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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演祁剧《牛皋毁旨》
尹伯康

   一、老年牛皋形象的形成

  《牛皋毁旨》是全部精忠《五英会》中的一折,原来较简单,从未单独演出,除《五英会》中的一折《虎骑龙背》外,别无其他老年牛皋的戏。这时候的牛皋,较其壮年时,在年龄、处境、职务上都有所不同,当然,他的思想、性格和举止也就不同,表演时不能搬用壮年牛皋的表演程式。现在,牛皋已是白发皓然、运筹帷幄、反宋抗金、保国卫民的义勇军统帅,而不是过去那样的“牛皋本是好将军、元帅把我当趣人”的风趣横生的牛皋了。因此,脑子里如果没有模子,便难以塑造好这个人物。

  这个戏是根据邵阳市祁剧团整理本加工的。我曾看到过罗柱林同志的演出,又在北京观摩了滇剧《牛皋扯旨》和裘盛戎先生饰姚期的表演,都对我有所启发,经过一段时期的孕育,脑子里便有了个轮廓了。我就依据罗柱林同志演出的架子,仿滇剧牛皋表演的风度,吸取裘先生演姚期的庄严、沉重的特点,运用自己演《造白袍》中张飞的悲愤情感,来塑造《毁旨》中牛皋的形象。之外,又运用其他剧中适合的动作加以融化来丰富牛皋的表演。比如牛皋的

  登场,就参考了马武登场的形式,只有内心感情上区别:马武沉闷,牛皋愤懑。听李文升叙述往事及撤坐、将李叉出等几个片段,都是借用《三打王英》中姚刚的动作,加以合理修饰和区别年龄而形成的。拆书一段,是借鉴张飞哭叹关羽的动作,区别是:张飞有点精神恍惚,而牛皋恳切,但都感情深厚。

  其次,我原来只着重在牛皋外形动作上下功夫,对人物性格和剧情理解得不深刻。我们县的宣传部长和文化科长等领导同志,经常亲自到剧团里来加以具体帮助,给我们讲解剧情,分析人物性格,教我理解潜台词等等。他们常亲切地提出“牛皋为什么要毁旨?”“为什么要发兵?”等问题,要我作答复。县委书记也经常来看我们的演出,召开座谈会,指出问题,纠正缺点。这样一来,使我对牛皋的体会更进了一步。

  二、我演“毁旨”的要领:憎、爱、稳、准

  牛皋在《毁旨》一剧中表现的性格是很丰富的,比如老态龙钟而又威武庄严,深沉持重而又慷慨激昂,行动火炮而又机警等,但最突出的特点是爱憎分明,在动作上则要求稳沉、准确。本来,憎、爱、稳、准是揉合在一起的了,贯穿在整个表演中,为了谈的清楚,这里逐字作如下分析。

  “憎”:憎恨朝廷的昏庸无道,憎恨秦桧的揽权叛国、陷害岳飞父子,牛皋这股积愤填膺的情绪,我在上场时一转怒眼中给观众介绍出来。当头目报告“有一官员直向太行山而来”时,牛皋疑为朝廷暗差来探听太行山虚实的,愤恨朝廷之气势,犹如箭在弦上,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便升帐示威。这里的表演是:众军摆好阵势后,我从下场门提袍冲上,坐帐,身左侧,坐半边椅子,仰头挺胸,左手按桌,右手撩须尾,双眼闪闪冒怒光。李文升在帐左一揖,我眼睛略略一张,头一转,翎子随着微微一摆,转身坐右侧,定型一阵后,才问一声:“下站何人?”说时,威风凛凛咄咄逼人,要给李文升一个不小的下马威。我理解牛皋对朝廷的愤恨,更突出的是表现在毁旨一段:先是我与李文升背向而立,一听到李说:“请老将军接旨”时,“接旨”这两个刺耳的字,激起了我怒不可遏的情绪,一个“凤点头”,翎子在空中画个圆圈,趁势扭转身来,瞪眼仇视着圣旨。见到圣旨,恼得袍袖抖动,骑马桩倒退几步,台板哒哒作响,再提步扑过来,抓过圣旨,指李大骂。一板短唱腔后,把圣旨左一扭,右一扭,掷落地下,踏上一脚,迈三大步归位,怒视李文升一眼,入坐,撩须亮相。通过这一连串节奏强烈的动作,借以充分地表达牛皋对朝廷的愤恨之情。

  “爱”:爱国、爱民、爱忠良。牛皋对李文升的态度,也是憎爱分明。未发觉来者是岳飞旧部李文升时,我表现牛皋是虎威赳赳地不可触犯;李文升报名后,却又双手撑桌,凝神细望,喜色洋溢地以三辑大礼相待,再携手让坐;李文升诉说来意后传旨,我则怒不可当;事情明白后,又相敬如宾地为李介绍儿子牛通,重温旧日感情。牛皋的爱表现得最为深厚的是在折书一段:牛皋仔细地查问了李文升,知道带来岳夫人的书信是真信,便设香案诚心跪拜书信。这里的拜书,与毁旨一段成鲜明的对比,表明牛皋对朝廷与对岳夫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拜完后,我手捧书信,沉重而感情真挚地念出:“嫂嫂,恕愚叔拆书之罪。”表明牛皋对岳家的敬重。我看到书信犹如看到岳家的人,回忆着十余年前岳飞在风波亭遇害那个惨痛的场面,以及想到分别十余年来岳家不知处于什么样艰难的境况,因此,在唱“受深冤是岳家(又句),说将来,不由人珠泪如麻”时,“麻”字行腔,音调沉重、婉转,唱到这里,我顿觉咽喉哽哽,颤抖着双手抚摸白须,险些掉下几滴英雄泪来。

  “稳”:是稳重。戏要演得稳,才有份量,否则看去便轻飘飘的,人物立不起来;再者,所谓戏有戏架子,松了架,角色创造就断了线。因此,不管人物有形体动作,或处于静态,都要稳。动作时讲究节奏,处于静态时讲究造型。总的都需情绪饱满,富有功劲。比如牛皋上场的亮相,我是提着沉重的步子慢步出场的,每步着地都有份量,传统叫做三大虎步半,最后半步是靴尖惦地摆好式子,停在九龙口。式子是:右手开扇子摆身前,左手撩须,同时吹须抖脸,咬牙一眼,虎眼一转,一气呵成一个亮相。这一亮相,要给人感染到牛皋蕴藏心里对朝廷的愤恨;摆的姿态要给人以稳如泰山的感觉。又如两次坐帐的姿态、毁旨时动作的节奏,毁旨后的三大步入座及拆书时唱腔的音调、板眼等,都要贯穿一个“稳”字。当然,表现“稳”是应该从人物出发的。戏里,牛皋己挂白须,身为太行山寨主,因此要突出地表现他动作的沉重。比如出场时,甚至提步困难;拆书后的唱腔及抚须等动作中,都显得苍老了。但又不能过分夸张其老态,牛皋虽老,却是老当益壮、雄心勃勃的英雄,因此在毁旨等许多地方,都是很有点火气的。

  “准”:是准确,有的放矢。如毁旨一段,节奏很快,动作又多,运用不准确就会松架。以“我把你圣旨儿毁落、毁落尘沙”一句为例:台词只一句,动作却有:(1)扬圣旨亮相;(2)用力将圣旨左右两扯,怒冲冲地掷落地下,踏上一脚;(3)三大步进位;(4)入座、亮相。锣鼓点是:匡。匡、匡、匡、匡咚此咚匡。为了做准这段动作,我个别练习,并与打鼓的同志两人交流,不下数十次之多。现在演出是这样配合的:在“毁”字出口前,双手把圣旨一扬亮相,趁势将圣旨打一个圈,这个圈的速度包括在“毁”字内。向左扭圣旨时扣在“毁”字尾音内,“落”字向右扭,第二个“毁”字又左扭,“落”字又右扭,“尘”字掷圣旨于地下,“沙”字踏一脚(匡)。“匡、匡、匡”时走三大步(台板也哒、哒、哒三响);末尾的一步只上前半步,顺势扭转身来,向李怒视一眼,“哼”的一声,都落在第三个“匡”音上。进位、撩须、归坐、亮相,都在“匡咚此咚匡”中完成,在末尾一个“匡”音里亮相。这里“稳”与“准”、表演与音乐是互相紧紧地揉合的。

来源:戏曲演出艺术散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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