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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傩的原型批评
谭卫宁

  古傩是中国历史上古老奇特的文化现象之一,贮存着远古的历史遗迹和生动的民俗素材。研究中国古傩的原型,对于认识人类早期文化演进和探索我们古老民族文化心理具有重要意义。

  一、古傩原型的基础

  中国古傩经过几千年的传承发展,已经形成一个驳杂而庞大的丛系,包括古傩原型观念、傩仪、傩祭、傩舞、傩戏、傩画、傩具、傩坛、傩面等各种文化元素。每一种文化丛系都有一个中心观念,它使文化丛的其他元素具有一种内聚力。在古傩文化丛中,这个中心观念是古傩原型观念。它不仅是核心元素,而且是最初元素,其他元素都是由这一观念衍生的。

  从语源学角度诠释古傩原型观念,可以发现诸如《辞源》等字典均训“傩”为“难”。而“难”的本字“●”。《说文》:“●,鸟也,从鸟,堇声”。因此,“傩”的本义也应是鸟,加上人傍,表示这是叫“傩”的部落的人。

  由此看来,“傩”应是信仰鸟图腾民族的自称。在中国古傩流布的地区,历史上确有以鸟为图腾的民族。考古发现证实,在江南古傩之地浙江河姆渡七千年前遗址,发掘了“双鸟朝阳”图案。在湘傩之地长沙南托七千年前遗址中出现了鸟与太阳的图案。衡阳西郊六千年前遗址中出现了塑在陶器上的两排跳舞的羽人。越王勾践,史籍称他“长颈鸟喙,长相似鸟”,东夷名医扁鹊在汉代画像砖上的形象为人首鸟身。在中原古傩流布之地的古典文献中,凡提到殷民族开创与发展的故事,也往往与鸟有关。例如:

  有人曰王亥,两手操鸟,方食其头。

  (《山海经•大荒东经》)

  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咷,丧牛于易,凶。

  (《周易•旅•上九》)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诗经•商颂》)

  从上古神话到《易经》和《诗经》为何都用鸟象征殷商民族事象?因为鸟曾经是我们远古先民崇拜的图腾。据林河研究,历史上甚至有称鸟为“傩”的民族。林河说:越人称神鸟为“罗平鸟”,越人鸟田又称“骆田”,罗、骆、傩均同音异译。今日沅湘间的少数民族中,侗、苗、瑶三族皆称鸟为“傩”,侗族人还称人为“傩”,这三个民族都有傩公傩娘是其祖先神的传说。湖南通道侗族的原县自古称“罗蒙”,译成汉语即“傩王”管理的地方。

  民俗学、文献学及考古发现表明,原始先民古傩原型观念即是鸟的崇拜。而其发生的基础是社会生产力的低下和人们对自然的无知,其中主要有社会和思维两方面的因素。

  社会基础。古傩原型观念的产生与一定的社会经济生产密切相关。以鸟为图腾,则说明中国古傩大约产生于原始狩猎经济基础之上。以狩猎为主的经济生产反映到原始人的意识中,便产生了中国古傩关于鸟的动物图腾崇拜。

  思维基础。原始先民以鸟为图腾表现了他们不能区分人类社会和自然界,将人类群体和动物群体混同起来的低级思维模式。人类思维的发展趋势是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到高级。法国学者列维•布留尔把低级思维称之为“先逻辑思维”,认为这一思维的总规律是相互交织的“混沌律”。混沌律的基本特点是主观和客观混同为一,幻想和现实不加区分,这正是古傩原型观念发生的思维基础。因此,殷人将“玄鸟”当成他们的神,越人称其图腾为“罗平鸟”,都是基于这一思维规律,惊慕鸟的特殊本领,并幻想自己也具备这种本领:飞翔的能力可以帮助原始人摆脱经常遇到的危险处境,使人向往;人和鸟都有血,男根卵,鸟亦生卵,极为相似。

  二、古傩原型的起源

  人们多以原始巫术为古傩的源头,其实它并不是中国古傩最早的原始意象。在卜辞中,巫与舞为同一字。《说文》:“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象人两袖舞形,与工同意”。王襄说文;“象人两手执牛尾而舞之形,为舞之初步。”这说明远古时代,巫人即舞人,所谓巫“实以歌舞为职,以敬神乐人。”

  笔者发现,古代舞与鸟也有密切关系。《尚书•益稷》有“凤凰来仪”的记载。《晋书•谢尚传》有“够鹆舞”(即八哥)的记载。《搜神记》卷十四记载了关于“毛衣人”(鸟衣人)的故事。唐代张祜记述的《春莺啭》也是著名的鸟舞。这些都是以文学形态出现的鸟舞传说。在我国云南彝傩流布地区,白族有《白鹤舞》、哈尼族有《木雀舞》、傈傈族有《鸽子舞》,拉祜族有《鹌鹑舞》。如从考古发现而论,中国古傩活动地区出土的文物器具上,以鸟舞类图象作为装饰,张扬中国民族龙飞风舞精神的实物,实在太多。这些材料,构建了“鸟——舞——巫”的文化模式。这个框架意味着巫人鸟舞,显示早期艺术与自然、艺术与万物有灵思想、艺术与图腾的关系。

  大量历史资料表明,鸟之所以作为中国古傩原型的最早意象,当同人类早期的生殖崇拜有关。郭沫若在论及“玄鸟生商”传说时认为玄鸟或谓是燕子,或谓是凤凰,“但无论是凤还是燕子,我相信这传说是生殖器的象征,鸟直到现在都是生殖器的别名,卵是睾丸别名。”鸟怎么成了阳具的象征物呢?赵国华在揭示太阳鸟的含义时指出:“从表象上看,鸟可状男根之形,男根卵(睾丸),鸟亦生卵;同时同男性有两个卵相比,鸟不仅生卵,而且数目更多。因之,远古先民遂将鸟作为男根的象征,实行崇拜,以祈求生殖繁殖。”刑公畹《语言论集》指出:“上古语言中,鸟即已成为男性阳具的隐语。”因此,寻常飞鸟联结着悠远深沉的历史的那一端,属于远古人类生动的精神世界的一个方面。

  以鸟为原型的中国古傩在历史上曾经以巫文化的形态出现。原始巫舞模仿鸟的动作,构成了中国古傩的象征性和形态性,产生了戏剧美的最初因子,因此被称为戏剧的远祖。如果我们在中国古代戏剧领域作一次美学散步,就会浸染到那浓烈的生殖崇拜文化的遗风和意绪,这种生殖文明的遗意在封建时代被曲解成“淫祀”:

  《法苑珠林》七十八引《冥祥记》:“晋法应者,本事俗神,鼓舞淫礼。”

  《魏书》卷七《高祖本记》:“徐淮未宾,庙隔非所,致令祠典寝浸,礼章殄灭,遂使女巫妖觋,淫进非礼。”

  南宋陈淳《上赵奇丞相论淫祀》:“南人好尚淫祀,借庙宇为名,假迎神之礼,名曰舍人,或装土偶群呵队从,拉入人家。”

  明朝王稚登《吴社篇,说淫》:“吴风淫靡,喜论尚怪,轻人道而重鬼神,舍医药而崇巫觋。”又说“凡神栖舍,具威仪箫鼓杂戏之日会,优伶伎乐,粉墨绮槁,角抵鱼龙之属,缤纷陆离。”

  至于台湾古傩,连横《台湾通史•宗教志》载:“岁以六月出巡,谓之逐疫,乔装鬼卒,呵殿前驱,金鼓喧阗,男女杂遢,倾钱酬愿……而与灵官皆五帝之号,是淫祀也”。

  诚然,我们不能从中原古籍中探索原型的起源。但是,后世人们对古傩的认识是从秦汉前中原古籍中开始的。《周礼•夏官•司马下》关于“方相氏”描述中首见古傩记载,其次是《礼记•月令》所记载春、秋、冬三季傩仪。中原文化重礼仪而敬鬼神,因此,古傩被置于礼俗典仪之中,当成一种礼仪象征。这种做法,很长时期影响了人们对古傩的认识,从而也模糊了它的原型。一般说来,中国古代的礼来源于俗,由俗而上升为礼。俗在礼仪化或者纳入礼仪之前,有一个长期的民俗传承阶段,而这往往是其原型或接近原型的阶段。所以,中国古傩的原型应在其民俗传承阶段去探索,而不是在其纳入周礼以后的形态里去寻觅。

  现在,我们虽然不能目睹周秦以前的古傩的生殖崇拜情形,但是,透过各地遗存的古傩,进行原型批评,是可以窥见那种浪漫情怀和热烈场面所涵容的古老民族文化的精神实质的。

  三、古傩的原型批评

  原型又称原始意象,从荣格(1875—1961年)的论述中我们获知,人类心理活动的基本模式是人类远古生活的遗变。原型正是用隐蔽的形式贮存着上古历史遗迹和五彩缤纷的民族事象。中国古傩之所以以鸟为其最初的原始意象,因为它是远古历史遗迹的折光。原始初民在极其恶劣的自然环境下生活,死亡率极高,平均寿命很低。据考古学家对38个北京猿人的研究,发现15人死于14岁以下,只有1人生活在50—60岁之间。而山顶人均死亡于30岁以卞,这是巨大生存危机。原始人对生存危机的意识,造成他们对生殖功能的强调,于是,出现了对原始生命力的热烈颂歌,中国也就从此古傩产生了。

  中国古傩的原始意象在后代被无数次地重演、复制、呈现,形成原型。原型经过符号化为象征,象征便产生积淀。当人类怀着巨大的热情不断复制原型时,它的意象得到绵绵不断的传播。在复制过程中,伴随巨大的创造热情和丰富的艺术想象,原型不仅是原样呈示,而是经过了仪祭,经过了戏剧化,于是产生了古傩的戏剧形式——傩戏。

  闻一多在《神话与诗》中曾惊诧《九歌》从何而来。半个世纪过去了,林河《<九歌>》与沅湘的傩》首次发现了《九歌》与傩戏都是载歌载舞的巫祝艺术,并由此得出“《九歌》是古傩发展到高级阶段的产物,而《九歌》则是傩戏见于史籍的最早记载”的论点。《九歌》与中国古傩确有一脉相承的关系。傩戏《兄妹成婚》傩公傩娘的调侃,《行坛》男神与女媭的娱情,《造云楼》师公师婆的情歌对唱,在《九歌》中得到尽情发挥,呈现出更加扑朔迷离、悱恻缠绵、犷放浪漫的情调。所以东汉王逸说:“昔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屈原放逐,窜伏其域,怀忧苦毒,愁思沸郁,出见俗人祭祠之礼,歌舞之乐,其词鄙陋,因作九歌。”(《楚词章句•九歌序》)。王逸的记载有四点值得注意:

  1、傩戏由古傩仪祭发展而来。“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

  2、傩戏作为民间艺术的群众基础。“出见俗人祭祀之礼,歌舞之乐。”

  3、傩戏的生殖文化意义被曲解。“其词鄙陋”。

  4、文臣俳优完成了傩戏的演进。“因作九歌”即是将古朴犷放,原始粗野的傩歌改为摇荡心旌、“情欲冲动”(闻一多语)的《九歌》。

  同样是湘傩,今流行于湘西南靖州一带的傩戏——扛菩萨,据李还荪研究,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就是对于性的种种表述。李怀荪指出:在不到半小时的一出戏里,提及男女之事竟达二、三十次之多。其中有对男女交媾的种种比喻,角色互以男女生殖器为题进行揶揄。连尊贵的王母、威严的傩公,都参与这种调侃。傩戏《划干龙船》甚至把巫师的神卦比成生殖器……凡此种种,巫觋们却全然没有亵渎神灵之感。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巫师们说:“前辈流传下来就是这样的。没有这些事,菩萨从哪里来?傩坛上不唱不演这些,还愿就还不了。”从《九歌》到“扛菩萨”渗透着中国古傩的精神,显示出崇拜男根的意味。《九歌》的主神是东皇太一,除了湘夫人是女神外,其他全是男神。因此,可以认为《九歌》是一曲男神之歌,是人类进入父系氏族社会的历史文化遗存。杨堃着重指出:“父系氏族图腾是男子生殖器的象征”。另据考古发现,在“扛菩萨”流布地,湘西南靖州苗族自治县新厂的新石器时代晚期遗址,发掘多具石祖,即石刻的男性生殖器,显然又是男根崇拜的实证。

  笔者曾对苗族、土家族古傩文化进行对比考察,发现它们也都洋溢着以男根为中心的生殖崇拜意象。

  在湘西北,苗族人称还愿为“敲奴敲拢”。清乾隆十年(1745)《永顺县志》记载:“永俗酬神,必迎辰郡师巫演唱傩戏。”当地苗族傩戏剧目约达百余个,其中最为流行的有“求嗣”、“八郎出生”等二十四出。在广西融水,苗族芒蒿傩戏表演时,芒蒿脸上戴着木板雕成的怪样的假面具(傩面),身上用稻草灰涂得乌黑,颇具原始巫凤。传说芒蒿是融水苗族的保护神和生育神,芒蒿傩戏的主要目的,就是祈求多子孙、家族繁衍。故而有芒蒿边舞边冲向人群,撵着盛装女子作性交的象征动作的表演。在黔东南,苗族木鼓傩戏也体现出浓郁的生殖意味:其一是椎牛祭神傩仪中,出现了男子手握葫芦盛着的酒糟水(象征精液)向女子洒射,而她们纷纷撩起围裙表示接礼的表演;其二是一男背“央婆”即女性生殖器模型(傩具)在前面跑,一男背“央公”即阳具模型在后追赶,边追并向央婆射箭,同时,一喊“交配”,一答“繁荣”;三是在摊堂枫木柱上粘有许多糯米粑捏成的男根模型,已婚未育的人要把它们偷去给自己的妻子吃,认为这样可以受孕生子。

  祖先同样活动于这一地区的土家古傩,因采之不及,掘之不深,远没有苗族古傩影响之大。但是,土家《摆手歌》、《梯玛神歌》之类,实质上也是一种古傩文化现象。明末鄂西土司田圭《澧阳口号三首》所谓“夜夜响彻呜呜号,争说邻家唱大傩”诗句,明确指出土家古傩的存在。贵州德江土家族的《三元和会》就是一种傩戏样式,其中“中元和会”记载土家族傩戏起源于洪水泛滥,人烟灭绝,兄妹成婚,繁衍子孙的远古历史。湘西北龙山县土家古老奇葩《毛古斯舞》,演员带面具以稻草裹身,对远古生活作自然主义的表现,当为土家古傩又一种形态。其中“甩火把”的表演与乾城苗傩的“绺巾舞”颇有相似之处。甩火把是将一根二公分五直径,约一百公分长的木棒,用肉色的绸缎缠裹,顶端再用红布包住,棒头朝下,捆扎在腹前裤带上,以象征男性生殖器,名谓“粗鲁棍”。表演时,右手或双手紧握粗鲁棍,作“打露水”、“搭肩”、“挺腹送胯”、“转臀部”、“左右抖摆”等各种动作,表现的正是土家古傩的精神。这种崇拜男性的性器官的遗风,还在中国湖南溪州土家族铜柱之巅回响。笔者认为,溪州铜柱是充满意味的男性阳具的象征,折射出土家族先民对男根的图腾观念。

  让我们从考古发掘、文献典籍和民俗事象的批评中,回返到辞书字典对于傩的解释。综合广益书局《康熙字典》和民国版《辞源》关于傩字的解释有三条:

  [傩]一、驱疫也,犹今迎神赛会,与难通。二、猗傩柔顺貌,《诗经》:“猗傩其枝”。三、行有度也,《诗经》:“佩玉之傩”。

  这是从中原文化的角度对傩的解释,然而,即使沿着传统思路,也常常令人们费解。纳入周礼以后的傩仪,其核心职能是驱逐厉鬼、消灾息禳。既然如此,则应刚勇凶悍,孔武有力;何为“柔顺猗傩”,“行而有度”?“猗傩柔顺”出于《诗经•桧风》:“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诗大序》注此诗曰:“疾风也。国人疾其君之淫姿,而思无情欲也”。行有度也出自《卫风•竹竿》:“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毛序》注云;“卫女思归也”。写的都是男欢女爱之事,均无逐鬼驱疫之意。但是,从原型批评而论,只要有过床第之事体验的人,都不难理解猗傩柔顺、行而有度的性生殖活动意味。

  古傩的驱疫其实是源于人类对血的禁忌。中国民谚中有“视血为忌,见血为避”之说。原始先民们在采集狩猎的生产活动尤其是在人的生殖过程中,常常会造成流血。血的流出必然伴随着痛苦,甚至还会造成伤亡。所以,血,很容易形成令人惊恐的条件反射。至于为什么血流出来之后会伤亡,在原始时期是难以给予科学解释的。人们只能满足原始思维的简单说明,即那里边有—个生命的灵魂,或者有某种可使之生又可以使之死的特殊“魔力元素”。这一观念一直延续到后世,发展成为可以称作“血气”(《关尹子•四符篇》)的生命观念。据朱云影研究,原始人对血气的禁忌特别是对女性处女膜出血的恐怖,实超出现代人的想象之上。在中国古傩流布的地区尚有这种禁忌的遗存。彝族不准十五岁以上的女子爬上屋顶;傣族中厅设置的床位也禁忌女子坐卧;在苗族、白族、土家族及部分汉族地区都禁忌妇女在堂屋门坎上坐,以为妇女坐了门坎会辱没家神,破财绝嗣。傩文化是一种文化的共生现象,子房指出:“世界上任何一个古老民族都曾有过傩文化的漫长经历。”这些古老民族对于女性处女膜的血气也是禁忌的。吠陀(Veda)人认为“破瓜”血液含有猛毒,为众害的基调,所以他们结婚的次日,将新妇的裤子交给梵僧,梵僧用优昙木接取,挂在树枝上,举行祓式。美洲印第安人,也以为新婚之夜交合了便会暴卒,因为叫Supai的恶魔会从初夜的血中出现。在亚洲土耳其瑟瓦斯州,有一种巫觋(当地人叫做Diangoumas)巡游各地,对达到婚期处女执行破瓜,名之为驱疫,所到之处大受欢迎。

  上述表明,对女性血气的禁忌是中国古傩驱疫的最初原始意象。而由辞书对傩“驱疫——猗傩柔顺——行而有度”的诠释,构建了古傩原型中男根崇拜的序列化的语象系统。必须指出的是,中国古傩纳入周秦以后的驱疫傩仪,由于周礼的禁锢,发生了本质变异,由对女性血气禁忌异化为驱除鬼魔。《论语》里孔子所见乡人摊,恐其惊先祖五祀之神,因此朝服而立于阼阶的记叙,则是暗示中国古傩精神失落的信号。战国时西门豹把巫抛溺水中以及东汉王充《订鬼》,古傩遂从中国历史舞台引退,其功能发生了由娱神到娱人的转变。加上儒、释、道对傩坛的冲击,尽管在民间,傩仪傩祭傩舞傩戏还在不断重演,但肃穆阴森的气氛终究笼罩了傩坛,古朴犷放、意味深长的中国古傩原型迷失了。

  综上所述,中国古傩的最初活动是人类生殖活动的遗存;中国古傩的祭祀是生殖崇拜;中国古傩的原型也就是雄性男根。

来源:湘西傩文化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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