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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演赵艳蓉
彭玲

  《宇宙锋》是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先生和湖北汉剧著名表演艺术家陈伯华老师的经典之作,其中《修本》一折,是全剧的重头戏。主角赵艳蓉的表演,唱做并重,尤其是人物内在情感刻划,对演员要求极高。我从小随母学艺,将此剧奉为学习的范本,在近十年的演出实践中,我从依葫芦画瓢的学演赵艳蓉到逐步地走入人物的内心世界,深感前辈艺术家沤心沥血塑造的赵艳蓉这一人物形象,真是光彩夺目,震慑人心。

  赵艳蓉出身在权贵之家,然而,封建时代的女性,没有人权,没有自我,都是权力的牺牲品,都是为权力所宰割的羔羊。赵艳蓉的父亲赵高,为了权势的需要,先是迫害自己的女婿,继而又欲将自己的女儿献纳给秦二世,以邀宠幸。赵艳蓉就是处在这样一种特定环境下的善良女子,然而,就是这位弱女子,为了和权势抗争,为了维护自身人格的尊严,竟然采取了一种非常手段,以“装疯”为武器,和自己的父亲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斗争。在“装疯”的过程中,其内心的情感,矛盾而又激烈,含蓄而又深沉,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我在饰演赵艳蓉这一人物时,将其情绪的变化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次,赵艳蓉获悉陷害自己丈夫一家的仇人,竟是自己的爹爹时,心灵深处受到沉重的打击,悲痛欲绝,以悲怨为主。我每次演出,从化妆开始就强迫自己进入角色,努力造成内心悲痛的情绪。出场亮相,结合形体表演,满面愁容凄苦,眼神恍忽呆滞,步履脆弱蹒跚,使观众立刻感受到人物忧怨的心情。当念唱“杜鹃枝头泣,血泪暗悲啼”这句“引子”时,嘴唇微微颤抖,双目含泪,凝视“枝头”,以泣血的杜鹃自喻。在语气上,着重将“悲啼”二字以颤抖欲哭的声调,深沉含蓄地唱念出去。“啼”字唱完,眼中泪光欲滴,引起观众情感的强烈共鸣。

  第二个层次,当听父言,欲将她纳入宫去陪王伴驾时,她如遭雷击,不敢相信自己的爹爹竟是禽兽不如。此时的她,情绪大起大落,始而惊,继而呆,最后转换到不可抑制的愤怒。然而,所面对的又究竟是自己的爹爹,赵艳蓉是个从小受封建礼教薰陶的女子,“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所以,她的反抗和愤慨又不能赤裸裸地表现为呵斥和怒骂,只能压抑内心的悲愤,细细与父说理,唱道:“老爹爹说此话人伦大变,怪不得你不忠名外面流传,你的儿曾读过诗书万卷,岂学那失节妇遗臭万年。”在此,她所说的“遗臭万年”,正是暗斥其父不要做这种事,否则将“遗臭万年”,其心之苦涩,其言之含蓄,只有赵艳蓉这一特定人物才具有。我在表演时十分注意人物的分寸感,既要有怨恨愤怒,又不能撒野放泼。

  第三个层次,赵高不顾女儿忠告,反道女儿疯了,此时,赵高的一声“疯了”,提醒了艳蓉,在好心而又机智的乳娘的暗示下,赵艳蓉将计就计,突然一反常态,装起疯来。这里演员在台上有一系列的动作,如撕衣、乱发、破脸等,通过动作,在外形上造成“疯人”的形象,但又究竟是装疯,不是真疯,这就要求演员在表演上掌握人物的“双重性”。当面对乳娘时,她要恢复凄苦、悲痛又无可奈何的常态;而一旦面对父亲,则又要马上“变脸”,装成疯癫模样。当她手捏爹爹的胡须;道“老爹爹……”这里将语音拖长,内心的道白可能是:“你好恨毒呀!”可是一想自己应是“疯子”,必须不露破绽,所以接下来冲口而出的却是“……你是我的儿呀!……”这一句咬牙切齿的“疯语”,既使其父对其“疯”确信不疑,又使观众感到骂她爹爹痛快解恨。此时演员还有一个动作,即艳蓉将父亲的胡须扯断,猛力向空吹去。这一动作干脆利落,将人物内心的愤恨充分地发泄出来。艳蓉骂过爹爹后,尽管恨爹爹,但内心深处感到骂爹爹是“我的儿”,又有一种难言的羞愧。我在此时的表演,着意吸取前辈们表演艺术精髓,在眼神上,一只眼定位,表示“疯态”,一只眼不定位,暗观乳娘,“疯”而不“疯”,不“疯”而“疯,表演错综复杂,做到不瘟不火,力求准确而又淋漓尽致地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

来源: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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