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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十分钟戏剧的生存土壤
冯利苹

  在美国,最初的短剧应该是独幕剧,它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戏剧表现形式。英语中称为“One Act Play”,本意是“一次动作的戏”,戏剧理论界认为独幕剧大约产生于17世纪,当时把它称为小戏,一般是在大戏开始之前演出,目的是照顾那些迟到的观众。其剧情通常在一幕内完成,它可以有一个场景,也可以有两个场景。由于展示剧情受到严格的时间、场景等限制,独幕剧创作要求结构紧凑,矛盾冲突的展开比较迅速,而情节的基本部分必须一一表现出来。在独幕剧中,一般人物较少,情节线索也比较单一,往往从某个特定生活侧面来反映和揭示社会矛盾,构成一个独立完整的戏剧故事。从独幕短剧在美国的产生来看,它处于20世纪初期,正是美国现实主义到现代主义的过渡的时期,从内容方面,侧重表现现实生活中人物的生活、感受与及世态人情。到了20世纪末期,已经处于后现代主义的美国对现实感到更加困惑,相互关爱的亲情、友情和爱情在人的心目中变了样,美国人更多地面临着精神危机。这个时候,自觉产生了一种新的戏剧创作形式——美国十分钟戏剧。

  当代美国十分钟戏剧,也称美国短剧,是20世纪后期在美国出现的一种新的戏剧形式,特指那些演出长度从7分钟至15分钟不等,不依赖布景及道具的短剧。它起源于1977年在美国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市举行的第一届“十分钟戏剧节”,从此,这种剧作形式一发而不可收,吸引了一大批观众群体和剧作家,在戏剧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通过对美国的社会及文化产业的分析,将有助于加深我们对十分钟戏剧本质属性的认识,并对我国今后的戏剧发展提供某种借鉴。

  本文是对十分钟戏剧的一个整体性的研究,重点放在对美国十分钟戏剧产生的社会及文化背景,通过细致地描写美国的社会文化,意在突出十分钟戏剧产生的必然性和进步性;另外,本文还重点论述了美国十分钟戏剧的内容,具体从悲剧意识、生态主义以及现代意识三个角度,意在说明十分钟戏剧的创作是以现实为依据,表现当代社会与人的问题,并在此基础上警醒社会,给人以生活的启示。美国十分钟戏剧最大程度地反映和揭示了社会问题,所以说,美国十分钟戏剧常常被作为反映社会问题的利器,对展现世态美丑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最后,通过对美国十分钟戏剧的艺术特色的探讨,重在突出十分钟戏剧的研究价值,以及研究十分钟戏剧的进步意义。只有把眼光放得长远,才能使一门艺术长盛不衰,创新是在不断地学习中发展。希望通过这项研究,可以对我国的短剧的创作与发展提供思考。

  现如今,国内对美国十分钟戏剧的研究还颇少,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孙建秋先生在《中国戏剧》上发表的《当代美国十分钟戏剧》,此论文是从大的方面分析了美国十分钟戏剧的特点以及之所以现如今流行的原因,此外还粗略分析了它的艺术特色,但并未从具体的短剧进行分析。另外就是胡小花、李晶晶在《西安建筑科技大学学报》上发表的《从会话原则执行情况看〈沙箱〉的主题建构》。在此篇论文中,作者通过分析主要角色对数量准则、质量准则、关联准则、方式准则的执行情况,认为剧中人对合作原则的遵守或违反所生成的特殊会话含义,以此来表达现代社会家庭机能失调、亲情缺失、人性冷漠、人与人无法沟通、生不如死等主题,这是一篇研究个别短剧的一个典型。除此之外,袁洁在《读与写(教育教学刊)》中发表了《文化差异与短剧翻译》,这篇论文并非是以短剧来研究,只是通过对短剧来研究翻译的,里面提到了个别短剧的翻译。比如:“Off the Map”为什么会被翻译为《偏远之地》,并具体到文中的句子的具体翻译依据。另外此论文以“Emotional Baggage”(情感的行李)的翻译为例,具体到了文本的翻译情况,并未对剧中主题内容以及艺术形式进行分析。在对美国十分钟戏剧的研究中,还参考了一些有关我国的戏剧小品的研究,比如李海英的《赵本山小品语言艺术研究》,在本文中对美国十分钟戏剧的语言论述也参考了其中的一些观点。在对美国十分钟戏剧的语言进行探讨的过程中,参考了崔斌发表的论文《戏剧的人物塑造》以及王文成《戏剧小品人物论——论戏剧小品的人物塑造》等等。这些论文都对本文的构思有很大的帮助。  

  1美国十分钟戏剧的生存土壤  

  1.1美国社会与十分钟戏剧的产生  

  美利坚民族的形成是人类历史上极富特色的一章。在近数百年里,5000多万移民越洋过海,从世界各地涌入美国。他们操持不同的语言,携带不同的文化习俗,代表着世界上不同的民族、不同的肤色和不同的宗教信仰。也正是由于美国是来自世界各国的移民所组成的国家,所以它同世界其他国家的一个鲜明区别就是它的种族、族裔和民族的构成。美国是个移民国家,所以它的民族自然起始于它的移民史,它的民族性当然来自于它的种族多样化和文化多元化,它的民族形成只能产生于美利坚共和国的成长发展过程之中。

  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所以来自各民族不同的语言和迥异的习俗构成了美国文化绚丽多姿的色彩。这种地理自然环境、社会经济发展和民族语言习俗的不同为美国地区形成其鲜明独特的文化特性奠定了基础。一般对于美国人来说,比较重理性,轻情感。反映在生活追求上,美国人更注重现实功利,鄙视虚无缥缈的梦想幻觉。他们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高度自由和开放的社会,个人的升迁和沉沦取决于个人的努力和才干。这些无不体现在十分钟戏剧创作中,所以在美国十分钟戏剧剧作中,我们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剧作中或是充满一种感伤,或是对曾经错误的一种承担,或是回归一种温馨,所以几乎所有剧中,我们很难看到人物的一种近似怜悯的乞求。

  正是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中,产生了孕育美国十分钟戏剧的土壤,美国十分钟戏剧自20世纪80年代第一届戏剧节以来,有很多剧作家开始将精力投入美国十分钟戏剧的创作中,至此出现了一大批优秀的十分钟戏剧剧作家,如尼娜·申戈尔德、克雷格·伯斯皮西尔、玛丽·路易斯·威尔逊以及贾森·凯蒂姆斯等等。他们从不同角度,不同形式,不同的思维方式为我们创作出了具有不同戏剧风格的剧作。这些都与美国社会那种开放、交融的特点分不开,因此,使得美国十分钟戏剧具有形式上的多样性,也使它成为很多剧作家极其喜爱的一种艺术样式。

  美国人的价值观,也直接影响着美国短剧的创作,美国人的政治价值观体现在,各种信息(除国家安全机密的信息外)的自由,言论的自由,各种集会的权利以及政府官员不可在无正当理由的情况下侵犯公民的私域等等,美国人的宗教价值观也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自由。在这里不得不提到美国人的文化价值观,这些涉及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认真工作、尽情娱乐、勤奋努力、乐观豁达、珍惜时间、追求独立、崇尚竞争、希冀成功,崇拜物质以及相信平等,等等。所以,美国人价值观可以这样表述:人生来本该平等的,但由于一些人为的或非人为的因素,社会中的一部分人失去了平等的条件。为了使这部分人不失去最基本的人的尊严,社会中的人类同伴有义务从精神上和物质上支援帮助他们,使他们重新找回人的尊严和人的价值。在美国短剧的创作中,人文价值观体现得也很突出,如在《桶中月》中,通过杰斯和妻子的对话,讲述在“9·11”事件之后,杰斯的不安,写出了消防队员从容赴死的情怀。丈夫想去求援现场,妻子虽有不舍,但却表现出对丈夫的极大理解与支持。剧作通过这名消防员与妻子的对话,侧重表现对这名消防队员崇高的精神,意在表现个人在面临国家危难的时候,所体现出的坚强与忘我的精神。剧作体现出了个人对整个社会的作用,极大的鼓舞了个人的力量。

  美国的个人主义,由来已久,海洋文明的思维定势是:只有强调个人自由,人权才能得到保障。比如荷马史诗,是欧美文学的主要源头之一。在The Iliad和The Odyssey两史诗中,特洛伊人和希腊人,都表现出其强烈的个性,互相残杀而又自相残杀。10年的战争,起因于一个美女海伦。美国是个海洋国家,它是一种不断从异质文化中汲取营养的文明。海洋文明的开放是多方位的。从经济上讲,它是一种对外贸易依赖型的文明,发展海外市场,开拓海外殖民地成为这种文明的最重要的经济要求。从人口流动来看,它在不断吸收外来人的同时,又不断向外殖民。人口的流动改良了人的素质,同时又促进了文化和思想的多元化。海洋国家的人富于冒险,这从不同程度上造就了美国人独立自主的个性。在孩子中,这种独立的个性也表现得尤为突出,它没有中国这种传统的理念,要求孩子无条件地听从大人,美国人的个性是由生以来,并在成长的初期就有了培育这种思想的土壤。比如,在短剧《温馨的提议》中,女儿竟为父亲没有去参加自己的舞蹈比赛,一气之下摔掉了自己的奖杯,可是父亲并未生气,而是自我检讨,并承诺给予孩子更多的爱,这些都是培育孩子个性的土壤,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本身就是一种家庭平等观念的体现。

  此外,美国没有包办婚姻的习俗,大多数美国人的婚姻,尤其是年轻人的第一次婚姻,主要是出于男女双方的互相吸引和互相爱慕,而不是出于精明的物质利益之算计。从理论上讲,美国人在交友择偶时是自由的,但在实际进行时,他们常常受到家庭、社会、宗教和种族等因素的影响。这是因为,青年人自出生到长大的成长期间,一直受到其父母的教育熏陶,他们的思想和价值标准一定程度上已潜移默化地印记在年轻人的脑海中。家庭的这种影响在子女择偶时总会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表现出来。但在事实上,在婚姻这一终身大事上,当事的青年人手中握有最终决定权。但是美国的离婚、再婚率又特别高,出现这种现象有多方面的原因。从社会角度上讲,美国妇女就业,不仅使她们在经济上独立,不再依赖自己的丈夫。更重要的是,妇女走出狭小的家庭圈子后,与更多的事接触,与更多的人联系,从而开阔了眼界,增加了选择。当妇女把自己的婚姻放在扩大了交往世界里观察和思考时,她对婚姻就容易产生更多的期望,而当期望得不到满足时,婚姻的基石难免发生动摇。从文化观念上讲,美国人进入现代大工业社会后,随着社会竞争的加剧,人们的个人主义观念欲加强烈,这样,人们就更加崇尚个人幸福、个人享受和个性发展。反映在美国短剧方面就是,反映个人感觉的剧本较多,注重个体的生命历程,反映现代人的困惑和迷茫。拿里奇·奥洛夫的短剧《偏远之地》来看,它描写了一对年轻夫妻旅行迷路后的一通奇遇,通过这段夫妻斯科特和琼的对话,揭示了人与人之间相处的不和谐与困惑。剧作以幽默而富有智慧的寓言的方式,通过斯科特和琼夫妇的婚姻困境,与南极企鹅夫妇自然本真境界的比较,从而凸现出人类自以为是又常常肤浅的傲慢,现代人司空见惯的心理盲点和价值观的错乱,人们在贪婪的欲望怂恿下的深度异化和自我迷失。通过斯科特和企鹅的对话,我们发现,动物快乐无忧,是因为它们简单的生活逻辑,这给人类生活以启示:没有欲望的生活,简单的追求是一种生活的极致,人应该给心灵留下一双友爱的“翅膀”,不能被生活所累。剧本很巧妙地构思了这样的情节来表现人心灵的困惑,表现个人的生命经历。这是一个具有普世性的文化主题,意义深远。  

  1.2美国文化产业与十分钟戏剧的发展

  对美国短剧的研究,我们不能不谈到美国的文化,任何民族的文艺作品必然会扎根于这个民族的文化。文化产业已经成为美国国际战略格局中重要的“软权力”,所谓的“软权力”,是指文化、生活方式、价值观和国民凝聚力等。软实力是一个国家的文化和意识形态诉求。它是一种通过吸引力、感召力和同化力而不是强制力获得理想结果的能力。美国软实力的核心内容是其“民主、人权、自由、法制”观念和美国的生活方式。

  美国在文化产业的领先地位体现在,美国不设文化部。这在美国看来,自有其一套一以贯之的逻辑:美国文化产业不设文化管理部门,甚至不制定文化政策,就是为了保护言论自由和产业自由。从另一方面来看,美国之所以无需文化保护的策略,是源于美国人高昂的眼光,它的文化产业在世界上居于领先的地位,甚至可以说是处于“文化霸权”地位,它根本看不到那些边缘化国家中文化问题的凸显,他们感受不到那种民族文化受倾轧的危机,这也就是中心与边缘不同的文化感知。

  因此,美国许多政策制定者反对制定完整统一的文化政策,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美国没有文化政策。美国人认为,在与文学艺术发生关系时国家处于相对被动的角色是比较合适的,他们认为,国家不应该有任何文化政策。1981年,国会图书馆的丹尼尔·布尔斯丁在一次文化政策的圆桌会议上重申了他的观点:“当然,只有那些极权主义国家才有文化政策。”半个世纪以来,美国国内的文化产业政策基本上是越来越放松管制,其理论基础是意见市场理论和多样化原则。1948年,美国哲学家亚历山大·米科尔约翰在《言论自由及其与自治的关系》一书中提出,不加限制的信息流动是自治社会的基础。新古典主义经济学认为应该放松管制,罗纳德·科斯、布鲁斯·欧文等古典经济学家认为存在一个买卖信息、娱乐和知识产品的市场,按照供求规律进行交换。任何内容或意见,只要存在足够的消费者,使之有利可图,就会有供给。意见市场理论为多样化政策提供了理论支持,多样化原则又可以看作是意见市场理论的中心组成部分。

  这种开放的文化产业政策正是美国十分钟戏剧发展的基础。这种背景,使得美国十分钟戏剧无论是在题材上,还是在形式上都出现了多样化的格局。在题材上表现为,有以神话为题材的,如1991年卡罗尔·S·拉宵夫写的《美杜莎的传说》,有以历史为题材,如1995年由梅格·鲍曼写的《希帕蒂亚》,也有以太空为背景,如2002年由苏珊·米勒写的《宏伟的设计》,也有以当前重大社会事件为内容,如2002年由赛思·克雷默以“9·11事件”为背景的《桶中月》等等。在体裁上表现为:有写成人童话剧,如1999年玛丽·路易丝·威尔逊写《鹿回头》,有写超现实主义短剧,如2000年尼娜·申戈尔德写的《情感的行李》,也有以自然主义为手法的短剧,如2002年戴安娜·苏恩写的《劳驾,去月球》等等。  

  1.3 多元文化格局对十分钟戏剧的影响

  美国因为疆域辽阔,所以各地区由于地理自然环境和社会经济发展不同而形成差异,并进而使这种差异反映到该地区的人的文化观念上。因为国家由各国移民组成,所以来自各民族不同的语言和迥异的习俗构成了美国绚丽多姿的色彩。

  美国分为九大文化区域,每个文化区域都有各自独具特色的文化。如纽约大都市文化,它几乎可以说是现代美国文明的象征,它是美国的商业和金融中心,以此,纽约人形成了自己的独特思维方式和伦理价值观念。一般来说,纽约人重理性,轻情感。反映在生活追求上,纽约人更注重现实功利,鄙视虚无缥缈的梦想幻觉。而新英格兰地区文化,它便是美国传统观念的缩影。概括地讲,新英格兰的清教徒具有这样的特点:一是艰苦奋斗的工作精神;二是坚定不移的思想原则。他们仰赖于清教徒意识深层的思想观念——以物质业绩来换取灵魂的拯救。他们坚信只有深深扎根于自己文化土壤的生活才会给人以安宁、舒适和充实的感觉。而宾夕法尼亚地区文化,则是一种以豁达、自由、宽容和兼收并蓄等特性而著名,这个地区存在着较大的贫富悬殊,在东区较富裕地区的人,比较自信,对生活充满信心,在待人接物和言行举止上都不失优雅稳重的绅士风度和潇洒飘逸的君子气派。相比之下,在西区较贫困的地区的人更内向、更粗犷、更随和。这些地区的性格特也极大地丰富了十分钟戏剧的品质和内容。

  美国文化是多元的,容忍异质文化和多种文化共存和竞争成了这种文化开放性的补充。多种文化的共存使每一种文化都随时意识到竞争的存在,为了在竞争中取得优势,都要设法不断发展,以发展求生存。这在政治方面就体现为民主制。古希腊和古罗马人心目中众神之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以大欺小,互相倾轧。虽然有个以力服众的主神,但却常有被推翻与贬抑的危险。欧美文化的多元性,是欧美人的个性所使然,而其个性的发挥,已经走火入魔,影响了整体人性。在美国短剧中就充分体现了美国多元性的文化。在贾森·凯蒂姆斯的《不会跳舞的人》是一部哲理剧,它讲述了一个不愿妥协的理想主义者埃里克的生活。他放弃了自己生命中所爱的姑娘盖儿,是因为他明白自己不能给对方所需要的生活方式。在他再次遇见盖儿时,盖儿已为人妻并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许多美妙的时刻和可能拥有的满足。剧中为我们展示了埃里克的人物性格:一个理想主义者,放弃自己生命中所爱的姑娘,是为了掩饰一个秘密——他不会跳舞。这里的“舞”有两层含义,一是不能在晚会上跳舞,二是指不能像一般人相互交流那样与生活为“舞”,这使盖儿非常感动。我们看似有些荒诞,但它却真实地描写了我们人类内心无法言说的隐喻,如同一个寓言,揭露着我们心灵的伤痕。这篇短剧阐释了我们内心深处真实自我,不仅可以影响我们的选择,它在某种意义上还为我们做出选择。这在一定意义上与纽约人的文化特征不谋而合,重理性,轻情感。除此之外本剧还借鉴了传统的戏剧思维,在《哈姆雷特》中为我们描述了一个行动延宕的王子。在此剧中,也同样有这样一个人,他顾虑重重,他在为人处事上,处处表现出思想者的特征。一个人如果往往洞见社会性的荒廖与病态,这也就阻止了他的行动。对于埃里克来说,他并不软弱,他在该决断时决断;可是他也并不聪明,毕竟那只是一个放弃的决断。虽然他并没有保住爱情和家庭,但是他却保有自由。这里体现了一种思辩的人生哲理。

  另外在克雷格·伯斯皮西尔《不是你的错》,剧本为我们真实且形象地描写了人心灵的“污点”,剧中共四个人物,事件发生在地铁车厢里,其中三个人向第四个人(他们共同的朋友)声明:再也不和他作朋友了,理由是这个人太乏味。这仿佛就像是我们试图对身边最亲近的人表达自己内心的失望时所做的一样。可是最终我们会发现,归咎于他人的错误,往往存在于自身,它如同一面镜子真实地照出我们真实的自己。所以正是这种多元性的文化,才造就了美国短剧的深刻性。

  此外,宗教在美国所发生的作用,也与美国人所追求的自由精神紧密配合,两者共同制约着这个国家。从美国历史发展的每个阶段来看,宗教在维系美国社会的道德秩序、缓解各种社会矛盾冲突、救济帮助贫困民众、稳定社会结构和推动社会进步方面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所以美国的文明、美国人的精神和美利坚民族的性格中,都深深地烙印着宗教无孔不入的力量和影响。在美国主要宗教为新教和罗马的天主教。在新教中,强调指出“信仰”才是得到救赎的根本,并对天主教会内的等级观念进行猛烈抨击。他们的主要观点是“预定论”。概括地说,上帝是全知全能的,而渺小的人类无法预知上帝,更无力改变任何事,平凡的人类只能在现实生活的遭遇中,顺服上帝为他们预定的命运,只有诚心诚意敬神信神,心灵才能踏实舒坦,才能得到上帝的恩赐。天主教的教义包括两个部分,一是天主主宰宇宙,造化万物;二是天主造化灵魂,灵魂不死不灭。这两种宗教思想在美国占很大的比例,毋宁说人们把对生活的期望寄予上帝,还不如说,上帝约束人类的行为,以此达到一种道德思想的净化。而这些宗教思想在20世纪从尼采宣布“上帝死了”开始,使得人类对整个人生充满了恐慌,尼采批评基督教的爱,认为这种爱是恐惧的结果。也就是说到了20世纪末,出现了很多反宗教关的剧作。

  在美国十分钟戏剧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信仰》,剧作讲述了主人公迈克尔挣扎在极端的内心折磨之中,迈克尔童年时的不幸遭遇给他的身心造成了巨大创伤,使他想去报仇,但是出于对天主教的信仰,他想去忏悔。神职人员在他心中依然是圣洁的,是上帝的使者,但到最后,迈克尔骤然发现听他忏悔的那个神父竟然是童年时对他进行了亵渎的人。刹那间,最后的信仰被摧毁了。迈克尔怒火万丈。剧作通过信仰的坍塌,再没有值得信仰的东西,来揭露天主教的丑闻与罪恶,从而达到反宗教的目的。

  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社会进入一个复杂动荡的时期,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先后从自由竞争阶段发展到垄断资本主义阶段,由于工业革命和科学技术的进步,西方社会的经济得到飞速发展。社会的飞速发展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科技的进步、财富的增长给西方人创造了富足丰厚的物质生活,极大地改变了现代人的生产生活方式;但另一方面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又对人的精神形成了巨大的压力。从19世纪末期开始,欧美社会已逐渐呈现出都市化、工业化、机械化的大趋势,古典的和谐的田园生活逐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钢筋水泥构筑的大都市以及快节奏、竞争激烈的现代生活。由于新的科学技术广泛应用,生产过程日益复杂化,社会分工更加细致,社会越来越像一架精密的大机器,每个人都沦为这台巨大机器上的小齿轮,人的自由精神受到极大压抑。

  这些都为当代美国十分钟戏剧产生创造了独特的社会背景。具体可以分为两个方面。

  一是外部环境。首先,20世纪的美国正处于一个经济发展的大时期,新的政策、新的变化层出不穷、日新月异,人们无法从宏观上驾驭其发展和变化,所以只有通过对生活片断的展示,反映人们的要求和希望,表现变化中的生活情景。其次,它的产生与20世纪现代传媒工具的普及有很大关系。再次,由于社会节奏的加快,人们对十分钟戏剧这种能快速地、及时地、贴近地、真实地反映人们日常生活片断的小戏,更是情有独钟。所以这种短小的戏剧形式成为当代人很受欢迎的戏剧形式,符合了社会发展的要求,迎合了观众的口味。十分钟戏剧就是通过生活的片断,来表现现实社会生活中的人的心灵困境,表现不同的社会阶层的人对生活的看法,以及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所以,这种短剧的形式,更适于用以小见大的手法表现社会芸芸众生,以达到揭示社会问题,表现人情世态的的目的。

  二是内部因素。首先在市场经济下,价值和价格相统一。美国十分钟戏剧的生产成本低,生产周期短,灵活多样的形式适应了市场的需要,符合了快餐文化下人们的审美需求。其次,其雅俗共赏的艺术特征,清新、淡雅的形式,包罗万象的特点为人们所喜闻乐见。再次,这与美国十分钟戏极具冲击力的语言、独特的视角和新颖的形式分不开。这些都为它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很大推力。

  1.4美国十分钟戏剧的社会功能

  短剧多采用新闻题材,时效性强,能及时抓住百姓关心的大事。如:9·11、生态问题、太空拓展项目等。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超出十分钟戏剧的创作范围。在快捷、大胆的笔触中,短剧作家们努力反映新闻报刊中的重大问题。他们编制的即兴戏剧,重点并非反映事件本身,而是要透射出这些事件给人们带来的心灵震荡,力求以犀利的目光和宽厚的人文关怀表达永恒的意义。

  美国十分钟戏剧深刻地揭露社会,反映现实问题。在短剧中,有表现代沟问题、艾滋病问题、女性地位问题、生态问题等等。由于可以集中表现人物性格和社会历史背景,短剧常常被作为反映社会问题的利器,对展现世态美丑有不可忽视的作用。其实在我国也有类似的短剧形式,如我国的戏剧小品,我们可以通过与我国戏剧小品的比较来归纳美国十分钟戏剧中所体现出的特点:一是中国的戏剧小品以喜剧小品为主,悲剧很少,而且场面喧闹,语言更加戏谑且具有生活化。美国十分钟戏剧以悲剧、哲理剧见长,在剧中人物的动作略显少,大多数类似静态戏剧,它注重表现人物的心理和情绪,语言具有诗化。二是中国的戏剧小品的动作和语言具有夸张性,且很多词讲究押韵,所以读起来朗朗上口,而美国的戏剧小品无论从动作和语言上来看都比较严肃,整个剧作读起来具有感伤色彩,剧作很多都是表达现代人感情上的失落、幻灭和渴望回归。我国的戏剧小品也承载着一定的社会责任,它所承载的社会意义是以娱乐见长,表现社会问题的同时加以戏谑。它在揭露社会黑暗的同时,主要承载的功能是粉饰太平,宣扬人间正义。而美国十分钟戏剧敢于直面人生,深刻揭露,严厉批判现实。它可以无所顾及地表现现实生活中人类面临的困境,所以说美国十分钟戏剧在反映社会问题、揭露社会黑暗方面具有“先进”性。

  这种承载社会责任的剧作在十分钟戏剧中表现得很突出。比如,赛思·克雷默的《桶中月》中写了有关“9·11事件”后,亲历了那场灾难的人们的心理描写,文中的月亮指的是世贸大双塔,人们仰望着它,一旦月亮从天上掉下来,变成了一堆废墟,人们无法接受,搜救人员排着长队,夜以继日地传递着一桶桶清理出来的瓦砾,仿佛传递着一块块月亮的碎片一样心痛不已。剧作中的主人公杰斯从容赴死的情怀让人感动不已,揭示普通人对生活的期盼,他们渴望和平,反对战争,反对恐怖主义对人们的侵害。人物的信念和理想通过夫妻间简单的对话得到表现。通过夫妻卧室对话,深刻地表现出重大突发事件之中,现代社会成员之间生死与共的依存关系,他们高尚的职业精神和道德情操既悲壮又不可或缺地支撑着国家正常运转并度过难关。剧作家高度敏感地关注现实,迅速反映出社会生活中发生的“9·11事件”对人们生活秩序和心灵世界的冲击,是戏剧与现实结合非常密切的典型范例。

  同样,美国十分钟戏剧既擅长以一个震憾性的题材反映充满争议的社会问题,也可以以不经意的口吻展现常常被人忽视的具有普遍性的社会问题。如:《鹿回头》表现了我们现在极度关注的环境问题。剧中描写一只公鹿与一个女人之间爱情骤然升温的浪漫故事,通过不断地转换视角,从城里人、乡下人和鹿群的不同角度看待人与自然、人与动物的关系。剧中玛奇培育的美丽的花卉被鹿吃掉,怒不可遏,她认为鹿是破坏人类劳动成果的罪魁祸首。而鹿呢,它们不理解在自己的家园里戏耍,进食有什么错。只把入侵的玛奇当成是少了两条腿的同类。作者通过人鹿恋,从全新的角度诠释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它是表现生态问题的一篇不可多得的好的剧作。新颖别致的角度使得读者回味无穷,也因此深刻地警醒世人对环境保护的关注。

  《健身体操》就是一出以家庭妇女为主角,反映美国中年妇女的精神危机的独角反讽刺剧。浓缩人生最为经典的就是独角戏。女主角丹尼丝不言放弃,毅然拼搏。对她来说,健身体操已经成为一种象征,一剂度过中年危机的良方。本剧对美国社会的价值观提出批评,讽刺了媒体营造出的中年妇女中要有信心,做健身运动,她们便似乎可以扭转乾坤。她们半生拼搏,进入中年,不是在体验生活、享受生活,而是去赶场,在“完成使命”,在“疲于奔波”。

  在温迪·沃瑟坦恩《温馨的提议》(Tender Offer)是一篇表现代沟问题的剧作。该剧探讨了一位父亲与自己处于青春期的女儿之间的亲密关系,女儿因为父亲没能去参加自己12岁的舞蹈比赛而怀疑这位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父亲是否真的爱自己,这里表现出孩子这颗敏感的心对父爱的渴望。看到这位父亲温柔亲切地提出要付出更多的关爱时,我们可以从中看出父亲对女儿那深深的爱。该剧的剧名“Offer”原意是“报价”的意思,在这里,既突出了商业时代的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又显示出生活在其中的人的主观努力和为突围而做的挣扎。在这里又突显出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孩子在渴望父母的爱的同时,父母也更希望得到孩子的理解与支持。所以爱是相互的,父母与子女之间应该经常保持“对话”。“对话”缺失就意味着失语,意味着代沟,意味着隔阂。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美国十分钟戏剧承载着揭露社会现实的责任,反映社会中的重大问题的任务,这些都极大地丰富了美国十分钟戏剧的内容,并极大地表现了其艺术特色的独性特。使得十分钟戏剧无论从内容还是从功能方面,抑或是从艺术特色上都具有极大的感染力。

来源:山西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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