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物　陈　三　　陈三妻　　姨　妹　

　　岳　母　　张老板

　　报幕员　（上唱《宰相刘罗锅》（故事里的事）曲）

　　（唱）我听爷爷讲了一个故事，故事里的是那昨天的事。

　　故事里有好人也有坏人，故事里有好事也有坏事。

　　故事里有多少是是非非，故事里有多少非非是是。

　　故事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白）故事里的事也许是真事，故事里的事其实从来没有的事，

　　其实故事本来就是故事，请看音乐窜唱的荒诞小品《假报喜》。

　　陈　妻　（上唱《说句心里话》曲）

　　说句心里话，我是个好当家。当家全靠女人家，该死的陈三他不管事，还要靠我去养活他，乃……来，我一天忙这个家，乃……来，他还在睡懒觉，你们说说看，我气不气，恨不得和他去离婚，从此再不理他！你们大家看一看，我那丈夫陈三，一向好吃懒做，百事不管。众家姐妹都小康了，我们家还没有脱贫。今天我豆腐都快推完了，他还觅起床。

　　乐　队　那你就把他喊起来唦！

　　陈　妻　对！喊起来。陈三，陈三乃——！

　　陈　三　（内应）喊么子？天还没亮呀。

　　陈　妻　太阳都起来老高哒，你这个懒货还不快点起来砍担柴去！（转身下）

　　陈　三　（内应）来哒！（上打哈欠。唱《女人是老虎》曲）

　　（唱）“睡在床上正做梦，忽听得老婆吼，世上的女人是老虎，见了我就心乱跳。”……（白）唉！人家都是怕媳妇，我呀……媳妇就是不怕我。今天一早，她喊死喊活，依我的脾气嘛……

　　陈　妻　（上）依你的脾气朗门的？

　　陈　三　依我的脾气……我就砍柴去。

　　陈　妻　你呀，好吃懒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硬搞惯使哒。

　　陈　三　饭莫不吃哒？长沙人讲得好：（用长沙话讲）“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肚子才好出工唦。”

　　陈　妻　哼！今天早晨你不砍担柴回来，你就莫想吃早饭！（给柴刀）

　　陈　三　这……

　　陈　妻　快去呀！

　　陈　三　（学香港人）也——斯！（敬礼，被陈妻推出门，陈妻关门下）唉！依我的脾气嘛……

　　乐　队　陈三，依你的脾气搞么子？

　　陈　三　砍柴去。（唱《济公》（哪里不平哪里有我曲）娃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衣服破，你笑我，他笑我，柴刀手中握。哪里去砍柴火，哪里去砍柴火，嗨……嗨嗨。（接唱《信天游》曲）我低头向山沟，追逐流逝的岁月，人家勤劳都致富，我还是旧模样。我抬头向青天，搜寻点子想主张，张老板家里走一趟，骗点好吃的糖。张老板，张老板呃——！　

　　老　板　陈三，这大清早的，你喊些么子哟？

　　陈　三　张老板，给我来两斤麻园，两斤酥糖，两斤莲花根，两斤鸡蛋糕……

　　老　板　陈三，你今朝有么子大喜事，办这么多货？

　　陈　三　嘿嘿。（唱《粉红的回忆》曲）老板老板你附耳过来我悄悄告诉你，高兴高兴我实在太高兴。我的老婆在今天早上生了一个崽，多甜蜜多甜蜜，你说喜不喜？

　　老　板　么子？三嫂坐月了？我前天还看见她挑豆腐卖呃。

　　陈　三　这你就不晓得，我媳妇脸浅，怕丑，一天到晚把肚子往后收到的，我自己也找不到有哒呃。

　　老　板　那生的个么子？

　　陈　三　茶壶嘴嘴。

　　老　板　那我向你送个恭喜哒！

　　陈　三　莫客气，莫客气。

　　老　板　（进内取货复出）你要的东西全都在这个兰子里头。一共是三钱银子。

　　陈　三　张老板，你怎么连我也不放心，算多少是多少，帐本上记一笔就是。

　　老　板　我这个小本生意……

　　陈　三　张老板也，你尽管放心，我是草鞋捧打月娃儿——是有加减的，檀木雕菩萨——灵虽不灵但稳当。

　　老　板　照你这么讲，我这笔帐不会水吧？

　　陈　三　笑话！我陈三在生是活的，死哒是硬的，到时候我自然给你送上门来就是了。

　　老　扳　那好，你好走。

　　陈　三　（欲走又回）张老板，还给我一瓶酒要得啵？

　　老　板　酒有！（取出）这是我自己烧的高梁酒也！（唱《酒神曲》）喝了咱的酒呀，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呀，滋阴壮阳嘴不臭，喝了咱的酒呀，一人敢走青沙口，喝了咱的酒呀，见了老婆不磕头。

　　陈　三　（接唱）一四七，三六九，九九归一归我享受。好酒！好酒！好酒！

　　（白）我酒喝一瓶不醉，舞跳一宿不累，麻将老Ｋ都会，老婆讲的全对。

　　（唱《大花轿》曲）喝完了好酒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歌声飘给我老婆听呀，听到我歌声她笑呵呵。张老板硬是有点憨，白白凑合我干一餐。烧酒喝下肚发热，夜火虫往我眼里窜。我嘴里头笑的是哟呵哟呵哟，我心里头美的是朗个哩个朗，老婆她不说话只看着我来笑哇，我知道她等我来抱一抱。抱一抱哪个抱一抱，抱着那个老婆笑弯了腰，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我的老婆上花轿。（头碰在岳母家门口）哎哟，唱着唱着，不觉就到了我岳母娘家门口，（转身欲走又回）哎！既然来此，不免到岳母娘妈咪家里来一个假报喜，也好弄点打发，对！（唱《编花兰》曲）骗，骗，骗一回，再骗我的岳母娘，虾子钓得大鲤鱼，又得被窝又得鸡，岳母娘快点来开门，快来工门（妈——眯——）我的岳母娘。

　　岳　母　（接唱）快，快，快点跑，忽听门外喊声高，开开门来仔细瞧，原来是我的女婿到。

　　陈　三　（接唱）恭喜恭喜恭喜您，（妈一眯）做了家婆把外孙抱。

　　岳　母　啊？！上个月她还回娘家，一点形迹都觅露。

　　陈　三　您老人家养的女，应该晓得她的脾气，脸浅，胆小，又是生头胎，妈咪，这件事她对我都觅讲老实话。

　　岳　母　呵呵！哎呀，来得这么急，拿起钱也办不及呀。只好从屋里先拿点去。春兰，春兰……

　　姨　妹　呃——！（上）啊，姐夫来哒！

　　陈　三　哎哟，是春兰，我给你送恭喜来的。

　　春　兰　送么子恭喜？

　　陈　三　恭喜你做姨哒！

　　岳　母　春兰，你快把屋里鸡蛋数几十个，用口袋装起。你姐姐坐月了。

　　春　兰　么子？我姐姐落窝哒？前几天我看到姐姐都还……

　　岳　母　蠢丫头，快去！

　　春　兰　是（拿兰子下）

　　陈　三　哎呀，妈咪,拿东西就不必哒，家里样样都有，件件不缺，你实在要拿就浅满点。

　　岳　母　陈三，玉兰生的是外孙娃还是外孙女？

　　陈　三　生的是皮匠的锥子（动作正好刺在春兰身上）

　　岳　母　春兰，再取包红糖。呃还有，再捉两只鸡，呃还有……你快些搞。（春兰应声急下）陈三，这有十两银子，你就办床窝被窝，（春兰递兰子）这些东西拿回去给玉兰多弄些吃。

　　陈　三　是的，给她一餐10个蛋，两餐三只鸡，吃不完还有我帮忙。

　　岳　母　春兰，帮你姐夫把兰子提起，跟她一起看你姐姐去！（下）

　　春　兰　是！

　　陈　三　那就不必，我不要你送。（夺过兰子）

　　春　兰　我要去，看看外甥长得乖不乖。

　　陈　三　乖，硬乖溜哒的，和我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春　兰　我不信，我偏要看看去！

　　陈　三　你当真要去？

　　春　兰　当真要去！

　　陈　三　你硬是要去？

　　春　兰　硬是要去！

　　陈　三　（学兰）硬是要去，去去！那就走哇！（唱《九月九的酒》曲）走走走走走呀走，一路走呀一路想，姨妹硬要跟我走，这皮绊怎下场？

　　春　兰　（接唱）跟着姐夫走，一个疙瘩塞心上，听他吞吞吐吐，定是有鬼名堂。

　　陈　三　（接唱）走走走走走呀走，不觉来到小溪旁，我在这里把她甩，真是个好主张。（白）春兰，你看这条溪里水大，你朗门过得去呢？

　　春　兰　不要紧，你背我过去。

　　陈　三　妹伢子要过河，哪个来背我嘛——我来背你，干不干干不干！那象么子样子，人家看见哒好讲我：姐夫背姨妹哟，硬丑死人哒也！

　　春　兰　那我们绕路过去。

　　陈　三　绕路过去太远哒，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去，莫跟我去算哒。我就踩水过去了。（春兰喊，陈三差点滚入水中）哎哟，呸却呸却！你莫吓我唦，差点把我吓滚到水里去哒（过河）姨妹！（唱《九妹》曲）九妹九妹漂亮的姨妹，（乐队帮唱）姨妹姨妹透红的花蕾（乐队帮腔）姨妹姨妹可爱的姨妹（乐队帮腔）姨妹姨妹你快回去！（边唱边下）

　　春　兰　哎！姐夫！姐夫——！哼！想不让我去，我偏要去，我绕道去！（唱《走四方》曲）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看斜阳落下去又回来，去到姐姐家，定有好戏唱。（下）

　　陈　三　（上）开门开门！（陈妻上）还觅吃夜饭吧？

　　陈　妻　陈三，你这个懒鬼，怎么挨到这个时候才回来？柴火呢？

　　陈　三　柴火？还火车的？呜——！（唱《站台》曲）长长的站台哦漫长的等待，长长的列车载出我短暂的爱。……

　　陈　妻　你这个背时鬼！

　　陈　三　（接唱）哦，我不是背时鬼。

　　陈　妻　你今天鬼打癫了？

　　陈　三　（接唱）哦，癫鬼在门外。

　　陈　妻　你莫乱讪！

　　陈　三　（接唱）我的心还在跳，永远还在跳，我的心还在跳，永远还在跳，××还在跳。……

　　春　兰　（上）姐姐！

　　陈　三　哎呀，这是活鬼来了，你不要理她，快点把门撑起来。（用扫帚抵门）

　　春　兰　（喊）姐姐！姐夫哥！

　　陈　三　拐哒，鬼喊上门来哒。（欲推玉兰下）

　　陈　妻　呃，好象是我妹妹春兰的声音？

　　春　兰　姐姐快开门，外边风大，我冷！

　　陈　妻　是春兰！我去开门。

　　陈　三　开不得！开不得。（陈妻一把拉开陈三，陈三溜下）

　　陈　妻　（开门）妹妹，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呀。

　　春　兰　姐姐，听讲你落月哒，生了一个胖娃娃。

　　陈　妻　又是哪个砍脑壳的乱讪！

　　春　兰　是姐夫到我屋里来报喜的。

　　陈　妻　硬是丑死人哒，这个背时的又在扯起谎谎跑。

　　春　兰　妈还给他打发了好多东西乃。

　　陈　妻　陈三，陈三——！（陈三内应）你在搞么子？

　　陈　三　（内应）我在请神仙！

　　陈　妻　见你的鬼，你快些死出来！

　　陈　三　来哒！（上）人家在里头烧开水，紧喊搞么子？

　　陈　妻　搞么子？你在妈屋里拿的东西呢？

　　陈　三　有些放在屋里的，有些装在这里（指肚）哒。（打饱嗝）

　　陈　妻　吃哒？！

　　陈　三　（装肚痛）哎哟！

　　陈　妻　你给我乖乖地跪到这里！

　　陈　三　哎哟，玉兰也，我请个病假，明天跪好不好？哎哟。

　　陈　妻　你东西胀多哒！

　　陈　三　哎哟，我肚子好痛哟，不信，我呕给你看！瓦——！（装呕）

　　陈　妻　背时的，臭死人。　

　　春　兰　姐姐，他觅呕，是假装的。

　　陈　妻　我晓得他是胀不死的。一餐三斤肉，一斤糯米，外搭一斤酒，眼睛胀鼓哒，也没成病，隔一夜又是好汉。

　　陈　三　这一回硬是真胀到哒。

　　陈　妻　你到底跪不跪？

　　陈　三　这……我心里确实稳不住哒，我扶着墙壁跪好不好？

　　春　兰　干得！（踩陈三一脚）

　　陈　三　哎哟！（跪地）（头上顶着一小椅子，手捧一碗水）

　　陈　妻　这一阵，你好好看神仙。

　　春　兰　姐夫哥丑哟。（刮脸皮笑）（唱《雾里看花》曲）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辨这变幻莫侧的世界，涛走去飞花开花谢，你能把握这摇曳多姿的季节……

　　陈　三　（接唱）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陈　妻　春兰，走，吃晚饭去。（同下）

　　老　板　（上唱《纤夫的爱》曲）陈三嫂坐月了，我该去看一看，顺便去找陈三讨还他欠的帐，详装去贺喜，虚实看端祥，只见陈三跪地不知是为哪桩？

　　陈　三　（接唱）陈三我在看八仙，荷仙姑洛阳桥上站，铁拐李抓耳搔腮，心里象猫爪子抓、猫爪子抓。

　　老　板　（接唱）让我来看一看。

　　陈　三　（接唱）那是不可以的。

　　老　板　（接唱）只让老板我看一回呀，给你五两银，你看好不好，你看行不行？

　　陈　三　好，就让你开开眼界。不过你要把这个凳子顶起，一袋烟的工夫就可以看见哒。（张老板顶凳而跪）你千万莫动，八仙一会儿就来了。（笑，鬼脸下）

　　陈　妻　（上）陈三，你这个死鬼，妈给你还有十两银子呢？（用扫帚打张老板）张老板，怎么是你？

　　老　板　陈三请我看八仙。

　　陈　妻　背时鬼，我要他量一下墙脚打算改封砖墙，他却找您的麻烦，

　　老　板　啊？！……

　　陈　妻　陈三，陈三——！

　　陈　三　哎——！紧喊紧喊的，喊么子？硬象野猫喊春的。

　　陈　妻　陈三，妈给你的十两银子呢？

　　陈　三　钱在我身上。（见张老板，装病）我肚子痛的很哟！（欲溜走）

　　老　板　陈三！朗门的哒？

　　春　兰　他吃多了，刚才吐了好几回哒。

　　老　板　啊，难怪他在我店子里赊酒赊糖，讲你生了个茶壶嘴嘴，

　　陈　妻　哎呀，硬是丑死人哒！陈三！你给我跪倒！（拉陈三耳朵跪下）我今天非跟你离婚不可！（哭泣而坐）

　　陈　三　我错啦……！（唱《让我再看你一眼》）在分离的那一瞬间，让我轻轻说声再见，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也不能表达我的情感，让我再看你一眼，看你那流满泪水的脸，让我再看你一眼，我要把你记在心间。（跪步至陈妻跟前乞求）

　　陈　妻　（唱《把爱情还给我》曲）我要你砍柴，你去骗他，连我妈咪你都去骗，证明你一切都是在为难我，看你今天怎么说，你说改邪归正勤劳致富，这话讲了一年多，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不好过，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把我的爱情还给我！

　　陈　三　（唱《我没有骗你》曲）我是在骗你，是在骗你，骗了你实在对不起，从今天开始一定改错，还望老婆你原谅我，你原谅我也忘不了你，让我俩从现在起，勤勤恳恳，脚踏实地，让我俩永远永远地好好过日子。

　　陈　妻　（唱《真的好想你》曲）真的好想你，你是我结发的男人，希望你能够了解我的心，我心中只有你。

　　陈　三　（唱《我和你》曲）我衷心的谢谢你一番关怀和情意，如果没有你给我爱的滋润，我的生命将会失去意义，我们在春风里陶醉飘逸，仲夏夜里绵绵细语，聆听那秋虫轻轻在呢喃，迎雪花飘满地，我的平凡岁月里有了一个你，显得充满活力。

　　老　板　你这个好吃舔屁股的角色，我的三钱银子呃？

　　陈　妻　张老板，实在对不起，欠你的帐，我明天一定给你送来，请你放心。

　　老　板　三嫂讲话，我自然放心，明天就烦三嫂跑路了，告辞了。陈三，好好看八仙。（下）

　　春　兰　姐夫，八仙好看啵？

　　陈　三　（学舌）八仙好看啵。

　　春　兰　（笑唱《读书郎》曲）小呀小黄藤，缠呀嘛缠在矮树权，烧鸡变成，变成大烤鸭，一曲荒诞《假报喜》，乐得捧腹笑呀么笑掉牙，郎里格郎里格郎里格郎里格，乐得捧腹笑呀么笑掉牙！

　　（剧终）

　　一九九七年三月二日夜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