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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头
廖奔

  从今存宋代戏曲文物形象来看,当时杂剧装扮已经有了服饰上的简单区分,如装官的、装村民的等,另外也运用了少量道具,常见的如引戏随身携带的扇子、装孤所拿的笏板、副末所执的杖等。元代演剧的服饰留有文字和文物的记录。今存《元刊杂剧三十种》剧本里经常见到“披秉”、“道扮”、“素扮”、“蓝(褴)扮”等提示,说明当时已经有对社会各色人等不同服装的广泛采用。今天见到的元代戏曲演出的文物形象,如山西省洪洞县霍山明应王殿壁画、运城市西里庄墓葬壁画等,都鲜明地显示了当时的服装扮饰情况。《蓝采和》杂剧第四折里还说到置买杂剧服装:正末蓝采和出家三十年,回来后说如果再登台,就要“将衣服花帽全新置。”王把色则让他放心,说:“哥哥,你那做杂剧的衣服等件,不曾坏了。哥哥,你揭起帐幔试看咱。”元代演出里也出现专有名词“砌末”,如《宦门子弟错立身》南戏第四出有云:“(末)孩儿与老都管先去,我收拾砌末恰来。(净)不要砌末,只要小唱。”砌末就是演出中要用到的道具。对于道具的具体描述也觅《蓝采和》杂剧第四折:“是一伙村路歧”,“持着些枪刀剑戟、锣板和鼓笛。”枪刀剑戟都是登场所需的东西,这在明应王殿壁画里也有所反映。服装、道具又被称为“行头”,例如元代戏班出去巡回演出要“提行头”,《错立身》第十二出末说:“只怕你提不得杖鼓行头。”生说:“提行头怕甚的。”山西省右玉县宝宁寺藏元代水陆画“右第五十八:一切巫师神女散乐伶官族横亡魂诸鬼众”一幅所绘下层艺人,就是携带行头赶路的形象,所带有拍板、手鼓、令箭、画轴、扇袋、短刀、长钺、大扇等物品。

  元人杂剧剧本里有时把需要用到的服装道具都开列出来,明??王骥德《曲律??论部色第三十七》曰:“尝见元剧本,有于卷首列所用部色名目,并署其冠服、器械曰:某人冠某服,服某衣,执某器,最详。然其所谓冠服、其器械名色,今皆不可复识矣。”王骥德的时代离元代相对来说还不远,所以能够看到更多的元代剧本,他所说的载明服饰道具的剧本今天已经看不到了,但是我们还能看到明万历年间宫廷演出杂剧的服饰情况,《脉望馆抄校本古今杂剧》里记载了很多,称作“穿关”。随手举一例,如《裴度还带》杂剧的穿关,头折:王员外(一字巾,圆领绦儿,三髭髯),旦儿(鬏髻,手帕,比甲袄儿,裙儿,布袜,鞋),家僮(纱包头,青衣,褡膊),正末裴度(散巾,补纳直身,绦儿,三髭髯)。第二折:长老(僧帽,僧衣,数珠),行者(僧陀头,僧衣),王员外、正末裴度(同前),赵野鹤(散巾,道袍,绦儿,三髭髯,裙,扇),韩夫人(塌头手帕,补纳袄儿,补纳裙,布袜,鞋),韩琼英(手帕,补纳袄儿,补纳裙,布袜,鞋),李邦彦(一字巾,补子圆领,带,三髭髯),张千(攒顶,圆领项帕,褡膊),韩琼英又上(同前,提灰罐)。第三折:山神(凤翅盔,膝襴曳撒,袍,项帕,直缠,褡膊,带,三髭髯),韩琼英、正末裴度、韩琼英、夫人(同前)。楔子:长老、行者、赵野鹤、正末裴度、夫人(同前)。第四折:韩太守(一字巾,补子圆领,带,苍白髯),张千(同前),媒人(同前旦儿),山人(方巾,青直身,绦儿),韩琼英(花箍。补子袄儿,膝襴裙,布袜,鞋),正末裴度(幞头,襴,偏带,三髭髯,笏),韩太守又上(同前),夫人(塌头手帕,补子袄儿,裙儿,布袜,鞋),赵野鹤、长老、王员外、旦儿、李邦彦(同前)。这个“穿关”对于每一次登场人物的服饰规定可说是具体而微,虽然其中有很多名目我们已经不能知道其确切样式,但至少它告诉了我们明代演出对于装扮规定的认真仔细。

  清代有了关于戏班行头的具体记载。《扬州画舫录》卷五详细描述了当时戏班跑码头进行演出所必备的“江湖行头”四(五)个衣箱里的内容:“戏具谓之行头。行头分衣、盔、杂、把四箱。”衣箱中有大衣箱和布衣箱之分。大衣箱里,文扮有富贵衣、蟒服等二十余种,武扮有各种披挂、盔甲、箭衣等十几种,女扮有各类衣裙一二十种,再加上各种桌围、椅披、巾带以及小锣、鼓、板、弦子、笙、笛、星汤、木鱼、云锣等杂器具。布衣箱里有青布褂、棉袄等一二十种。盔箱里,文扮有平天冠、各种官帽、吏帽、巾帽、平民帽等三四十种,武扮有各种头盔以及女人凤冠、包头等三四十种。杂箱里有各种髯口、各类靴子、各项旗帐、各式面具、诸多马鞭、拂尘、扇子、令牌等杂物以及大锣、唢呐、喇叭、号筒等上百种。把箱里有各类鸾仪兵器。至于有些戏班特制行头,就看各自的具体情况了,例如“老徐班全本《琵琶记》,‘请郎花烛’则用红全堂,‘风木余恨’则用白全堂,备极其盛。他如大张班《长生殿》用黄全堂,小程班《三国志》用绿虫全堂,小张班十二月花神衣价至万金,百福班一出‘北饯’,十一条通天犀玉带,小洪班灯戏点三层牌楼二十四灯。”等等。

  清代风气,各地戏班置办优质行头,多在江浙一带的大城市如苏州、杭州、南京等地购买。《歧路灯》四十四、四十五回说满相公“奉了家主盛希侨之命,下苏州置办戏衣,顺便请来了两个昆班老教师”。到家后,“只听盛公子在外急口吩咐道:‘作速卸车,我先看看蟒衣铠片女衫子何如。’……须臾,宝剑儿、瑶琴儿一班家人,抬来棕箱皮箱,盛公子叫作速打开,看起戏衣。又与满相公谈论丝绦花样,讲起价值秤头来”。第五十回满管家还到杭州去买了一次戏衣。这是置办整套戏箱的情况,而一般省会城市里也有相应的店铺可以置买盔头之类零碎小件,如同书第二十二回谭绍闻想留茅拔茹吃酒,茅拨茹道:“戏上事忙,头盔铺里邓相公说,今日下午商量添几件东西哩。我去罢。”从该书还可以看到当时置办戏箱的大致价钱,二十二回茅拔茹说:“上年我卖了两顷多地,亲自上南京置买衣裳,费了一千四五百两,还欠下五百多帐。连脸子、鬼皮、头盔、把子,打了八个箱四个筒,运到家里。”也就是说,一副行头价要超过两顷地钱。三十回茅拔茹诬陷财主谭绍闻家偷了他戏箱里的东西,其中的描写可以作为《扬州画舫录》关于江湖行头情况的参证,也引在这里:“这四个戏箱中,是我在南京、苏州置的戏衣:八身蟒,八身铠,十身补服官衣,六身女衣,六身儒衣,四身官衣,四身闪色锦衫子,五条色裙,六条宫裙,其余二十几件子旧衬衣我记不清。请同王哥一验。’揭开箱子,旧衣服原有几件子,其余都是锣、鼓、旗面、虎头、鬼脸等项。茅拔茹道:‘正经衣服一件子也没有了。’”

  上述豪贵人家可以置买全套行头,许多民间戏班则没有那么充足的财力,常常租借现成的戏箱来演出。如清??田文镜《总督两河宣化移文录》卷三《为严行禁逐罗戏以靖地方事》称罗戏民间戏班:“其行头箱担,则多备于捕役壮丁。”他们演出的戏衣道具只是临时向当地的“捕役壮丁”租借来的。《儒林外史》第二十六回写班主鲍文卿不带戏班子了,就“把两副行头,租与两个戏班穿着”。清代北京甚至有官员利用向戏班出租行头来赚钱,《大清仁宗睿皇帝实录》卷一六九说:“笔帖式德馨置买戏箱行头,赁给戏班,按日收钱……先行革职,交军机大臣会同刑部归案质讯。”这个“笔帖式”可谓别出心裁,却由此丢了官。

来源:中国戏曲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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