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明太祖朱元璋命徐达挂帅，挥师北上，攻破元大都①，元顺帝乘夜率军突出重围，向北逃去。徐达令常遇春、胡大海、郭英、朱亮祖等四员大将穷追不舍。顺帝逃至北海，陷入绝境之时，忽然海上出现一座金桥，顺帝狂喜道：“朱蛮子②！天不绝孤，孤往北国去也！”说罢登金桥逃去。

　　低牌子③。事见《明史》及章回小说《英烈传》第六十八回。

　　按史，明军从攻占采石矶到破元大都顺帝败北，时间差距较长，但湘剧的《采石矶》和《顺帝败北》，历来连演。顺帝一角为二净的功夫戏，可说集中了二净跌、打、蹦子、跳等多样功夫。败北途中，明军的追击和元顺帝败逃相间登场，顺帝每一上场，有不同的趟马动作，在载歌载舞和翻腾扑跌中，要连续演唱《醉花荫》等六支曲牌，唱曲和武功不扎实者，很难胜任此角。据老艺人介绍，名二净罗元德擅演此剧，但因太吃力而少演。

　　《顺帝败北》为湘剧保留的少数几个低牌子剧目之一。祁剧、辰河戏、常德汉剧、衡阳湘剧都有整本《白鹤洞》，倒数第三折即为《顺帝败北》。辰河戏唱高腔，衡阳湘剧高昆间唱，已失传，未见剧本。京剧虽有《居庸关》写徐达领兵攻下大都，元顺帝败北事，但表现形式完全不同。湘剧留有此折，可算稀有剧目。

　　朝代：元朝

　　人物：元顺帝（二净）

　　徐　达（大靠老生）

　　众明将、众明兵、众番兵

　　铁毛儿

　　［众番兵引元顺帝上，起霸。

　　元顺帝　（唱《醉花荫》）

　　勇战鏖兵几时了，

　　好教人徒然焦恼。

　　兵对垒，两相交，

　　俺觑，俺觑，觑着他一似波涛。

　　这边厢战鼓儿咚咚敲，

　　那边厢旌旗幡儿飘飘。

　　俺杀，俺杀，

　　杀！

　　我杀得他战败而逃，

　　做一个漫天帐平地罩。

　　（念）一朵红云万丈高，

　　天生孤家掌元朝，

　　轰轰烈烈争社稷，

　　翻江倒海起波涛。

　　孤家，大元顺帝在位，坐镇中华一国之主，可恨那朱蛮子，与孤争斗，他在南京聘来一将，名叫徐达，此人用兵有勇，遣将有谋，孤家也曾命白人头镇守在牛家渡，铁毛儿把守在采石矶，这几日为什么不见这两处兵报到来。

　　［金钟响亮。

　　元顺帝　呀，金钟响亮，小番儿！

　　众番兵　有！

　　元顺帝　伺候。

　　［铁毛儿急上。

　　铁毛儿　启禀狼主，不好了！

　　元顺帝　何事惊慌？

　　铁毛儿　采石矶被明军攻破。

　　元顺帝　不好了！

　　（唱《画眉序》）

　　腾腾杀气高，

　　恰似天神扫群妖。

　　破蛮兵一似降魔荡魈，

　　杀得他络绎奔逃。

　　指日里凯歌欢笑，

　　功成图画凌烟阁上，

　　青史载，万古名标。

　　开兵！

　　［徐达率明兵上，开打，元兵败下，明兵追下。

　　［元顺帝上。

　　元顺帝　杀败了，杀败了！孤家统领百万人马，被朱蛮子杀得大败，不免紧捆战马，再战几合！

　　（唱《喜迁莺》）

　　俺今番、俺今番长驱古道，

　　俺今番长驱古道，

　　俺今番逞威风亚赛天曹。

　　心也么焦！

　　胯下的龙驹咆哮，

　　哪怕他铜墙铁壁两相交，

　　俺的精神好，

　　破蛮兵全凭金枪，

　　保江山就在今朝。

　　［徐达率明兵上，开打，元兵败，明兵追下。

　　［元顺帝败上。

　　元顺帝　（唱《四门子》）

　　仗金枪百战威名好，

　　破蛮兵惹祸灾遭。

　　他那里马声嘶叫，

　　俺这里战败而逃。

　　望风而逃，

　　手段儿高，

　　十里埋伏垒石高。

　　人儿又高，

　　马儿又膘，

　　哎嗨呀！

　　弃中华将在今朝。

　　［徐达率明兵上，开打，元兵败下，明兵追下。

　　［元顺帝败上。

　　元顺帝　（唱《水仙子》）

　　呀，呀，呀，无处逃，

　　呀，呀，呀，无处逃，

　　俺，俺，俺，可怜无倚靠。

　　见，见，见，见旌旗风飘，

　　吓，吓，吓，吓得我胆战魂销。

　　用，用，用，用不尽秦国机谋巧计高，

　　听，听，听，听不住战鼓咚咚敲，

　　早，早，早，早回俺故乡好，

　　怕，怕，怕，怕学那曹瞒弃袍④，

　　自，自，自，自招这灾祸根苗。

　　小番儿，剩下多少人马？

　　众番兵　七人七骑。

　　元顺帝　怎讲？

　　众番兵　七人七骑。

　　元顺帝　哎呀，苍天呀，苍天，孤家百万胡儿，被朱蛮子杀得只剩七人七骑，好不气煞孤也！

　　众番兵　军家胜败，古之常理。

　　元顺帝　好一个军家胜败，古之常理。来，打马逃走了吧！

　　［众圆场。

　　众番兵　前面北海挡道！

　　元顺帝　列开，往前一看，北海挡道；往后一瞧，朱蛮子追兵前来。难道孤家受他一刀不成？唉，想尔追赶前来，也不过为了这颗玉玺⑤，孤家不要，将它抛入北海中去罢！（抛印入海）孤家不免拜谢山川、社稷、尊神，自尽了罢！

　　［元顺帝率残兵哭拜。

　　元顺帝　（唱《双声子》）

　　堪悲悼，堪悲悼，

　　吾今命丧了；

　　大数到，大数到，

　　生死真难料，

　　对苍天哭号啕，

　　纵有双翅也难飞逃。

　　众番兵　现出天桥一座。

　　元顺帝　怎讲？

　　众番兵　现出天桥一座。

　　元顺帝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乃天不绝孤，被孤一拜，拜出天桥一座。小番儿，带马逃走了吧！

　　（唱《尾声》）

　　跨下龙驹儿四蹄躁，

　　一个个卸甲解袍。

　　有日里重整雄师，

　　破蛮兵把名标。

　　朱蛮子休追休赶，孤家回本国去了！一场好笑！

　　（唱《尾声》后两句）

　　皇天不绝元顺帝，

　　可笑那蛮子也徒劳。

　　［元顺帝与众番兵下。

　　［众明兵引徐达上。

　　众明兵　顺帝逃走。

　　徐　达　列开，顺帝逃走，待本帅吟诗一首：

　　（念）万里追穷寇，

　　洪武⑥赶大元。

　　赶至江罗山，

　　茫茫去路拦。

　　北海天桥现，

　　七人渡北还。

　　元朝不绝后，

　　大明坐江山。

　　班师回朝。

　　［徐达居中，众围绕圆场。

　　众明军　（唱《九回头衬板》）

　　演三军威武，

　　演三军威武，

　　建立功勋。

　　运筹帷幄辅保皇图，

　　水急浪高虎陷着，

　　彼丈夫兮我丈夫，

　　山东相山西将合下昆吾。

　　徐　达　安营下寨！

　　［众下。

　　——剧终

　　注释：

　　①大都：元朝的首都，即今北京。

　　②朱蛮子：蛮子，我国古代对南方各民族的贬称。这里指明太祖朱元璋。

　　③低牌子：湘剧高、低、昆、乱四种声腔之一。湘剧界有人认为低牌子即昆曲，是对高腔而称低腔。有人不同意，说低牌子早于昆腔进入湖南。至今未作结论。今从旧。

　　④曹瞒弃袍：曹瞒，为三国时曹操小名。时西凉马超为报父仇，起兵二十万攻陷长安，曹操领兵迎敌，在潼关、渭河一带展开大战，曹操被马超杀得割须弃袍。

　　⑤玉玺：皇帝的玉印。

　　⑥洪武：1368年，朱元璋在南京即皇帝位，为洪武元年。朱洪武亦成为他的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