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沈谦,人们熟知他是清初有名的浙江诗派西冷十子之一,而作为曲家,则很少有人谈及。沈谦不仅有戏曲理论专著《南曲谱》等,而且一生还写了六部传奇、一部杂剧。在他的生前,有的剧目已经演出。遗憾的是这些作品没有流传下来。确有名目可考者五种:传奇《兴福宫》、《美唐风》、《胭脂婿》、《对玉环》,杂剧《庄生鼓盆》。现存清代各种曲目皆不载。
一
沈谦自己说:“至于填词,仆当垂髫之年,间复游心。音节乖违,缠绵少法。窃见旧谱,所胪言情,十九遂尔。拟撰仆意旨所好。……此后,既人事日繁,即文史无暇该览,况兹琐事,而复流连,聊为足下陈之。”(《东江集钞》卷七《答毛稚黄论填词书》。以下凡不著明出处者,皆见此书。)这是说他十几岁时,除学诗外,还注意填词之道,稍长则流览文史,无暇顾及。因此,我们可以作出这样的判断:他的曲作及曲论专著,大都是其后期即入清之后所作。
现所知有关他的戏曲著作,见于以下记载:
《清吟阁书目》:《庄生鼓盆》杂剧。
《东江集钞》卷四:《以所撰“兴福宫”剧本授吴伶,因寄拍揆、商霖》诗。
同上卷六:《〈美唐风〉传奇序》。
同上卷七:《与李东琪书》:“仆学诗无成,卑而学词,昧昧犹之诗也。布于旗亭者有《胭脂婿》、《对玉环》等曲。吴伶不知音律,取其学浅,便入齿牙,多习而演之。足下岂未见之耶?……日下方撰《美唐风》一词,用反崔、张之案,以维世风。此虽小技,亦不欲空作。足下传屈、宋事,何时可成?义或同之。”
沈圣昭谨述、洪昇为之填讳的《先府君行状》:“所著韻《东江集》凡诗赋二十一卷、文十卷、词曲十二卷外,复有传奇六、《词氏》、《南曲湾》、《古今词选》、《临平记》、《安隐寺志》、《沈氏族谱》诸书。”
现存《东江集钞》九卷、《东江别集》五卷、据邓之诚先生考证,刊刻于康熙十五年。他说:“全集诗二十一卷、文十卷、词四十二卷,选刻者仅三分之一,余俱散佚。”其中“词四十二卷”不知何所据。据沈谦好友应撝谦说,此集系沈谦生前自己编订,但戏曲作品并未包括在内,未能付梓,故六种传奇,我们今天不仅看不到内容,而且只有四种存目。其中传奇《美唐风》因有自序,可略知剧本的内容及创作意图。《序》全文如下:
“尝读《诗》至《唐风》,未尝不叹其美也。其诗曰:‘无已太康,职思其居’。又曰:‘有状之杜,生于道左’。可谓忧深思远,而以贤贤易色,真尧之风也。至于李氏以封国而袭‘唐’之名,然其风则坏极。高祖、太宗以来其间多有不可言者。乃至群臣士女,被其风慆淫恣情,都不简括。夫阔眉大袖,效者必过之,草尚之风,能不偃乎?元稹《会真记》一书,伪托张生自述其丑。夫既乱之又彰之,复与杨巨源、李绅、自居易辈互相唱歏,而诸君亦恬不以为异。后金董解元、始因《会真》创弹词《西厢记》,而元人王实甫又填以北曲,明李日华、陆天池辈翻为南曲。歌馆剧场,时时演作,浪儿佚妇,侈为美谈。虽采兰(女曾)药之风不始于是,而此书之宣导,盖亦侈焉。故李唐之风,至今未得泯也。
顷因多暇,反其事而演之,冀以移风救敝,稍存古意。然《西厢》之人人,沦浃肌髓,恐非一舌所可救,且有大笑其迂阔者。然予鉴于往事为世教忧,以词陷之,即以词振之。果能反世于古,士廉而女贞,使蟋蟀、枤杜之什交奏于耳,不亦美乎?因唐《教坊记》有曲名‘美唐风’,遂以此名传奇云。”
沈谦显然是以封建卫道者的面孔来看待《西厢记》,认为戏曲舞台上表演男女幽会、倾吐爱情是有伤风化,他要“反崔、张之案,以维世风。”可以想见,《美唐风》里的男女主角、必然是恪守礼教的正人君子、闺门淑女。不过,他谈到的“元稹《会真记》一书,伪托张生自述其丑,夫既乱之又彰之,复与杨巨源、李绅、白居易互相唱叹,而诸君子亦恬不以为异”不无一点道理。元稹的《莺莺传》写得最成功之处,在于大胆地肯定了张生、莺莺敢于冲破封建礼教、追求自由爱恋的叛逆行动,同时又用莺莺给张生的一封信,真实地反映了封建社会被弃少女的凄怨情怀。然而《莺莺传》的明显缺陷正是张生的最后一段议论,他斥女人为“尤物”、“妖孽”,并以此掩盖自己的薄倖和卑污。足见,沈谦“既乱之又彰之”的指责,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只是由于他不仅指《莺莺传》,而是连同所有的《西厢记》剧本,包括王《西厢》在内,一概加以否定,则是很错误的。
二
我们知道,在西冷十子中,沈谦、毛先舒、柴绍炳三人精于音韻之学。他们之间有不少讨论音韻、填词的书信,这些书信内容有的涉及戏曲创作的理论问题,值得我们注视和研究。然而他们对戏曲的看法,却是大相径庭的。以毛先舒为例,他在《南曲入声客问》一文里,从音韻学的角度,论述南曲如何入声,不无见地。但又是这位毛先舒,对戏曲的文学形式是相当反感的。他有一篇《止友作传奇书》,据笔者考证,此文是写给他的学生洪昇的。因为信中列举了某些剧作中的人物,其中特别提到窦滔其人应“罪当杀无赦”,而窦滔正是洪昇传奇《回文锦》(一名《织锦记》)里的男主角。
这篇洋洋千言的长文,开宗明义,立论三纲之事关重大,而夫为妇纲尤为重要。接着大发议论:三纲沦亡,世风衰微。曲家为曲“宜借此倡立风教,而所作橘井传书事,龙女已聘,未行也,嫌夫;而属情柳毅,终更嫁,是淫德也。今而嘉之,是奖淫也。”继而把一些剧中人物形象指控为,罪在悖乱人心。毛先舒之所以谆谆告诫洪昇不要再写传奇,是因为他注意到了戏曲的社会功能,认识到它拥有广大的观众及其强烈的艺术感召力量:“凡人之情,仿善难而仿恶易。古贤之书,非必人人能读;而一台之剧,观感者数千百人。故传奇虽戏,所关实大。”此文若有可取之处,仅见于斯。
沈谦则不同。有关沈谦的曲论专著,除上面提到的《南曲谱》之外,还有三种:一为《南曲韻》(见《答沈声令》):一为《谱曲便稽》(见《与袁令昭书》),这两篇我们都看不到了。唯有《词韻略》可以见到,此外尚存的《与袁令昭先生论曲谱书》、《答毛稚黄论填词书》、《与李东琪书》、《陆荩思诗余序》、《填词杂说》等书信文章,还是可贵的戏曲论著遗产。
沈谦的曲论,可概括为以下几点:
一、他没有世俗的偏见,认为戏曲与诗文一样可以同登大雅之堂。在封建社会里,诗文向被列为正宗,而戏曲和小说则视为雕虫剩技,此见陈陈相因,循循成规,就连明代著名的戏曲理论家王骥德也谓之“词曲小道。”沈谦不然:“然予谓:词曲犹之乎诗文也。有龙门、剑阁之奇,即有茂苑、秦淮之丽;有日华星采之瑞,即有微霎疏雨之幽、安见桃叶竹枝不可媲美《关睢》、《卷耳》也。且自能者视之,气至音成,各臻其妙,辟之鸿钟遇叩,大小齐鸣,此盖器讵用周,发必钧美,有可有小可者,皆非才之至矣。”在此,沈谦一反传统偏见,把戏曲的艺术价值与诗文等观。沈谦又进一步提出:“人或谓之剩技,予独谓之全功。”在清初的剧坛,唯他和李渔(比沈谦晚五年故去)有此卓见。
二、沈谦沿用了李卓吾《童心说》里的“至文”概念,在他看来“至文无大小”,只要“生香真色”,就能感人以情,动人以魄,使读者、观者(忄高)若心历其境。这也是沈谦心目中的当行本色。他曾经作了这样的比喻:“画龙必云,或露鳞甲爪尾、若灭若没者,其中皆龙也。”源于自然形态而又有典型概括,就可以达到这样的艺术境界:“读者皆若心历其境,惝恍迷离,不能自主,文之至也。”沈谦的创作理论是:“立意贵新,设色贵雅,构局贵变,言情贵含蓄”(《填词杂说》)这在李渔的《闲情偶寄》里作了更具体更完整地阐发。沈谦的创作态度也是谨严的:“文字不嫌屡改,由浅而深,由烦而简,由塞而通。如拣金琢玉,粗者一分不尽,精者一分不出也。……不能涉笔便佳也。”这是他对自己学生潘云赤的告诫,现在读来仍熠熠生光,可作借鉴。
三、沈谦生活的年代是中国戏曲史繁花锦簇的兴盛时期。在经历了明初一段剧坛的沉闷、萧寥之后,曲作特别是南曲传奇别开生面,琳琅满目,以汤显祖为先驱代表掀起了一个创作高潮,同时也出现了临川、吴江这场争论。王骥德在《曲律》里是这样评论两者得失的:“临川之于吴江,故自冰炭。吴江守法,斤斤三尺,不欲令一字乖律,而毫锋殊拙;临川尚趣,直是横行,组织之工,几与天孙争巧,而屈曲聱牙,多令歌者舴舌。”这场论争的影响相当深远,汤显祖去世后五年而诞生的沈谦对这场争论,不消说是熟知的,他曾经用一句话作了高度地概括:“守谱者窘文,骋词者违法。”说得相当精要。(《与李东琪书》)戏曲不是案头之作,要供伶人演出,故不能违法;然而囿于音律之规,曲文毫无光彩,味同嚼蜡,也是不符于戏曲美学原则的,他谓之“窘文”。针对两者的偏颇沈谦提出了“情文相生”说,内容和形式,文辞与音律,相辅相生,浑然一体。“至于情文相生,著述甚尔,浮言胪事,淘汰当严。作于诗文亦然,非特填词而异矣。”沈谦的总结应当说是正确的。
特别值得一书的是:在传奇创作极盛的当时,沈谦预见到了危机的一面:“仆以填词一途,于今为盛,亦为极衰,约者见肘,丰者假皮。”针切时弊,深中肯綮,说得何得深刻!北曲衰微,南曲极盛,而约者仅见其肘,不能握其全豹;丰者又不能窥其精髓,仅仅注重它的外表形式。众多的传奇作品问世,但是烩炙人口、可供演出者寥寥可数,这正是“极衰”的征兆。沈谦的预言,已为戏曲发展史所证实:到了康熙年闻,在出现了《长生殿》、《桃花扇》两部压卷之作以后,就一蹶不振,再无声色。待到地方戏兴起之后,戏曲艺术才进入到另一个鼎盛时期。
四、精于音韻的沈谦,对语言在实际社会生活中的发展变化,尤为注意。在这方面,他稽古考今,辨伪去舛,研究戏曲声律的演变进程。如对沈璟之作,他说:“宁庵为声教之功臣,蒐订最详,未可轻议,如论《琵琶记》,‘龙’字转叶‘六’音;罗顺舜曲:‘白蘋岸侧’,注‘侧’字为上声,亦其千虑之一失。仆不自量,每欲正之而未能。即其各宫后所载尾声总论,或宜于古而不宜于今。仆尝作《谱曲便稽》一书,备列时人所常用者,似不可不补入也。”(《与袁令昭先生论曲谱书》)所论甚当。“龙”本不能转叶为“六”,应为“驴”,“侧”字也不是上声,应为去声。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东江别集》中沈谦所作的南、北曲小令、散、套之作,每每注为“新翻曲”,正是他创作实践上新的尝试。遗憾地是,他几部专著的散佚我们已无法窥其曲论的丰富全貌了。
值得欣慰的是,他的《词韻略》,附在《瑶华集》后,被保存下来。戏曲讲究音韻,魏良辅在《曲律》中说:“五音以四声为主,四声不得其宜,则五音废矣。平上去入,逐一考究,务得中正,如或苟且舛误,声调自乖,虽具绕梁,终不足取。”李渔的《闲情偶寄》则专辟《音律》一章,提倡“恪守词馥。”然而,词兴于唐,滥觞于宋,却无词韻行世,故“宋人填词,太无纪律,如有宥之通语虞,五歌之通六麻,汛引博取,流弊无极,名家或所不免。沈去矜氏谦,《词韻略》折衷最当。”元人周德清《中原音韻》书成,遂奉为正宗,明人尝以此正元曲之讹。待到南曲取代北曲统治戏曲舞台时,音韻上的矛盾遽然而生,这首先表现在四声上:北方方言只有阴阳上去四声,无入声,而南方方言则有入声。因此,如何处理南曲入声的问题,成了当时歌坛上的一大纠纷。大体说来,可以分为两派:一派严,必须以中州韻彀为主;一派宽,依据方言,有所变通。沈谦力主后者。
戏曲作为与人民群众联系最为密切的一种艺术形式,它的唱腔,必须与当地的群众语言相通。尤其在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中国,语言差别甚大,一种声腔,从一地流传到另一地,必要结合当地的方言,把原来的唱腔加以改造,才得通晓悦耳,否则就会失去观众。南曲的海盐、余姚、戈阳、崑山诸腔所以能取代北曲,正因它们是结合了南方方言的声腔。假如这时的南曲作家,仍囿于中州韻,力求近古,他们创作的曲目,必然不受观众欢迎,或则强演员之所难,失于“南腔北调”之叹。抱残守阙,循因袭旧的拟古派,在中国文学史上是不乏其人的,戏曲史上亦然。不出所料,沈谦《词韻略》一出,就遭到反对,首先发难的就是毛奇龄。《瑶华集》的编者蒋景祁为此作了附笔:“去矜之论,从乎宽,西河(即毛奇龄一引者)之意,严。”至于谁是谁非,暂付阙如,“附笔于此,以俟高明论定焉。”其实,反对派担心的是:“五方言语,各从其乡,不以中州为准的,则彼此参错岷峨,滥觞其流,将不可止,岂非词学之忧乎?”他们唯独没有看到,正因为“五方言语,各从其乡”,戏曲的音韻和本地方言相结合使群众能够接受,这才是保持戏曲艺术生命力的重要一环。沈谦在音韻上的主张,至今还是颇有参考价值的。
三
沈谦,《清史稿》有传,传极简略。《国朝杭郡诗辑》《两浙輶轩录》叙其生平,亦数语。现参诸《东江集钞》及友人所作序、传、墓志铭,以及从同代人诗文中钩稽出的有关材料,对其生平考述如下。
沈谦,字去矜,号东江。杭州东五十里临平镇人。生于明万历四十八年庚申(1620)正月十九日,卒于清康熙九年庚戍(1670)二月十三日,享年五十一岁。
六岁(1625),入乡塾,能辨四声,幼颖慧。
九岁(1628),能诗。
“沈子去矜,九岁能为诗,度宫中商,投颂合雅,其天然性也。”十岁(1629),父欲让其应童子试,“君辄自引咎不愿。”其时家境颇丰,延祝慎庵为师。后陆圻授以《陈子龙集》,始效其体。于是居家苦读至二十岁。
十八岁(1637),其父筑章庆堂成。随叔父沈体仁学书法。
十九岁(1638),娶妻徐氏。
二十岁(1639),与毛先舒相友善。
二十一岁(1640),生长子圣旭。
按:谦生六子:长圣旭,次圣昭,,次圣时、次圣旦、次圣曜、次圣历。女一,为圣晖。
二十三岁(1642),秋,其父张歌筵舞,大会宾客。讌集者为祝慎庵、黄平山、陆圻、陆骧武、孙治、郎季千等。沈谦为之作《章庆堂讌集记》。毛先舒亦记其事。
二十五岁(1644),明亡,隐于医,绝口不谈时务。与毛先舒、张丹南楼长啸,赋诗为乐,合称“南楼三子”。后,复葺数椽为寄傲之地,名为“东江草堂”,故自号“东江子”。
按:医为家学。谦父沈献廷(逸真)曾在“万历年为游洋将军,已罢官,遂以医名吴越间”。(《先府君行状》)沈谦自己也说:“同学二、三子从事歧黄,仆亦黽家学,未逊于群医。”(《答嗣寅书》)皆可证。
三十一岁(1650),其父卒,享年六十八岁。
三十二岁(1651),作《答毛稚黄论填词书》。
三十三岁(1652),与师祝填庵游盐官寺。
三十六岁(1655),其母卒,其四子圣旦亦殇。
三十九岁(1658),作《与袁令昭先生论曲谱书》。
按:袁令昭是年曾来杭。见毛先舒《溪书》卷一《赠箨庵七十序》:“先生戊戌来西湖,与余一再会面即去。”沈谦亦有词《西河??同袁令昭先生集湖上》。
四十岁(1659),其妻徐氏卒于二月二十九日。先舒曾劝其续娶,未果。
四十四岁(1663),游佛日寺。
四十五岁(1664),长子圣旭死。十余年间,数遭丧事,渐成疾。
五十岁(1669),春,毛先舒病剧,前去探视。夏归,卧疾。
五十一岁(1670),卒于二月十三日。
从以上的生平考略中,可以看出:沈谦历明、清两朝皆不仕。他的一生,大都在杭州一带度过,未曾远游。诗文中提到的出游,也始终没有离开故乡周围的山水胜迹,只有一处提到他在一年的春天去过苏州、去的原因是应商霖之邀,观看他的传奇《美唐风》之演出。
无论是他或友人诗文中提到与他交游密切的,除陆丽京,毛稚黄,张祖望、柴虎臣、吴锦雯、陈际叔、孙宇台、丁飞涛、虞景铭西冷十子之外,便是他的学生洪昇、王东曙、潘云赤、张砥中、沈丰垣、俞季瑮等。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人也大都是毛先舒的私淑弟子。至于沈氏宗谱,大致为:先祖原为湖州武康人。溯源到宋朝之建昌侯,二传为宋末之汝正公(贞白),明初散文大家高青丘曾为之作传。三传为谨之公,四传即奇英公,洪武初年迁居临平。六传为竹轩公,官九江府同知。十一传为沈谦的曾祖复春公,生三子,长子怡春,即谦之祖父。怡春亦生三子,谦父为长。名七逸,字献廷,号逸真。生于明万历十二年甲申(1584)。谦之长兄名伟,次兄名英,三兄名诚,谦最幼。
一九八○年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