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傩面具与音乐
邓光华

  由傩歌、傩舞、傩戏所构成的傩文化体系,是中国传统文化大系统中最为稳定、地理幅射面最宽的文化积层。它融宗教、民俗、历史、艺术为一体,为研究人类学、宗教学、民俗学、艺术学等学科提供了“活化石”史料。笔者尤其注意到、不仅傩戏表演中的歌唱声、咒语声在音乐起源研究中具有珍贵的学术价值、而且,傩面具、傩祭器以及傩坛祭祀中的种种巫术音调均是保存至今难得的准音乐资料、它们都从各自的角度为音乐起源研究提供了一定的历史信息。

  傩文化是人类蒙昧时期的产物,原始人的理智是在漫长的进化岁月中发育成长的、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中,人类对自身及其所处的生存环境尚处于迷惘与困惑之中,原始思维主宰着他们的一切行动,在他们的心目中,万象众生,山川草木,日月星晨等都是神秘莫测的,本能的生存欲望和生命意识促使他们不得不试图去探启众多的宇宙之谜。于是,在一种纯动物性意识的支配下,原始宗教诞生了,“造物之神”垂降人间,为了寻求超自然力的护*,人们千方百计试图在人与神之间架起一道情感信息交流的桥梁。面具,作为一种神的物化符号并成了沟通人神之间的理想形式。人们戴上它,似乎就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神灵世界”。与此同时,音乐和舞蹈也成了通神的最好工具。于是,在神秘的祝颂、颠狂的跳动与迷蒙沉醉的原始巫术祭祀中,音乐、舞蹈和面具同胎而出。从此,以戴面具为特征,歌、舞、乐并举的原始巫术形式开始形成和维系下来。看来,面具、舞蹈和音乐从诞生之日起就同人类结卞了不解之缘。在这里,音乐起源之谜已初显端倪。下面让我们来看看傩面具与音乐在历史衍变中的具体情形。

  作为人类早期的假面艺术、它源于原始氏族时期的图腾崇拜,古称“魌头”。原始人囿于认识能力的局限,每迂战争、狩猎、耕收、渔牧乃至自身的繁衍活动,都要戴上图腾面具,摸仿图腾动物的形象、唱歌跳舞、祈求神佑、以期如愿以偿。在那个时候,面具、舞蹈和音乐是缺一不可的。殷商甲骨文卜辞中出现的、与傩有关的象形文字、以及商周青铜鼎上的一个类似的字、经有关专家考证、都认为是一个“魌”字,并判断这两个象形字都是代表着一个有着四只眼睛的面具形象。显然,这是从关于方相氏戴黄金四目面具驱鬼那里受到启发的。但笔者认为这两个字并不局限于面具形象、而更多的可能是笼统地象征着一个古代巫人、戴着面具载歌载舞的情形。从古汉语方面分析、这也是符合“魌”之原意的。“颠”与魌”、“倛”二字相通,皆指古代执掌騩鬼头人歌舞时所戴的面具形象。秦汉前后,戴面具的巫人称为象人,象人是以歌舞为职业的。《南齐书》说:“角抵象形杂技、历代相承也。”其意是、面具是歌舞百戏的主要装扮方式之一。所以、面具与舞蹈、音乐从来就是紧密相连的。由此看来、上述甲骨文卜辞象形字所透露的面具与音乐相共生的信息是可信的。事实上、古籍中涉及面具与音乐的记载是不泛其例的。《随书·音乐志》曾说:晋庚亮死时,“其使追思亮、因假为其面、执羽,以舞象其容,取其谥以号之,谓之康乐。”它生动地描绘了为缅怀亡人而戴面具执羽以舞蹈的真实情景。

  傩是人类文化的共生现象之一,傩面具同音乐的关系并非只在中国独存。雅克·夏耶在《音乐四万年》中就曾把面具看作是人类祖先进行巫术音乐的一种忠实附属品,并说面具无论在非洲和澳洲的原始部族中都曾起着和旧石器时期所举行的祭祀仪式同样的作用。在他看来,面具、舞蹈和音乐最早都是在“神”的前提下结合在一起的。这一点,旧石器时期特洛亚——费莱尔洞穴中那个戴着兽面、披着兽皮、手持弓形乐器正在演奏的情形便是有力的证明。值得强调的是、在面具、舞蹈和音乐之间,音乐是处于支配地位的,起主导作用的,因而,也是最重要的。离开了它,面具和舞蹈在巫术祭祀中也将失去意义。因为,对原始人来说,音乐不是一种艺术,而是一种力量,也是获得神赐本领并通过音乐去控制神灵的主要手段。所有这些都说明:面具同音乐是早期人类巫术艺术中的一对孪生姊妹。

  迄至今日,中国农村各地,大约还流传着二十多种属于不同民族、不同形态与层次的傩戏,它们都是以戴面具为特征的祭祀表演形态。正因为如此,大量的傩面具才随着傩歌、傩舞得以保存下来,使我们今天才有机会观看到它那原始拙朴的形态,这就为我们研究傩面与音乐的关系提供了现实的实物例证。据笔者观察至少以下两点是值得重视的。一是全国傩面具数以万计,且千姿百态,造型各异,但有一点却是例外的,那就是大多数面具都呈张嘴状,这难道是一种偶合、不!仔细观察一下就不难发现它是一种歌唱的动态反映。第二,我国南诸省的傩戏,有正戏、外戏之分。正戏即是戴着面具表演的、以娱神为宗旨的十二个神戏、(外戏不戴面具)。从已掌握的大量的资料表明,凡正戏的文字台本均为唱本体(手抄本),而且,一唱到底,几乎没有插白和叙述性文字。而外戏的文字台本却十分接近现代剧本了。以上两点是否可以作为傩面具与音乐同源同构的一个现实佐证呢?

来源:《中国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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