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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尽阴霾刚峰现 揪来文痞祭晗翁
曲六乙

  一九六五年,在姚文元的发迹史上是一个关键的年头。在这以前,他不过是个混迹文坛的泼皮。在投机钻营中虽小有名气,终归是个涂着粉红色脸谱的叭儿。一九六五年秋,这个叭儿蓦地在《文汇报》上甩出了《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他不只是向著名历史学家吴晗同志狂吠乱咬,而且在全国范围内发动了一场空前规模的文字狱。

  提起文字狱,人们自然想到清初封建统治者对文人的镇压。孔尚任写《桃花扇》,有人告发,康熙以怀念晚明之罪,把他罢了官,只落个“名满京华受谪宜”。洪升的《长生殿》,则以演出于皇家忌日治罪,以致“断送功名到白头”。最甚者雍正皇帝,他认为“维民所止”的考试题目,暗藏砍他脑袋之隐喻,一怒之下砍了主考官等人的脑袋。这是索隐侦幽、捕风捉影的奇冤。但它们比之“四人帮”制造的文字狱,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吴晗同志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一不犯忌讳,二无风可捕,三无隐可索,竟平白无故地被姚文元诬为“借古喻今”,戴上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帽子,弄得家败人亡。而建国以来举凡编写、整理、主演和评论过海瑞戏甚至清官戏的同志,无不遭到株连,甚至替吴晗同志说几句公道话的数以千计的同志,也遭到“全面专政”。社会主义民主遭到野蛮的践踏,社会主义宪法变成了废纸,文化学术界的革命知识分子从此遭到一场旷古未有的文字狱浩劫。姚文元这个用无数革命者的鲜血染红自己花翎顶戴的人面山魈,从此一步登天,混入中央,篡夺了中央文化宣传大权。

  (一)

  “四人帮”发起对《海瑞罢官》的反革命“围剿”,是企图在吴晗等人的身上打开一个缺口,打倒当时的中宣部、文化部和北京市委的一大批老干部,并把罪恶的矛头指向毛主席。

  人们记得,在“大跃进”的那些年代里,毛主席在一次会上批评某些同志弄虚作假和浮夸风时曾说过:应当提倡魏征精神和海瑞精神。海瑞敢讲真话。会后,周扬同志便在文化学术界提倡魏征精神和海瑞精神。他曾到海瑞的故乡——海南岛了解和收集海瑞的历史资料。他在上海支持杰出京剧艺术家周信芳等排演《海瑞上疏》。以后,林默涵同志对这个戏也给予了热情的支持。在北京,前副市长、著名历史学家吴晗同志在胡乔木以及北京市委领导同志的鼓励下,积极贯彻毛主席的建议。为了宣传海瑞精神,他从一九五九年六月起陆续写了《海瑞骂皇帝》、《论海瑞》等五篇文章,受到读者的热烈欢迎。同年,应著名京剧艺术家马连良先生之殷切邀约,编写京剧《海瑞》。后来为区别于《海瑞上疏》、《海瑞背纤》等戏,接受朋友们的建议,改名《海瑞罢官》。

  这个戏通过农妇洪阿兰一家的遭遇,描写了海瑞在任职应天(江南)巡抚时期,同大封建官僚徐阶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在这场反霸斗争里,海瑞敢于“为民请命”,杀了徐阶之子徐瑛,救了洪阿兰一家;逼令徐阶把霸占的田地退还农民。这个剧本尽管还有一些缺点和不足之处,但却塑造了一个不畏强御、刚正不阿、为民除害的清官形象,宣传了海瑞精神。因此,受到了观众和评论界的赞扬。

  事隔多年,阴谋家江青突然在一九六五年露了“峥嵘”,勾结张春桥、姚文元,对《海瑞罢官》等海瑞戏发动袭击。一九六七年,她曾不打自招地说:由于北京市委和中宣部“保护”吴晗,在北京——中央所在地,“我们自己搞一篇评论文章他们都不许”。其实是北京市委和中宣部、文化部的领导同志抵制了她的阴谋策划。而更重要的是,毛主席严肃地制止了她,并对她说:“要保护几个历史学家”。毛主席对吴晗同志是关心爱护备至的。吴晗曾用二十年时间写出一部《朱元璋传》。毛主席在繁忙工作中仔细阅读了原稿,并约请吴晗同志谈了一夜,对书稿提出许多精辟宝贵意见。吴晗同志十分感动,对书稿作了第四次修改。但是丧心病狂的江青,居然胆大包天反对毛主席对吴晗同志的保护,诽谤吴晗同志“不过是要稿费嘛,要名嘛”,甚至胡说什么《朱元璋传》歌颂了封建最高统治者,是反党大毒草。不久,她便背着毛主席偷偷窜到上海,经张春桥搭桥,找到了姚文元。三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炮制毒文,“保密了七八个月”,并约定对周总理封锁消息。江青狠狠地说:“不叫周恩来看。”到了年末,便在《文汇报》上抛出来。敬爱的周总理根据毛主席的一贯教导,反对他们这一鼠窃狗盗的卑劣阴谋;当《人民日报》被迫转载这篇大毒草时,他特意在修改“编者按”时大段引用了毛主席的《在中国共产党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强调在学术讨论中,必须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如果你写得对,就不用怕什么批评,就可以通过辩论,进一步阐明自己正确的意见。如果你写错了,那末,有批评就可以帮助你改正,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与此同时,还强调讨论应当“采取说理方法,实事求是,以理服人”。后来,《北京日报》被迫转载时,“编者按”中也强调了“实事求是地弄清是非”。周总理在“编者按”中强调贯彻“双百”方针,实际上是对江、张、姚无限上纲,把学术问题、思想认识问题硬拉成革命与反革命的政治问题的蔑视和反击;强调“实事求是”和“以理服人”,实际就是对江、张、姚“歪曲事实”和“以势压人”的坚决否定;引用“不用怕什么批评”的话,实际是在鼓励吴晗同志顶住江、张、姚的蓄意诽谤和诬陷。两篇“编者按”鼓励了吴晗同志,所以,当他被迫写《关于〈海瑞罢官〉的自我批评》时,除了言不由衷地作了些检讨外,仍然能用大量的史料,批驳了姚文元许多歪曲历史,强差人意的地方。在“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白色恐怖中,他义正词严地申明自己在“政治上的阶级立场是站稳了的”。当时还有不少同志坚持正义,写文章反驳姚文元,为吴晗同志辩护。但由于江、张、姚当时披着“最革命”的伪装,姚文元又以“马列主义理论家”自诩,到处散布谣言,蛊惑人心,用最卑鄙的手段,对上欺骗党中央和毛主席,对下欺骗广大人民群众,设下现代文字狱的罪恶之网,致使吴晗同志陷入反革命“围剿”之中。

  与此同时,他们对上海的周信芳等同志也发动了恶毒的攻击。姚文元先是在这篇大毒草中点了《海瑞上疏》的名,埋下一颗黑钉子。紧跟着便组织专门班子,指使黑爪牙以“丁学雷”的名义抛出另一篇大毒草《〈海瑞上疏〉为谁效劳?》,用最无耻的手段陷害周信芳等同志,并不指名地攻击林默涵等同志。继而又化名方泽生,抛出《〈海瑞上疏〉必须继续批判》,把矛头指向中宣部和文化部。

  “四人帮”满以为这样便可以镇住文化学术界,把人们的嘴统统贴上封条。但事与愿违,反而激起人民更大的愤怒。仅《文汇报》编辑部就先后收到三千多封反对他们的来信来稿。“四人帮”为了进一步镇压反抗他们的同志,便又让反革命分子戚本禹、关锋等人披挂上阵。这两个反革命小丑在上海同张春桥、姚文元策划于密室;回北京则得到一个同林彪、“四人帮”关系十分密切而又颇有权势的老党阀的支持,抛出《〈海瑞骂皇帝〉和〈海瑞罢官〉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两株大毒草》等黑文,与张春桥、姚文元密切配合,完成了对吴晗等同志的南北夹击。

  江青曾公开说过:“一个吴晗挖出来以后就是一堆啊!”一语泄露了天机:他们的政治阴谋大得很!当江青勾结林彪、陈伯达抛出了“文艺黑线专政”论之后,便在一九六六年十月底的文艺界大会上,公开指责“旧北京市委、旧中宣部、旧文化部互相勾结,对党,对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必须彻底揭发,彻底清算”。她甚至胡说什么不彻底砸烂“三旧”,“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不可能搞彻底”。她把“砸烂三旧”说成是“文化大革命”的目的和衡量它是否成功的标志。由于“四人帮”的恶毒诽谤和肆意攻击,前中宣部、文化部、北京市委相继瘫痪。这三个部门中凡是同《海瑞罢官》《海瑞上疏》有牵连的领导同志全被打成反革命“黑帮”头目。而吴晗、周信芳、马连良等人则被打成“反共老手”“反动权威”“戏霸”。吴晗夫妇和女儿饮恨逝去。周信芳、马连良也被折磨致死。遭受株连的数以千计的革命同志,有的被赶入“牛棚”,有的则遭到毒刑拷打致死。

  (二)

  姚文元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如其说是一篇信口雌黄的文章,勿宁说是一张阴险歹毒的刁状。他师承封建社会刀笔吏的衣钵,集讼棍刁吏蒙骗诡诈手段之大成,在刁状里不惜篡改历史,颠倒黑白,穿凿附会,血口喷人。

  首先,他给吴晗同志栽赃,把一个“显然愚蠢的思想强加到”吴晗同志头上,胡说什么吴晗同志在剧中把海瑞塑造成一个“为农民阶级服务”的清官,散布“资产阶级历史观”,“毒害人民思想”。而他姚文元则是坚定地“站在马列主义立场”上,揭露了作为“掩盖统治阶级专政工具”的清官的反动本质。现在,让我们看看他在“反投献”、“平冤狱”、“修水利”三个问题上怎样玩弄花招,诬陷吴晗同志,又是怎样卑鄙无耻地篡改海瑞的历史本来面目的。

  首先谈“反投献”问题。“反投献”是海瑞在任职应天巡抚时大力推行的土地政策。当时江南一带,特别是长江下游地区,官府横征暴敛,而税赋徭役,尤为苛重,致使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而在朝任职的各级官僚和退休在乡的各级乡官,他们所占土地亩数,比重甚大,但按规定可以减免税赋徭役,这就必然把苛赋重役转嫁到一般中小地主、富农和自耕农包括贫民头上。他们不堪其苦,为逃避苛赋重役,有的被迫自愿把田亩“献”给有势力的官僚和乡官,以求庇护。有的则被官僚和乡官的狗腿子、庄头欺骗,田地被强行霸占,几致倾家荡产。有的被迫“投献”田地时,可以典卖几个钱;有的干脆不见一文,即所谓“豪强大有力之人,视田宅所得,收之莫敢不与”。凡此种种,统称之为“投献”。

  海瑞坚决反对“投献”,强令官僚和乡官退出“献田”,其目的是削弱土地兼并之风,防止中小地主、富农和自耕农(包括贫农)的进一步破产,制止贫雇农的失业和外流现象。这既有利于恢复生产,安顿黎民生计,更有利于增加国库的财政收入和封建皇朝的稳定。据史载,退休宰相、大官僚徐阶占田二十多万亩,为江南首户。海瑞首先拿他开刀,强迫他“退田过半”,这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但姚文元却矢口否认这个历史事实,他说:根据记载,“徐阶曾退出四万亩田,但那十分明确是退给官府,‘入四万亩于官’,根本不是退给农民。极而言之就算‘退产过半’吧,也还是为了地主阶级的利益”。总之,海瑞的“反投献”对农民没有任何好处。

  这里,姚文元玩弄了一个张冠李戴的诡计。姚文元所引谈迁《国榷》隆庆五年七月记载,的确是“入四万亩于官”。但那不是海瑞干的,而是在海瑞离任之后,徐阶的政敌高拱唆使亲信干的。海瑞的“反投献”事迹,在《明史??海瑞传》中有明确记载:海瑞“素疾大户兼并,力摧豪强,抚穷弱。贫民田入于富室者,率夺还之”。“穷弱”、“贫民”,不是农民是谁呢?这么容易看到的史料,姚文元故意不引,还说什么“找不到可靠的材料”,同时又故意引甩不是海瑞干的“入四万亩于官”的史料,以假充真,来证明海瑞的“反投献”仅仅是为了效忠皇朝。这种从讼棍刁吏学来的弄虚作假的诬陷之风,正是阴面秀才、流氓文痞的本色!

  姚文元似乎感到这样未免太蠢,便又提出一个歪理:“海瑞要求乡官退田是退出受献之地……贫雇农既无田可‘献’,无钱去‘赎’,退田当然不会退到他们手里”。然而,就在他这段文字之前的第三段,却又明白无误地写道:“官僚地主乘机把想逃避徭役的中小地主和富农、自耕农的土地占为己有”。

  姚文元一会儿说贫雇农无田可“献”,一会儿又说自耕农的土地被占即是“投献”。难道贫农不属自耕农?贫农有别于雇农者,就是因为他还有那么几亩薄田,聊以为生,不愿受雇于人。姚文元为何把贫农排斥在自耕农之外?还有,姚文元一会说,“入四万亩田于宫”,“根本不是退给农民”;一会儿又说,“贫雇农无钱可‘赎’,退田当然不会退到他们手里”。但是,农民被掠夺、霸占的‘献田’,是无需用钱赎的,是无条件退还的。大手笔如姚文元者,总不至于混淆“夺还”和赎买的区别。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历史上的一切实用主义者向来如此。姚文元也不例外,他既然承袭了讼棍刁吏的衣钵,一切卑劣手段都可以干出的。

  其次,关于平冤狱问题。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贪官多如牛毛,清官稀如麟角。但清官之有别于贪官者,不但公开挂着“明镜高悬”“爱民如子”的招牌,而且在行动上以“执法如山”自爱,以“伸张正义”自许,以“致君尧舜”和“除暴安民”为己任。他们在断案时,从不曾离开封建统治阶级的根本立场,但为了维护统治阶级的长远利益,却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同情黎民百姓的疾苦,打击豪强缙绅,为黎民百姓平反冤狱。这有历史可查,勿需多费口舌。奇怪的是姚文元一口咬定,清官“只能是为地主阶级服务的工具”,根本不可能为黎民百姓平反冤狱。他甚至引用海瑞自己的话来证实海瑞也是个草菅人命的坏蛋。海瑞的原话是:“江南民风刁伪”,对付“刁诈之徒”告刁状的办法是,在“衙门前尝不绝七八人枷号,又先痛打夹苦之”。

  这就奇怪了,姚文元在前述“反投献”的有关引文中,他甚至把“贫民”的“民”,都一律解释为“中小地主和富农”。现在却又把“民风刁伪”的“民”,一律加到农民头上。这有什么办法,资产阶级实用主义者不敢面对历史事实,又没有别的本事,只好借用张冠李戴、指鹿为马的故伎,颠倒是非曲直。你看,姚文元故意把明明是贫苦农民的“民”,安到中小地主和富农的份上,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蒙骗读者,使之相信海瑞的“反投献”,是把田退给地主阶级,没有退给农民。然后,他又故意把挨打“枷号”的刁民,硬说成是农民,满以为这样又可以证明海瑞是草菅人命的坏蛋,是农民的死对头。姚文元这位玩弄文字游戏的大师,可谓煞费苦心!

  谁都知道,封建社会中被盘剥、被残害的农民,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去擂堂鼓告状的。又得出钱,又得赔工,农民是吃不消的。他们告的状,大多实有其事。只有地主阶级和他们的知识分子,以及市井泼皮、无业游民,才以诉讼为乐事。海瑞讲的“百端架诬,盖不啻十状而九”的,正是这一批告状的行家里手干的。海瑞“枷号”这样一些“刁诈之徒”,让他们吃点苦头,教训他们别再诬告好人,这是好事而不是坏事。姚文元这样起劲地为这些“刁诈之徒”鸣冤叫屈,正是因为他本人就是“百端架诬”海瑞和吴晗的“刁诈之徒”。

  当然,不必讳言,海瑞虽然被群众称为“海青天”,他也为黎民百姓做了不少有益的事,但毕竟不是农民阶级的菩萨。农民被他“枷号”,受“痛打夹苦”者也是有的。冤案在他手里没有得到平反的也不会少。只要想一想“四人帮”制造的错案、冤案、假案至今还未能全部彻底平反昭雪,我们怎能苛求一个古代的政治家呢?

  但是,姚文元对海瑞的诽谤还没有完。他还引用海瑞下面一句话,以证明海瑞保护地主阶级,残害农民,“事在争言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以存体也。”不假,作为封建主义道德体制的虔诚维护者,海瑞从封建等级观念出发,认为“乡宦小民有贵贱之分”,所以要“存体”,这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但令人惊讶的倒是姚文元。他在引海瑞原话时,竟玩弄一个斩头留尾的鬼把戏。现在把海瑞的原话抄录如下:

  窃谓凡讼之可疑者,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事在争产业,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以救弊也。(小注:乡宦计夺小民田产债轴,假契侵产威逼,无所不为。为富不仁,比比有之。故曰救弊。)事在争言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以存体也。

  这就是说,海瑞在判断“争言貌”时,为了维护反动的封建礼法和等级制度,采取了保护乡官,“宁屈小民”的做法。但在判断冤狱和争产业问题上,海瑞很明确,“与其屈贫农,宁屈富民”,“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话再清楚不过了,海瑞是决心庇护贫农、小民和愚直的人,而宁让富民、乡宦和刁顽之徒倒楣,吃大苦头的。

  这些话的本身,就足以驳倒姚文元强加给海瑞的“罪名”。而这些“罪名”纯粹是诬告。声声自称“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家”,无实事求是之心,竟有诬陷害人之意,对人家的话不如实引录,却采取“斩头留尾”的伎俩,借以欺上瞒下,达到其打倒海瑞和吴晗的双重目的,其手段之刁猾卑鄙,用心之谲诈歹毒,实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再次,关于修水利问题。海瑞在任职应天巡抚期间,疏通吴淞江和白茆河之事,是他为国为民、造福千秋的一大功绩。

  史载吴淞江常年失修,淤塞甚厉,水利失调,洪灾频仍,饿殍遍野。海瑞进行实地调查,测量当浚的江段并决定把这段江面加宽半倍。他采取的办法是以工代赈,既救济了灾民,又兴修了水利。正如他在给皇帝的《开吴淞江疏》中所说:“吴淞借饥民之力而故道可通,民借银米之需而荒歉有济”。开工时,海瑞亲自驾一叶扁舟,往来江上指导民工修浚。工程在两个月中胜利完成,并且当年见效。这事就连海瑞的政敌何良俊都说:“前年海刚峰(海瑞的号)来巡抚,遂一力开吴淞江,隆庆四、五年皆有大水,不至病农,即开吴淞江之力也。非海公肯担当,安能了此一大事哉!”

  修吴淞江的事实,姚文元是抹煞不了的,但为了诬陷海瑞,他黑笔一摇,竟然在竣工质量和日期上大做文章:“修吴淞江确有这件事,但究竟修好了多少,也是值得怀疑的。”你瞧,他多么刁难人!史书明明记载竣工的第二年、第三年,吴淞江都发了大水,农民们免水灾之苦,他却瞪着眼来个不承认主义。

  姚文元接着说:“只要想一想:在现代条件下修一条江都不很容易,海瑞难道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一条江整治好吗?”对呀,对呀,质问得好啊!一条沟通太湖与出海口的大江,慢说在古代,就是今天,两个月也修不完啊!他姚文元质问得多么合情合理。可是仔细一核查,不对了。史料记载,海瑞组织灾民疏浚的并非整条的吴淞江,而是一个河段,共一万四千多丈,约合十华里左右。动员大量灾民的力量,在两个月内完成是可能的,而且也是相当快的。姚文元偏要说成是浚通整个吴淞江,借以欺骗读者,使读者对海瑞的功绩发生怀疑。姚文元为了回避海瑞修得快这个实质性问题,偏要在完工的具体枝节上胡搅蛮缠,强词夺理。他给自己活画出一副刁钻的无赖相,虽瘪三泼皮亦当退避三舍,自愧弗如!

  (三)

  姚文元在刁状中否定海瑞是个清官,诬蔑海瑞是农民阶级的死对头、统治阶级的忠实走狗之后,硬说吴晗同志在《海瑞罢官》中,把海瑞写成一个“决定农民命运的英雄”,“海瑞孤零零一个人,从经济到政治,单枪匹马搞了一场大革命”;诬陷吴晗宣扬“统治阶级的法庭是保护农民的场所”,“把地主阶级的国家机器统统当成保护农民的工具”,真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人们只要了解一下《海瑞罢官》的内容,就可以知道姚文元的诬蔑,纯系无中生有的无稽之谈;也可以了解到他是怎样挖空心思地制造一个假案,把吴晗打入囹圄的。众所周知,剧本反映的是海瑞在任职应天巡抚时的一段斗争生活:海瑞微服上任,察得前宰相、江南第一大乡宦徐阶的儿子徐瑛霸占农民田地,强抢民女,打死贫苦农民赵玉山等罪行,便同徐阶父子及鱼肉乡民的地方官吏,展开了一场复杂艰巨的斗争。他说:“恶乡宦贪残吏摧残乡党,害得那苦百姓逃亡他乡,民已穷财已尽国脉丧,我海瑞报圣上要作主张。”他“替黎民申雪冤枉”,要“整顿纪纲”“精忠对圣皇”。可见海瑞是从朱明王朝的长远利益出发,为了报答皇上知遇之恩,为了制止农民的进一步破产逃亡,安顿民生,振兴“国脉”,才同腐败透顶的封建官僚集团进行斗争的。当然由于海瑞出身比较清贫,长期接近贫困阶层,对农民备受压榨与迫害也有一定的同情,才愿意“除暴安民”,为他们“申雪冤枉”。海瑞同历代有远见的政治家一样,是懂得“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的。他把“搏击豪强”、“为民雪冤”和“整顿纪纲”、“效忠当今”统一在自己的行动里,政治思想上反映出改良主义的浓厚色彩。这也是封建社会里清官的共同特征。所谓海瑞“为农民阶级服务”“搞了一场大革命”云云,无非是捕风捉影,“百端架诬”于作者罢了。

  大家知道,在戏里海瑞虽然处置了贪赃枉法的地方官吏,把徐阶之子处以绞刑,但徐阶的亲信、新任巡抚已经赶来接替职务,海瑞不得不交出巡抚大印,罢官南归乡里。吴晗同志这样处理,是符合历史真实的,同时向观众暗示:海瑞虽然在“平冤狱”问题上,为被冤屈的农民平反昭雪,但在强大的封建官僚集团势力面前,最终是无能为力的,甚至自己都落了个削职为民的下场。可以想见,新任巡抚将会把农民的田地再度夺走,受平反昭雪的农民将遭到更残酷的迫害。这恰好说明:统治阶级的法庭,从本质上说,不是“保护农民的场所”;地主阶级的国家机器,不是“保护农民的工具”。姚文元硬要颠倒黑白,以是为非,蓄意往吴晗头上栽赃。他心狠手毒到了何等地步。

  至于诬陷吴晗把海瑞写成“决定农民命运的英雄”,更是荒唐到了极点。姚文元的依据是农民的四句唱词:“今日里见到青天,勤耕稼重整家园,有土地何愁衣饭,好光景就在眼前。”谁都知道,剧中人物的思想感情,并不就是作者本人的思想观点。在封建社会里,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农民,把海瑞这样的清官看成是自己的“救世主”,这是很自然的事。这对绝大多数农民来说,虽然不过是一种幻想,却是他们天真幼稚的然而是真挚感情的流露。这并不代表剧本作者对海瑞的评价。相反,吴晗同志通过海瑞的罢官告诉观众:海瑞可以一时为少数农民争得生存的权利,却不能从根本上保证农民“重整家园”,“有土地何愁衣饭”,更谈不上保证农民“过上好光景”。

  剧本通过生动的艺术描写,明明告诉观众,海瑞尽管是个为农民做过好事的清官,却不是“决定农民命运的英雄”,不是农民的“救世主”。姚文元偏要蛮不讲理,凭空造谣,诬蔑吴晗同志把海瑞写成“搞了一场大革命”的“救星”,宣扬“阶级斗争不是推动历史前进的动力,‘清官’才是推动历史的动力”,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四人帮”常常把“艺术家的良心”挂在嘴边,动不动就责问人家的“良心”哪去了。姚文元甚至借用古语骂别人是什么猖狂的“中山狼”。实际上从姚文元对吴晗同志的“百端架诬”、蓄意陷害来看,他们才是一伙披着人皮、丧尽天良的中山狼。

  (四)

  关于《海瑞罢官》的主题思想,吴晗同志在剧本出版的“前言”中说得很清楚:通过封建统治集团的内部斗争,“着重写海瑞的刚直不阿,不为强暴所屈,不为失败所吓倒,失败了再干的坚强意志”。吴晗在介绍海瑞的文章中,还曾引用古人评论海瑞的一句恰到好处的话:“海刚峰不怕死,不爱钱,不吐刚茹柔,真铮铮一汉子。”所谓“不吐刚茹柔”,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不欺软怕硬,任你再硬我也敢顶敢斗。吴晗很欣赏这句话。他实际上是把这个中肯的评价熔铸到海瑞的艺术形象里了。

  据此可以看出,吴晗通过剧本是在宣传刚直不阿、不畏强御的海瑞精神。剧本启示观众,从海瑞的?鞅媸欠牵谎角椋炊蕴拔郏炊曰等嘶凳拢幌蛐岸袷屏Φ屯罚岢侄氛降椎挠帕计犯裰校橙【窳α亢投氛椤5牵ξ脑飧鏊饕勺遥谷挥眉虻サ墓沤窭啾鹊男味涎Х椒ǎ芟菸怅贤尽敖韫欧斫瘛薄?lt;/P>

  姚文元是这样指责的:“一九六一年,正是我国因为连续三年自然灾害而遇到暂时的经济困难的时候,……牛鬼蛇神们刮过一阵‘单干风’、‘翻案风’。他们鼓吹什么‘单干’的‘优越性’,要求恢复个体经济,要求‘退田’,就是要拆人民公社的台,恢复地主富农的罪恶统治。”而你吴晗就是“帝国主义和地富反坏右”的代表,“为他们抱不平”,“同无产阶级专政对抗”。接着便气势汹汹地质问吴晗同志:《海瑞罢官》是让观众“学习‘退田’吗?”“请问要谁‘退田’呢?要人民公社‘退田’吗?又请问:退给谁呢?退给地主吗?退给农民吗?”“难道五亿农民会需要去‘学习’这种‘退田’么?”这一连串的质问,象联珠炮似的射向了作者。

  按照姚文元的这个混帐逻辑,作品中写了什么事件,就是让观众学习什么。那么,写了贪污盗窃,就是让人学习贪污盗窃;写了杀人,就是让人学习杀人;写了妓女生活,就是让人学当妓女。实在是荒谬绝伦。然而姚文元的用意是很明显的,他无非是利用这种古今简单类比的索隐法蛊惑人心,让人们信服他对作者的蛮不讲理的指责:以古讽今,影射现实。今天看来,这虽然愚蠢透顶,不值一驳;但“四人帮”及其御用写作班子,就是长期利用这种“影射现实”论的肮脏武器大兴文字狱的。

  这里还要着重指出的是,吴晗同志写《海瑞罢官》始于一九五九年,演出于一九六○年底。而姚文元却指责吴晗同志利用《海瑞罢官》配合一九六一年出现的“单干风”和“退田”。我们也要反问姚文元:吴晗同志在一九五九年时怎么能预见到你所谓的一九六一年的“单干风”和“退田”呢?在时间观念上,你是个不知道一九五九年是在一九六一年以前的白痴呢,还是为了陷害吴晗同志竟下流无耻到癫狂发昏的地步呢?

  姚文元还气势汹汹地质问作者:难道让观众“学习‘平冤狱’么?”中国人民“打碎了地主资产阶级的枷锁,成了社会的主人,这难道不是人类历史上最彻底的平冤狱吗?如果在今天再要去学什么‘平冤狱’,那末请问:到底哪个阶级有‘冤’?他们的‘冤’怎么才能‘平’呢?”你看,这个叛徒的孝子、特务的螟蛉,居然一本正经地教训起人来了。不过,当他趾高气扬地训人的时候,却露出了自己的马脚:一向把“阶级斗争观点”挂在嘴边的姚文元,竟然是个地地道道的阶级斗争熄灭论者。

  大家知道:社会主义社会是一个很长的历史时期。在这个时期里,阶级、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不断发生变化。阶级斗争逐渐趋向缓和,阶级也将不再存在,但还有坏分子、反革命分子、刑事犯罪分子和外国特务等残余分子。阶级斗争还未到完全消灭阶段,社会上还有坏人陷害好人的冤枉事件发生,这是小孩子们都会懂得的普通常识。否则,国家就不必设置法院和监察机构,更不必写到宪法里了。毛主席他老人家在一九五六年就曾说过:“有反必肃,有错必纠。”所谓“错”,就是错案、假案、冤案和冤狱。你姚文元为什么竟闭着眼睛唱反调?用意何在呢?谁都知道,在林彪、“四人帮”大搞封建法西斯专政时期,在全国范围内制造了多少桩触目惊心的错案、假案、冤案和冤狱,至今未能完全彻底平反昭雪!就以《海瑞罢官》这桩公案来说,不就是你姚文元勾结江青、张春桥一手制造的么?你们在全国范围内制造了这么多的冤案和冤狱,造成中国社会主义社会空前绝后的大浩劫,却又假惺惺地侈谈什么中国人民的解放是“人类历史上最彻底的平冤狱”,真是千古的奇闻,弥天的大谎!你们故意粉饰太平,借以掩盖腥风血雨;干着刽子手的勾当,却偏偏在人们耳边嘤嘤诵经当菩萨。对你们这些阴谋家不进行历史的惩罚,是难以平亿万人民的心头之恨的!

  秉公而论,吴晗同志编写《海瑞罢官》之时,似乎没有让观众去学习“平冤狱”的主观意图。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今人借鉴历史,“古为今用”,海瑞的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为民请命”的斗争精神,对今天平反“四人帮”造成的大量的错案、假案、冤案和冤狱,为万千个无辜受害者、包括吴晗本人昭雪,竟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应该说,这是吴晗同志始料之所不及。

  姚文元恬不知耻地问:“在社会主义社会到底哪个阶级有‘冤’?他们的‘冤’怎么才能‘平’呢?”我们说:在你们“四人帮”的封建法西斯专政统治下,广大的工人、农民、干部和知识分子有‘冤’,吴晗有冤,周信芳有冤,马连良有冤,一切惨遭迫害致死的同志有冤。而平冤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党中央领导下,高举毛泽东思想的旗帜,彻底揭露和清算林彪、“四人帮”篡党夺权、大搞封建法西斯专政的滔天罪行;彻底推翻他们强加于革命者的一切诬陷不实之词。

  扫尽阴霾刚峰现,揪来文痞祭晗翁。历史毕竟不是阴谋家、野心家可以随意拨转的时钟。以篡改历史,害人为业的“四人帮”,虽能逞一时之淫威,把革命者推入血泊之中,终难逃历史的法网。海刚峰虽遭鞭尸,十二年后重见天日。他的艺术形象又将重现戏曲舞台。毛主席提倡的海瑞精神不但更加深入人心,而且在今天更附寓新意。吴晗虽含冤而死,却在人们心底长生。他的《海瑞罢官》和许多历史著作,作为一笔精神财富必将长留人间。(1978.12)

来源:艺术真善美的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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