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魏王曹操出征刘备，大将张郃攻葭萌关，诸葛亮派老将黄忠前去救援，黄忠用骄兵之计，夺得曹军屯粮之所天荡山，击走张郃。诸葛亮又用激将法，黄忠进而去夺定军山。守将夏侯渊在曹操催战情势下，不断向黄忠挑战，夏侯渊虏蜀将陈式，黄忠则擒魏将夏侯尚，黄忠利用双方走马换将之时，箭射夏侯尚，激怒夏侯渊，拍马来追，被黄忠刀劈马下，夺得定军山。

　　弹腔。又名《天荡定军》。《三国志·蜀书·关张马黄赵传》记黄忠：“建安二十四年（219），于汉中定军山击夏侯渊。渊众甚精，忠推锋必进，劝率士卒，金鼓震天，一战斩渊，渊军大败。”①另见《三国演义》第七十至七十一回，但志书、小说和戏的情节不尽相同。

　　《定军山》之黄忠和《杨滚教枪》之杨滚，为大靠老生两出代表作，演黄忠讲究工架、气势、火炽。“打赌夺令”一场，孔明用激将之法，一味强调黄忠老了，要从荆州调关羽前来，才能夺取定军山。激起老将不服，十分气恼，这里角色有抖脸、甩须、吹须、双翻水袖等一系列程式动作，表现黄忠此时此地的激越豪情。著名大靠老生李桂云之黄忠，规模老成，无疵可指，极负时誉。名净贺华元之夏侯渊，长于工架、喊叫，气势逼人，并有长约两寸的獠牙特技表演，此技现已失传。

　　朝  代：三国

　　人  物：黄　忠（大靠老生）

　　刘　备（生）

　　诸葛亮（生）

　　刘　封（丑）

　　夏侯渊（大净）

　　张　郃（二净）

　　夏侯尚（丑）

　　陈　式（小生）

　　第一场

　　［众蜀兵引刘备上。

　　刘　备　（念）　大军今日夺东川，

　　［诸葛亮跟上。

　　诸葛亮　（接念）老将黄忠捷报传。

　　参见主公！

　　刘　备　先生免礼，请坐。

　　诸葛亮　谢坐。

　　刘　备　请问先生，黄、颜二位老将军出马，不知胜负如何？

　　诸葛亮　恭贺主公，黄、颜二位老将军出马得了天荡山一带等地。

　　刘　备　但不知那张郃兵败哪里？

　　诸葛亮　那张郃必定兵败定军山。

　　刘　备　孤有意夺取定军山，不知又命何将出马。

　　诸葛亮　主公要夺定军山，必须黄老将军二次出马。

　　刘　备　刀血未干，未必他肯前去。

　　诸葛亮　待他回来，山人自有言辞打动于他。

　　刘　备　何人调将？

　　诸葛亮　小千岁刘封。

　　［内传马铃声。

　　刘　备　马铃响亮。

　　诸葛亮　想必来也。

　　刘　封　（内声）嗯哼！

　　［刘封上。

　　刘　封　（念）　手持虎牌令，

　　调回老元戎。（进帐）

　　交令。

　　刘　备　黄老将军可曾回营？

　　刘　封　已曾回营。

　　刘　备　大敞辕门，有请！

　　［黄忠内声：“呔！”驰马上。

　　黄　忠　哈哈哈！……

　　［刘备等迎入。

　　刘　备　此番夺取天荡山乃老将军之功。

　　黄　忠　主上的洪福，亏了师爷的好妙计。

　　诸葛亮　老将军的虎威！

　　黄　忠　是某黄忠老了，不中用。

　　诸葛亮　老将军老当益壮哟。

　　黄　忠　益壮……

　　诸葛亮　益壮！

　　黄　忠　益壮哟，哈哈哈……

　　刘　备　老将军，不知那张郃兵败何处？

　　黄　忠　是那张郃被臣匹马单刀杀往那定军山而去。

　　刘　备　孤今有意夺取定军山，不知又派何将出马？

　　黄　忠　老臣愿往！

　　诸葛亮　且慢，主公欲夺取定军山，必须飞令一支，去到那荆州，调回二君侯②，方能济事。

　　黄　忠　师爷，想俺黄忠每次与主公立功，都是你在一旁拦阻。难道此番又不要俺与主公立功？

　　诸葛亮　轻说③。非是不要老将军建立奇功，观老将军如此年迈，怎是那夏侯渊的敌手？

　　黄　忠　师爷，想那张郃乃是魏邦名将，尚且被某杀得大败。何惧那夏侯渊鲁夫之辈？

　　诸葛亮　轻说。你道他鲁夫之辈，曹操称他为“妙才将军”④。

　　黄　忠　妙才不妙才，想俺黄忠可惜没有主公、师爷将令，若有主公、师爷将令，十日之内，定要夺那定军山，擒那夏侯渊与主立功！

　　诸葛亮　好！你若十日之内夺得定军山，擒得夏侯渊，山人愿赌一件！

　　黄　忠　哪一件？

　　诸葛亮　军中帅印交你执掌。

　　黄　忠　也罢咧，某将若十日之内夺不得定军山，擒不到夏侯渊，也愿赌一件。

　　诸葛亮　哪一件？

　　黄　忠　项上老头，悬挂高杆。

　　诸葛亮　敢来与山人击掌？

　　黄　忠　击掌啦，来，来，来！

　　诸葛亮　你老了，去不得。

　　黄　忠　哎呀……（抖脸⑤，甩须⑥）

　　诸葛亮　你老了，不行了。

　　黄　忠　哎呀！……（气得吹须⑦）

　　刘　备　老将军不老。

　　黄　忠　着哇！

　　（唱《北路慢板》）

　　中军宝帐夺将令，

　　气坏老将黄汉升。

　　刘主爷驾前把罪领，

　　哎！

　　老臣有本奏当今。

　　臣昔年威震长沙郡，

　　遇着仁义美髯公。

　　臣中了他的拖刀计，

　　他被臣百步穿杨箭中盔缨。

　　弃暗投明来归顺，

　　忠心一片辅明君。

　　知遇之恩表不尽——

　　（转《流水》）

　　再与师爷把话论。

　　十日之内能得胜，

　　军中帅印我掌承。

　　十日之内不能胜，

　　愿取首级挂辕门。

　　施罢一礼跨鞍镫——（上马）

　　不取定军不回营。

　　诸葛亮　你老了，不能去。

　　黄　忠　呀呀呸！

　　［气呼呼趟马下。

　　诸葛亮　（追喊）你老了，你去不得咧！

　　刘　备　他去远了，他去得咧。

　　诸葛亮　他去得，原要他去哟。

　　刘　备　原要他去哟……哈哈哈……

　　（唱《北路快打慢唱》）

　　遣将不如激将行，

　　诸葛亮　（接唱）料他必胜夺定军。

　　刘　备　（接唱）满营将官有千万，

　　诸葛亮　（接唱）哪个比得黄汉升。

　　刘　备　（接唱）孤命刘封去探听，

　　诸葛亮　（接唱）庆功酒摆在十里亭。

　　刘　备　（接唱）孤复汉室全仗你，

　　诸葛亮　（接唱）有什么大事问愚臣。

　　刘　备　是问先生。

　　诸葛亮　问山人。

　　刘　备　问先生咯，哈哈……

　　［刘备、诸葛亮下，众蜀兵随下。

　　第二场

　　［众魏兵引夏侯渊驰马上。

　　夏侯渊　夏侯渊。黄忠老儿前来夺某定军山，开兵啦！

　　众魏兵　咋！

　　［圆场与黄忠会阵。

　　夏侯渊　（唱《北路倒板》）

　　二马连环驰骋过——

　　（转《流水》）

　　呀呀！呔！

　　紧催战鼓慢催锣。

　　黄忠打扮真不错，

　　青铜大刀闪光波。

　　扣战马，把话说：

　　黄忠老儿你听着，

　　妙才将军就是我，

　　赫赫威名震山河。

　　你妄想将俺定军山来夺，

　　黄忠啦，老狗！

　　管教你老头滚山坡！

　　黄　忠　（唱《北路倒板》）

　　坐在马上用目睃——

　　（转《快打慢唱》）

　　夏侯渊小子似阎罗。

　　扣战马，把话说：

　　夏侯渊小子你听着，

　　早把定军交与我，

　　少若迟延命难活。

　　若要与爷争强弱，

　　夏侯渊啦，小子！

　　管叫你一命见阎罗。

　　［双方激战，胜负未分下。

　　第三场

　　［夏侯渊上，与蜀将陈式对阵，陈式落马。

　　夏侯渊　绑了！

　　［魏兵绑陈式下。

　　［黄忠上，与魏将夏侯尚对阵，夏侯尚落马。

　　黄　忠　绑了！

　　［众蜀兵绑夏侯尚下。

　　第四场

　　［魏将张郃上。

　　张　郃　（念）　辕门战鼓停，

　　都督收了兵。

　　［夏侯渊上，张郃迎进。

　　夏侯渊　一场恶战！

　　张　郃　胜负如何？

　　夏侯渊　两下未分胜负，擒来他国先行陈式。嗐！夏侯尚到哪里去了？

　　张　郃　下山助战去了，且听一报。

　　探　马　（上报）报！夏侯尚被擒！

　　夏侯渊　呸！儿呀…

　　张　郃　都督不必忧虑，修书一封，打往黄忠，要他来日午时走马换将。

　　夏侯渊　溶墨来。

　　［魏兵溶墨，夏侯渊修书毕。

　　夏侯渊　来。

　　魏　兵　有！

　　夏侯渊　有书信一封，送往黄忠营盘，教他照书行事。去吧！

　　魏　兵  是。（下）

　　张　郃　后帐备宴。

　　［同下。

　　第五场

　　［众蜀兵引黄忠上。

　　黄　忠　（唱《北路流水》）

　　两军阵前把战鏖，

　　擒来一将喜眉梢。

　　夏侯渊英雄实在少，

　　可算将中一英豪。

　　一杆枪挡住咽喉道，

　　杀我军如同割草茅。

　　一时无计心烦恼，

　　擒不到夏侯渊怎把令交。

　　［魏兵持书上。

　　魏　兵　（念）　领了一句话，

　　千金不敢移。

　　有人吗？

　　蜀　兵　什么人？

　　魏　兵　下书人求见。 

　　蜀　兵　随书而进。

　　魏　兵　有劳了，见过老将军。

　　黄　忠　奉何人所差？

　　魏　兵　奉夏侯都督所差，有书信一封，请老将军过目。

　　黄　忠　展开一观。（观书）见过了。回去对你家都督说：老夫照书行事。去吧。

　　魏　兵　是。（下）

　　黄　忠　且住！老夫正在无计擒贼，不料这封书到还来得凑巧，约定来日午时走马换将。难道换将之后，与他再决雌雄？哦，有了，到了来日，要他先将我国陈式放了出来，然后再将夏侯尚放了过去。老夫自幼习得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叫那夏侯尚转来，锁喉一箭，将他射死。夏侯渊乃鲁夫之辈，必定急着与他侄儿洗冤报仇，那时老夫杀一阵，败一阵，败到定军山下五路总口，效二将军回马拖刀之计，将他拖下马来。夏侯渊呀夏侯渊，管教汝中爷之圈套！

　　（唱《北路快打慢唱》）

　　这封书来得真凑巧，

　　天助黄忠成功劳。

　　三军各自归营哨——

　　夏侯渊呀，

　　儿不死往哪里逃！

　　［黄忠下，蜀兵随下。

　　第六场

　　［众魏兵引夏侯渊上。

　　夏侯渊　（唱《北路快打慢唱》）

　　黄忠擒了夏侯尚，

　　不由本督心着慌。

　　定午时走马来换将，

　　搭救吾侄得安康。

　　策马扬鞭往前闯，

　　换将之后血战一场。

　　黄老将军请。

　　黄　忠　夏侯都督请。

　　夏侯渊　黄老将军可曾见得本督书信？

　　黄　忠　书信已曾得见，不知哪家先放？

　　夏侯渊　必定是老将军先放。

　　黄　忠　老夫到此，乃是一客位，必定是夏侯都督先放。

　　夏侯渊　尤恐老将军悔口。

　　黄　忠　若有悔口，死在那暗箭——

　　众蜀兵　吼！

　　夏侯渊　来，将他国陈式放了出去。

　　［魏兵放出陈式。

　　陈　式　见过老将军。

　　黄　忠　好的，速速回营。

　　［陈式急下。黄忠与蜀兵耳语。

　　夏侯渊　私下耳语，想是悔口。

　　黄　忠　身为大将，焉有悔口。来呀，将夏侯尚放了出去！

　　［蜀兵放出夏侯尚。

　　黄　忠　夏侯尚转来，去罢！（射死夏侯尚）

　　夏侯渊　（气愤）哦喝！

　　［夏侯渊与黄忠交战，黄忠诈败下。夏侯渊追下。

　　［黄忠复上。

　　黄　忠　夏侯渊再要追来，拖刀拖他下马！

　　夏侯渊　（追上）哪里走！

　　［夏侯渊追上黄忠，被黄忠拖刀杀死。

　　黄　忠　哈哈，哈哈，呔！

　　［众蜀兵拥黄忠下。

　　——剧终

　　注释：

　　　　① 见《三国志·蜀书》第948页，中华书局出版。

　　② “二君侯”与下面的“二将军”，皆指关羽。桃园三结义，他排第二。

　　③ 轻说：“话不能这样说”之意。

　　④ 妙才将军：夏侯渊字妙才，跟随曹操起兵，辗战南北，屡立战功，曹操称其为“妙才将军”。

　　⑤ 抖脸：戏曲表演程式动作。剧中人或急或气时，在一声“哎呀”之后，结合锣鼓点子，右手翻袖过头，瞪眼、面部微颤至颓然跌坐，再接下面的戏。

　　⑥ 甩须：戏曲表演程式动作。剧中人物在情绪激动时，结合锣鼓点子，配合两手抓袖，胡须两边甩动，要求均衡而又有节奏。

　　⑦ 吹须：戏曲表演程式动作。生活中人物气恼时常“吹胡子瞪眼睛”，在表现剧中人物这一情绪时，则根据生活采用程式化了的“吹须”，即演员运气吹起髯口中间一绺胡须，一般为三次，配合人物感情及手指颤动的互动，达到美化的舞台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