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文化反映的是农耕社会的生活现象和生活关系，其中包括农耕社会的伦理现象和伦理关系，体现农耕社会生活中人们的伦理观念、伦理向往和伦理追求。沅陵傩文化也如此，从秀美生态的伦理追求，到尊长爱幼、夫妻和谐的家庭伦理观念；从忠于职守、替人消灾的职业伦理精神，到祈求丰收兴旺、共享安宁的农耕社会伦理向往等，无不显示出深刻而丰富的伦理内涵。

　　1、以傩神、傩歌等形式映现对秀美生态的伦理追求

　　沅陵傩文化从形式到内容都非常注重人与自然的和谐，特别讲求生态环境的秀美，也注重生态环境的保护，期盼子子孙孙都生存在良好的自然环境之中。

　　首先，沅陵傩文化对秀美生态的伦理追求，表现在对自然万物的崇拜和借助傩神的力量保护生态等方面。傩文化宣扬万物有灵，日月山川有灵，花草树木有灵，鱼虾蚌鳖有灵，飞禽走兽更有灵。有灵的万物对人有益也可能有害，因此，人必须尊奉有灵的这些东西，与之和谐相处，求得这些神灵之物对自己生存发展带来好处。贴近人们农耕生活的这些事物，便被尊奉为神，有的成为重要的傩神，并被编入傩歌之中予以称颂，向之祈求。如日神、月神、山神、河神、虎神、蛇神、树神、花神等。值得一提的是下列诸神。一是封山土地神，二是梅山神，三是稻神、麻神、茶神、豆神、葱神等农作物神等。土地神是傩文化诸神中相当重要的神祗。土地神祗又不是单一的，众多的土地神是沟通和协调人与万物神之间相互关系的神祗。其中的封林土地就是专门负责保护山林、保护林中飞禽走兽的神祗。梅山神就是封山神，这位神祗主要结束山中的蛇虫猛兽等等，使它们不出封界不滋扰邻近的人们，同人类处于相安共存的和谐状态。稻神、麻神、茶神、豆神、葱神等等，是对农作物的崇拜，是人们想象中农作物的保护神，也是人们衣食饮料的保护神。这种借助神祗力量强调保护森林，保护野生动植物和农作物的思想观念，追求的就是人与自然物和谐统一的生态伦理境界，追求的是适于人类居住的林木茂密、飞禽走兽繁衍的秀美生态环境。

　　其次，沅陵傩歌中有大量直接描述秀美生态环境的内容。傩法事《钻弄科》中有“千树万树王科”，“千花万花花王科”，“千鸟万鸟鸟王科”，“千藤万藤藤王科”，“桂竹斑竹竹王科”。《钻弄科》里的唱词云：“忍苦钻尽老弄岗，弄岗里老虎好嚇人，黄老虎赫人王，白老虎南山王。”“桂竹斑竹满山岗，梆硬梆硬的青桐栗，唏吼唏吼野猪群”，“高坡雀儿叫得乖，平路雀儿引不来”，“万年树丛里，喜鹊喳喳，斑鸠卜吐，老鸦哇哇，燕子哧卜，竹鸡叽咔，麻雀喳喳……”，“山高树多，数也数不清，点也点不明”；“鸟王科里，鸟多得数也数不清，点也点不明。”《劝酒插花披红进果科》中歌词云：“正月里来柳睁眼，一支红杏出墙垣；二月百花齐争艳，杜鹃鸟啼红杜鹃；三月牡丹芍药鲜，古松老梅依栏杆；四月芙蓉菱荷露，佳人插花荡秋千；五月石榴红似火，艾蒿蒲剑挂门前；六月画舫摘金莲，碧柳荫下摇蒲扇；七月食瓜轻巧穿，二八斜插白玉簪；八月中秋月正圆，精花茅香满人间；九月重阳登高会，茱萸插遍满头鲜；十月一阳梅占先，梨李二度争斗艳；冬月残雪压枝头，菊花傲然惊笋尖；腊月雪花漫天舞，傩会阵阵闹喧天。一年四季十二月，奇花异草色色鲜；仙桃仙景胜仙境，四时秀美好人间。”这实际上描绘了一幅山高林密、万年树丛、百花争艳、百鸟争鸣的一幅如诗如画的秀美生态。这些唱词既是对自己置身其中的古朴原始生态的热爱，也是人们对秀美生态的赞扬，还是人们对这种人同自然环境古朴和谐生存状态的伦理追求。

　　再次，沅陵傩文化中强调人们自身要保护自然环境，让子孙后代生活在秀美的生态环境之中。其一，在房屋居处的选择上，要选在山清水秀，座北朝南，林木茂盛的地方，房屋的周围要栽种树木，如松、柏、桃、李等等，还要栽种和培植竹林，如蓝竹、桂竹、水竹、斑竹、紫竹、蓬竹等等。使自己及子孙生活在茂林修竹的好生态环境之中。其二，注重林木薪柴的可持续利用。傩歌中有这样的训戒：“家用多栽竹，栽树栽杉树。”“砍柴不挖蔸，割草不刨根。挖蔸挖掉子孙柴，刨根刨了子孙福。”竹、杉不只是美化环境，而且竹制品、杉木制品具有经久耐用的使用效益，特别是竹子生长快，每年发，杉木砍伐了又从树蔸生新芽，是速生速长的可持续发展利用的品种。薪炭用林的蔸与根是不能挖的，因为草木的蔸根可以再生草木，而且有老蔸作为基础，生长很快，自身和子孙后代可持续利用。一旦挖蔸刨根，将草木断子绝孙，就不能持续利用。自身及子孙后代就断了柴路、财路、生路。因此，受巫傩文化影响和熏陶的人们，特别注重保护林竹生态，培植子孙可持续利用的林竹。其三，不倡杀戮，怜悯野生动物的仁慈之心。沅陵傩文化中虽然有杀牛以祭犬神的传说，但却没有传承椎牛的傩事活动和椎牛祭神的傩词傩歌。相反，在沅陵傩文化中有着大量不倡杀戮、怜悯野生动物的种种仁慈心态。一是老司公在度职时，要明确表态天上三戒、地上三戒和水中三戒。天上三戒是不杀不食雁、鸽、鸠，地下三戒是不杀不食犬、马、牛，水中三戒是不杀不食虾、鳖、鳅。撇开其他原因，这就是不倡杀戮野生动物的仁慈态度。二是通过封林土地神、梅山神等神祗保护野生动物。三是在傩词中规劝人们不要乱捕乱杀野生动物。认为野生动物有灵性，人对野生动物好，野生动物会知恩图报。如果乱捕乱杀野生动物，就会引起野生动物的仇恨与报复。上山打猎也有几不捕：野生动物孕期、哺乳期不捕；幼残不捕；不多捕即捕不过量；日子不吉利，问卜师父（已故）不准不捕等。四是利用辰州符、咒等神秘手段给野生动物圈定活动范围，将野生动物同人隔离开来，使之不伤害人类，以免人类的杀戮。五是老司公对待蟒蛇猛兽不畏不怕，驱而不灭的仁慈态度。在深山密林的羊肠小道上，常有猛兽出没，蟒蛇拦道。在学徒期满度职的仪式中，师父问徒弟，事主请你去，路上有蟒蛇，去还是不去？徒弟毫不犹豫地回答，去！师父又问徒弟，路上有猛兽，你去还是不去？徒弟仍然毫不犹豫地回答，去！这是不惧怕蟒蛇猛兽的心态，不惧不怕不等于可以乱捕乱杀。相反，在蟒蛇猛兽侵害人类时，老司公采取的态度是利用符、咒驱赶蟒蛇猛兽，使之远离人们，不再为害，而不是大肆杀戮，赶尽杀绝。

　　最后，沅陵滩文化的各种法事及傩歌中，特别注重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和谐生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是山高林深水长，生态环境良好的表现。如果生态环境不好，荒山秃岭、植被严重破坏、水源枯竭，或者云不聚、风不起、雨不降，或者狂风暴雨成灾，都是不利于农作物生长的。五谷不收，六畜也旺不起来。因此，崇信巫傩的人们总是在傩事活动中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图得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使自己正常生存发展。

　　总之，沅陵傩文化特别注重秀美的可持续利用的生态环境，注重人与动物的和谐共存，体现着崇信巫傩的人们对秀美和谐生态的伦理观念和伦理追求。

　　2、以敬家先、打解、度关、还傩愿等形式展示敬祖尊长爱幼的伦理意愿

　　沅陵滩文化中敬奉祖先、尊敬长辈，爱抚晚辈的伦理道德观念特别浓厚，表达这种伦理意愿的形式也比较奇特。

　　首先，以主神的崇高地位敬奉傩民始祖。傩文化祭祀的主神是傩公傩母。沅陵傩歌云：“远古时代涨洪水，漫了人间灭人伦；剩下傩公两兄妹，葫芦瓜内去藏身；洪水消退看地面，无村无寨无人烟。左思右想计上眉，悲愁交错苦在心；下定今后终身计，兄妹设计配成婚。成婚之后生儿女，儿女又来生子孙；繁衍人类多种姓，五湖四海几多人。我们追恩理根来，水有源头树有根；有恩知报是君子，有德不报枉为人。故此兴起还傩愿，酬谢始祖大傩神。”傩公傩母是人类的始祖，他们教会人们栽种五谷，是农神；保护子子孙孙平安幸福，又是傩民的保护神、监护神等。各种傩事都要和供奉敬请傩公傩母，并把傩公傩母供奉在最显眼、最突出的司桌上或神龛上，对之三跪九叩、顶礼膜拜，不容许有丝毫不敬，更不容许任何亵渎行为。这种崇敬虔诚的心理，一是出于对始祖的感恩戴德，因为没有傩公傩母，就没有他们的子孙后代；二是出于夸大傩公傩母神灵的作用，希冀得到始祖神的庇护和保佑：三是希望傩公傩母为自己的言行做公证，监督和证明自己言行一致，信守承诺，了却诸般心愿。

　　其次，以报家先的形式敬奉历代祖先。家先就是历代祖先，有的还包括本家祖先和地域的拓荒先祖。事主在请老司公做傩事活动之前，要焚香烧纸，报告本家历代先祖，祈求历代先祖出席傩事活动，接待和陪伴傩事活动中所请诸神，使傩事活动顺利进行。或者在正式开坛之前，由老司公到事主堂屋神龛下，替事主报请家先，请本家历代祖先神灵赴会。老司公虔诚地焚香烧纸后，一边脚踏罡步，一边口里念道：“美酒敬你啊，开荒拓土的祖宗菩萨。你头戴纱帽身披银挂，奉请您下马到屋里坐一下。我们给您磕头跪下，请您吸烟喝酒，给您把菜夹。为了给您子孙消灾解难，请您陪伴各路神仙菩萨。”在敬奉的历代家先中，首先是已故父辈、祖辈、曾祖辈、高祖辈的祖先，以及本家中在世时最有威望、最有成就的杰出人物。沅陵土家族的傩文化中就有敬奉已故祖公、祖婆、公公、婆婆，敬奉满堂先祖的傩歌，称颂他们“在生是能人，死后是能神”，请他们要到，敬他们要来。请他们的目的除了陪伴傩事奉请的其他诸神，协调各神祗间的关系，协助搞好傩事活动之外，主要是奉请本家先祖佑护子孙后代，帮子孙后代消灾去难等等。这种敬奉历代祖先的观念，实际上是一种深沉的孝尊尊长伦理情怀的延伸。只不过以神秘而迷信荒诞的形式表现出来罢了。

　　再次，以还寿愿等形式敬奉长辈。在傩文化盛行的地方，家中长辈六十大寿、七十大寿、八十大寿、九十大寿等，都要力求给老人还一场寿愿。一场寿愿，一般三至五昼夜。还寿愿的傩词中，有专门称赞老人，几十年含辛茹苦操持家务、孝敬尊长、养育儿孙的辛酸苦辣，有颂扬老人善待亲友邻居、广结人缘的宽厚善良的情怀，有告诫子孙后辈要如何孝敬老人。当然，也免不了愿老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的祝词颂语。这些祝词颂语在沅陵傩歌《打监领科》唱词中表现得比较充分。其中《保祖公》唱词云：“先从祖公求庇佑，他是家堂一老翁。千间大厦梁为主，万丈高楼他起工；白头祈保转青秀，齿落生长化仙童，南极老人星照耀，永无灾害寿如松。”《保祖母》唱词云：“祖母高堂求庇佑，满门全靠掌家风，或是老身误了眼，明珠着眼化童瞳；若还两耳难闻话，神保百年耳不聋，永享仙姑五母寿，中天金乌照除凶。”《保父亲》唱词云：“又为家父求庇佑，有灾有患归除空，岁岁庚寿添海屋，年年寿酒庆亲密；三光常照身康健，寿如彭祖老英雄。”《保母亲》唱词云：“堂上母亲求庇佑，保无灾难永无凶，堂中教训儿和女，一家大小尽遵从；犹如南海观音母，高坐普陀第一重，茶饭晨昏常供奉，家传忠孝古仁风。”以较大的物质耗费给老人还寿愿，一是感谢老人，使老人开心长寿；二是借助神灵的力量保佑老一代、中年一代以及全家身体健康，诸事顺心，家境宽裕幸福；三是与亲邻同庆寿诞，感谢亲邻的关照与扶持。亲友邻居也借助这一机会，相聚一堂，载歌载舞，与老人同喜同庆寿诞。家家都有老人，老人就有整十大寿。温饱之家都给老人还寿愿，都相聚一堂，热热闹闹，喜气洋洋，这就形成一种敬老之风。其中不只是儿孙晚辈对长辈的孝敬之风，更体现亲友邻居，一方居民对长者的敬重之风。

　　又次，沅陵傩文化还特别倡导媳妇要尊重长辈，处理好婆媳关系与妯娌关系。沅陵傩事《开洞·交标》中的劝唱词云：“奉劝世上媳妇听，媳妇张耳听分明：服侍公婆要耐心，晨打洗脸水一盆，肚肌便把饭来送，身寒便把衣加身。家中房屋勤打扫，杯盘碗盏浇干净；六亲来往要贤慧，伯母和顺莫弄非；枕边言语要注意，免伤丈夫手足情。好卖解得金腰带，切莫学那闹家精。知人待客大嫂去，二嫂上茶煮饭人，只因三嫂年龄小，做个提篮洗菜人。赵氏五娘行孝道，剪下青丝发几根；颜真妻儿孟氏女，双双割股救双亲。自古妻贤夫祸少，古往子孝父宽心；堂前座椅轮流坐，媳妇也有做婆时，我今劝你真言语，女穿娘裙记在心。”《开洞·交标》中也有劝做儿子的。词云：“奉劝人间孝顺子，十月怀胎娘苦辛，有朝一日生下你，忙来坛上许愿心。三朝未满厨中去，还去水边忙洗涤；湿处洗来干处晒，天寒地冻脚手冷，冻得浑身直打颤，冻破指头面皮黄。孝顺还生孝顺子，忤逆还生忤逆郎；不信但看檐前水，点点滴在现地方。昔日董永多行孝，感动织女美名扬；七岁安安来送米，王祥为母卧寒冰。孟中哭竹生冬笋，丁兰刻木叫双亲，黄安杀儿来救母，郭巨埋儿天赐金。在堂父母不孝敬，何必世上来为人。”可见，沅陵傩文化特别强调人生在世要孝敬父母，媳妇要孝敬公婆，只不过以老司公的面目出现，以傩歌的形式诵唱劝导罢了。

　　最后，以求子、还喜愿、度关等形式爱抚晚辈。人类要繁衍，人口要发展，体质要增强，农耕经济需要较多的体力劳动者，封建的伦理道德强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些社会的客观原因和主观原因综合作用，使人们特别追求多子多孙，特别关注子孙昌隆绵迭。傩文化既要反映这种社会需要与社会心态，又要适应这种需要，为之服务。儿子晚辈从小到大，总有磕磕碰碰，坷坷坎坎，长辈千方百计要消除这些坎坷，减少磕碰，盼望易养成人。傩文化便设计出一套套的服务方式，满足人们的这一心理需求。如求子还喜愿、打解或解洗、度关等等。

　　求子许愿是无子嗣的夫妇或其长辈，为求神灵保佑自家生下一男半女而表达的愿心。表达愿心的方式，有心许、口说，也有正式请老司公做法事求子而许愿的。沅陵傩文化中的《求子科》就是以求子为主要目的的法事。在紧锣密鼓地造势之后，老司公登坛向傩公傩母及诸傩神呈“求子上表疏”。事主夫妇尾随其后，向殿前众神行三拜九叩大礼。接着老司公演唱《求子歌》。歌词中诚恳感人地表达无子无嗣夫妇的百般痛苦，祈求傩公傩母生育神和殿前诸神给事主早赐麒麟。诸如：“不说儿女都还好，说起儿女好悲情。家有金银要人收，有田有地要人耕，家有良田千万亩，也要子女去受领；……日月如松催人老，老来无子靠何人？人生在世难免病，卧在牙床谁奉迎；无儿无女多磨难，要口水喝也不能；呜呼哀哉离世去，谁做披麻执杖人？灵柩发出山野间，无人痛苦叫一声；葬后无人来祭扫，青草莲蓬坟上生；乱香无人烧一炷，破纸无人化一文；……恳请神灵多庇佑，早为事主赐麒麟。”唱词恳切、音调婉转、催人泪下，由衷地展示了老司公为事主祈求子嗣的伦理心愿。

　　事主一旦产下麟儿，喜不自禁，便又要请老司公“还喜愿”，酬谢神灵。2002年9月27日—29日，笔者有幸参加了沅陵县七甲坪镇桃坪村黄炳垭组张高举家因得一孙子而还的喜傩愿。这场傩愿为期三天，热闹隆重，张家专门杀了一头大肥猪，以供祭祀和亲朋食用。27日，几位老司公就提前来到张家，做各种准备，祭祀张家祖先神灵，即报家先。因堂屋太窄，在屋外晒场上塔好木架，扎好傩坛。次日一早，礼炮轰鸣，把个小山村搞得震天作响，沸沸扬扬，在热闹的鞭炮声和锣鼓声中，法事正式开始。先后程序为：请师、申文、接盖、封禁、立案、造桥、接驾、迎朝王、出标、开洞、请戏、蛮八郎买猪、呈牲、和会、上熟、游愿、和潮水、度关、姜女下池、禳星、封洞、送神等23场法事。28日整天高朋满座，附近乡里人众齐聚一堂看还喜傩愿，热闹非凡。老司公一伙七人，外加锣鼓手，傩戏剧团演员和年老会唱傩歌帮腔的帮手紧密配合，安排得井井有条。傩戏安排在28日晚，通霄达旦。老司公和事主全家敬神之虔诚，傩事之认真，令我们耳目一新。老司公诵唱的傩歌中、傩戏班子演出的一出出戏剧中，无一不是喜庆恭维之话。尤其是半夜过后讨喜钱的热闹氛围之中，老司公、锣鼓手、傩戏演员纷纷上台，使出浑身解数，讲不尽恭喜话，道不完吉祥语，令事主合家欢乐，充分表现出长辈对晚辈的爱怜的伦理心情。

　　还喜傩愿之中有度关的法事程序。小孩在成人之前一般要经过多次灾难，为使小孩顺利通过以后的各道人生难关，去邪去灾去病。老司公模拟各道难关，祈求神灵庇佑，驱逐招惹纠缠小孩的各种鬼怪邪魔，模拟小孩子顺利度过重重难关，以后就无病无痛，无灾无难，易养成人。这就更体现了长辈对幼小晚辈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怜爱之情。

　　长辈对晚辈的爱抚，还体现在祈求神灵保护晚辈，求保家男，求保媳妇，求保家女，求保孩童，求保孙男孙女，称之为“打保护”。歌词云：“柱柱沉香敬神聪，祈保东家子孙隆。……户主家男求庇护，不分大小一言通，总求保佑人清泰，长大交归笔硕中；读得诗书千万卷，光宗耀祖显门风，耕读忠孝传家宝，天赐仙姑配孝忠。媳妇某氏求庇佑，殷勤岁岁免灾凶，鸡鸣早起烹茶饭，夜纺织麻自用工；五腑六脏归正道，《幼学》《女儿》尽皆通，这样妇人天下少，门楣女子可传宗。娘怀小子求庇佑，解祸呈祥运限通，三十六关全不染，煞星本命断除凶；易养成人身长大，学堂教化把书攻，有日翰林开大选，连科及第显才雄。还有孙男求庇佑，命宫童灵大亨通，解散凶煞归本位，难星推去返深宫；长大孩童容易养，读书明句性灵聪，能比甘罗与解缙，九重天上会云风。家有孙女求庇佑，或男或女尽同宗，自古女生为外相，乾坤卦定古今从；命犯凶星回斗府，五行生旺美颜容，好比昭君生转世，父称国丈受皇封。”这种求保儿、保女、保媳、保孙子孙女通达昌隆的拳拳之心，充分显现了多么强烈而深沉的爱抚晚辈的伦理意愿。

　　敬祖尊长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傩文化创以神秘的祈求神灵保护、驱除鬼邪纠缠而使长幼通达等方式，再现这一美德，是一种神秘化的伦理意愿。这种祈求神灵佑护的伦理意愿可以为傩民壮胆，可以鞭策和指导傩民的生活实践，转化为傩民现实尊长爱幼的伦理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