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物　小　乔　32岁，周瑜夫人。江东名美，智慧超群。

　　周　瑜　34岁，东吴水陆军大都督。

　　诸葛亮　30岁，刘备的军师。

　　孙尚香　17岁，吴侯孙权的妹妹，人称郡主。

　　大　乔　34岁，小乔姐姐，孙权的寡嫂。

　　吴国太　近60岁，孙权继母，也是其生母的亲妹。

　　乔　玄　近60岁，“二乔”的父亲，人称乔国老。

　　鲁　肃　近40岁，周瑜麾下赞军校尉。

　　程　普　近50岁，周瑜麾下副都督。

　　孙　权　吴侯。

　　亭　儿　小乔侍女。

　　周　云　周瑜家将。

　　小　校　周瑜帐前传令官。

　　曹　操　近50岁，东汉丞相，曹军统帅。

　　荀　攸　曹军帐下谋士。

　　将士、侍女若干。

　　第一场　大江风涛 

　　［东汉建安13年深秋。

　　［音乐雄浑。

　　曹　操　（幕后唱）督大军直指江表，

　　此一战定取二乔！

　　［幕启。灯光渐明。

　　［背景为长江中游沿岸。山影蛇行，江水滔滔，天色向晚，落霞满天。

　　［曹操步至大艨艟（大船）的甲板之上。荀攸等文武众官相随，分列两厢。众皆甲胄绣袍，花团锦簇却又杀气腾腾。

　　［曹操归坐帅椅。

　　曹　操　荀攸，我军檄文已否发往东吴？

　　荀　攸　启禀丞相，遣使赍书已出三日，想必东吴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曹　操　哈哈哈哈！想我曹孟德自剿黄巾之后，首倡殊灭董卓，堀起青兖之间，擒吕布、灭袁绍、击刘表、败袁术，霸图幽燕，横扫中原。而今身居丞相高位，挟天子以令诸侯。惟东吴孙权，尚占六郡之地，山水辽阔，物产富饶，更有美女云集，“二乔”闻名天下，怎不令老夫旦夕垂涎也！

　　（唱）平生所愿帐未消，

　　威加四海娶二乔。

　　今已占据八州地，

　　百万大军往南扫。

　　荀攸拿来植儿赋，

　　一诵快文应心潮。

　　［一侍者捧曹操幼子曹植所作《铜雀台赋》，递于荀攸。铜雀台乃曹操为自己安度晚年而建的行宫。他曾说：如得江南，当娶二乔，置之台上，以娱暮年。《铜雀台赋》乃曹操第三子曹植为歌颂铜雀台而作。

　　荀　攸　（念《铜雀台赋》中句）

　　“立双台于左右兮，

　　有玉龙与金凤。

　　揽二乔于东南兮，

　　乐朝夕之与共。”

　　曹　操　哈哈哈哈！

　　众文武可知二乔有多么美貌？

　　众文武　启禀丞相，我等不知道！

　　曹　操　二乔嘛——

　　（唱）人见人不走，

　　鸟见鸟不逃。

　　沉鱼落雁天仙容貌，

　　闭月羞花分外的娇。

　　尤其那小乔更是妙，

　　知书识礼智慧高。

　　黛眉杏目樱桃嘴，

　　不施胭脂也面如桃。

　　腰肢摆柳步摇金，

　　洗手的水都粉红粉红，

　　——粉红粉红似有花瓣漂。

　　像这般美女为何不要，

　　宁教天下人不负俺曹操。

　　筑高台漳河畔专等孔雀到，

　　（四顾空阔，遥指江南）

　　取二乔看的是这一遭!

　　众　　（唱）取二乔看的是这一遭!

　　（幕闭)

　　第二场　香闺惊闻 

　　［清晨。柴桑都督府后庭。

　　［香闺优雅，窗明几净。屏风上挂一绣剑。当间有江南瓷缸一口，数枝孔雀翎并书画卷轴插在缸内。旁有香笼一只，青烟袅然。

　　［靠窗处一架古琴——古筝。小乔素裙青衣，边弹边唱。侍女亭儿旁立。

　　小　乔　（唱）桐叶清鸟唤起红日半窗，

　　暖风和日但请传琴鄱阳。

　　练水师角弓玉剑周郎马上，

　　寄离情载恋意流水兹歌岁月长。

　　想当初桃花马春风疾蹄庐江郡上，

　　前有讨逆后有翩翩年少春衫周郎。

　　（注：讨逆即孙策，曾封讨逆将军。）

　　一杯清茶二问三难姻缘得当，

　　（注：相传周瑜初到小乔家，小乔给周瑜倒了一杯茶，小乔的父亲向周瑜提了两个问题，小乔又以诗词三次诘难周瑜，周瑜一一“过关”，乔家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我父作主我心相许我与周郎花烛洞房。

　　生在乱世豪杰并起英雄御帐，

　　保东吴定山河周郎他寝食难安。

　　祈和平息兵燹但求风清月朗，

　　安黎民保社稷也容我夫妻齐眉举案。

　　似春梦思夫君心驰神往，

　　却待要……

　　［窗间忽伸进一根缨枪，直指琴键。小乔一惊，起身外视，却不见人，复坐抚唱。

　　（唱）“却待要生双翼飞去湖山……

　　［那根缨枪又伸进来了，小乔拽住，牵出窗外一张美丽而俏皮的少女脸……

　　小　乔　哎呀，尚香郡主！

　　［窗外的孙尚香，又名孙姣，乃吴侯孙权之妹。17岁，活泼俏皮，尤喜弄武，这时“咯咯咯咯”笑出声来。

　　［小乔追出室外。孙尚香全身披挂，绣铠银枪，一幅临阵杀敌的模样。突然她枪尖朝小乔一指，高叫一声“看枪！”继而舞成万朵梨花，左突右刺，上剜下挑，翻飞无限。小乔连连叫好。

　　［亭儿上。

　　亭　儿　郡主，请用茶。（端茶放置一侧）

　　小　乔　多日不见，想不到尚香郡主的武艺又有长进。

　　尚　香　哼，再不长进，岂能赶得上与曹军决一雌雄！

　　小　乔　与曹军决一雌雄？

　　尚　香　（天真地）你还不知道哇，小乔姐姐，曹操带领83万人马，杀奔我东吴来了！

　　小　乔　（惊愕地）曹操杀奔东吴来了？

　　尚　香　还送来了狗屁檄文呢，侯府我家都乱成一锅粥了。

　　小　乔　乱成一锅粥了？

　　尚　香　看！（装文臣张昭拜见孙权模样，捋须，老成嗓音）“主公！曹操拥百万之众，长江天险又为他我所共占，我看还是降为上策！”（继而又装老将程普模样，抚剑跨步，声音雄壮）“主公！江东已历三世，岂能拱手让于曹贼！”

　　小　乔　（沉思）……

　　尚　香　还有诸葛瑾老实巴交的，他那个话呀，说了等于白说，（装文臣诸葛瑾模样，提袍，甩袖，鞠躬）“主公，降者易安，战者难保！”

　　小　乔　那么吴侯，你哥哥的主意如何？

　　尚　香　唉，我哥哥呀，蔫了，寝食俱废。（装成吴主孙权模样，沉思，踱步）“莫非天要灭吴，叫孤如何是好？”

　　小　乔　尚香郡主，果然情势紧迫呀！

　　尚　香　谁说不是哩，小乔姐姐，多亏我母亲还沉得住气。她见我哥哥犹豫不决，就对他说，（装成吴国太的模样，柱杖，躬背，老声老气）“儿呀，你兄伯符临终有言，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何不请公瑾回来问之？”

　　小　乔　问我家周郎！

　　尚　香　对！我哥哥听了母亲的话直拍脑门儿（又装孙权模样），“哎呀，要不是母亲提醒，我差点忘啦！来人，快去鄱阳请回公瑾都督！”

　　小　乔　这么说，尚香郡主，你哥哥已派人去叫我家周郎啦？

　　尚　香　这还有假，使者昨夜已经出发，只怕周瑜都督多半日就回来啦！

　　小　乔　哟，周郎肩上的担子可是不轻呀！

　　尚　香　哎呀，（重复小乔模样）“周郎肩上的担子可是不轻呀！”一听都督要回来，你倒是高兴了。看我，打起来都没戏！

　　小　乔　你呀，从小就是舞枪弄棒。哪能真有女子披挂上马、冲锋陷阵的？

　　尚　香　为何女子就不能披挂上马、冲锋陷阵？

　　（唱）男儿金戈铁马日夜闻鼓角，

　　为何只让女子依门傍户徒心焦？

　　小　乔　（唱）自古男外女内游鱼清涟两相交，

　　相夫教子解夫后顾才是妇道。

　　尚　香　（唱）莫非女子与生俱来锅碗盘勺？

　　小　乔　（唱）好女子施粉涂香温柔猛士似同呼啸。

　　尚　香　嗨，小乔姐姐，你也就是装糊涂罢了！

　　（唱）谁都知你红粉儒雅令人倾倒，

　　莫辜负满腹经伦且触浪弄潮！

　　小　乔　这是什么意思？尚香妹妹！

　　（唱）听你言似流水绕着暗礁。

　　尚　香　哟，果真一点就透。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母亲叫我来的。她说哥哥惟听周瑜都督的主意。眼下大军压境，东吴生死存亡干系全在周都督身上。母亲深知你是闺中翘楚，周都督的贤内助，特地叫你千万别以世俗为累，多多帮助周都督拿大主意，莫被一时强势所吓倒，正确决断，救我东吴呀（哽咽）！

　　小　乔　国——太！

　　（唱）感国太知遇小乔重言相托，

　　遇国难我岂能逐浪随波。

　　盼夫君快回来千斤举措，

　　保东吴救黎民扳浆把舵。

　　［亭儿上。

　　亭　儿　有禀夫人，国老和大乔夫人来了！

　　小　乔　快请！

　　尚　香　哎呀，说话的来了，我也得回去复命了。小乔姐姐，告辞！（下）

　　［大乔扶乔国老上。

　　乔国老　（唱）长江骤然起风波，

　　杀气腾腾兵将多，

　　贪我二女皆国色，

　　国事家事都横祸！

　　小　乔　爹爹，姐姐辛劳了，请坐！

　　大　乔　妹妹你也请坐。

　　［亭儿上。

　　亭　儿　国老请用茶！大乔夫人请用茶！（下）

　　乔国老　小乔儿，曹操大军压境，你是否知道了？

　　小　乔　刚才知道了。

　　乔国老　吴侯去请周郎，你也知道了？

　　小　乔　也知道了。

　　乔国老　（从袖中取出《铜雀台赋》绢稿）那么，这首《铜雀台赋》，你也知道了？

　　小　乔　这……这个，我还不知道哩。

　　乔国老　那好，（递绢稿），你先看看。

　　［小乔接绢稿，急观，表情转为激动。大乔在一旁开始抽泣。

　　大　乔　小乔妹，我俩的命好苦哇！

　　（唱）我和妹良家女深宫摇翠，

　　掩珠帘藏扶疏从不惹人是非。

　　事孙郎我命舛守寡蜷内，

　　却为何还得要兵马相加刀剑催！

　　小　乔　（一时气急）姐姐！

　　（唱）自古来国有难先是玉殒香毁，

　　亡家邦女比男尤其可伤可悲。

　　（指北而骂）

　　呼老贼曹阿满休想意满愿遂，

　　宁玉碎不瓦全落花更流芳菲！

　　大　乔　（突然拔屏风上绣剑在手）

　　（唱）三尺剑断丝弦命化黄土一抔，

　　（继而犹豫地）

　　此一去尘埃远浮云黯幽恨难归。

　　小　乔　（夺下大乔手中绣剑）

　　（唱）劝姐姐休孟浪莫惧淫威！

　　乔国老　女儿们哪，想你们母亲去世很早，我们父女相依为命。上天有眼，让你们二人皆长得天姿国色。女红诗赋，无所不晓；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一个嫁于孙策，一个嫁于周瑜，皆是天下英雄。老父长脸哪！而今天有不测风云，曹操起兵犯吴，指名道姓要取你们姐妹二人。曹军强，吴军弱，我们不能拿鸡蛋往石头上碰，还须从长计议才是呀。

　　小　乔　爹爹说得有理。

　　大　乔　爹爹有何吩咐，只管讲就是了。

　　乔国老　唉，当今东吴之势，不是和，就是战，两条路只能选一条。眼下众官议论纷纷，文官要和，武官要战，莫衷一是。依我之见，吴侯最后只会听我婿周郎周都督的。现今周郎就要回来，小乔可要帮他拿好主意啊。

　　大　乔　爹爹的意思是，叫周郎妹夫主和？

　　乔国老　正是了。

　　（唱）古人有言和为贵，

　　刀兵相见祸相随。

　　小　乔　爹爹，主战主和，总要分清是非曲直，权衡利弊轻重才是呀。

　　乔国老　小乔女儿呀，可得想想，一旦开战，玉石俱焚，你和姐姐难保呀。只有投降议和，凭我这张老脸去求求曹操，也许他能放过你和你姐姐！

　　（唱）主和我家才有生机可退，

　　主战难免后悔莫追。

　　小　乔　爹爹，你好糊涂呀！

　　（唱）东吴大局重于泰山，

　　岂因小家撼动乾纲。

　　乔国老　（唱）周郎一言九鼎分量，

　　只须与他道理讲穿。

　　小　乔　（唱）周郎他观大势自有主张，

　　怎能够家国不分增添麻烦。

　　乔国老　（唱）你是周郎孩子他娘，

　　我家之事他能不管？

　　小　乔　（唱）正因我是孩子他娘，

　　周郎的主张便是我的主张！

　　大　乔　（打圆场地）小乔妹妹，爹爹也是为我们着想呀。

　　（唱）父命难违你如实对周郎讲，

　　机会不再千万要打好商量！

　　（幕　闭）

　　第三场　夫妻决疑 

　　［傍晚。都督府后庭。烛光闪烁。

　　周　瑜　（幕后唱）

　　佐吴侯统三军玉树临风，

　　但悲不见九州同。

　　（上唱）最可恨曹阿满拥兵自重，

　　挟天子令诸侯今又南攻。

　　［小乔内出。

　　小　乔　夫君，你回来了！

　　周　瑜　啊，夫人，你在家可好？

　　小　乔　好来着。

　　周　瑜　循儿可好？

　　小　乔　也好来着，亭儿刚刚哄他睡了。周郎，你鞍马劳顿，一定是渴了，待我亲自下厨，为你熬一碗莲子羹。

　　周　瑜　如此甚好。

　　［小乔下。周瑜环顾四周，心事重重。踱步到窗下琴（筝）前，坐下弹琴。

　　周　瑜　（唱）寻对策在堂上君臣沟通，

　　有言战有言和各不相同。

　　吴侯讲临外事由我把总。

　　是用兵是构和是进是退他言听计从。

　　我深知吴侯他有心抗敌，

　　又耽心我军弱曹军强寡不敌众。

　　我公瑾承先君义为股肱，

　　决战降定攻守身系江东。

　　在此时若不慎满盘失控，

　　毁江山害黎民万室皆空。

　　事重大费踌躇一时难弄，

　　进也难退也难左右为难怎分伯仲！

　　［小乔和亭儿一块端莲子羹上。

　　小　乔　亭儿，你还是去看看周云吧，他想必和都督一块回来了！

　　亭　儿　（羞赧地）谢夫人！（下）

　　小　乔　（唱）听琴声周郎他疑决不下，

　　左右为难我该如何帮他？

　　父命难违爹爹主和如实转达？

　　不！

　　尚香转嘱国太主战语重有嘉。

　　夫君请！（递莲子羹）

　　周　瑜　有劳夫人了！（停琴接碗食羹）

　　小　乔　（旁唱）和也要看对与不对，

　　战也要看正义是非。

　　决不能因私情衡量进退，

　　（机智地）

　　不如先试周郎再用话语相推。

　　周　瑜　夫人，今日可有人来过？

　　小　乔　爹爹和姐姐来过了。

　　周　瑜　啊，不知泰山老大人有何吩咐？

　　小　乔　（小心地）这个么，爹爹要我告诉你，曹操大军压境，还是和为贵呀。

　　周　瑜　哟，泰山老大人是叫我主和呀。

　　小　乔　是的。

　　周　瑜　夫人，泰山老大人可曾给你看过一篇赋？

　　小　乔　一篇什么赋？

　　周　瑜　就是曹操老贼叫他犬子曹子建作的《铜雀台赋》！

　　小　乔　爹爹是拿来了这篇赋（抹泪），夫君呀！

　　（唱）曹操他为“二乔”妄动刀兵，

　　我和姐岂不成千古罪人。

　　竟如此倒不如拔剑自刎。

　　（去拔剑）

　　捐性命断香魂也要叫老贼死心！

　　周　瑜　（连忙夺剑）夫人！

　　（唱）你与我好夫妻同根性命，

　　艰与共危与存生死不分。

　　我周郎七尺汉岂能授人以柄，

　　起三军与老贼拼个胜负分明！

　　小　乔　夫君，周郎呀！

　　（唱）夫君言自肺腑感动我心，

　　但若是为二人累三军于心不忍。

　　我与姐细商量暂且躲过一阵，

　　进深山伴清灯削发修行。

　　周　瑜　夫人哪！

　　（唱）曹操他只不过借口兴兵，

　　取二乔掩不住篡汉野心。

　　骨在喉箭在弦难免一战，

　　（又犹豫地）

　　战则险实难料有输有赢。

　　小　乔　（欣慰地旁唱）

　　好周郎果然是心明如镜，

　　怜妻子识时局一片忠诚。

　　趁此时帮夫君火上加薪，

　　拨迷雾树雄心大事可成！

　　夫君，你之所言甚是，这也是国太之所虑呀。

　　周　瑜　国太对你说过了？

　　小　乔　响午尚香公主曾经来过，她转达了国太的意思，话虽没有挑明，但是可以看出，她老人家可没有投降之意呀。

　　周　瑜　那么夫人你呢？

　　小　乔　此乃军国大事，本不该我来多嘴，但是夫君问我，我还是说说吧。夫君，你可曾想起古人之言：“祸兮福所伏，福兮祸所依”。眼下形势危机，危者，机也；机者，危也。正因危迫，机会就已隐藏在其中了呀！

　　周　瑜　哎呀，夫人高见！

　　（唱）一语中底见识高，

　　我妻巾帼是英豪。

　　临危不乱主意老，（寻思地）

　　火中取栗未必被火烧！

　　［亭儿上。

　　亭　儿　启禀都督、夫人，国太她老人家来了！

　　［众侍女扶吴国太上，大乔、尚香随行。

　　吴国太　（唱）曹操军势浩大沿江杀伐，

　　江东危令老身放心不下。

　　叫尚香面小乔已曾传话，

　　此又来嘱周郎顶梁莫垮！

　　小　乔　（旁白）这下更好了！

　　［周瑜、小乔出迎。

　　周　瑜　不知国太亲自驾临，有失远迎，请国太恕罪！

　　吴国太　周郎都督不必多礼，老身也是从家庙进香回来，路过此地进府看看。都督、小乔辛劳了！

　　周　瑜　国太辛劳了！

　　［亭儿端茶上。小乔亲自从亭儿手中接茶奉于吴国太。亭儿下。

　　吴国太　（对左右）你等退下，老身有话与都督讲！

　　［大乔、尚香并众侍女退下。

　　周　瑜　周瑜但听教诲！

　　吴国太　周郎都督、小乔，老身此来，只问都督主意拿准了么？

　　周　瑜　启禀国太，周瑜之虑，尽是在堂上向吴侯所讲，尚未成熟。

　　小　乔　启禀国太，夫君刚刚到家，正在思虑退敌之策呀。

　　吴国太　如此甚好。周郎都督，你虽年轻，却是我家三世老臣，曾与伯符情同手足。伯符临终有言，“外事不决，可问周瑜。”如今我儿仲谋接位不久，尚在成长，你为股肱之臣，尽管大胆决断，且莫辜负老身对你倚托之重也，（带哭腔）

　　（周瑜、小乔大惊，双双跪地。

　　周　瑜　国太所托，重于泰山，周瑜牢记在心。为保东吴，周瑜我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吴国太　都督、小乔请起，老身还有几句话讲，请你们谨记。

　　（唱）曹操他名汉相实为奸臣，

　　找借口下江南水陆并进。

　　我江东论疆土方圆六郡，

　　联英才用奇兵定能制胜！

　　周　瑜　（施礼）国太教诲，周瑜谨记了。敬请国太不要焦虑，保重贵体！

　　小　乔　请国太保重贵体！

　　吴国太　都督、小乔放心，老身告辞了！

　　（对内幕）儿媳、女儿，随娘回府哇！

　　［周瑜、小乔相送；吴国太等下。

　　小　乔　夫君，国太的意思是明明白白的呀。

　　周　瑜　是明明白白的，其实吴侯也是这个主张。我今所虑，乃是敌我双方力量悬殊，万一有个闪失，不胜反败，生灵涂炭，对不起国太、吴侯，更对不起江东父老。真是如掌天平，左右为难呀。

　　小　乔　天平！天平不是可以加码的么？

　　周　瑜　加码？

　　小　乔　对！给天平加码！刚才国太有言：“联英才用奇谋定能制胜”！

　　周　瑜　对呀！可是情势紧急，英才安在呀？

　　小　乔　（胸有成竹地）

　　（唱）刘皇叔屯夏口乃万人之英，

　　有关张有赵云更有诸葛孔明。

　　虽新败气不馁与曹操分庭叫阵，

　　若结盟成犄角虎添翼翎！

　　周　瑜　哎呀呀，夫人提醒得好。（转又沉思）只是这刘备、诸葛亮么……

　　［亭儿上。

　　亭　儿　启禀都督、夫人，鲁肃将军陪着一位江北的诸葛先生前来拜访。

　　周　瑜　哟，哈哈，说诸葛诸葛就到，真是天助我也。有请子敬和诸葛先生！

　　小　乔　外男到来，多有不便，容我暂避。

　　周　瑜　不，夫人，子敬是我多年老友，诸葛先生乃高人雅士，不妨莫避，你我共听宏论。

　　［鲁肃陪诸葛亮上。

　　诸葛亮　（唱）算定三分翩然东来。

　　鲁　肃　（唱）说我主定大计同抗北灾。

　　诸葛亮　（唱）在幕堂舌战群儒陈明利害。

　　鲁　肃　（唱）此又来见都督共设将台。

　　周　瑜　诸葛先生、子敬兄请坐。

　　［亭儿奉茶。

　　诸葛亮／鲁肃　谢公瑾都督、夫人。

　　周　瑜　诸葛先生夜访，必有要事。可请垂教一二。

　　诸葛亮　我奉刘皇叔将令，前来探望吴侯。都督、夫人可好！

　　周瑜／小乔　甚好，谢诸葛先生！

　　诸葛亮　今曹操驱众南侵，吴侯听于都督，都督意下如何？

　　周　瑜　（旁白）诸葛亮足智多谋，定有良策，我不如先用反言激他，看他真意如何。（时诸葛亮）诸葛先生，曹军百万之众，诚不能与争锋。我欲请吴侯言和。

　　诸葛亮　果真如此。

　　周　瑜　果真如此！

　　（唱）今曹操盗天威朝廷名义。

　　扫北土定中原弱肉强欺。

　　得荆州势愈烈水陆云集，

　　彼军众我军寡其实难敌。

　　鲁　肃　（愕然旁白）这怎么得了？（对周瑜）都督差矣！江东六郡，江山险固，以都督之英雄，众将士拼死效命，曹操未必能胜得了我们！

　　诸葛亮　哈哈哈哈！

　　周　瑜　诸葛先生何故哂笑？

　　诸葛亮　我倒不笑别人，只笑鲁子敬不识时务耳！

　　鲁　肃　（情急地）诸葛先生如何反倒笑我？刚才你我在门外讲得好好的，见了周都督以后，少讲些曹操兵多将广，多讲些东吴险固，只劝都督主战不和。这下可好，都督一时糊涂，你倒笑了！

　　诸葛亮　（激将法）子敬有所不知，周都督言降甚为合理。你想想，曹操多会用兵！昔日吕布、袁绍、袁术、刘表敢与曹操对敌，都被他灭了。哪像我家刘皇叔不识时务，偏要与曹操争锋，如今孤身江夏，存亡难保。要是像公瑾都督这样，俯首称降，一可保全妻子，二可保全福贵，何乐而不为呢？

　　鲁　肃　（怒而站起）诸葛先生是要教我东吴屈膝受辱于曹操国贼吗？！

　　小　乔　（看出端倪地）子敬兄长莫急，诸葛先生此来，定有上策。

　　周　瑜　但请诸葛先生指点迷津。

　　诸葛亮　其实嘛，东吴除了战、和之外，还有第三条路好走哇。

　　周　瑜　（略惊）第三条路？

　　诸葛亮　对了，第三条路！（装作不知“二乔”为何人）曹操此次大军南下，是揣着《铜雀台赋》来的呀。

　　（唱）曹阿满下江南别有所图，

　　取二乔置铜雀晚年欢娱。

　　借此情驾扁舟献此二女，

　　曹兵必撤无须战和东吴稳固。

　　［周瑜一听，几欲发作。

　　小　乔　（轻轻一笑）诸葛先生，曹操所图早已知晓，二乔么……二乔也已有准备。她俩提出。若要北事曹操不难，先生不是好借么，只需向先生借几样东西，不知先生肯与不肯。

　　诸葛亮　（豁达地）只要有的，但借无妨。

　　小　乔　那好，先生请听。

　　（唱）一借刘皇叔三股剑附衣带诏；

　　二借诸葛亮羽毛扇八卦衣鹤氅仙袍；

　　三借小阿斗尿布片软底鞋出生襁褓；

　　四借关云长英雄胆青龙月刀；

　　五借赵子龙白衣白铠蟠龙金枪；

　　六借张翼德朝天吼丈八蛇矛

　　……。

　　鲁　肃　这……这些怎么能借呢。

　　小　乔　还有哩！（对诸葛亮）

　　（唱）七借你夏口地权作北上之道；

　　八借你帐下兵马两万名一个不少……。

　　诸葛亮　这可离奇了。夏口乃是刘皇叔与我等的安身之处。帐下两万兵马也是我等绝无仅有的呀。

　　小　乔　还有哩！

　　（唱）九借刘皇叔之甘夫人一路伴轿；

　　十借你诸葛亮之黄夫人作个伴娘更是主要！

　　周瑜／鲁肃／诸葛亮　（三人齐）哈哈哈哈！

　　诸葛亮　哎呀呀，夫人果然厉害，山人也就明白都督和小乔夫人并无投降之意呀！

　　周　瑜　体怪我夫人唐突，其实她知道你也是开个玩笑。

　　鲁　肃　倒是我糊涂了。诸葛先生，还是实言相告吧！

　　诸葛亮　都督、夫人，见笑了。依我之见呢，曹操此来，居心叵测。但他号称百万之众，其实大有折扣。细算他曹操尽起兖州青州之兵，不过十余万。加上他破袁绍和破荆州所得人马，也不过二十五、六万，且已成强弩之末，不足为惧。如果江东决意抗衡，倚都督之英才，我家刘皇叔之仁德，咱们孙刘两家结成联盟，用奇谋，出奇兵，何愁曹军不破。

　　周　瑜　先生之言，甚合我意。我意已决，决不言降！

　　（唱）江东基业已历三世开创不易，

　　岂坐视属他人毁在我等手里！

　　鲁　肃　（唱）曹操他逆天时失人和也失地利，

　　虎狼之师张牙舞爪安能悖离天意！

　　周　瑜　（唱）一者他北有马、韩，腹背受敌；

　　（注：马即马腾，拜征西将军；韩即韩遂，拜镇西将军。时皆驻军西凉，为曹操之劲敌）

　　小　乔　（唱）二者他不识水战却舍鞍马妄动舟楫；

　　周　瑜　（唱）三者他冒此隆冬马无蒿草粮食难济；

　　小　乔　（唱）四者他不服水土中原士卒多生病疾；

　　周　瑜　（唱）此四忌他曹操不明就里，

　　小　乔　（唱）两军对阵他破绽百出胜算有几？

　　诸葛亮　公瑾都督和小乔夫人真是夫唱妇随，配合默契。想不到小乔夫人如此聪明贤慧，竟也深明兵机。久闻江东人杰地灵，今日真是眼见为实了。

　　周　瑜　诸葛先生过奖了。有了诸葛先生一番宏论，我和夫人顿开茅塞。我今夜就去面见我主吴侯，申明联盟大计，请求统兵破曹，但请先生助我。

　　鲁　肃　诸葛先生可要相助呀！

　　诸葛亮　公瑾都督决战不降，乃江东大幸，孙刘联盟之大幸。若蒙不弃，山人我愿效犬马之劳，早晚恭听驱策。

　　（唱）结联盟图长策智写战表。

　　周　瑜　（唱）禀吴侯兴三军即日抗曹。

　　小　乔　（唱）盼天地遂人愿挽狂澜于即倒。

　　四人共　（唱）唱一曲大风歌且看男儿巾帼同逞英豪！

　　（幕闭）

　　第四场　观营定计 

　　［白天。江边赤壁山头。旌旗猎猎，禁卫森严，远处军帐在目。

　　［周瑜身着白盔白甲，佩长剑，伫立高处，雄姿英发，望江北曹营。

　　周　瑜　（唱）赤壁山似昆鹏扶摇江左，

　　踏长江砥中流万顷烟波。

　　倚天剑断浩瀚咽喉助我，

　　阻强敌寡胜众江山重托。

　　［小乔拿着周瑜的披风上。

　　小　乔　（唱）随夫君临敌阵以身许国，

　　助周郎励将士稍尽绵薄。

　　夫君，江边风大，小心着凉。

　　［为周瑜系上披风，一同远观曹营。

　　小　乔　（唱）曹军寨果然是人马众多，

　　旱连水水连旱纵横交错。

　　营帐密刀枪齐旌旗婆娑，

　　楫成排樯成片战船满河。

　　自古来兵在精并不在多，

　　用计谋出奇兵就能胜过。

　　周郎他观敌营精心运作，

　　这曹操只怕是弄巧成拙。

　　周　瑜　夫人，曹兵气焰嚣张，敌我双方必有一场恶战。这些天来你随营送我，周郎我心里是何等的感激，眼下安营已毕，阵角站隐，你还是回柴桑去吧。

　　小　乔　夫君！

　　（唱）唤周郎咱夫妻有言在先，

　　连理在地比翼在天。

　　福同享祸同挡生死不变，

　　临恶战我更应在你身边。

　　随夫君安社稷平生所愿，

　　遇危难安家邦岂容旁观。

　　恨不能男儿身掠阵出战，

　　劝夫君别以小乔把心担。

　　周　瑜　（唱）听妻言热泪盈英雄气短，

　　此一仗务全胜定要凯旋。

　　破强敌需长策操住胜券，

　　细安排巧调遣动地惊天！

　　［将士甲上。

　　将士甲　报！先锋韩当、黄盖已挫曹军前锋，曹军全营紧缩！

　　周　瑜　再探！

　　将士甲　是！（急下）

　　［将士乙急上。

　　将士乙　报！曹操已令蔡瑁、张允为水军正副都督，正在操练水军！

　　周　瑜　再探！

　　将士乙　是！（急下）

　　［将士丙急上。

　　将士丙　报！启禀都督、夫人，尚香郡主前来探营！

　　周瑜／小乔　（又惊又喜）有请！

　　［尚香全身披挂上，急急风，又是一顿银枪乱舞，斤斗连连。

　　孙尚香　（唱）两军对峙令人振奋，

　　我军森严足见都督用兵。

　　请兄命受母允前来探营，

　　（天真狡黠地）

　　趁此机求姐姐帮我过一回瘾！

　　见过都督姐夫、小乔姐姐！

　　周瑜／小乔　郡主辛劳了！

　　小　乔　尚香郡主，前线危险，你怎么来了？

　　孙尚香　这有什么危险的，你们天天在这里，我有的是护兵，好容易找机会前来看看！

　　周　瑜　尚香郡主，国太、吴侯可好！

　　孙尚香　好着呢。都督姐夫，哥哥叫我告诉你，他已在离你90里处扎下大营，亲率后备大军为你接应，一切军需均已做好准备！

　　周　瑜　谢吴侯！

　　孙尚香　（看小乔一眼）另外……

　　周　瑜　（知趣地）尚香郡主，这里风大，你和姐姐先回营去吧，我到前营一看就来。

　　小　乔　夫君小心！

　　孙尚香　（同）姐夫小心！（进帐）

　　［帐中屏风前一案一椅两凳。案旁一盆炭火正红。

　　小　乔　郡主请坐！

　　孙尚香　姐姐请坐！

　　［二人分别在两条凳上坐下。

　　小　乔　尚香妹妹，刚才在山上，好像你有话要讲？

　　孙尚香　（试探地）也没有什么话讲。小乔姐姐，你在前方大营快乐吧？

　　小　乔　（一笑）这是从何说起，（故意地）铁马金戈，怎么能说快乐哩？

　　孙尚香　（进一步试探地）那……都督姐夫这里需要战将吧？

　　小　乔　战将？大敌当前，战将多多益善，这还需要问吗？

　　孙尚香　那好。小乔姐姐，你和都督姐夫说说，就让我在帐前效力吧！

　　小　乔　唉，你看，又来了！（严肃地）尚香郡主，上阵杀敌，真刀真枪，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乃千金之躯，又还年少，怎能让你冒此风险？！

　　孙尚香　（撒娇地）那么你呢，你呢你呢你呢！

　　（唱）小乔姐姐你也是千金之身，

　　为何与我前方后方两相分。

　　我虽年小也有力气三分，

　　杀敌人保社稷哪有贵贱之分？

　　小　乔　（唱）尚香妹虽年小志气令人感奋，

　　忠贞报国一腔热血与我同心。

　　怎奈战场险恶容不得鲁莽任性，

　　必须巧言相劝让她回伴母亲。

　　（从屏风后取出一件小孩衣服）尚香妹妹，不是姐姐我不留你，我这里亲手给循儿做了一件小衣，烦请你带回我家！（递衣于尚香）

　　孙尚香　哟，好精致的小衣！（欲接又止）小乔姐姐，你请别人带回吧，我这次来了就不走啦！（操枪又舞了几个回合）

　　小　乔　（唱）尚香妹妹何如此不听姐话？（抹泪）

　　我也难都督也难你的干系重大！

　　你先回就算是帮姐一把，

　　待凯旋姐谢你由你怎样处罚！

　　孙尚香　（亦抹泪不知所措）小乔姐姐呀！

　　（唱）母亲她总叨念你本鲜花，

　　遭风雨历艰危着实可夸，

　　借探营来看你聊减牵挂，

　　我也是对姐姐你放心不下！

　　小　乔　谢国太和尚香妹妹，也请放心，我在周郎身边，有可能就做点细碎小事，心里安慰哩！

　　孙尚香　那么，小乔姐姐，小衣交我带回，你可千万小心呀！

　　小　乔　尚香妹妹不必担心。我请周云将军送你。（对内）有请周云将军！

　　［周府家将周云上。

　　周　云　启禀夫人，有何吩咐？

　　小　乔　你护送尚香郡主返回侯府，快去快回，不得有误！

　　周　云　遵命！

　　孙尚香　谢小乔姐姐！（与周云同下）

　　［小乔搓手，踱步，到炭火盆前，又坐在案前折叠纸船，沉思。

　　小　乔　（唱）折纸船排军阵看敌我双方，

　　艨艟大舢舰小有弱有强。

　　居上游曹军水寨弩拔弓张，

　　居下游我军水寨加强提防。

　　战端开三通鼓罢你来我往，

　　若硬拼处劣势我方困难……

　　［周瑜和诸葛亮上。

　　周　瑜　诸葛先生请！

　　诸葛亮　周都督请！（一同进帐）

　　周　瑜　夫人，你看谁来了？

　　小　乔　诸葛先生，快请坐！

　　诸葛亮　公瑾都督，夫人，请山人来有何见教？

　　［三人坐。

　　周　瑜　刚才看了曹军大营，特请先生过来商议破敌之策。

　　诸葛亮　都督连日召集众将商议，该用的计用了，该派的人派了，今又召来山人做甚么？

　　周　瑜　先生见笑了。只是那些不过小计，削砍曹军枝叶而已。今请先生前来，是要商量一举破曹的大计呀。

　　诸葛亮　（看看小乔排在案上的纸船，成竹在胸。故意抑郁地）这大计，夫人不是摆弄上了么。

　　（唱）定大计都督你早有底细，

　　找山人马后炮竟是何意？

　　周　瑜　（吃惊地唱）

　　计若定举轻重岂能瞒你，

　　望先生休见怪莫打哑谜。

　　诸葛亮　公瑾都督，打哑谜的是你呀。（突然站起，袖子一拂，飘然而去。）

　　周　瑜　（惊异地看着诸葛亮的背影）今日诸葛先生是怎么了？

　　［小乔亦感吃惊，站起追去几步，想请诸葛亮留步，听周瑜说话时回头，突然发现刚才诸葛亮拂袖时纸船纷纷跌落炭火盆中，猛然醒悟，连忙走过去拣起一只烧成半截的纸船，递给周瑜）

　　小　乔　夫君，请看！

　　周　瑜　（恍然大悟，大喜）火攻，正合我意！

　　（唱）诸葛亮设计策果然神通，

　　用火攻破敌阵所见略同。

　　小　乔　（唱）烈烟滚滚江水映红，

　　烧曹军百万兵如烧蚁虫！

　　周　瑜　（思忖，嫉妒旁唱）

　　只是他诸葛亮棋高智重……

　　小　乔　（旁唱）夫君他突然犹豫为的哪宗？

　　周　瑜　（旁唱）不如我设计谋先除此公！

　　（对幕侧）快请诸葛先生转来！

　　［一小校上。

　　小　校　是！（对幕侧）都督有请诸葛先生转来！

　　小　乔　（旁唱）莫非他妒诸葛暗设刀丛？

　　［诸葛亮上。

　　诸葛亮　（唱）叫我转来令人费解，

　　计外用计未能稍歇。

　　周郎他若加害有口可借，

　　谨提防巧周旋察言观色。

　　都督叫山人转来所为何事？

　　周瑜／小乔　先生请坐！

　　周　瑜　大战在即，今有一事为难，特请先生相助。

　　诸葛亮　都督何事为难？

　　周　瑜　大江用兵，以弓箭为先，今我羽箭奇缺，先生可予代造否？

　　诸葛亮　（旁白）果然居心险恶。（对周瑜）但问都督，不知需要多少呀。

　　周　瑜　十万枝上等好箭！

　　小　乔　（耽忧地）夫君，五万枝够了吧？

　　周　瑜　不，非十万枝不够用也！

　　诸葛亮　都督之命，我不敢推托。不知十万枝箭什么时候交接！

　　周　瑜　十日为期，如何？

　　小　乔　夫君，时限太短了吧？

　　周　瑜　我想十日够了，诸葛先生能力非常呀。诸葛先生，你说呢？

　　诸葛亮　这倒不难。不知都督要立军令状否？

　　小　乔　（大惊，以为诸葛亮不明白，很为他耽心地）诸葛先生，有劳造箭就感激不尽了，还立什么军令状呢？

　　周　瑜　（对小乔）夫人有所不懂。（对诸葛亮）军中无戏言，先生能立军令状，敢情更好！

　　诸葛亮　那好，请取纸笔！

　　［中军取纸笔铺上。

　　诸葛亮　（边写边唱）

　　十日为期十万箭，

　　周郎用计小乔怜。

　　每遇危难心感叹，

　　闺中女子有英贤！

　　（递状于周瑜）都督请看！

　　周　瑜　（接军令状得意）哈哈哈哈，先生果然慷慨！

　　（旁唱）一计果将诸葛骗！

　　诸葛亮　（旁唱）他自聪明我自憨。

　　小　乔　（旁唱）真担心诸葛寿命短！

　　三人齐　（唱）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诸葛亮　都督、夫人，山人告辞了！

　　周瑜／小乔　先生慢走！

　　［二人送诸葛亮到帐口，一阵风起，帐口旗角飘动，拂到周瑜脸上，周瑜突然“哎呀”一声，仰后便倒。

　　小　乔　（大惊）夫君！（扶起周瑜）

　　（幕　闭）

　　第五场　绣屏借风 

　　［白天。周瑜大营后帐。

　　［吴国太、乔国老、大乔、孙尚香上。护卫将士和侍女各二名跟随。

　　吴国太　（唱）闻周郎得急病心中着慌，

　　临战阵生旁枝意外祸殃。

　　仲谋儿掌侯营不便前往，

　　我自来代慰问细看端详。

　　乔国老　（唱）叫和不和非要开战，

　　一旦开战又出事端。

　　随国太探大营将病来看，

　　但愿天意属我婿女平安！

　　［小乔自内上。

　　小　乔　拜迎国太、爹爹！

　　吴国太　小乔辛劳了！都督病情怎样了？

　　小　乔　有劳国太惦念，夫君的病情尚稳。

　　乔国老　我婿正当盛年，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小　乔　爹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呀！

　　吴国太　小乔言之有理。我们去看看都督。（与乔国老入内）

　　小　乔　（对孙尚香、大乔）郡主、姐姐可好？

　　小乔／孙尚香　我们都好，都督生病，你辛苦了。

　　小　乔　不算辛苦。你们不用担心，周郎的病不打紧的，想必就能治好！

　　［吴国太、乔国老上。

　　吴国太　看来气色尚好，病不太重。太医可来过了？

　　小　乔　谢国太，太医已经来过了。

　　吴国太　小乔，治病贵在对症下药呀。

　　（唱）常言道急病必有急原因，

　　三分在身七分在心。

　　心病还得心药治，

　　下药先得识隐情！

　　小　乔　国太、爹爹放心！

　　（唱）小乔不是糊涂人，

　　夫君生病我用心。

　　我已派人去把鲁肃请，

　　心病心治识病根。

　　吴国太　这我就放心了。小乔，我等告辞了！

　　众　告辞了！

　　小　乔　国太、爹爹好走！

　　［众下，鲁肃急上。

　　鲁　肃　怎么得了哇！

　　（唱）大战在即都督病，

　　生怕三军乱了营。

　　忽闻夫人一声请，

　　急急来见问何因。（进帐低呼）

　　小乔夫人！

　　小　乔　（唱）听得门外低声唤，

　　定是子敬来帐前。

　　鲁　肃　小乔夫人，都督怎样了？

　　小　乔　刚刚睡着了，病得不轻呢。

　　鲁　肃　这该如何是好！

　　小　乔　子敬兄长莫要惊慌，对谁也别讲，以免乱了军心。我且问你，诸葛先生造箭造得怎样？

　　鲁　肃　嗨呀，小乔夫人，诸葛先生造箭跟都督生病有什么关系。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诸葛先生！

　　小　乔　哎，有关系的。子敬兄长，夫君这次病得蹊跷，恐怕只有诸葛先生才能医治呀。

　　鲁　肃　这就奇了。诸葛先生又不是郎中，也不会探脉抓药，他怎么能治都督的病呢？

　　小　乔　子敬兄长有所不知。诸葛先生那日与夫君定下破曹大计，周郎刚刚送走诸葛先生，帐口旗角拂面，他突然就病了，这中间定有原委呀。

　　鲁　肃　是呀，一片旗角拂面，当即就病，从来还没有听说过！

　　小　乔　你且说诸葛先生箭造好了没有？

　　鲁　肃　箭倒是造好了。哎，慢着，诸葛先生哪里是造箭呀，他是借得二十艘快船，扎上草人布幔，趁着黎明大雾将这草船往曹营边上一靠，擂鼓呐喊，曹军稀里糊涂用箭乱射，草人上全都射满了上等好箭。一个早晨，十万枝箭就搬回来了！

　　小　乔　诸葛先生真奇人也！这下好了，子敬兄长前去相请诸葛先生。

　　鲁　肃　请诸葛先生有何难哉，随我之后，诸葛先生亦当前来。只是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小　乔　子敬兄长先别多问，只去请来就是了！

　　鲁　肃　好，请、请！（出帐）有请诸葛先生看病罗。

　　［诸葛亮上。

　　诸葛亮　（唱）周公瑾真帅才雄姿英发，

　　有小乔更见得绿叶扶花。

　　请我医定是那东风事大，

　　已算定甲子日风向变化。

　　［诸葛亮随鲁肃进帐坐下，亭儿上茶。

　　鲁　肃　小乔夫人，诸葛先生请来了，看病吧！

　　小　乔　有劳诸葛先生了。夫君之病……

　　诸葛亮　夫人不用开口，山人便知病因！

　　鲁　肃　（旁白）这又奇了，不是看病的郎中，倒是料事如神的神仙！

　　诸葛亮　（假意扣指掐算）都督之病嘛，气不顺呀。

　　小　乔　（一楞，猛然醒悟）啊啊，是气不顺，怕的是中风呀。

　　诸葛亮　这不要紧，山人开付药方，你去送给都督一观，自然方到病除。请取笔墨来！

　　［亭儿送上笔墨。

　　鲁　肃　（旁白）吹牛吧，开付药方，还没抓药，就能方到病除？

　　诸葛亮　（一挥而就）夫人，药方写好了！

　　小　乔谢过诸葛先生！（接过“药方”，念：“欲破曹公，宜用火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惊，暗暗点头。入内）

　　［倾刻周瑜随小乔一齐上。

　　周　瑜　哈哈哈哈。

　　鲁　肃　真是奇了怪了，一个药方子几个墨笔字就能治好都督的病！

　　诸葛亮　别人嘛，“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公瑾都督呢，病来如山倒，病去也如山倒，哈哈！

　　周　瑜　诸葛先生真是神机妙算。还是莫绕弯子了，目下时值隆冬，是西北风季节，若要火烧曹营，哪里去找东风呢？

　　诸葛亮　（卖关子地）这东风嘛，其实是可以借的。

　　鲁　肃　借风？！

　　诸葛亮　对，借东风！

　　周瑜／小乔　倒是如何去借呢？

　　诸葛亮　山人才疏学浅，却也学得点呼风唤雨的本事。要是都督派人在赤壁山旁边的秃头山上建一座祭风台，容我上台作法，就能借来三日三夜的东南大风。（略停顿）只是这秃头山嘛，光秃秃的，寸草不长，既无树木又无泉水，荒凉透顶，降风的神仙怕是不肯来哟。

　　周　瑜　这倒是的。建祭风台自然不难。但这秃头山的风景不好嘛……

　　小　乔　这个也不难。

　　（唱）只要在秃头山立个屏风，

　　绣上山绣上水万木葱茏。

　　鸟语花香飞龙舞凤，

　　神仙愿来借风成功。

　　诸葛亮　夫人所说不差，只是时间紧迫，这绣屏可不能等得太久了呀。

　　小　乔　诸葛先生放心，我和侍女们日夜不停，三日三夜就能绣好。

　　鲁　肃　三日三夜？

　　小　乔　三日三夜！

　　周　瑜　还是六日六夜吧。

　　小　乔　夫君，军情不容等待，三日三夜一定绣成！

　　诸葛亮　那好，三日三夜绣成！

　　周　瑜　（担心地）夫人！

　　（唱）绣锦屏事复杂工程艰巨，

　　三昼夜谈何易时间短促。

　　怎忍心你本是冰体玉肤，

　　连日不歇动手功穿针弄布。

　　小　乔　夫君！

　　（唱）军情急战阵需岂辞辛苦，

　　夫君你放宽心莫要唏嘘。

　　小乔我同侍女一起陈铺，

　　绣山川刺苍穹请神驻足。

　　诸葛亮　你们夫妇商量好了没有？要是商量好了，我们就到秃头山上选个台址，只等竖屏借风也！

　　小　乔　商量好了，三日三夜一定绣成！

　　诸葛亮　那好，子敬先生，我们前去选址如何？

　　鲁　肃　要得！

　　周　瑜　诸葛先生，不如我和子敬同你一起前去选址吧。

　　诸葛亮　如此更好，走吧！（三人同下）

　　小　乔　（对内）侍女们，快来绷架绣屏哪！

　　内众应　来了！

　　［亭儿率另外三个侍女抬绣架上。

　　亭　儿　夫人这锦屏该如何绣呀！

　　小　乔　咱们一起动手，你们跟着，我怎么绣，你们就怎么绣！

　　众　　是了！

　　［小乔率众穿针引线刺绣。舞台幻灯背景可随唱词景色变幻。

　　小　乔　（唱）一绣山有险峰临危从容处惊不变，

　　耸层岩挺断壁无欲则刚大气巍然。

　　众　　（唱）二绣水声潺潺濯浊扬清波光潋滟，

　　状空灵含皎洁轻冰流虹有委有婉。

　　小　乔　（唱）三绣天临万荒缥渺来鸿意境高远，

　　吞苍茫耀河渚湛梁浩荡飞度无边。

　　众　　（唱）四绣地抒博大关山望断浮生可见，

　　存经纬纳缺圆分明四季炎凉阅遍。

　　小　乔　（唱）绣出乾坤斗转星移变与幻。

　　众　　（唱）绣遍人间世态炎凉悲与欢。

　　小　乔　（唱）绣尽四季万紫千红雷与电。

　　众　　（唱）绣成万物阴阳更替缺与圆！

　　小　乔　（端详）嗯，差不多了。（思索地）

　　只是……只是这旁边好像还差点什么东西……

　　（旁唱）观周郎待诸葛有好有坏，

　　前借箭此借风难免妒才。

　　临决战须团结若将诸葛谋害，

　　亲者痛仇者快胜负倒栽。

　　人际间最要紧真诚相待，

　　周郎他百般好就是心胸欠开。

　　我这里打隐语把机关暗摆，

　　想诸葛必识破自能躲过凶灾。

　　侍女们，在这锦屏边上还绣上一只猫头鹰吧！

　　众　　夫人，听说猫头鹰是不祥之鸟，绣上它该多煞风景呀。

　　小　乔　这是从何说起？山有百鸟，鸟有百形，哪有什么吉祥不吉祥，只管绣便是了！

　　众　　遵命！

　　小　乔　（唱）绣一只猫头鹰睁眼闭眼让诸葛自猜！

　　（端详）好，锦屏绣得差不多了，该请都督和诸葛先生前来验看，看是行还是不行呀。

　　亭　儿　夫人，都督和诸葛先生来过多次了，没有打搅你，这下只怕是睡觉去了呀。

　　周瑜／诸葛亮　（幕后）我们哪能去睡觉哩，早已来了呀！

　　［周瑜、诸葛亮上。

　　周　瑜　夫人辛劳了！

　　诸葛亮　（端详，小乔夫人真是巧手，绣得出神入化呀。

　　周　瑜　（唱）有此屏秃头山不再荒败，

　　借东风有定数神仙肯来！

　　诸葛亮　（唱）成大计多亏了贤助金钗，（看出猫头鹰，会意）

　　（旁唱）识隐衷谢小乔我自有安排！

　　（幕闭）

　　第六场　击鼓助阵 

　　［白天。赤壁周瑜大营旁。军帐隐隐可见。

　　［一司鼓台耸立舞台一侧；台面大部分为过场人物之用。

　　［周瑜全身披挂和小乔上。众将相随上。

　　周　瑜　诸葛亮祭风已到三日，怎的还不见风起？

　　小　乔　诸葛先生神机妙算，必定不会食言，夫君只管安排为好。

　　周　瑜　有理。黄盖老将军！

　　黄　盖　到！

　　周　瑜　所备火船二十只，等我号令，及时点火！

　　黄　盖　是！

　　周　瑜　甘宁、阚泽！

　　甘宁／阚泽　到！

　　周　瑜　且将蔡和、蔡中窝盘水寨，不放一兵一卒上岸，待我号令一下，立刻依计而行！

　　甘宁／阚泽　遵命！

　　周　瑜　各部将士，是否准备好了！

　　众　将　均已准备妥当，只等都督号令！

　　周　瑜　好！各部将士，只待东风一起，按我号令出击，不得有误！

　　众　将　是！

　　［突然东风大作，台上旌旗飘动。

　　小　乔　起风了，夫君，起东南风了！

　　周　瑜　真乃天助我也！丁奉、徐盛！

　　丁奉／徐盛　到！

　　周　瑜　速到祭风台上，斩诸葛亮首级来报！

　　丁奉／徐盛　是！（二人急下）

　　小　校　（急上）报！吴侯大船已经移近停泊，专等都督佳音！

　　周　瑜　好！

　　［丁奉、徐盛急上。

　　丁奉／徐盛　启禀都督，诸葛亮先生已叫赵子龙从小路接走了！

　　周　瑜　哎呀，此人神出鬼没，真乃令我不安也！

　　小　乔　（胸中会意地）夫君，眼下东风已起，快快破曹方是大事！

　　周　瑜　有理！众将士！

　　（唱）万事皆备东风已到，

　　千船竟发尽用火烧。

　　各隘口设埋伏把住要道，

　　搭窝弓擒猛虎休教走了曹操！

　　众　将　是！（齐下）

　　周　瑜　夫人但候佳音。杀！（下）

　　小　乔　众侍女，上台司鼓！

　　［顿时火光冲天，杀声大起。小乔登上司鼓台击鼓，众侍女环立背后，台下有兵士守卫。

　　（唱）赤壁山砥砺沧桑摩九霄，

　　长江水汹涌滚滚卷怒涛。

　　楼船蔽日萧萧下，

　　雪帆羽舰照天烧。

　　烈烟张天照云海，

　　杀声动地血光高。

　　交兵何须假长剑，

　　破敌但凭一薪茅。

　　我这里三通鼓激励将校，

　　动江河惊日月平地起狂飙。

　　一通鼓为东吴鱼米乡山川更富饶，

　　树常青花常开雨顺得风调。

　　春华秋实夏阳冬雪四季有佳兆，

　　人间仙境世外桃源锦绣供洞箫。

　　二通鼓为百姓深情唤父老，

　　国泰民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人人得温饱。

　　无天灾无人祸更无战火烧，

　　男耕女织天伦共享夜夜是良宵。

　　三通鼓为周郎我夫逞英豪，

　　御三国调六气保国建勋劳。

　　匡时势柱半壁境顺少烦恼，

　　伏劫波享康乐妻儿共荣耀。

　　鼓声震健儿勇千军涌海潮，

　　摧枯朽扫落叶曹军如山倒。

　　［杀声又起。灯光渐移。东吴将领对曹军将领，轮番上阵，撕杀，下。

　　［周瑜追一曹将，愈杀愈勇，下。

　　［曹操丢盔弃甲、披头散发，横拖长槊上，残兵相随。

　　曹　操　各路军马呀，能顶的顶一阵子，能逃的快快地逃吧！

　　（唱）这、这、这小周郎真是不好打扰，

　　我豁牙嘴偏偏碰到个硬硬的核桃！

　　连中计策一败再败全盘乱套，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竟自飞了。

　　怀美意下江南反被戏闹，

　　百万大军无数粮草横遭烈火烧。

　　损兵将丢辎重鬼哭狼嚎，

　　谁知道连她二乔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真好比羊肉没吃着倒惹了一身骚，

　　只恐怕青史留骂名天下人耻笑俺曹操。

　　罢！罢！罢！

　　实无奈天要灭曹俺还是逃命重要，

　　拾残败回许昌再作计较。（对内）

　　曹仁呀，你带本部残兵，死守南郡，我回许昌去也！（下）

　　［周瑜率众上。

　　周　瑜　各军将领，乘胜追击！

　　（唱）一计顶得百万兵马，

　　漫天大火把曹军送回老家。

　　赖部卒赴汤蹈火英勇冲杀，

　　更多亏贤妻绣屏借用诸葛东风助咱。

　　我周郎生当人杰死当庙食名垂华夏，

　　从此后鼎足势成天下三分千古佳话！

　　哈哈哈哈！

　　（幕　闭）

　　第七场　晒骨安魂

　　 

　　［赤壁江岸一带，战后凄凉，尸横遍野，刀枪、旌旗狼藉，树木焦黑，残船破屋横亘。

　　［一些东吴将士在收拾战场，抬着战尸横过舞台。

　　［小乔随周瑜上。

　　小　乔　夫君，此次大战纵横数百里，到处都是战尸，需得速速收拾才是呀。

　　（唱）一场混战遍地烟火，

　　万死千伤血流成河。

　　物伤其类人心难过，

　　人土为安仁义所托。

　　周　瑜　是的，现在就得收拾。（转对众将士）众将士，速速清理战场，掩埋尸首，收拾军械，不得有误！

　　众将士　遵命！

　　小　乔　夫君，这些战死的将士，无论是东吴的还是曹军的，都是一条性命，都得仔细掩埋呀。

　　周　瑜　夫人所言极是，这些嘛将士们都是懂得的。

　　（唱）战场死伤难言敌我，

　　各为其主其志难夺。

　　妥安葬显人道坟茔座座，

　　掩黄沙傍古道魂归故国。

　　［亭儿急上。

　　亭　儿　夫人、都督，周云战死！

　　小乔／周瑜　（惊）周云战死？

　　周　瑜　周云18岁就跟随我，南征北讨，这次曹操新败，我正要乘胜攻取南郡，可惜周云竟不能跟随也！（抹泪）夫人，大军现在就要启程，你在后营歇息几日，多多保重！

　　小　乔　夫君辛苦！一路可要多多保重！

　　周　瑜　夫人放心。众将士！

　　［幕后众将士应声：有！

　　周　瑜　立即乘胜追击，攻取南郡！

　　［幕后众将士应声：是！

　　［周云遗体被抬上。亭儿悲哭；小乔抹泪抚尸。

　　小　乔　（唱）周云他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安慰亭儿）

　　莫悲伤莫英灵长歌当哭！

　　（巡视四周）

　　战场如此凄凉满目难以言喻，

　　活活的生命一场拼杀皆成泥土。

　　众侍女！

　　众侍女　在！

　　小　乔　（唱）告将士葬遗体休得马虎，

　　无论敌我死者为大断命无辜。

　　众侍女　遵命！

　　小　乔　且慢！曹军死伤极多，远在北方，不便运回，就地埋葬也就罢了，可是周云……和这些东吴死难将士么——

　　（唱）咱东吴数万兵后起前赴，

　　有血红有伤残也有一命呜呼，

　　在家乡谁无有妻儿子女，

　　更有那白发亲娘苍髯老父。

　　兄弟姐妹也都是情同手足，

　　叔伯姑姨免不了牵肠挂肚。

　　思亲人盼身影依门傍户，

　　闻噩耗无人归心有多苦。

　　（沉思）

　　对我东吴牺牲的将士么

　　（毅然地）

　　（唱）将遗体就太阳晒成白骨，

　　一一装袋运交亲人魂归故土。

　　［场上人来人往，抬尸晒骨，小乔带着亭儿和众侍女亲自照应。

　　［大乔上。

　　大　乔　（唱）闻小乔晒白骨实在担心，

　　摆尸首满山岗前无古人。

　　来晒场劝妹妹但愿能听，

　　妥安葬有将士何必费神。

　　妹妹，小乔！

　　小　乔　（闻声惊喜地）阿姐，你怎么来了！

　　大　乔　我受国太和父亲之托，专门来看你的呀。妹妹！

　　（唱）摆尸首晒白骨多不便当，

　　闻臭气见污秽又累又脏。

　　自古来埋遗体便是殡葬，

　　何曾见晒骨头如此周详。

　　小　乔　（唱）众将士为国捐躯倒卧疆场，

　　路途远鸿雁断亲人不在身旁，

　　晒白骨运交亲人为的治丧，

　　安忠魂体恤百姓理当周详。

　　大　乔　（唱）匹夫有责系天下兴亡，

　　为国捐躯理所应当。

　　好男儿怀家国志在四方，

　　马革裹尸不负此生随葬他乡。

　　小　乔　（唱）天下人本来只有女和男，

　　男子刚女子柔似水心肠。

　　代天下行妇道心香一瓣，

　　愿男子耸丘山永不孤单。

　　大　乔　（唱）天下男似森林人多员广，

　　血洒沙场尸横刀下成千上万。

　　若晒骨越千年江山铺满，

　　遇大战去哪里寻此晒场。

　　小　乔　（唱）万人枯骨一将名扬，

　　能晒则晒顺理成章。

　　若不晒骨只有休战，

　　人和国泰百姓安康。

　　大　乔　（唱）战有正义无义两样，

　　为义而死并不冤枉。

　　恨只恨无义战妄动刀枪，

　　祸及无辜百姓遭殃。

　　小　乔　（唱）存和平求统一民众大愿，

　　凡决策须谨慎为民着想。

　　但必战无反顾共赴国难，

　　死大节为黎民不敢相忘。

　　大　乔　（唱）慰藉牺牲深孚众望，

　　高山仰止殷殷国殇。

　　妹妹你所作为气节轩畅，

　　姐姐我深叹服留此相帮。

　　小乔／大乔　（唱）列尸首在山岗苍天在上，

　　祈和平求上苍多降瑞祥！

　　众将士，继续晒骨！

　　［小乔、大乔一起照应晒骨。

　　［音乐大起，幕后伴唱。

　　好小乔真国色心地善良，

　　惜无辜恤牺牲情深意广。

　　亲安排晒白骨忠肝义胆，

　　今尚存“晒骨台”千古流芳。

　　［亭儿上。

　　亭　儿　启禀夫人，不好了！尚香郡主已来帐中，哭着要和你算帐呢！

　　小乔／大乔　（一愣）算帐？快快回帐中去吧！

　　（幕　闭）

　　第八场　诀别碎琴

　　 

　　［日。巴丘东吴大营之后营宅内，

　　床、帷、案、墩，香笼焚香。

　　［孙尚香上。

　　尚　香　（唱）周瑜计嫁刘备以我通好，

　　心不甘专程来请教小乔。

　　［小乔上，亭儿从内递茶上。

　　小　乔　尚香公主，一路辛苦了，请喝茶。

　　（从亭儿手中接过茶杯奉上）

　　尚　香　（坐，似在生气）哼！

　　小　乔　尚香妹妹，远道前来看我，实不敢当。恐怕还有话要说吧。

　　尚　香　当然有话要说啦。

　　（唱）你夫君周公瑾用计太狠，

　　让我嫁刘备他半路单身。

　　我兄长也是个利令智昏，

　　竟定案此婚姻就要进行。

　　小　乔　就为此事呀。（笑）

　　（唱）妹妹你休烦恼莫把气生，

　　嫁刘备不负你公主千金。

　　刘备他实皇叔万人之英，

　　若成婚固联盟亲上加亲。

　　尚　香　（唱）刘备他诚然是万人之英，

　　相如何貌怎样哪有定评。

　　媒妁言父母命难以抗争，

　　若不合岂不是误了终身。

　　小　乔　这倒也是。看来你对嫁于刘备并无大逆，只是不放心刘备的人才长相而已，若要有个挑选的机会嘛——哟，有了！

　　（唱）请你母吴国太出面宴请，

　　甘露寺降祥瑞相婿选人。

　　若满意有分教大事笃定，

　　若不妥国太她自有分明。

　　尚　香　（转怒为喜）这还差不多，谢姐姐了！

　　（唱）小乔姐不愧是聪明持稳，

　　此主意最妥当如意遂心。

　　一悉话说得我雨过天晴，

　　果能够托终身不虚此行。

　　小乔姐姐，听说姐夫都督引兵攻打南郡，可有结果。

　　小　乔　已去多日，没有消息，我正为此事担忧哩。

　　［一将士上。

　　一将士　夫人，大事不好了！

　　小　乔　何事不好，快讲！

　　一将士　都督带兵攻打南郡，身中箭簇，又染疾病，生命危机！

　　［小乔大惊，踉跄数步，孙尚香连忙扶住。

　　小　乔　（唱）闻凶讯不由得天旋地转，

　　求上苍佑夫君渡过险关。

　　［众将士扶包扎着的、垂危的周瑜上，小乔扑了过去，一同将周瑜扶躺在床上。众人下。

　　小　乔　夫君！夫君！

　　［周瑜从昏迷中醒来。

　　周　瑜　（唱）昏沉沉身软瘫如鲠封喉，

　　此一劫难逾越天不我寿。

　　小　乔　夫君！周郎！你好些了吗？

　　周　瑜　夫人！小乔！总算见到了你了呀！

　　（唱）见夫人心悲伤话难出口，

　　留遗嘱实可哀壮志未酬。

　　小　乔　夫君！周郎！

　　周　瑜　（唱）不忍心抛下你独自西走，

　　叹你我好夫妻没共白头。

　　嘱我妻抚子女继承先胄，

　　保江东安父老青史名留。

　　夫人！小乔！我平生所愿，保定东吴；平生所恋，夫人小乔；平生所好，琴弦音律也。你……你就最后给我弹一琴曲吧……

　　［小乔点点头，拭泪，取琴弹唱。

　　小　乔　（唱）弹一曲断肠声与夫同听，

　　未开言心已碎珠泪淋淋。

　　想夫君生战乱家在舒城，

　　幼聪颖少好学英俊年轻。

　　结孙策如双壁一表人品，

　　几征战奠霸业万里鹏程。

　　那一年来我家共结秦晋，

　　你十八我十六心心相印。

　　夫唱妇随举案齐眉朝夕光景，

　　连理并枝彩蝶双飞乐享天伦。

　　生长男名周循次男名胤，

　　还有咱们小女儿娇娥千金。

　　想夫君年少得志风度翩翩青春掌兵，

　　熟读兵书富得兵机文武相映。

　　爱将士共患难体恤下情，

　　有胆识有谋略深得军心。

　　征麻保定二屯首开得胜，

　　枭其渠帅俘囚万口广播英名。

　　昔黄祖侵柴桑先锋姓邓，

　　君生擒复追讨寇难得平。

　　近数年频战祸江东难稳，

　　君预筹禀吴侯操练水军。

　　临大敌用奇谋指挥若定，

　　赤壁火烧曹营曹操丢魂。

　　想夫君多才艺音律精深，

　　“阙有误周郎顾”众口好评。

　　让舍居仗义疏财扶贫济困。

　　结群英儒雅气概松柏精神。

　　琴弹高山高山青天晴天阴，

　　琴弹绿水绿水流潮涨潮平。

　　今君去余音绕梁何处觅知音，

　　叫小乔妻子我肝肠欲裂痛不欲生……

　　［周瑜在琴声中咽气，小乔站起慢慢地走向周瑜。裙带琴倒，摔成碎片。

　　（幕　闭）

　　第九场　巴丘遗恨 

　　［周瑜灵堂，白帷垂地，黑幛高悬，灵柩前设供。小乔携幼子幼女披重孝坐在柩侧。众将披孝环立。

　　［诸葛亮上。

　　诸葛亮　（唱）观天象将星坠周郎身亡，

　　禀我主来江东祭灵吊丧。

　　（跪灵前）

　　见灵台不由得泪如雨降，

　　哭公瑾在天灵我诉衷肠。

　　一哭汉朝少一儒将，

　　公瑾雄烈盖世无双。

　　二哭吴侯少一栋梁。

　　公瑾忠武挽弱为强。

　　三哭江东少一屏障，

　　公瑾智勇足保一方。

　　四哭孙刘联盟少一臂膀，

　　公瑾英才砥柱长江。

　　哭我友泪涟涟天昏地暗，

　　从此后无知音情当何堪。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哭罢，向灵柩鞠躬，又向小乔并众将士作揖，飘然退下）

　　［诸将中程普跃然出列，拔剑出鞘，怒视孔明，其余诸将亦拔剑怒视，欲杀孔明。

　　程　普　（唱）都是这妖儒覆手反掌，

　　想当初他几气我帅周郎。

　　攻南郡亦是他从中设障，

　　杀了他祭公瑾方解心中忧伤。

　　［小乔见此情景，心中一惊，随即制止。

　　小　乔　（唱）劝众将息怒气休得莽撞，

　　杀诸葛于情理皆有不当。

　　他当初说东吴一心主战，

　　为火攻设祭台借风南屏山。

　　各为其主兵戎相气实也难讲，

　　若杀他公瑾有知也会不让。

　　今孙刘固联盟大局着想，

　　真敌人是曹操他虎视眈眈。

　　［众将信服，纷纷作揖。音乐声大起，抬柩上路，孝服接踵，旗幡蔽日。小乔扶柩而唱。吴国太、乔国老、孙权、孙尚香等也可以以隆重的身份出现在队列中。

　　小　乔　（唱）遗恨巴丘泪滔滔，

　　痛失周郎心剜刀。

　　百岁齐眉破春晓，

　　乌丝白发随叶飘！

　　［幕后齐唱：

　　一代名美唱小乔，

　　青冢如月风萧萧。

　　至今不息长江水，

　　渔火轻舟照波涛！

　　（全剧终）

　　2000年8月7日至22日

　　写歌剧于洞庭湖古战场

　　2002年9月10日至21日改为戏曲本

　　［作者简介］

　　 

　　何署坤　长沙海关副关长，湖南新邵人。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诗歌、文艺理论等200多万字，并创作出版了大型摄影艺术集《三象随笔》、歌剧《江东小乔》。其中长篇童话《蜜里连生》改编成40集电视连续剧和舞台剧。先后获曹禺戏剧文学奖、全国五个一工程奖、全国优秀剧目奖、宝葫芦大奖和北京市文学艺术奖、湖南省五个一工程奖等。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南大学兼职教授、《海关与大市场》杂志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