。）

　　巴　强　（吟）桂树清光挂碧天，

　　云开万里塞无烟。

　　远人向背由敷政，

　　惟在筹边与任贤……

　　玄　烨　（自语）啊！是谁在背诵诗句？

　　巴　强　（接吟）隐隐山头皆古戍，

　　中原民力尽边城。

　　曾闻父老经年战……（重句）

　　玄　烨　此人记不起下句了。

　　巴　强　（重吟）曾闻父老经年战……

　　玄　烨　（接吟）回首生灵血泪盈。

　　（巴强闻声，急出拔刀相向。）

　　巴　强　什么人？！

　　侍卫甲　（急上前护卫玄烨）大胆！

　　巴　强　这里是边防，闲杂人等，不准近前！

　　侍卫甲　你瞎了眼！

　　（玄烨急暗阻侍卫甲。）

　　巴　强　边防重地，无论是谁，没有军令，不准进入，何况是深夜之间。快快退去！

　　侍卫甲　你知道是谁到了？你……

　　（玄烨再次阻侍卫甲。）

　　巴　强　我？我怎么哪？总不是皇帝老子来了吧？就是康熙爷来了，也是不行！

　　侍卫甲　正是皇帝老子来了。你这该死的奴才！

　　巴　强　胡说！再要在此胡闹，小心你的脑袋。

　　李光地　（内）万岁，万岁……（急上，参见）

　　巴　强　啊！（即跪）奴才罪该万死。

　　玄　烨　（笑）快快起来，起来。

　　李光地　陛下龙体要紧，为何深夜独自出来？臣等该死。

　　玄　烨　不必大惊小怪。

　　侍卫甲　（向巴）这你该知罪了吧？

　　巴　强　奴才有眼无珠，真是该死。

　　玄　烨　不！你不愧是我八旗的好军士。忠于职守，何罪之有。

　　巴　强　叩谢万岁。

　　玄　烨　刚才你背诵的诗句，知道是谁所作？

　　巴　强　是万岁爷所作。

　　玄　烨　你从何处学来？

　　巴　强　奴才常听父亲念这首诗，就慢慢地记住了。

　　玄　烨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巴　强　奴才的父亲原是土谢图汗手下的骑兵。当年曾随军押送贡品到过京师。

　　玄　烨　哦，哦。这诗中的意思你可明白？

　　巴　强　这是万岁爷忧国爱民，安定边疆，维护中华一统的圣意。　

　　玄　烨　你又是怎么懂得的？

　　巴　强　是附近一位教书先生解说给奴才听的。

　　玄　烨　啊，你叫何名字？

　　巴　强　奴才名叫巴强。原是喀尔喀蒙古人，现在边关军中当差。

　　玄　烨　好，孤要重重地赏赐予你。

　　巴　强　奴才不望赏赐，但求一件事。

　　玄　烨　什么事？

　　巴　强　只因噶尔丹强占我们喀尔喀蒙古，烧杀掳掠，害得漠北蒙古的牧民无家可归。请万岁早日消灭噶尔丹，我们也好回漠北安居乐业。

　　玄　烨　朝廷不是已经派兵征剿了么？

　　巴　强　噶尔丹非常狡诈，朝廷的兵一到，他们就闻风而逃，朝廷的兵一走，他们又来了。

　　玄　烨　你说应该如何？

　　巴　强　那位教书的老先生说，噶尔丹就像麦子地里的杂草，如不连根拔掉，只锄锄草叶，它还是要长起来的。他说应该有个长远的打算，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更不能单靠从京师远道出兵。

　　玄　烨　说得好，说得有理。——这位教书的老先生住在何处？叫何名字？

　　巴　强　他住在热河城外，姓高名鄂。

　　玄　烨　高鄂？

　　李光地　这个人哪……（摇头）

　　玄　烨　李卿可知此人？

　　李光地　启奏陛下：高鄂祖籍江南，前明崇祯末年得中状元。因李白成进京称帝，高鄂他声称一臣不事二主，故尔避居塞外，

　　玄　烨　倒是难得。

　　李光地　这……陛下治举宏儒博学，他不肯应诏。只怕……

　　玄　烨　呃，旧主之恋，故国之恩，乃人之常情，不能苛求，只要他安分守己也就是了。

　　巴　强　这位先生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玄　烨　这就对了。孤命人于明日去请他到木兰行宫，朕要召见。由巴强带路。

　　李光地

　　巴　强　（同时）尊旨！

　　玄　烨　巴强年轻有为，忠于职守，孤要提升他为骁骑校，调在萨布素的帐下听用，多加栽培。由李卿替孤传旨。

　　李光地　万岁，这不好破格提升吧？

　　玄　烨　保国兴邦，贵在用人，而用人在于惟贤惟才，要不拘一格。

　　李光地　这……

　　玄　烨　嗯——

　　李光地　臣遵旨，臣遵旨。

　　玄　烨　回宫。

　　李光地　启驾。

　　二　请贤

　　（前场后的第三天。）

　　（热河城外，高鄂的位处：草舍简洁，壁悬《虬松图》及一联幅“隐逸情怀同皓月：丈夫肝胆濯清采。”右置床。）

　　（外弛内张的音乐。高鄂正在徘徊。妻子正在缝补旧衣。

　　高　妻　你呀！年轻时一心想做官，说什么要治国平天下，可总是不得志。后来崇祯爷驾崩了，你说什么天下大乱，躲到这塞北来。如今不乱了，正该施展施展你的才能吧。好不容易朝廷这几天一连两次派人来请你，你却装起病来，不肯出山。——听说当今皇上是一位有作为、爱才用贤的君王啊！

　　高　鄂　你知道什么？！

　　高　妻　我知道什么？你不要不识抬举啊！

　　高　鄂　哎！

　　（唱）忆少年立志苦读忘昏晓，

　　一心想展经纶为国勤劳。

　　又谁知耻行贿落得个孙山名杳，

　　再自励中状元恩宠殊高。

　　实指望治国安民图报效，

　　又谁知李自成兵起蓬蒿。

　　崇祯帝在煤山驾崩魂渺，

　　李闯他据北京称帝临朝。

　　我怎能事二主把臣节失掉，

　　因此上避塞外混迹渔樵。

　　前两日突然间清帝宣召，

　　出意外倒教我心似火燎。

　　康熙帝称英主尚闻有道，

　　怎奈我明状元故国难抛。

　　我虽是托病婉言谢绝了，

　　怕只怕再纠缠不可开交。

　　心忐忑意彷徨何人可告？

　　普天下皆王土无计逍遥。

　　高　妻　这也只怪得你自己。谁教你平日爱向巴强那些人发议论呀！

　　高　鄂　（烦躁而无可奈何地）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高鄂坐下取笔作书，心不在焉。）

　　玄　烨　（内）巴强，带路。

　　（玄烨、李光地等均便服，由巴强及侍卫甲引上。）

　　玄　烨　（唱）高鄂隐居塞外久，

　　野有遗贤君主羞。

　　昨曾宣诏将职授，

　　他婉言称病不来投。

　　孤只好屈尊来相就。

　　为国荒村把贤求。

　　李光地　高鄂不过山野草民，陛下几次宣召，他竟敢不遵，将他抓起来就是，何劳圣驾亲自访求。

　　玄　烨　你想要人家骂我是昏君、暴君么？

　　李光地　臣不敢，臣不敢。

　　巴　强　高老先生是个好人，抓可抓不得啊！

　　李光地　你懂得什么？

　　玄　烨　呃！

　　（唱）兴邦须把贤才聘，

　　安边方能免敌侵。

　　萧何月下追韩信，

　　昭烈三顾请孔明。

　　求贤佳话史可证，

　　何况孤乃圣明君。

　　李光地　圣上英明，是臣无知，是臣无知。

　　巴　强　启奏陛下，高老先生的家就在前面。

　　玄　烨　前去叩门。

　　巴　强　是。

　　玄　烨　要轻言细语。

　　巴　强　是。——高奶奶，高奶奶，请开门。

　　（高鄂闻声倾听，示意妻子听门。）

　　巴　强　开门，请开门。

　　高　妻　谁呀？

　　巴　强　高奶奶，是我啊，我是巴强。

　　（高鄂闻声急上床拥被，指头部示意妻子回答其有病。）

　　高　妻　啊，先生有病在床，头痛发烧。

　　巴　强　请开门吧！

　　玄　烨　我们是来探病的。

　　高　鄂　这是何人在说话？（示意妻不要开门）

　　高　妻　他，他，他怕风，不能开门。

　　巴　强　怕风？现在天正热着哪，哪有什么风啊！请快开门。好高奶奶，我是巴强啊！

　　（高妻感到无法，暗恼高鄂，遂开门。）

　　高　妻　啊呀！巴强。你怎么带这么多客人来了？

　　（高鄂急以被蒙头。）

　　巴　强　高爷爷怎么样了？

　　（巴强等欲走近床头，高妻横于中间，意在阻拦。）

　　高　妻　他病得很重，不能见人，吃了药刚刚入睡哩！

　　玄　烨　既然高先生病了，不能见人、我们歇息一下就走，不要去打扰他。

　　高　妻　啊，请坐，请坐。我去捧茶来。（下）

　　巴　强　前几天还很康健的，怎么这两天就病得这么重呢？

　　玄　烨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何足为怪。

　　李光地　何不将他唤醒，待我替他切切脉，开个方子吃吃药……

　　玄　烨　这何必多事。

　　李光地　这山野荒村，还找不到我这样的好大夫啊！

　　玄　烨　即使要给高先生看病，也得等他醒了再说。

　　李光地　（背供）这……还得想个主意将这老头儿弄起来。唔，——巴强，圣上到了么？

　　巴　强　大人你今日怎么的？万岁不是早已来了么？

　　玄　烨　（不悦）……

　　（高妻正捧茶上，闻言一惊，茶杯跌落；高鄂掀被偷看一眼，仍立即蒙头而睡。玄烨故作未见，另想主意。）

　　玄　烨　高先生这种安贫乐道的日子只怕过不了许久啊！李先生你看呢？

　　李光地　他爱这样过就让他过到死，谁来管他。

　　玄　烨　不是啊！

　　（唱）数十年鄂罗刹扰我国境，

　　图渔利又挑起蒙古内争。

　　眼看这战火蔓延日逼近，

　　此地人都将作亡国顺民……

　　高　鄂　（霍然而起）不对！

　　（唱）卧榻旁岂容得他人鼾困？！

　　中华地岂容得割据平分。

　　李光地　（背供）怎么，没有病了？

　　玄　烨　（进一步激发高鄂）

　　（唱）先生这不过是空言泛论，

　　临事变只怕也俯首噤声。

　　高　鄂　（唱）为中华我宁可心血用尽，

　　保国土抛头颅决不后人。

　　玄　烨　（唱）既如此却为何闭门托病？

　　李光地　好了，好了，高先生的病体好了。

　　高　鄂　（接唱）历沧桑我自有苦衷难申。

　　李光地　哈哈，有什么难言的苦衷，难道圣上还不能替你解决么？

　　巴　强　今日是万岁爷亲自来探望老先生。

　　高　鄂　啊！（长揖）草民未曾接驾，万岁恕罪。（高妻亦随跪）

　　玄　烨　（一笑）平身，平身。

　　高　鄂　请万岁上座。

　　玄　烨　先生不必侍立，赐座。

　　高　鄂　……

　　李光地　高先生何必前倨而后恭呢？圣上赐座，你就坐下。

　　（高妻下，玄烨对李光地不悦。）

　　高　鄂　谢万岁。

　　玄　烨　两次命人相请先生，听说是感冒风寒，卧病在床，孤特来探望。选了几支洋参和洋人制造的“金鸡纳”，送先生服用，如果有效，孤再命人送来。明日还将派一名膳正前来，调理先生的饮食。望好好养息，保重身体。

　　（巴强等递药物，高鄂跪接，高妻送茶上一下。）

　　高　鄂　叩谢万岁。

　　玄　烨　平身，平身。

　　高　鄂　（唱）接药物不由我万分感愧，

　　悔不该托病患左拒右推。

　　玄　烨　（唱）只见他满面是纵横老泪，

　　隐渔樵不济世口与心违。

　　孤这里向前去深加抚慰，

　　先生，

　　忧伤人望珍重切莫生悲。

　　高　鄂　万岁呀！

　　（唱）臣本是明代遗民如草芥，

　　不降罪反蒙抚慰驾亲来。

　　赐良药关心饮食恩如海，

　　我自责独善其身太不该。

　　今虽是两鬓添霜年衰迈，

　　报知遇鞠躬尽瘁志不摧。

　　玄　烨　先生如此能体孤意，望能以邦国为怀，倾谈安边之策。（向李，巴等）外面侍候。（李、巴等下）

　　高　鄂　臣见识短浅，怎敢妄奏。

　　玄　烨　先生久居塞外，熟悉边情。噶尔丹作乱，危害蒙古十数年。先生你看应如何处置才是？

　　高　鄂　万岁呀！

　　（唱）盲从之众安抚好，

　　首恶必除莫纵逃，

　　扬善励众善为宝，

　　除恶务尽恶必销。

　　良善同心胜城堡，

　　邪恶难隐罪昭昭。

　　玄　烨　说得好，正合孤意。秦朝兴土石之功，修筑长城，固然可以抵御外侮，我朝须广施恩惠于大漠，除恶安众。这几日孤正策划约集南北蒙古各部首领，在多伦会盟，奖功赐爵，使之心悦诚服，同心同德，则犹如多了一道长城。纵然外邦蠢动，孤何惧哉？

　　高　鄂　蒙藏之地十分信奉黄教，噶尔丹与喇嘛中不法之徒相互勾结，狼狈为奸，陛下必须采取对策。策旺阿拉布坦此人与噶尔丹有杀弟夺妻之仇，陛下要好好结纳，使之一同对付噶尔丹。

　　玄　烨　蒙藏为喇嘛所迷，偏信祸福之说，但其受害已深，一时难以变易，孤当以兴黄教而安众蒙古。日内动工在多伦修建寺庙，封赠可靠喇嘛为活佛，与之抗衡，以分散其势力。至于策旺阿拉布坦，我当格外留意。

　　高　鄂　陛下英明，高瞻远瞩。

　　玄　烨　刚才先生所言，实有经国济世之才。待你病体痊愈之后，孤还要与你长谈。今日天色不早，先生好好养息，孤也要回宫去了。

　　高　鄂　草民有欺君之罪。

　　玄　烨　啊！此话从何说起？

　　高　鄂　陛下多次宣召，草民乃前明进士，为了顾全名节，有意称病回避。请陛下治罪。

　　玄　烨　先生啊！

　　（唱）自古道忠与孝人伦之本，

　　恋旧主思故国此乃常情，

　　孤重你表和里口心相印，

　　但还须识时务顺天应人。

　　安边陲固国本知贤善任。

　　孤决不以二臣看待先生。

　　高　鄂　邦国兴亡，匹夫有责。臣愿为平定噶尔丹叛乱，尽心竭力以赴。

　　玄　烨　如此孤授卿四品高堂之职，南书房行走。即日到任。

　　高　鄂　叩谢万岁。

　　玄　烨　（笑）这才不负孤意。卿家平身。

　　（唱）荒村今日识英贤，

　　高　鄂　（唱）臣本府材陇亩间。

　　玄　烨　（唱）望卿快将才智展，

　　高　鄂　（唱）敢将衰朽惜残年。

　　三　决策

　　（前场后数日。）

　　（多伦——木兰。）

　　（远处隐约可见山峦绵亘；稍近水草丰美。内设帐幔的网城居中，蒙古各部首领之帐幄围绕于外，成众星拱月之势。旌旗招展，均于天幕上映出。稍前，树木茂密，兽啸禽鸣。有一立石，上刻“守疆、河务、漕运、勿忘有关国运。”等字。）

　　（庄严热烈的音乐前奏。满蒙将士及众蒙古首领列队，在歌声中远处穿流不息而过。）

　　旗舞飞龙，

　　尘起玉骢。

　　应君诏，

　　连日集群雄，

　　座列七行，

　　赏分九等，

　　赐宴、行围、检阅又会盟。

　　如春到多伦，

　　永无离散，

　　情胜弟兄。

　　拥大清，万水朝宗。

　　玄　烨　（内）萨布素、李光地二卿替孤传旨。

　　萨布素

　　李光地　（内）领旨。（同上）

　　萨布素　圣上有旨：应喀尔喀蒙古所请，编设三十四旗，与漠南蒙古一视同仁。

　　众　　（内）谢万岁。

　　李光地　圣上有旨：调拨归化城所储粮食、牛马，赈救喀尔喀逃来之难民，并划地安置。

　　众　　（内）谢万岁。

　　萨布素　圣上有旨：在多伦兴建汇宗寺，特封哲卜尊丹巴胡土克图为大喇嘛，以掌黄教而彰盛典。

　　众　　（内）谢万岁。

　　李光地　策旺阿拉布坦深受噶尔丹所害，圣上持加抚慰，赏赐黄金百镒，织锦百匹。

　　策　旺　（内）谢万岁隆恩。

　　萨布素　会盟大典告成。从今以后永忠于朝廷，同德同心。

　　众　　（内）万岁、万岁、万万岁。

　　萨布素　行围射猎开始。（与李光地退下）

　　众　　（内）啊！

　　（雄壮的乐声，围猎队伍行进。文官武将，蒙族首领扬鞭过场。侍卫拥玄烨策马上。）（玄烨笑）

　　玄　烨　（唱）多伦会盟安两蒙，

　　强邻叛贼虽蠢动，

　　犹如鸟兽入彀中。

　　内侍，纵马向前。

　　（众侍卫应，引玄烨扬鞭下。李光地追射一鹿至丛林处，突有一熊扑来，李急切问未能射中，顿感慌乱而逃，熊追扑。）

　　李光地　妈呀……

　　玄　烨　（内）李卿不要惊慌。

　　（玄烨急驰上，一箭伤熊，二箭毙熊。）

　　李光地　好险，好险啊！叩谢陛下救命之恩。

　　（众文武、各首领涌上，纷纷下马。）

　　众　　陛下神武，射毙大熊，臣等拜贺。

　　玄　烨　平身。凡事在急切间不可慌乱，愈是慌乱则愈无主张，必然败事。且一切应在平时养之有素。孤若不是平日练习武艺，纵然镇定，也难射死这孽畜。这也是居安思危之道。卿等紧记。

　　众　　臣等紧记，

　　李光地　紧记在心，紧记在心、

　　（科尔沁沙津亲王急上，下马。）

　　沙　津　臣沙津有紧急军情启奏万岁：军探飞报，噶尔丹带领叛军已到乌珠穆沁，离此只有数百早了、

　　终国纲

　　萨布素　四面警戒。（众侍卫应、下）

　　玄　烨　知道了。——漠南漠北各旗官员，速回原部待命。

　　蒙古首领　叩辞万岁。（同下）

　　玄　烨　众卿。

　　（唱）噶尔丹乱蒙疆贪婪凶暴，

　　除叛贼安生民计出哪条？

　　李光地　万岁！

　　（唱）塞外之地不可耕，

　　蒙藏之民不可驯。

　　刁民瘠地如土粪，

　　任其自灭或自生。

　　玄　烨　呃！地虽荒瘠，毕竟是我国之地，坐视不守，愧对中华祖宗；民虽不驯，终究是我国之民，不敦而弃，有违圣贤之道。这丧土辱国，弃民失政，孤何以为君？

　　萨布素　万岁！

　　（唱）罗利国蚕蚀蓄谋早，

　　噶尔丹与之久相交。

　　费扬古　（唱）叛国之臣应声讨，

　　犁庭扫穴莫轻饶。

　　佟国纲　（唱）只是敌情未明了，

　　长途奔袭师易劳。

　　沙　津　（唱）远征最易缺粮草，

　　暂守长城计为高。

　　玄　烨　呃！

　　（唱）土石之城终易损，

　　众志成城永不倾。

　　叛众未必皆顽梗，

　　有救无类攻其心。

　　塞北若能归附紧，

　　长城之外有长城。

　　众卿，孤有意领兵亲征，以灭叛贼，而防强邻。

　　李光地　万岁要御驾亲征，万万不可。

　　玄　烨　李光地你为何畏首畏尾？当年平三藩、收台湾的见识哪里去了？

　　李光地　万岁定要亲征，可否让臣卜卦，以占吉凶？

　　费扬古　李大人，今日未来射猎之前，你为何不先占一卦，看有不有黑熊伤害于你？也免得刚才受惊。

　　李光地　……

　　玄　烨　就让李卿试占一卦。

　　李光地　领旨。（取卜具卜卦，审视后大惊）

　　玄　烨　李卿为何这般模样？

　　李光地　为臣占得的是一凶卦……

　　众　　啊！

　　玄　烨　啊，怎么讲？

　　李光地　复卦第二十四，凶，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望陛下千万不要亲征。

　　玄　烨　高卿，你看如何？

　　高　鄂　此卦外坤内震，乃五阴乘一阳之卦。陛下以不亲征为妥，但还须出兵征讨叛贼。

　　玄　烨　（笑）复卦乃十二消息卦之第七卦，虽然一阳处群阴之下，但是阴渐退而阳渐长，是小人道消君子道长之象。且我为木他为土，木能克土。噶尔丹勾结外国，背叛朝廷，危害百姓，是逆天行事；孤对他用兵，乃保国安民，是顺天应人，孤定当获胜，休得多疑。只是要剿抚并用，使其怀德畏威才是。

　　高　鄂　陛下钦定方略乃万全之策。臣愿奉旨前往噶尔丹营中，晓以民族大义，令其息兵罢战，归顺朝廷，则漠北之地，可作长城之屏障，中华疆土得以巩固。他若继续顽抗，再进行征剿。

　　玄　烨　所奏有理。不过，高卿你年纪已大，且深入贼营，危机四伏，还是另选别人。

　　佟国纲　臣愿领旨前往。

　　高　鄂　且慢。

　　（唱）佟国舅与陛下肺腑相倚，

　　怕只怕贼将他扣作人质。

　　到那时进欲攻投鼠忌器，

　　反被其相要挟有计难施。

　　众　　佟国舅乃国家重臣，朝廷勋戚，不可轻易前去。

　　佟国纲　既是国戚，在这紧要关头，更应该挺身而出才是。

　　高　鄂　万岁，请恕臣冒昧直言，佟国舅前去倘有不测，圣上岂不有伤骨肉？还是为臣前去的好。

　　佟国纲　高大人乃新聘贤能之士，正好辅佐陛下运筹帷幄。如命其前去，倘遭不测，陛下岂不有留亲失贤的过错么？

　　玄　烨　（沉吟）命国舅前去么？怕有伤骨肉，命高鄂前去么？又怕有损贤才……

　　佟国纲　万岁，高大人是新到任的官员，噶尔丹素不知晓，恐难相信。臣是国戚又是旗人，自能取信于他。并且，如果留亲失贤，陛下何以对天下？还是命臣前去的好。

　　玄　烨　舅舅实乃忠心辅国，就命卿前往。

　　（唱）抚驭叛贼你奉旨往，

　　旗振振来鼓堂堂。

　　虽是理直气又壮，

　　深入虎穴要提防。

　　佟国纲　陛下请放宽心。

　　玄　烨　萨布素为东路主将，费扬古为西路主将，孤亲领中路大军。沙津亲王、高、李二卿随孤作好准备，三路并进。噶尔丹如若顽抗，即捣其巢穴，将他歼灭！

　　四　怙恶

　　（前场后七日。）

　　（噶尔丹帐幄中。四壁挂有珍贵兽皮作装）

　　饰，两厢设刀枪架。

　　（胡笳前奏，紧锣密鼓。）

　　（噶尔丹、柳费诺娃、伊拉古按次而座。众漠西兵将侍立左右。）

　　噶尔丹　传使臣。

　　漠西兵　传使臣。

　　佟国纲　（内）来也！

　　（内唱）岂惧艰危到敌营……

　　（巴强等清护军引佟国纲上。）

　　佟国纲　（接唱）只闻传见不相迎。

　　我也昂然把帐进，（巴等下）

　　不卑不亢见机行。

　　噶尔丹　下站何人？

　　佟国纲　大清钦差，镶黄旗汉军都统佟国纲。

　　噶尔丹　为何不施礼下拜？

　　佟国纲　我乃朝廷钦差，奉旨到此，你不出帐迎接，我岂能拜你。

　　柳弗诺娃

　　伊拉古　真乃无礼！

　　噶尔丹　（同时）大胆！

　　佟国纲　是尔等无礼在先。

　　噶尔丹　砍了！（漠西兵欲向前绑佟国纲）

　　佟国纲　本钦差还有话说。

　　噶尔丹　（止住漠西兵）慢！（白佟）讲！

　　佟国纲　噶尔丹可汗，见了朝廷的钦差，圣旨还未曾开读，你我还未曾交谈，就要将我砍了。传扬出去，岂不被天下人笑你无智无勇……

　　噶尔丹　你怎敢说我无智无勇？

　　佟国纲　常言道“不斩来使”。这一句话你都不知，岂不是无智？见了圣旨，你不敢迎接开读。连一道旨文你尚且怕了，岂不是无勇？

　　伊拉古　一派胡言。

　　佟国纲　按理而论。

　　噶尔丹　什么圣旨，我懒得听读。我只问你到此何事？

　　佟国纲　噶尔丹！

　　（唱）罗刹国如虎狼居心险恶，

　　久欲将准噶尔土地并兼。

　　你祖上明大义不受其骗，

　　受迷惑你却与狼狈为奸。

　　忘记了受封赠皇恩非浅，

　　失根本伐同族愧对祖先。

　　今做了马前卒人皆讥汕，

　　相劝你猛回头以赎前惩。

　　噶尔丹　土谢图汗诋黄教实属可恶，

　　维佛法怎能怪我动干戈。

　　佟国纲　杀邻汗侵漠北已是不可，

　　到如今兵犯漠南是叛国。

　　噶尔丹　住口！满清天下乃取之于明朝，明朝又取之于我元蒙，我今要恢复元蒙基业，怎的是叛国？

　　佟国纲　哈哈，哈哈。

　　噶尔丹　为何发笑？

　　佟国纲　我原说你是无智无勇之辈，暂且不言，元朝天下乃得之于宋、金，即以元朝而论，乃成吉思汗所奠基，现今漠北蒙古与漠南蒙古正是其后裔。而你漠西蒙古却是脱欢太师之后裔，你岂不是在冒名顶替？如今你强占元太祖成吉思汗后裔的漠北蒙古，却胡说什么恢复元蒙基业，真乃自欺欺人，岂不可笑？！

　　噶尔丹　这……这天下乃人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

　　佟国纲　嘿嘿！你的德又在哪里？你漠西蒙古本有四部，久已臣服朝廷。你乃绰罗斯人，不但侵吞了其他三部，而且杀了你的侄儿，篡夺汗位。你原娶和硕特车臣汗之女为妻，却又杀死其父。象你这样杀侄儿、杀岳父、吞并兄弟部落，你的德又在哪里？

　　噶尔丹　（怒）推出去砍了！（兵应，欲绑佟）

　　佟国纲　谁敢！——我既来此，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不过，为你着想，先让我将话说完，然后要杀要砍，任凭于你。

　　噶尔丹　讲！

　　佟国纲　你之势力比之当初的吴三桂等三藩，谁强谁弱？

　　噶尔丹　三藩比我强大。

　　佟国纲　比之鄂罗刹，又是谁弱谁强？

　　噶尔丹　自然是鄂罗刹比我强大。

　　佟国纲　却又来！那三藩兴兵叛乱，气焰嚣张，然而曾几何时，都落得身败名裂。那鄂罗刹虽极凶悍，在雅克萨却连战连败，只落得损兵折将，向我朝廷求和。他们尚且如此，你的下场也就可知了。噶尔丹哪！

　　（唱）圣主康熙传旨意，

　　敕尔罢战将兵息。

　　争争夺夺非美事，

　　辗转报复无已时。

　　仇敌愈多失正义，

　　安居辑睦便受益。

　　汝若革面将心洗，

　　既往不咎休得疑。

　　如再冥顽叛到底，

　　玉石俱焚后悔迟。

　　噶尔丹　呀呸！

　　（唱）好一个大胆佟国纲，

　　摇唇鼓舌语癫狂。

　　伊拉古　（唱）辱骂可汗是犯上，

　　柳弗诺娃　（唱）乱我军心罪非常。

　　噶尔丹　（唱）快快与我将他绑，

　　斩了他！（众漠西兵绑佟）

　　（接唱）教他地府去逞舌长。（狞笑）

　　佟国纲　（笑）

　　（唱）可笑竖子不思量，

　　我死他将更遭殃。

　　视死如归出毡帐，

　　（佟被绑押出帐。阿奴上见状，下马。）

　　佟国纲　（接唱）为国捐躯姓字香。

　　阿　奴　啊，他是何人？为何将他问斩？

　　漠西兵甲　他是朝廷派来的使臣，劝可汗息兵罢战，归顺朝廷，可汗要将他斩首。

　　阿　奴　刀下留人。——待我进帐问个明白。

　　漠西兵　是。可敦，请。（押佟下）

　　阿　奴　（进帐）见过可汗。

　　噶尔丹　可敦，你巡营了哨回来了？

　　阿　奴　回来了。——请问可汗，为何要杀朝廷的使臣？

　　噶尔丹　他来劝我投降，动摇我的军心。

　　柳弗诺娃　他还辱骂可汗哪。

　　阿　奴　可汗，有道是两军交锋不斩来使啊！

　　噶尔丹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柳弗诺娃　就是该斩。

　　阿　奴　多嘴！——可汗哪！我表兄沙津亲王也曾相劝于你，当今大清江山乃是一统中华，民心归附。望你不要逆天行事啊！

　　噶尔丹　那清廷经过三藩之乱，台湾之战，雅克萨之役，已是元气大伤，他自身尚且难保，又怎能抵挡我的雄兵。

　　柳弗诺娃　可汗还有我鄂罗刹的火枪队相助啊！

　　阿　奴　哼！你们相助，那是另有所图，我们祖上早就不受诱骗，难道可汗你还不清楚么？　

　　噶尔丹　不谈这些，我问你为何要替那使臣讲情？

　　阿　奴　可汗哪！

　　（唱）宝弓也有弦断日，

　　骏马还要防失蹄。

　　智者难筹万全计，

　　争斗那有常胜师。

　　何况鄂罗刹重私利，

　　风雨同舟不可期。

　　凡事须得留余地，

　　可汗明察请三思。

　　（噶尔丹视柳，柳示意不可；视伊，伊点头。）

　　噶尔丹　好，看在可敦的份上，将他放了。来，饶清廷使臣不死，驱逐出境。

　　（漠西兵应，押佟上，将佟逐出，佟笑下。）

　　噶尔丹　可敦请去歇息。

　　阿　奴　谢可汗。（下）

　　（噶、柳相视诡笑。）

　　五　受挫

　　（接前场。）

　　（设立在不兰的行宫。四壁多书，有条幅“勤政”及一联幅“以责人之心责己；以爱己之心爱人。”旁挂《全清舆地图》。一角悬弓矢剑器，案置琴，炉焚香。）

　　（悠扬而隐有不安的音乐。玄烨踱步，时而翻捡书册，时而看看舆图，时而沉思。）

　　玄　烨　（念）天山云涌，瀚海沙飞。逆贼未平，时光易逝，舅父一去已是半月。但愿噶尔丹听命来降，漠北转危为安，疆土得保也！

　　（唱）灭噶酋安大漠驾临边境，

　　示军威也还要布德攻心。

　　佟国舅宣国威出使衔命，

　　凭智勇定教贼自缚请刑。

　　到彼时朔漠平普天同庆，

　　孤必赏佟国舅不世之勋。

　　近日内料必有报捷音信，

　　歌《天马》以抒怀畅抚瑶琴。

　　（玄烨扶琴而歌。）

　　天马来兮从西极；

　　经万里兮归有德。

　　承灵威兮降外国；

　　涉流沙兮四叛服……

　　（未终曲，内侍进参汤，玄烨示不用，命置案上；内侍退出。巴强撞撞跌跌急上，闯入帐殿，内侍拦阻不及。）

　　巴　强　不好了，不好了。佟国舅……（气厥）

　　玄　烨　啊！快赐参汤救醒。

　　内　侍　是。（以参汤灌巴强）苏醒，巴强苏醒。

　　巴　强　（渐醒，见玄烨在座，大惊）奴才该死，擅自闯入，奴才该死……

　　玄　烨　不说这些，佟国舅到底怎么样了？

　　巴　强　佟国舅奉旨训谕噶尔丹，被赶出帐外，归途之中，忽来追兵，我等奋力厮杀，保护国舅，不料叛军中有一蒙古女将，暗用火枪，佟国舅被她击伤，落入贼手。

　　玄　烨　什么？

　　巴　强　佟国舅被蒙面女将击伤，落入贼手。

　　玄　烨　啊！你去死，你去死！（将汤碗、瑶琴一齐砸向巴强，巴强伏地战栗）

　　玄　烨　（唱）忽听国舅陷贼营，

　　不由孤王悔恨深。

　　指望宣诏把敌儆，

　　谁知竟敢困使臣。

　　舅父啊！

　　若丧贼手遭不幸

　　孤向母后难陈情。

　　激愤满怀把军进，

　　誓将漠北一扫平。

　　（向巴强）滚！

　　巴　强　叩，叩谢天恩。（退下）

　　玄　烨　内侍，速传孤旨，命众将按原定方略火速发兵，重惩叛贼！

　　（纱幕后显出威武的进军场面。）

　　六　释俘

　　（前场后数日。）

　　（乌兰布通附近。）

　　（玄烨行幄的剖面：一角可见暂设的龙案，安置文房四宝及印、令等。龙纛高悬。帐外可见远处战场。）

　　（战马嘶鸣，鼓声阵阵，画角声声。内侍旁立，禁军肃立帐外。传来驼鸣、马嘶和喊杀声。玄烨偕李光地远望战况。）

　　李光地　万岁，臣前番卜卦乃是凶卦。原就不要出兵。请看，攻打将近三天了，未得寸进。

　　玄　烨　蠢材，噶尔丹之所为，天怒人怨，必将灭亡。征战并非容易，哪能看一时之得失。官军不是将叛贼从乌珠穆泌追逼到这乌兰布通来了么？

　　李光地　这，这……只是我军伤亡太重……

　　玄　烨　既怕伤亡，何以除叛？原先孤并未兴兵，乃是派去使臣劝谕逆贼归顺，却白白断送了孤的舅父。可恼，可恨！

　　李光地　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内　侍　（上）启奏万岁，萨布素将军求见。

　　玄　烨　宣他进来。

　　内　侍　万岁宣召萨布素见驾。

　　萨布素　（内）领旨。（上）参见万岁。

　　玄　烨　平身。正在攻战之际，卿家来见，必有紧急军情，快快奏来。

　　萨布素　启奏万岁：噶尔丹将上万匹骆驼捆绑四足，背加木箱，上蒙湿毡，层层排列卧倒，叛军伏在后面，纷纷向我军射箭，一时难以攻克。

　　玄　烨　啊！（思索）就命火器营派遣炮甲，助卿攻打。快去传旨。

　　萨布素　领旨。（急下）

　　李光地　（自言自语）这炮甲能打么？

　　玄　烨　你在说些什么？

　　李光地　臣、臣没说什么呀。

　　玄　烨　你刚才分明在说话呀！

　　李光地　臣、臣是在想这火炮能打骆驼么？

　　玄　烨　火炮怎么不能打骆驼？真是个书呆子。

　　李光地　不，不，臣是说一万匹骆驼呀！

　　（炮声骤发，天幕上火光熊熊。）

　　玄　烨　好！

　　（唱）刹时炮火如雷电，

　　管教叛贼把身捐。

　　看尔还敢把国叛，

　　看尔还敢把民残。

　　啊！顿然炮息铳声敛，

　　倒教孤王心不安。

　　千里镜中再放眼——

　　（用望远镜了望，大笑）

　　却原来破敌把旗搴。

　　阿　奴　（内唱）阵破兵逃身被擒，

　　（巴强与众清兵押阿奴上。）

　　阿　奴　（接唱）不由阿奴悔恨深。

　　恨可汗把邪佞宠幸，

　　恨可汗掠地叛朝廷。

　　恨未能苦把谏言进，

　　恨未能拒绝来出征。

　　自忖此番难留命，

　　千悔万恨不甘心。

　　可叹我死不要紧，

　　儿女抚养靠何人？

　　想到此肝肠寸断恸难忍，

　　想到此死时难以把目瞑。

　　巴　强　启奏陛下，击破驼城，正在乘胜追击叛贼。擒获女将一名，大将军命奴才押解前来，请万岁处置。

　　玄　烨　押上来。（巴强应，押阿奴进帐殿）

　　玄　烨　啊！

　　（唱）叛将被擒到眼前，

　　怒火燃烧胸臆间。

　　愤然拔出定国剑，（取剑欲劈）

　　阿　奴　（哭）天朝大可汗！奴才与万岁从无生死冤仇，为何赐死啊？

　　玄　烨　（接唱）伤害国舅你罪滔天。

　　李光地　作乱犯上，斩之不亏。

　　阿　奴　哎呀！奴才不但未曾伤害国舅，而且还苦苦劝说噶尔丹放国舅还朝的啊！

　　玄　烨　纯属狡辩。是你这贼婢追至中途，用火枪暗害国舅，掳回营去，还敢在此蒙哄孤王。

　　阿　奴　这真是从何说起啊，从何说起啊！

　　玄　烨　不是你之所为么？

　　阿　奴　奴才怎敢欺瞒万岁。

　　玄　烨　你是何人？

　　阿　奴　奴婢乃科尔沁沙津亲王的表妹，噶尔丹之妻，名叫阿奴。

　　李光地　叛贼首领之妻，更应该斩！

　　玄　烨　慢。（在急遽的音乐中思索）

　　阿　奴　万岁呀！此事可能是那罗刹妖妇所为。

　　玄　烨　她是何人？

　　阿　奴　噶尔丹之妾，罗刹大富商尤金之妹。

　　玄　烨　啊，暂且押了下去。

　　（清兵押阿奴下，玄烨招巴强近前。）

　　玄　烨　那日中途暗害国舅的，就是这女将么？

　　巴　强　厮杀突围，奴才没有看得明白。

　　玄　烨　无用的东西。下去。（巴应，下）

　　李光地　陛下为何不立即处死这女囚？

　　玄　烨　为国君者，每行一事，如不谨慎，即贻四海之忧；每想一事，如不谨慎，即贻百年之患。方才一见叛将，本想一剑劈下，稍解心头之恨。继而一想，欲其速死实为容易，而人死则无法复生。孤还要细思细想。

　　李光地　叛贼当诛，并连九族，自古已然。陛下何虑之有？

　　玄　烨　你知道什么！

　　（唱）这阿奴与沙津本是姑表，

　　倒教我投鼠忌器费推敲。

　　沙津王在蒙古根盘藤绕，

　　若分裂必影响大局动摇。

　　李光地　难道扣押国舅之仇就算了么？

　　玄　烨　（接唱）辨是非分轻重不能草草，

　　真与伪全与偏岂可混淆。

　　休得在此多言，下去。

　　李光地　臣在此侍候。

　　玄　烨　下去！（李应，退下）内侍。

　　（接唱）将阿奴解镣铐宣来听诏，

　　内　侍　……

　　玄　烨　快去！（内侍应，下）

　　（接唱）为攻心捐私怨纵敌归巢。

　　（内侍引巴强押阿奴上。）

　　玄　烨　阿奴，尔等吞并漠北蒙古，兵犯漠南，叛国作乱，罪在不赦。，但孤王统御天下，布德施仁，惟愿国富民安。如今将你释放回去，告知噶尔丹，只要他退往漠西，不再与鄂罗刹勾结，不再叛乱，孤一概不究。如再顽抗，定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阿　奴　啊！

　　（唱）听此言不由我惊疑参半，

　　犯大罪既被擒怎许生还？

　　莫不是我表兄求情苦辩，

　　却为何不见他人在帐前？

　　这时节岂容我猜测推断，

　　万岁！

　　感洪恩仰天威（我）力息兵端。

　　玄　烨　如此甚好。去吧！

　　阿　奴　叩谢大皇帝。（叩头后即走）

　　玄　烨　转来——

　　阿　奴　啊！

　　玄　烨　（向巴强）赐她一匹骏马，放她回去。

　　（巴强应，下。阿奴再三退揖，刚转身，李光地与沙津上，相遇阿奴。）

　　李光地

　　沙　律　（同时）啊！你……

　　阿　奴　（同时）啊！表兄……

　　李光地　万岁怎么将叛贼放了？

　　沙　津　表妹你怎么在此？

　　阿　奴　我……

　　李光地　她是我军的俘虏。（入帐）万岁，怎么……

　　阿　奴　蒙大皇帝开恩，赦我回去。（感泣）

　　沙　津　（急入帐，跪）叩谢陛下天恩。臣一家没齿不忘。

　　李光地　……

　　玄　烨　命你筹调粮草，可曾办好？

　　沙　津　筹办齐全。

　　玄　烨　自当论功行赏。

　　沙　津　谢万岁。（转向阿奴）你一定要劝说噶尔丹洗心革面，不再反叛朝廷。

　　阿　奴　我定劝说他亲自前来请罪。

　　（巴强牵马上。）

　　玄　烨　（向阿奴）去吧！

　　阿　奴　…（叩头，出帐乘马拭泪急下）

　　玄　烨　沙津爱卿，逃来的难民都安置了么？

　　沙　津　都安置在科尔泌草原游牧。

　　玄　烨　鞍马劳顿，快去歇息。

　　沙　津　谢万岁。（退下）

　　玄　烨　李卿，速传孤旨：

　　（唱）叛贼仍作窃国梦，

　　围攻猛打莫放松。

　　捣其巢穴俘其众，

　　且看扬威瀚海中。

　　李光地　领旨。

　　七　假誓　

　　（前场后数日。）

　　（噶尔丹军帐中。篷帐狼藉，军旗撕裂、烧焦。案上置有“感灵”佛塔。）

　　（不安的音乐。噶尔丹与柳弗诺娃狼狈地上。）

　　噶尔丹　唉！

　　（唱）乌兰布通败了阵，

　　驼城被毁妻被擒。

　　清兵追剿来得紧，

　　爱姬，

　　不见你国发援兵。

　　柳弗诺娃　（唱）我兄尤金定有信，

　　道远迟来可原情。

　　噶尔丹　（唱）我不能束手待毙命，

　　柳弗诺娃　（唱）天不绝人有路行。

　　伊拉古　（上）启禀可汗，可敦回来了。

　　柳弗诺娃　啊！

　　噶尔丹　啊，她如何得脱虎口？

　　（三人齐出帐，阿奴上，下马。）

　　噶尔丹　可敦，回来得好啊！

　　伊拉古

　　柳弗诺娃　可敦受惊了。

　　噶、伊等　请。（同入帐）

　　柳弗诺娃　可敦一路辛苦，我去命人准备饮食。

　　噶尔丹　有劳爱姬，（柳下）

　　阿　奴　你的好爱姬，要不是她，我们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狼狈。

　　噶尔丹　……阿奴可敦，你究竟是怎样回来的？

　　阿　奴　唉！

　　（唱）那日战败陷罗网，

　　自谓必在刀下亡。

　　谁知圣上将我放，

　　义责严谕非寻常。

　　侵占漠北已不当，

　　兵犯漠南祸心藏。

　　怙恶不悛沦叛党，

　　息兵罢战免自伤。

　　可汗哪！

　　祸福利害细思想，

　　马到悬岩要收缰。

　　柳弗诺娃　（上）请可敦后帐更衣用餐。

　　阿　奴　我自会料理，用不着你。

　　噶尔丹　好了，好了。你去用餐，容我想想。

　　阿　奴　可汗，你再不能一意孤行啊！

　　噶尔丹　我知道。

　　阿　奴　（去而复返）我刚才所说，你要仔细想想啊！

　　噶尔丹　我会想的。

　　柳弗诺娃　可汗是会想想的啊！

　　阿　奴　哼！（弗然，下）

　　噶尔丹　（唱）她适才一席话我无言对答，

　　莫非是我当真把事作差？

　　柳弗诺娃　天下者并非那一人天下，

　　彼称帝你称王岂可让他。

　　噶尔丹　又谁知战不利丧失人马，

　　挽颓局倒教我一时无法。

　　柳弗诺娃　难道说你真要降旌高挂？

　　噶尔丹　还须要谋对策风雷再挟。

　　（噶尔丹思谋对策、见“威灵”佛塔，快速思索。）

　　噶尔丹　啊！

　　（唱）我为何忘记了“兵不厌诈”，

　　立似誓利用这威灵佛塔。

　　唔，唔，有了。

　　柳弗诺娃　可汗，你想到了什么妙计？

　　噶尔丹　何不命一心腹之人捧此佛塔，往求玄烨，说我已在这佛塔之前赌咒发誓，永不再叛。求他撤去兵马，让我退回漠西。他若中计，我们就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也可将清兵引诱至沼泽地带，拖延时日，等候你们罗刹国的火枪队来助我反攻。你看如何？

　　柳弗诺娃　这计策可行。

　　八　料敌

　　（前场后一日的黄昏。）

　　（玄烨的帐殿。景约同“受挫”场，撤去字画、图书等。）

　　（庄严的音乐。玄烨在舆图下与众臣计议。）

　　李光地　（急上）启奏万岁：噶尔丹派使臣伊拉古请降。

　　玄　烨　啊！（略思索后）尔等退下。

　　高　鄂　那叛贼于此时派遣来使，居心叵测。天色将晚，陛下奉命臣等退下，在帐中单独接见，臣以为不可。

　　众　　为圣驾万全计，请陛下三思。

　　玄　烨　尔等心意我已知道。孤之所以单独接见，乃推诚布公，以示对他不疑。尔等退下，宣来使伊拉古上殿。

　　众　　遵旨。（纷纷退下）

　　萨布素　圣上有旨：宣召伊拉古。

　　（玄烨暗示萨布素，素持剑隐入。）

　　伊拉古　（内）领旨。

　　（上唱）可汗暗地授机谋，

　　来至清营把诚投。

　　“威灵”佛塔捧在手，

　　假假真真暗运筹。

　　进得御营怕叩首，

　　罪臣参驾祝千秋。

　　降臣伊拉古参见大皇帝万岁。

　　玄　烨　平身。

　　伊拉古　万万岁。

　　玄　烨　你手捧佛塔，来此为何？

　　伊拉古　启奏万岁。

　　（唱）佛塔前噶尔丹立誓忏悔，

　　永不犯喀尔喀退兵西陲。

　　求皇上纳其降恩施泽被，

　　求皇上撤天兵莫再穷追。

　　玄　烨　（唱）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

　　既知悔孤犹可不计前嫌。

　　倘若是求脱身狡行瞒骗，

　　罪加倍罚重施决不姑宽。

　　（伊拉古心不在焉地上下左右偷觑，玄烨已注意及之。）

　　伊拉古　叩谢大皇帝恩德。

　　玄　烨　天色不早，留你在营中歇息，明日孤赐你一道准降赦书，你好回去复命。

　　（伊拉古应，下。萨布素出，剑入鞘。）

　　萨布素　万岁，伊拉古进得御营，四处偷看，陛下训谕时，他心不在焉；回话之时，又无动于衷。看来，噶尔丹定是假降。

　　玄　烨　你观察不错。噶尔丹既是真心归降，为何不先放国舅回来？看伊拉古其人的行止举动，说话气息，不但擅长武艺，而且轻功很好。如果是仅仅送呈降书，派遣武功如此高强之人前来作甚？

　　萨布素　必为刺客无疑。陛下却为何恩准叛贼投降，还留伊拉古在营中歇息，岂不是留下祸根？

　　玄　烨　（一笑）卿家速去前军传旨，命其派出斥堠观察动静，准备进攻！

　　萨布素　领旨。

　　（暗转：远处营灯高悬。案上灯烛通明。）

　　高　鄂　万岁。

　　（唱）飞檄传那策旺阿拉布坦，

　　取伊犁横兵出阿尔泰山。

　　教叛贼老巢失陷后路断，

　　玄　烨　（接唱）那策旺狡悍也似噶尔丹。

　　高　鄂　策旺阿拉布坦虽也狡诈，但未曾与鄂罗刹勾结，且他与噶尔丹有杀弟夺妻之仇。请万岁命臣捧旨前往，传谕他出兵相助，以免拖延时日，而利除叛。

　　玄　烨　好！孤命你持此威灵佛塔前去传旨。

　　高　鄂　为何要带此佛塔？

　　玄　烨　此塔原为策旺的父亲僧格所有，后被噶尔丹所夺，如今还给策旺，他自当感激。

　　高　鄂　领旨。（下）

　　（伊拉古潜上，偷看动静，见玄烨一人，即掏利刃行刺，玄烨警觉。）

　　玄　烨　（声沉色厉）深夜来此作什么？

　　伊拉古　（急掩饰）这，臣有一事须急奏皇帝。

　　玄　烨　（笑）明日再奏不迟。去吧。

　　伊拉古　……

　　玄　烨　出帐殿去吧！

　　伊拉古　是，是。（迟疑后，将下）

　　玄　烨　（离座）转来！

　　（玄烨突然进招，伊拉古出于条件反射，立即作出反应。）

　　伊拉古　啊！

　　玄　烨　哈哈哈哈。

　　伊拉古　（旋复常态）陛下这是为何？

　　玄　烨　你不是要行刺么？怎么就要走？

　　伊拉古　臣哪敢行刺？求皇帝明察。

　　玄　烨　今日你一进帐殿，孤就知你为刺客了。

　　伊拉古　臣决无此意。且陛下既早知臣为刺客，为何不当即拿下问罪？

　　玄　烨　你名义上是受命前来请降，孤岂可恣意杀戮。何况孤自幼习武，请教高明，内家外家，兼收并蓄。十六岁即以武术擒鳌拜。纵有刺客，孤何惧哉？如若不信，你可与孤作摔跤之戏如何？

　　伊拉古　皇帝乃九五之尊，臣乃待罪之人，不敢领教。

　　玄　烨　无妨的。来，来，来，快与孤比试比试。

　　伊拉古　罪臣不敢放肆。

　　玄　烨　你如能胜了孤家，决不降罪于你。

　　伊拉古　如此臣先告罪。大皇帝，请。

　　（二人相搏，玄烨胜两次，第三次玄烨处于劣势，帐后侍卫暗急欲助，玄烨终胜。）

　　伊拉古　大皇帝神勇无比……

　　玄　烨　拿下！（众侍卫急上铐伊，众臣急入）

　　伊拉古　啊！（旋即镇定）刚才比武原是皇帝圣旨，并非臣无礼冒渎天颜。

　　玄　烨　将你拿下不是为了比武之事。你身为出家之人，应该勤修佛法，普救众生。谁教你暗助噶尔丹抢劫蒙古，残害百姓。今又为他送诈降书，为他作刺客。玷污了喇嘛圣教，罪不容诛。——将这佛门败类囚禁起来，等待处置。

　　伊拉古　臣乃准噶尔之大喇嘛，一切处置应由达赖喇嘛决定。请皇帝三思。

　　玄　烨　（一笑、唱）

　　孤本是无量寿佛转今生，

　　平天下为君主福慧威神。

　　那达赖乃观音转世奉命，

　　前生是孤弟子今为臣工。

　　伊拉古　……

　　玄　烨　（唱）他对孤尚必须唯命是听，

　　何况你辱佛门叛道离经。

　　押下去！

　　伊拉古　大皇帝，大皇帝……（众侍卫押伊下）

　　沙津王　万岁，囚禁大喇嘛，只恐……

　　玄　烨　他与叛贼狼狈为奸，又当刺客，是喇嘛教的败类，哪里容得。对待真诚之喇嘛，孤自当保护。卿家不必过虑。

　　众　　陛下英明。

　　玄　烨　噶尔丹勾结外国，侵占中华领土，毫无悔改之意，定要继续进军，将其剿灭。

　　众　　定灭叛贼！

　　九　失肱

　　（接前场。）

　　（巴颜乌兰附近荒郊。）

　　（清兵追击众漠西蒙兵下。）

　　（沙津追杀柳弗诺娃下。）

　　（萨布素追杀噶尔丹下。）

　　（玄烨率众臣趟马圆场。）

　　（噶尔丹、柳弗诺娃出现在远处山头。）

　　噶尔丹　康熙，玄烨。这漠南漠北皆我元蒙之地，你快快退回长城以南，我与你以长城南北为界，各守疆土，相安无事。如若不然，叫你后悔不及。

　　众文武　大胆！

　　玄　烨　叛贼！大漠南北皆我中华版图，就是你漠西蒙古也是如此。你的祖先早已向朝廷称臣纳贡，为我大清臣民，如今你却听信鄂罗剁挑唆，为他火中取栗，兴兵叛国，杀戳同胞，可恨，可耻，可悲亦复可笑。是孤心怀仁德，多次晓谕你罢战退兵，你充耳不闻，继续作乱，真是死有余辜。今日你兵败逃亡，若能及早回头，退回漠西，洗心革面，拥护朝廷，孤可以不咎既往，赦你死罪。如若再不悔改，孤就穷追猛打，将你歼灭！何去何从？速作决断。

　　噶尔丹　（笑）带佟国纲！（漠西兵应，押佟国纲上山头）玄烨，你看这是何人？

　　玄　烨　哎呀！国舅，佟卿！

　　佟国纲　万岁——

　　噶尔丹　玄烨，劝你赶快退回长城以内，我可以将你舅父放还。如若不然，教他立死刀下。（柳弗诺娃以刀置佟国纲项下）何去何从？你也速作决断。

　　佟国纲　陛下，休要听信叛贼的威胁之词，赶快进兵要紧。

　　玄　烨　佟卿，舅父啊！

　　（唱）一见舅父困山头，

　　镣铐在身刀在喉。

　　果然叛贼施毒手。

　　扣作人质遇貔貅。

　　先只想安抚息争斗，

　　以免渔人把利收。

　　国舅啊！

　　恨孤未将贼识透，

　　错与虎狼把皮谋。

　　众　臣　万岁，事关国舅安危，还是暂且退兵为好。

　　玄　烨　（接唱）暂且传旨撤兵走，

　　萨布素　三军听令……

　　佟国纲　陛下万万不可！

　　（接唱）叛贼似鱼釜中游。

　　宜将剩勇追穷寇，

　　臣生臣死莫耽忧。

　　玄　烨　（接唱）孤若进步不退后……

　　众兵将　杀啊！

　　（柳弗诺娃闻声，即以刀架佟项下。）

　　噶尔丹　（接唱）你再进逼他命难留。

　　玄　烨　（接唱）卫国救亲难两就，

　　是进是退费绸缪。

　　（玄烨思想斗争激烈，一时难以决断。）

　　佟国纲　陛下，快快进攻，消灭叛贼。

　　噶尔丹　玄烨，快快撤兵，救你舅父。

　　佟国纲　（唱）圣上为臣已束手，

　　投鼠忌器甚移游。

　　我死贼计必不售，

　　方能免君后顾忧。

　　陛下呀！

　　坚决歼彼跳梁丑，

　　莫为救臣把兵休。

　　（佟国纲出其不意地跳岩而死。双方均大惊。）

　　众　　啊！

　　玄　烨　哎呀！舅父，舅父啊！——众将，穷追狠杀，务必全歼！

　　清兵将　啊！（冲锋）

　　噶尔丹　撤！（众漠西兵应，拥噶等逃下）

　　萨布素　追！（众清兵追击漠西兵下）

　　玄　烨　舅父，舅父啊！

　　（唱）舅父报国以身殉，

　　肝胆如裂心如焚。

　　正需股肱辅国政，

　　遽堪此刻失干城。

　　再不能心膂寄重任，

　　再不能肺腑纳谏诤。

　　履险蹈危你全臣荩，

　　惟忠生勇义烈存。

　　人尽如此兵必寝，

　　寇虽猖獗乱必平。

　　舅父啊！

　　誓安社稷把边靖，

　　一往无前扫妖氛。

　　十　传檄

　　（距“决策”后半月余。）

　　（土鲁番境内。博克塔山积雪，近处觉洛浣（池）水清冽，新疆民歌风音乐。）

　　（策旺之母太阿娘之侍女金珠正在浣畔洗衣。）

　　（一阵急骤的音乐，传来马嘶。）

　　玄　烨　（内唱）凭孤胆绝大漠身入荒莽，

　　（巴强引高鄂均策马上。）

　　高　鄂　（接唱）都只为传羽檄保国土哪顾得

　　饥难得食渴无泉。

　　一路来白骨堆随处可见，

　　一阵风沙堆移成壑成山。

　　勿严寒勿酷暑昼夜多变，

　　若有路若无路觅路为难。

　　马蹄疾黄尘飞心犹嫌慢，

　　（金珠失足落水呼救。）

　　高　鄂　啊！

　　（接唱）娇弱女呼救声传到耳边。

　　巴强，有人呼喊救命，快去看来。

　　（二人寻声至浣边，见状急下马，巴强入水救起金珠，高鄂将风帔给金珠披上。）

　　金　珠　谢谢，谢谢。请问你们是什么人？

　　巴　强　我们是朝……

　　高　鄂　我们是过路之人。请问姑娘家住哪里？我们好送你回去。

　　金　珠　我是侍候太阿娘的。

　　高、巴　太阿娘？

　　金　珠　就是策旺阿拉布坦的母亲。

　　高、巴　策旺阿拉布坦？

　　金　珠　是的。

　　高　鄂　（略思索）我们想求见他。

　　金　珠　你们？

　　巴　强　我们都是蒙古人（视高鄂，鄂点头）

　　金　珠　不行啊！这几天他接见了几个鄂罗刹的客商，太阿娘很生气，他心情不好……

　　高　鄂　啊，那我们就见见太阿娘吧。有些珠宝，想献给她老人家。

　　金　珠　要见太阿娘？你们救了我的命，看来是好人。

　　巴　强　请帮帮忙吧！（递给一付珠宝念珠）

　　金　珠　给我？（巴点头）太谢谢了。——见太阿娘，首先是不能带兵器，再就是要讲蒙古话。

　　巴　强　不能带刀？（金珠点头，巴强迟疑）

　　高　鄂　巴强，将刀丢了吧！

　　巴　强　（不舍地将刀抛入池中）嘿！

　　金　珠　这样，我才能想办法。请随我去吧！

　　（暗转：策旺阿拉布坦的住处。设置颇华丽。帐中有佛龛。策旺正在徘徊。

　　策　旺　（唱）罗刹国送奇珍通使求好，

　　劝说我图自立脱离清朝。

　　相助我复汗位愿把力效，

　　又怕他轻信义两面三刀。

　　恰此时朝廷使传檄来到，

　　谕共灭噶尔丹把战火消。

　　在多伦曾会盟全蒙共晓，

　　亲朝廷？亲鄂邦？煞费推敲。

　　亲　随　（上报）太阿娘命台吉接待朝廷使者。

　　策　旺　有请。

　　亲　随　有请高鄂大人。

　　（高鄂领巴强捧锦盒上，策旺相迎入座。）

　　策　旺　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请当面恕罪。

　　高　鄂　来得鲁莽，请台吉海涵。——捧来圣旨，已由太阿娘拜领。这是圣上赏赐给台吉的“威灵”佛塔。

　　策　旺　“威灵”佛塔？

　　高　鄂　快快拜领。

　　（策旺拜受，接盒启看。）

　　策　旺　哎呀！

　　（唱）见佛塔不由我撕肝裂胆，

　　祖传物勾起了（我）仇恨万千。

　　噶尔丹抢此宝把汗位强占，

　　杀我弟夺我妻全不顾亲属关连。

　　逼得我护母亲弃家避险，

　　十数年天山下抱恨含冤，

　　请问大人，此“威灵”佛塔原是我部祖传之宝，早被噶尔丹夺去，为何落入朝廷？

　　高　鄂　叛贼噶尔丹被我大军击败，假意投降，命人持此佛塔，骗取相信。万岁念你全家遭他迫害，特将此宝物归还原主，以示慰问。

　　策　旺　皇帝准他投降么？

　　高　鄂　叛贼杀侄逼嫂，祸害同族，乃人面兽心之辈，不会真心投降。

　　策　旺　朝廷难道任他逍遥法外么？

　　高　鄂　叛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故此传檄阁下出兵，断其退路，共灭此贼。

　　策　旺　他有罗刹国援助啊！

　　高　鄂　罗刹国见利忘义，岂肯真心援助。何况已被我朝廷在雅克萨打得大败，作了城下之盟。这几天不是派遣使者到此，相约阁下订盟，不就是“换马”之计么？

　　策　旺　大人是说罗刹国想利用我么？

　　高　鄂　不但如此，还要侵夺你的土地哩！

　　策　旺　那有此事？！

　　高　鄂　阁下请看这是什么？（巴强递俄文土鲁番地图）

　　策　旺　地图。啊！罗刹文字标写的土鲁番地图。这是哪里来的？

　　巴　强　就是台吉你所接待的那些罗刹客商偷偷绘制的。

　　高　鄂　昨日下官发现这几个客商在野外勘证这一地图，就命巴强夜间潜入他们的住所，擒拿他们的首领，送往太阿娘那里审问，证实其为间谍。太阿娘都作了处置，命我今日面见台吉。

　　策　旺　大人以为我会与他们勾结么？

　　高　鄂　当年噶尔丹敢于杀侄儿夺汗位，就是倚仗罗刹国为他后援。台吉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怎能与之勾结。

　　策　旺　大人没有疑虑？

　　高　鄂　我若疑虑，就不会来见台吉你了。望你火速出兵伊犁，截断噶尔丹的后路，立下为国除叛的大功啊！

　　策　旺　只是……只是还须请准我的母亲。

　　高　鄂　太阿娘深明大义，请看，她老人家命我将这罗刹文字偷绘的地图呈交与你，就是要台吉明辨是非，分清敌我啊！

　　策　旺　只是我十几年积蓄的兵马钱粮……

　　高　鄂　下官临行之时，圣上口谕，只要台吉能遵旨行事，不但可封你为准噶尔可汗，而且将阿尔泰山以西之地，尽归台吉管辖。（金珠急上）

　　金　珠　参见台吉。奉太阿娘之命，将这只风藤金镯交与高大人，请他带回朝廷，献给大皇帝，以作凭证，请台吉发兵，为索诺木拉布坦报仇。（递金镯与策旺）

　　策　旺　（将金镯交与高）好。

　　（唱）奉圣旨除叛贼即发号令，

　　往伊犁往库伦两路分兵。

　　高　鄂　（唱）这才是忠义士国人尊敬，

　　也不枉太阿娘一片苦心。

　　（同挽手。）

　　十一　追歼

　　（前场后的十数日。）

　　（昭莫多附近一沼泽地带。隐约见沼泽中一小山，上有噶尔丹旗号。夜色朦胧，不见星月。）

　　（旋律激荡的音乐前奏。侍卫引玄烨上。）

　　玄　烨　（唱）几日来追穷寇兵临荒沼，

　　观地势察敌情忍受这沙飞寒重 

　　朔风如刀。

　　贼避人沼中山倚险扼要，

　　山周围尽泥淖路只一条。

　　若如此久相持我师必老，

　　愿策旺截后路暗袭贼巢。

　　望高鄂安然归好音来报，

　　（高鄂、巴强押解噶尔丹的一双儿女上。）

　　高　鄂　（接唱）复圣命日夜行哪顾辛劳。

　　参见万岁。

　　玄　烨　啊，高卿回来了。

　　高　鄂　启奏万岁：策旺阿拉布坦已分兵出击，截断噶尔丹后退之路，并将他的一双儿女擒获，托臣押解前来，请陛下处置。

　　巴　强　这叛贼的儿女留下做什么，斩草除根为好。

　　（小儿女惊哭）

　　玄　烨　高卿，你看呢？

　　高　鄂　人之父母己之父母；人之儿女己之儿女。不宜随便杀人。

　　李光地　陛下固然仁德，但是叛贼的儿女，岂能无罪？

　　高　鄂　噶尔丹的儿女，不过十二、三岁，怎能参与叛乱呢？

　　玄　烨　如若妄行杀戳，何以安众蒙古之心。孤岂可因小失大。

　　高　鄂　陛下深谋远虑。

　　李光地

　　巴　强　臣（奴才）知错。

　　玄　烨　巴强，将噶尔丹的这双儿女，带去后帐，给予衣食，好好安置，不可伤害。

　　巴　强　遵旨。（领小女儿下）

　　李光地　夜深寒重，有损龙体，请陛下驾回帐殿吧！

　　玄　烨　不，还要莫失战机，进攻叛贼。只是噶尔丹叛军逃入这沼泽中的一座山上，周围俱是污泥，深达数丈，人过灭顶，马过陷蹄，如何前进？

　　高　鄂　陛下不必忧虑。臣刚才见有不少蜘蛛正在吐丝结网，预示将有大冰雪降临，拂晓之前天寒地冻，这沼面上必然结冰。我军不就可以渡过，乘机进攻么？

　　玄　烨　此乃上天助孤破贼。只是计将安出？

　　高　鄂　启奏陛下，仅有的一条陆路可作佯攻，其他三面沼泽，可乘结冰之机，进行突袭。请万岁圣断。

　　玄　烨　好！

　　（唱）蛛网今夜示预兆，

　　法网岂将叛贼饶。

　　踏冰冒雪渡泥沼，

　　孤顺贼逆天意昭。

　　速传孤旨，只等沼面结冰，就将柴草铺盖在冰层之上，爬行渡过，一举进攻。西路人马速去昭莫多埋伏，截击逃出之敌，也可防备罗刹火枪队。

　　高　鄂

　　李光地　是。　

　　十二　自罚

　　（康熙三十六年冬。接前场。）

　　（昭莫多山林中。风雪交加，林中空旷处叛军军帐一角。）

　　（烦乱的乐声。噶尔丹茫然无计坐立不安，阿奴在旁劝说。）

　　阿　奴　可汗哪！

　　（唱）可汗累世附朝廷，

　　赐爵封王代有人。

　　饥馑之年受济赈，

　　外患来时代我平。

　　你继位也曾受封赠，

　　未曾干预你家族争。

　　你不该开门把狼引，

　　你不该掠地起叛兵。

　　朝廷谕降意诚恳，

　　你却违例害使臣。

　　我被擒料想难活命，

　　谁知不计前仇放我生。

　　那时节你就该自知悔恨，

　　息兵罢战退归漠西也免得欲战不

　　能欲逃无路束手待毙以至如今。

　　噶尔丹　（唱）满人既能为人主，

　　我何尝不可创帝基。

　　谁知运蹇时不济，

　　非战之罪非失机。

　　东山再起终有日，

　　归降之事休再提。

　　军士们，准备迎敌！（漠西兵应、上）

　　阿　奴　你们暂且下去。（漠西兵应、下）可汗哪！

　　（唱）认理服输非为耻，

　　刚愎自用后悔迟。

　　噶尔丹　（唱）阿奴此言丧志气，

　　休怪我不念是夫妻。

　　阿　奴　（唱）言出肺腑无所忌，

　　实望可汗识大局。

　　噶尔丹　你，你忒大胆！（拔刀旋入鞘）嗯——

　　（内清兵围剿喊杀声，柳弗诺娃急急上。）

　　柳弗诺娃　清兵已追杀上来了，还在这里争吵什么？

　　（指阿奴）你还算是蒙古人么？

　　阿　奴　哼！我不能算蒙古人？你们唆使他杀蒙古人，吞并兄弟草原，反叛朝廷，害得我们惹下杀身大祸。你这个鄂罗刹妖妇倒可算得蒙古人么？真不知羞耻！

　　柳弗诺娃　我兄妹帮助你可汗打天下还错了么？

　　阿　奴　打天下？连我们的漠西草原势将难保，性命也将断送你手，都只怪你这妖妇……

　　柳弗诺娃　你才是妖妇。全然不替噶尔丹可汗建立大蒙古汗国着想……

　　阿　奴　什么大蒙古汗国，分明是你们的诡计。

　　柳弗诺娃　大可汗，她，她，她……

　　噶尔丹　住口！尤金的火枪队怎么还不见来？

　　柳弗诺娃　……

　　阿　奴　连影子都不见了。哼！

　　柳弗诺娃　我兄长素来遵守信义，必然会来的。

　　噶尔丹　等到他来，只怕……

　　阿　奴　只怕我们都作了刀下之鬼啊！

　　柳弗诺娃　呸！

　　阿　奴　呸！

　　噶尔丹　住口！事已至止，如何是好？

　　柳弗诺娃　大可汗哪！

　　（唱）追杀紧情势急清兵如蚁，

　　惟后山有僻径神鬼不知。

　　命可敦作掩护领兵御敌，

　　我助你从山后暗中转移。

　　噶尔丹　……

　　阿　奴　（唱）她使的明明是下下之计，

　　到此时竞还敢欺人自欺。

　　阿奴我为可汗一死何惜，

　　只恐你为他人火中取栗。

　　可汗你决不可孤注一掷，

　　须分辨尤金辈是友是敌？

　　柳弗诺娃　（唱）这贱妇信口雌黄罪该死，

　　分明是动摇军心乱戎机。

　　恨不得手起一刀将你劈……

　　（柳拔刀劈向阿奴，奴拔剑还击。）

　　阿　奴　（接唱）兴风浪弄是非你这狐狸。

　　噶尔丹　住手，住手！

　　（阿、柳相斗，柳不敌，暗掏枪击中阿奴。）

　　噶尔丹　（一惊）啊！

　　阿　奴　嘿！（强自挣扎，将柳弗诺娃剌伤）。

　　（柳又开枪击中阿奴，众兵闻声上，惊愤。）

　　阿　奴　你这罗刹国派来的狗奸细！（倒毙）

　　噶尔丹　你怎么枪杀我的可敦？！

　　柳弗诺娃　哼！军情紧急却不抵抗，口口声声劝你投降，还算是可敦吗？动摇军心，理应斩首。

　　众漠西兵　我等散了吧，散了吧！（欲逃散）

　　柳弗诺娃　（鸣枪恫吓）你们不要命？！

　　漠西兵丁　（急上）禀报可汗，探得大事不好了。

　　噶尔丹　快讲！

　　漠西兵丁　鄂罗利的火枪队，被朝廷的费扬古杀回去了……

　　噶、柳　啊！

　　漠西兵丁　你的侄儿策旺阿拉布坦，已杀回伊犁和库伦，占去阿尔泰山以西地方……

　　噶尔丹　啊！断了我的后路。

　　漠西兵丁　他还将你的儿女活捉，送往朝廷去了。

　　噶尔丹　哎呀！（向柳）吃了你兄妹的大亏！

　　柳弗诺娃　如今只有齐心合力冲了出去，越过边界，到我们罗刹国去，才是生路。

　　众漠西兵　我等宁死，不离蒙古。

　　噶尔丹　我谋事不成，岂能离开故土。

　　柳弗诺娃　以后我国会助你卷土重来。

　　噶尔丹　你们的火枪队都被打回去了啊！

　　柳弗诺娃　实对你说了吧！尤金先生并非商人，我也不是他的妹妹。我们都是戈洛文总督手下的人，奉命帮助你建立大蒙古汗国。你虽失败了，不过是兵家常事，明年草青之时，我们总督再多派人马枪炮，帮你杀回来岂不是好……

　　噶尔丹　唉！你们的实力只怕……（急切地思索）

　　柳弗诺娃　啊！

　　（唱）事败诓他去我国，

　　待时而动起风波。

　　看来再难轻信我，

　　恐其降清息干戈。

　　灭口须将他杀却，

　　免留把柄后患多。

　　噶尔丹，你与其死在玄烨之手，不如去我国为好。

　　噶尔丹　我既不肯受制于玄烨，今日虽败，又岂能受制于你国？！休得多言。

　　柳弗诺娃　你敢不依从么？

　　噶尔丹　怎么？！

　　柳弗诺娃　哼！（举枪）

　　漠西兵丁　哼！（一拥而上）

　　（柳向众漠西兵开枪，众愤极，将柳弗诺娃砍死。）

　　（萨布素上，漠西兵接打后败下，噶尔丹战萨布素，素败下，费扬古上接打，刺伤噶尔丹，噶败下，费追下。）

　　（漠西兵败上，萨布素追上，清兵从另一方上，堵截漠西兵，将其俘获，下。）

　　（噶尔丹败上。）

　　噶尔丹　唉！

　　（唱）我自恃勇武力称王图霸，

　　先指望强割据平分中华。

　　待火枪来援助已成虚话，

　　看起来，罗刹国也只顾他。

　　此时节倒敦我骑虎难下，

　　若是降我英名似风扫落花。

　　若是战我已无再战兵马，

　　战未能降不得归已无家。

　　悔不该阋墙吞并喀尔喀，

　　悔不该假誓狡献威灵塔。

　　悔不该将阿奴谏劝真当假，

　　悔不该让鄂谍将她来杀。

　　到今日霸业宏图如冰化，

　　众叛亲离我好比雪地孤鸦。

　　（清兵喊杀声渐近。）

　　噶尔丹　（接唱）又听得喊杀声喑呜叱咤，

　　罢！

　　免受辱刎头颅对天自罚。

　　天亡我也！（拔剑自刎死）

　　（暗转：拖诺山下，远处山间可见勒铭之碑“扬威朔漠　布德天山”。近处旌旗猎猎，伞盖幢幢。原上草青，水边花茂。）

　　（昂扬的前奏，笳鼓欢喧。众蒙藏男女涌上，歌舞。）

　　（唱）为固天山境，

　　何辞瀚海行。

　　扬麾平朔漠，

　　除叛儆强邻。

　　……

　　（玄烨在众文武臣及蒙古各部首领拥簇下出现。）

　　高　鄂　圣上有旨：征战将士，论功嘉奖；归降官兵，赦罪赐赏。蒙藏各部首领重赏加封。

　　众　　万岁，万岁，万万岁。

　　（歌舞继续）

　　内外皆一体，

　　南北结同心。

　　金瓯休自毁，

　　众志胜长城。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