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南安，太守杜宝聘老学究陈最良为女儿丽娘塾师，教以诗书，丫头春香，随同小姐伴读。春香专事嬉戏，捉弄老师。陈最良愤欲辞馆，丽娘责春香向老师赔礼，得以劝止。

　　昆腔。即明汤显祖《牡丹亭》中《闺塾》一折。湘剧在清道光年间，尚能演出《牡丹亭》整本，有当时诗人徐受在长沙观剧诗为证。

　　这出戏的框架、内容和“汤本”基本相同，但湘剧有两个明显的变化：一是春香在戏中更加突出。不仅让她单独登场，还为她增写了一支《一江风》曲子，始终贯串着“闹学”的气氛；二是为了适应观众欣赏，整个戏的“白口”比较通俗化了。20世30年代初，福禄坤班出科青年演员程福纯、徐福元、胡福珍①，为救济水灾募捐，曾在长沙新舞台戏院演出此剧，此后就成绝响了。

　　朝代：宋朝

　　人物：春　香（贴旦）

　　杜丽娘（花旦）

　　陈最良（末）

　　［春香上。

　　春　香　（唱《一江风》）

　　小春香，

　　一种在人奴上，

　　画阁里，从娇养，

　　侍娘行弄粉调脂，

　　贴翠拈花，

　　惯向妆台旁，

　　陪她理绣床，

　　陪她理绣床，

　　又随她烧夜香，

　　小苗条吃的是夫人杖。

　　（念）花面丫头十三四，

　　春来绰约省人事，

　　终须等个助情花，

　　处处相随步步觑。

　　我春香，自幼跟随小姐，妆楼刺绣，台榭观花，看她名为国色，实守家声，杏脸娇羞，老成持重。只因老爷延师教授小姐讲学，就着我春香伴读，请来的先生叫吓叫什么介阿唷唷叫陈最良。呀，那老人家好不古板吓，老爷又对他说，倘有不到的所在，只打这丫头呀！啐，可不是我的晦气！想我春香可是与他们出气的吗？今早服侍小姐，早膳已毕，教我去看看先生可在学馆中——

　　陈最良　（内咳嗽声）……

　　春　香　咦，你看那老人家已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了，待我去请小姐上学。正是：有福之人人服侍，无福之人服侍人。

　　［春香下。陈最良上。

　　陈最良　（念）吟余改抹前后句，

　　饭后寻思晌午茶。

　　蚁上案头沿砚水，

　　蜂穿窗眼咂瓶花。

　　我陈最良，杜衙设帐②，教授小姐，极承老夫人款待，今日早膳已毕，怎么还不见小姐上学，却也娇养了些。吓，春香，什么时候了，还不请小姐上学？

　　春　香　（内白）来了！

　　［杜丽娘上。

　　杜丽娘　（唱《绕地游》）

　　素妆才罢，

　　款步书堂下。

　　春　香　（上接唱）

　　对净几明窗潇洒。

　　杜丽娘　先生万福。

　　陈最良　坐了。

　　春　香　春香见老先生。

　　陈最良　罢了。

　　春　香　先生休怪。

　　陈最良　哪个来怪你。

　　春　香　不是，只因今日小姐略略来迟了些。

　　陈最良　女学生，凡为女子者，鸡初鸣而起，咸盥漱栉笄问安于父母；日出之后，各供其事于今日。女学生既以读书为事嘛，须要早起进学，不可懒惰。

　　杜丽娘　以后再不敢了。

　　春　香　先生我晓得了。

　　陈最良　你晓得什么？

　　春　香　今夜晚我同小姐竟不睡了。

　　陈最良　为何呢？

　　春　香　等到三更时分就来请先生上书如何？

　　陈最良　何乃太早。

　　春　香　咦，早又不好，迟又不好，这倒难了。

　　陈最良　唔，上位。

　　春　香　是。

　　陈最良　女学生，昨日上的毛诗可曾温习熟么？

　　杜丽娘　已温习熟了，只待先生讲解。

　　春　香　小姐的温习熟了，只待先生讲解。

　　陈最良　你的呢？

　　春　香　我的么，烂熟的了。

　　陈最良　烂熟的了拿来背。

　　春　香　是。小姐，先生叫你背书。

　　杜丽娘　先生叫你背。

　　陈最良　吓吓吓，叫你背。

　　春　香　我的是烂熟的了不消背得罢。

　　陈最良　烂熟的也要背。

　　春　香　烂熟的也要背！

　　［春香拿书、背书。

　　陈最良　朝上。

　　春　香　小姐，提我一字。

　　杜丽娘　关——

　　春　香　关关……

　　陈最良　关关——

　　春　香　关关关关……

　　陈最良　关关雎鸠③，

　　春　香　关关雎鸠……雎鸠……

　　陈最良　（打春香）在——

　　春　香　关关雎鸠在，关关雎鸠在……

　　陈最良　在河之洲。

　　春　香　呀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烂熟的了？

　　陈最良　一句也背不出还说烂熟的了，拿去再读，读熟再背。

　　春　香　是。

　　陈最良　女学生听讲书。

　　杜丽娘　是。

　　陈最良　春香你也听着。

　　春　香　是呀，我在这里听。

　　陈最良　关关雎鸠，关关者鸟声也，雎鸠是个鸟名。

　　春　香　喂，先生，这鸟声怎么样叫的，可学一个给我们听听。

　　陈最良　吾怎样学与你们听。

　　春　香　做先生的鸟声都不会学。

　　陈最良　胡说！此鸟性喜幽静，所以在河之洲。

　　春　香　先生我又晓得了。

　　陈最良　晓得什么？

　　春　香　不是前日是昨日，呀啐，不是今年是去年，我衙内关着一个斑鸠儿，被小姐放了呀，一飞飞到何知州衙内去了，先生可是么？

　　陈最良　这是“兴”④。

　　春　香　一点点小鸟儿有什么兴哪？

　　陈最良　胡说！兴者起也，起那下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淑女呢，是幽娴贞静之女子，有那等君子好好的去求她。

　　春　香　先生，为什么要好好的去求她呀？

　　陈最良　唔，我依注讲解，只管胡缠！

　　杜丽娘　依注讲解，学生自会，还请先生把诗经大义讲演一番。

　　陈最良　使得。春香，你也听着。

　　春　香　在这儿听哪。

　　［陈最良唱时春香浪。

　　陈最良　（唱《掉角儿》）

　　论六经，《诗经》最葩⑤，

　　闺门内许多风雅⑥。

　　有指证姜嫄产娃⑦，

　　不嫉妒后妃贤达⑧。

　　更有那咏鸡鸣，伤燕羽，

　　泣江皋，思汉广，⑨

　　洗净铅华⑩，

　　有风有化［11］，宜室宜家［12］。

　　杜丽娘　先生，这经文有多少？

　　陈最良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

　　（接唱）没多些，

　　则这“无邪”两字，

　　付与儿家［13］。

　　春　香　好哇，讲得好听呀！

　　陈最良　书已讲完，春香，着纸笔与小姐写字。

　　杜丽娘　学生自会临书，春香还劳先生把笔［14］。

　　春　香　呀，先生，小姐自会临书，春香还劳先生把笔。

　　陈最良　你书也背不得，又要写什么字。

　　春　香　我就写个顺珠儿。

　　陈最良　也罢，待我写个与你。

　　［陈最良写字时，春香写了贴在陈最良头上。

　　陈最良　呀，春香，你要用心学不要顽劣。

　　春　香　是呀。

　　陈最良　呀呀呀，做什么！

　　杜丽娘　学生写完。

　　春　香　先生，小姐写完。

　　陈最良　写得快呀，拿来我看。

　　春　香　是。（将小姐字送先生）

　　陈最良　写得好呀，我从不曾见这样的好字。

　　春　香　小姐，先生在那里赞了。

　　陈最良　这是什么格？

　　杜丽娘　这是卫夫人传下来的簪花格［15］。

　　陈最良　果然写得好。

　　春　香　先生，我就写个奴婢学夫人如何？

　　陈最良　你呀，尚早！

　　春　香　呀呀呀，小姐，我要出恭。

　　杜丽娘　对先生说。

　　春　香　出恭也要对先生说呀，春香领出恭签［16］。

　　陈最良　吓吓，你来得几时就要出恭。

　　春　香　来了半日了。

　　陈最良　不许去。

　　春　香　哎呀，急了急了。

　　陈最良　嗯，如此去去就来。

　　春　香　是呀，我哪里要出什么恭，且到那边顽耍顽耍再来

　　［春香下。

　　杜丽娘　先生，敢问师母尊年？

　　陈最良　目下平头六十［17］。

　　杜丽娘　待学生绣双鞋儿与师母上寿。

　　陈最良　生受你。

　　杜丽娘　只要取个样儿。

　　陈最良　依孟子云不知足而为履［18］吧。

　　杜丽娘　遵命。

　　陈最良　吓，春香去了半日怎么还不见来呀，春香！春香！

　　［春香上。

　　春　香　哎呀呀，原来那边有个大花园，桃红柳绿好耍子呀！

　　陈最良　春香！

　　春　香　吓，你看这老遭瘟的又在那里叫了。来了，待我做个出恭未完的意思进去便了。（将签含口中，手系裙）

　　陈最良　春香！

　　春　香　交签。人家恭也没有出完，只管叫叫叫什么呀！

　　陈最良　吓吓，你为何只管去了。

　　春　香　呀，小姐，你只管在此读书，原来那边有座大花园，好耍子呀！好耍子呀！

　　陈最良　吓吓，你不在此陪小姐攻书，反到后花园去顽耍，自己去了也罢，怎么又来引动小姐？若再如此，手是要打的呢！

　　春　香　先生你要打哪个呀？

　　陈最良　打你呀，打哪个。

　　春　香　打我么请你将就些儿罢。

　　陈最良　什么将就些儿？哈哈哈！……

　　春　香　（唱《前腔》）

　　我是个女郎行，

　　哪里应文书判衙［19］。

　　止不过识字儿，

　　把书涂乱鸦［20］。

　　陈最良　古人读书有囊萤的映月的［21］。

　　春　香　（接唱）待映月耀蟾蜍［22］眼花，

　　待囊萤把虫蚁儿活支煞。

　　陈最良　还有那悬梁刺股［23］的。

　　春　香　（接唱）比似你悬了梁损头发，

　　刺了股添疤纳，

　　有甚光华。

　　内　叫　卖花呀！

　　春　香　咦！

　　（接唱）听声声卖花，

　　把读书声差。

　　陈最良　吓吓吓，你又来引逗小姐，这回真个要打！

　　［陈最良打春香，春香夺板。

　　春　香　吓吓吓，放手放手！

　　（接唱）打我这嫩娃娃，

　　桃李门墙［24］。（坐地哭）

　　陈最良　哎呀呀，有这等事，告诉老相公要辞馆了。

　　杜丽娘　先生且息怒，待学生去责治她。

　　陈最良　女学生去责治她。

　　杜丽娘　贱人这等放肆，将荆条拾起来。

　　春　香　是小姐送与先生吧。

　　杜丽娘　胡说！过来跪下。

　　春　香　怎么要我跪来？

　　杜丽娘　唔，还不跪！

　　春　香　哎呀要跪就跪！

　　杜丽娘　对先生跪了。

　　春　香　小姐，跪了是一样的。

　　杜丽娘　胡说。

　　春　香　就对先生跪。

　　杜丽娘　（打春香）贱人贱人！（春香哭）好丫头，敢这样放肆，自古道一日为师终身是父。

　　陈最良　是呀。

　　杜丽娘　难道先生打你不得？

　　陈最良　着呀，难道我打你不得！

　　杜丽娘　反去唐突先生，

　　春　香　哪个唐突他！

　　杜丽娘　贱人（打春香）从今往后啊！

　　（唱《前腔》）

　　手不许把秋千索拿，

　　脚不许把花园路踏。

　　春　香　嘴儿说说罢。

　　杜丽娘　（接唱）这招风嘴把香头来绰疤［25］。

　　春　香　眼儿瞧瞧罢。

　　杜丽娘　（接唱）招花眼把绣针儿活签瞎。

　　春　香　瞎了眼是没用的了。

　　杜丽娘　（接唱）则要你守砚台，跟书案，

　　伴诗云，陪子曰，

　　没的争差［26］。

　　春　香　就差些儿也罢了。

　　杜丽娘　（接唱）则问你几丝儿头发，

　　几条儿背花［27］，

　　敢也怕些些，

　　夫人堂上那些儿家法。

　　（打介）贱人！

　　春　香　哎呀，小姐饶恕了。

　　陈最良　问她下次可敢了。

　　春　香　下次再不敢了。

　　陈最良　女学生，她既知罪饶了她罢。

　　杜丽娘　既是先生恕罪，且饶了你。

　　春　香　（对陈最良）早又不说。

　　杜丽娘　又胡说起来！谢先生。

　　春　香　谢了小姐罢。

　　杜丽娘　胡说。

　　春　香　多谢先生讨饶。

　　陈最良　今后不可如此。

　　春　香　（做鬼脸）今后不可如此。

　　陈最良　春香，不是我做先生的苦苦来责治你，

　　（唱《尾声》）

　　女弟子只争个不求闻达，

　　和男学生一般儿的教法。

　　内　白　请陈相公用膳。

　　陈最良　知道了。我陪老相公闲话去了，你们功课完了，方可回阁。

　　春　香　好了又要放学了！

　　陈最良　（接唱）休辜负这一弄明窗新绛纱。

　　杜丽娘　学生送先生。

　　陈最良　不消。

　　［春香指陈最良背脊，陈忽回头。

　　陈最良　吓！

　　春　香　春香送先生——

　　［陈最良下。

　　春　香　嗤！老白毛，老不死，好个不知趣的老村牛［28］！

　　杜丽娘　吓，死丫头，你为何背地骂他？

　　春　香　背地骂他是不知道的呀。

　　杜丽娘　胡说。我且问你，方才说的大花园在哪里？

　　春　香　小姐，你自去读书，不要学我这死丫头好顽耍的。（哭）

　　杜丽娘　死丫头，倒来还嘴不是。吓，春香，你实对我说花园在那里，我也要去闲耍。

　　春　香　小姐你果然要去么？

　　杜丽娘　正是。

　　春　香　小姐你来看，喏喏喏，这边不是那边不是。

　　杜丽娘　可有景致？

　　春　香　怎么没有，亭台六七座，秋千一两架，绕的流觞曲水，面着太湖山石，奇花异草，委实华丽。

　　杜丽娘　原来有这样好的所在。

　　春　香　小姐好久去游玩呢？

　　杜丽娘　我想明日不好，后日欠佳，大后日老爷下乡劝农，你可吩咐花郎打扫亭台，和你前去游玩便了。

　　春　香　是呀，待我前去吩咐。

　　杜丽娘　正是：

　　（念）也曾飞絮谢家庭，

　　春　香　（接念）欲化西园蝶未成。

　　杜丽娘　（接念）无限春愁莫相问，

　　杜、春　（合念）绿荫终惜暂时行。

　　杜丽娘　你快去吩咐。

　　［杜丽娘下。

　　春　香　好了，又要耍子了。

　　［春香随下。

　　——剧终

　　注释：

　　①程福纯、徐福元、胡福珍：均为长沙人，同在福禄坤班出科。程师从帅福姣，工花旦；徐师从曾顺卿，习正旦；胡师从黄元和，学丑行。

　　②设帐：东汉学者马融讲学时，坐在绛纱帐内，后人把坐馆教书称为“设帐”。

　　③关关雎鸠：是《诗经》第一首诗，名《关雎》，写男女爱情。

　　④“兴”：诗歌创作中一种常用的表现手法，也就是假托某一事物，引起联想，导入正题。

　　⑤论六经，《诗经》最葩：六经指《诗》、《书》、《礼》、《乐》、《易》、《春秋》。这里说六经中《诗经》最有文采。

　　⑥闺门内许多风雅：意思是说《诗经》中许多诗是写闺阁之事的。

　　⑦有指正姜嫄产娃：古代传说，姜嫄是黄帝曾孙帝喾的妃子，出外在天帝的大脚趾印迹上踏了一脚，于是有孕生下后稷。《诗经·大雅·生民》这首诗，写了这个故事。

　　⑧不嫉妒后妃贤达：《诗经·周南》的《樛木》、《螽斯》两篇，属于古代的恋歌。

　　⑨“咏鸡鸣”四句：咏鸡鸣，指《诗经·齐风·鸡鸣》篇，这是一首讽刺贪恋床第的懒汉的民歌。伤燕羽，指《诗经·邶风·燕燕》篇，是一首送别诗。泣江皋，指《诗经·召南·江有汜》篇，是一首失恋后表示愤怒的诗。思汉广，指《诗经·周南·汉广》篇，是一首求偶不遂，思念情人的诗。旧说，这四首诗都是写女子美德的，这也是陈最良教杜丽娘这四句的意思。

　　⑩洗尽铅华：铅华，铅粉，古代女子的化妆品。这里比喻去掉它文彩的外衣。

　　［11］有风有化：凡是有关风化的事，都是有教育意义的。

　　［12］宜室宜家：室指夫妻的住房，家指整个家庭。意思是女子到了夫家，将夫家调理得一家和顺，可算是“宜室宜家”了。

　　［13］儿家：即你们。

　　［14］把笔：指初学写字时，指导者在旁把着学字人的手练习运笔。

　　［15］卫夫人传下来的簪花格：卫夫人字茂漪，东晋李矩的妻子，著名的书法家。簪花，形容书法的娟秀。

　　［16］出恭签：明代科举考试，考生不能擅离座位，如要上厕需领一特制的上书“出恭入敬”的牌子，方可出入。后来书塾亦采用，“出恭”成上厕的代称。湘剧本将“牌”改为“签”。

　　［17］平头六十：旧时计数，逢十称平头数。

　　［18］不知足而为履：履，即鞋子。不知道脚的大小便做鞋子，语出《孟子·告子》。这里用来讽刺陈最良迂腐和书呆子气。

　　［19］应文科判衙：应文科，应科举考试。判衙，指官员坐堂办事。

　　［20］书涂乱鸦：即涂鸦，比喻字写得不好，像老乌鸦。这两句意指女儿家读书写字不是为了应试做官，不过随便写几个字罢了。

　　［21］囊萤的映月的：囊萤，晋代车胤，家贫买不起灯油，夏天晚上把萤火虫放在练囊内，借着它发出来的光亮读书。映月，指南齐江泌家贫，点不起灯，常在月光下读书。

　　［22］蟾蜍：指月亮。古代传说月中有蟾蜍（癞蛤蟆），故诗人常以蟾蜍代指月亮。

　　［23］悬梁刺股：《楚国先贤传》载：孙敬，字文宝，常闭户读书，睡则以绳系头，悬之梁上。《战国策·秦策一》载：“（苏秦）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

　　［24］桃李门墙：唐代狄仁杰举荐姚崇等数十人到朝廷做官，后都成为名臣。当时人称颂狄仁杰说：“天下桃李，皆出公门。”后人常以“桃李”比喻贤士或有学问的学生。

　　［25］把香头来绰疤：用点着的香来戳，使之灼出伤疤。绰，同戳。

　　［26］没的争差：不要再出差错之意。争差，宋元方言俗语，差错的意思。

　　［27］几条儿背花：背上挨打后留下的伤痕。

　　［28］老村牛：村同“蠢”，粗笨的意思。这是春香背着骂陈最良是条老笨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