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戏曲角色创作的审美特征——貌离神合
貌离神合——指程式的间离性与传神的幻觉感相融合的审美特征。“貌离”指戏曲一切表演如唱、念、做、打都是程式,用程式间离,与生活拉开距离,产生变形美、距离美。貌离是手段,目的是神合。而这种传神的幻觉不是在舞台上,而是在观众的心目中,是观众脑子里的主观想象的。这就是中国戏曲表演所追求的“貌离神合”——即离说。
离——程式的间离性。
所谓“间离”,是指艺术的生活真实和实际的生活真实有距离,他们是对立统一的关系。戏曲程式的间离性体现在舞台形象的各个方面,有人物造型间离、人物活动的时间间离、空间间离以及人物的情感间离等等方面。这里主要谈谈造型、时间、空间间离以及运用。
首先,造型的间离,戏曲行当脸部的化妆,是根据不同的人物性格,以不同线条和色块的脸谱形式加以夸张性的表现,这种化妆性极强的面部化妆,已经远远超出生活中人们的本来面目了。戏曲的人物造型是通过真、善、美三条标准的。其中,“真”指生活的依据,如《艳阳楼》中高登的脸谱,画黑眼窝说明酒色过度;“善”指道德的评价,对人物的褒贬批评在人物造型上表现出来。如包公的黑脸代表铁面无私,关公红脸代表忠,曹操白脸则代表奸;“美”指强调艺术的表现,如张飞的笑脸、关公的哭脸、钟馗用扎判表现其虽是畸形人,但是外形是美的。
还有,就是时间和空间的间离。戏曲在时间观念上,可以超脱,不受时间长度的约束,可谓自由时态。如《李慧娘》中从入夜到天明只用了短短几段唱,再配合更鼓即可充分的表现了出来。再有,戏曲舞台上的一桌二椅通过跟人物的结合就能表现具体的空间,而且可以运用灵活,比如椅子可以表现座位、牢门、窑门,用桌子表现床、房或山等。而空间的间离在中国戏曲中有很多种。有相对固定的空间,比如《蝴蝶杯》投县一折,整场戏都在一个空间进行,这是固定空间;还有流动空间,如《卧虎令》中观灯一场,随着演员在舞台上位置的变化,表现出不同的情景;再有就是多重空间,如《桃李梅》绣楼一场,玉李和玉梅同在一个平面上,而是通过演员的表演来表现出楼上、楼下两个区域的。
即——指神合。
“即”指神合,也就是传神的幻觉感。这种幻觉是通过戏曲舞台的表现使观众在脑子里产生的主观想象,例如:《秋江》,通过台上两个演员用船桨做拨水划船的虚拟动作,而使观众感觉有船有水,有风有浪的场景。从生理学原理上说,这是条件反射,根据台上虚拟的表演,观众可以通过自己看到过的船和水,展开丰富的想象,脑子里产生虚拟的场景,也就是演员发信号给观众,观众在头脑里形成画面,形成诗情画意,产生传神的幻觉,然后把这种幻觉反射到舞台上。
二、戏曲演员对表演中的“即离”关系的把握
戏曲演员如何把握表演中的“即离”关系是演员创作角色的关键。而我们平时所说的“若即若离”,也就是指演员对“心象”与“物象”的把握。其中,“物象”指戏曲舞台上客观存在的人或物的程式形象;“心象”指戏曲舞台上,把人物无形无声的内心世界外化为可视可听的程式形象。其中“心象”依附着“物象”,这两种形象在舞台上同时存在。例如:上楼下楼、开门关门,再有《拾玉镯》中轰鸡、做针线活,还有《藏舟》中胡风莲和田玉川划船以及在船上的表演,在表现人物内心的感情时,要依靠外在的客观形象,既要表现动作又要表现物的存在。而心象对物象要“离”,例如,在《小宴》中,卢布耍翎子是为了表现此时此刻的心里时空,不是表现外在的现实时空,此时的表演离开了物象,表现了卢布的心花怒放,直接外化内心的思想感情,显现的是心象。戏曲演员在舞台上还需要“忽即忽离”的表演手手法。就是演员对台上角色交流与台下观众交流的快速转变以及演技巧与演人物的相对不平衡性,其中“即”指演技,就是指演员表演人物;“离”指戏曲的基本功是技艺。梅兰芳大师认为,戏曲演员利用唱、念、做、打表现人物才叫基本功,要把技艺和演技统一起来,也就是演员跳进跳出角色的快速转变,例如《宇宙锋》中赵艳荣对父亲表现疯,对观众、对乳娘表现出的则是痛苦而不是疯癫。这是两面人的表演;技艺和演技的不平衡性表现在有些戏技术性很强,如武戏的体验和文戏不一样,表演高难技巧不能过多的体验而要注重体现。前面所说的是表演手段,而最终的目的是达到“不即不离”的效果。让观众分不清演员和角色,达到演员即角色、角色即演员。是演员和角色合二为一,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不即不离”。川剧界有句谚语“做似非做,未做似做,当做必做,一当白做”其“似做非做”是指在舞台上演戏要自然,让观众感觉不到是做戏,“未做似做”指没做戏时仍然在戏里,好演员不仅会“做”,更会“默”,在同台演员做戏时,在心里做戏,不离戏不搅戏,这才是难能可贵的。“当做必做”指演戏时必须到位,不温不火。“一当白做”指台上表演要精练。要以简驶繁。
由上可见,戏曲演员对角色的把握,要使观众在欣赏中对程式间离的形象与传神幻觉的意象产生“貌离神合”的“不即不离”的审美效果,这才是戏曲表演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