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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昆曲班教育情况概述(一)
胡斌

  传统意义上的戏曲教育,是一种以表演艺术为中心、以师徒承传为基本格局、以民间班社为载体的行业传习型教育,这种模式的戏曲教育有很多值得后世戏曲的宝贵经验,也存在很多教育形态上的陋习和弊端。陕西易俗社、南通伶工学社和苏州昆剧传习所以及创办于1930年的中华戏曲职业专科学校的出现,开近现代戏曲教育的新风,他们的办学目的都不是为了纯粹的商业演出,而是主张通过文明办学来培养戏曲接班人。这一时期这一形式的戏曲办学,得到了当时社会广泛的关注,其人才的培养也逐步走向正轨。这些教育机构由于创办于解放前,得不到政府的支持,依靠的主要还是民间的力量,因此他们的办学规模和时间都极大地受到了局限,整个教育的体系尚处于初步的摸索阶段,得不到进一步的扩大和发展。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加快了文化建设的脚步,加大了对戏曲事业的扶持。戏曲人才的培养不再仅仅依赖于民间力量,而是被纳入了国家的教育体系之中,不管是在硬件设施上,还是在师资配备上,都有了全方位的配备。昆曲教育,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戏曲学校或艺术学校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建国初期的昆曲班

  建国初期,之所以昆曲教育事业开始复苏,与当时戏曲艺术的整体生存环境紧密相关。1950年11月27日到12月10日,由中央文化部主办的首届全国戏曲工作会议召开,针对戏曲剧目的审定和改革、新戏的创作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的讨论。1951年5月5日,中央人民政府发布了《政务院关于戏曲改革工作的指示》,其核心内容是“改戏、改人、改制”。自此之后,戏曲界针对戏曲艺人、戏曲剧目和戏曲制度等方面,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改革运动。在改革的促动下,戏曲艺术确立了“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指导方针,逐渐成为了政府意志下的高度统一、系统组织的社会事业。1952年10月,文化部主办第一届全国戏曲观摩演出大会,全国的戏曲艺术呈现出勃勃的生机。在这样的背景下,昆曲开始复苏,北京、苏州、杭州等地的昆曲舞台不断活跃起来。1951年4月17日,在苏州开明大戏院举办了建国后首次的昆曲观摩演出,贝晋眉、姚竞存、宋选之、姚轩宇等曲友以及“传字辈”艺人中的郑传鉴、张传芳、沈传芷、王传淞、倪传钺、汪传钤等艺人,都纷纷参与到这次演出中。

  伴随着昆曲舞台气象的回暖,昆曲的教育事业也受到了国家前所未有的关注,很多地方的戏曲学校都开设起昆曲班:

  ⑴ 上海地区

  1954年2月,华东戏曲研究院昆曲演员训练班成立,地址在上海华山路1448号,由华东戏曲研究院秘书长周玑璋任班主任,主持常务。1955年,随着大行政区的撤销,华东戏曲研究院扩大改制为上海市戏曲学校,周玑璋任副校长,昆曲班也更名为“昆剧演员班”。在文革之前,昆剧演员班进行了两次招生,第一次是1954年2月,学校从两千余名考生中录取了六十名(男三十四人,女二十六人),原定学制九年,实际上学习了七年半,共有五十四名学生于1961年8月毕业,其中包括蔡正仁、华文漪、梁谷音、计镇华、岳美缇、王芝泉、张洵澎、蔡瑶铣、刘异龙、方洋、张铭荣、成志雄、王英姿、陈治平、邱奂等,史称“昆大班”。

  在昆大班毕业之前,学校于1959年9月进行了第二次招生,招收了学生71名,男生51名,女生20名,俗称“昆小班”,后也称“昆二班”。原定学制八年,因“文化大革命”提前到1966年10月毕业,实际毕业学生45名,包括包括张静娴、陈同申、沈斌、周志刚、姚祖福、史洁华、蔡青霖、段秋霞、刘德荣等。专业教师除了昆大班的师资队伍之外,又增补了京剧武生谭锦霖和昆大班留校的顾兆琳、张洵澎、甘明智、屠永亨、蔡瑶铣、戴蓓蓓、卫如瑾、胡其娴、周雪雯、徐霭云等。教学大纲、课程设置等内容基本沿袭昆大班。因为历史等多方面原因,和“小传字辈”的情况一样,“昆二班”成材率很低,目前留在舞台上并成就突出的只有张静娴一人。

  关于上海戏曲学校昆曲班的具体教育实践,本章第二节将作详细分析,此处不再赘述。

  ⑵ 江苏地区

  江苏省戏曲学校,坐落在省会南京,于1956年开始开设戏曲表演专业,并分别于1958年和1960年招收了两批昆剧班学生:1958年9月,该校开设昆曲实验班,特邀宋选之任主任、宋衡之任副主任。除了宋氏兄弟二人,学校还聘请了吴秀松、刘衡桐、徐子权、丁鞠初等担任主教老师。两年后,该班解散,大部分学生转业,俞燕敏、朱蔷妹、张天乐、张滌平等少数学生进入江苏省苏剧团工作;1959年,学校进一步改制扩建,更名为大专性质的“江苏戏曲学院”,并于次年在学院的地方戏剧系开设昆曲基训班,一次性招收了一百二十余人,分演员和乐队两个专业,演员学制八年,乐队学制六年。该班先后由宋选之、王洛夫任主任,宋衡之、丁莲芳、王传蕖、马健、徐效长任副主任。1962年,因贯彻八字方针,学校复改为“江苏省戏曲学校”,仍为中专性质,主教老师包括宋选之、宋衡之、吴秀松、蔡乃昌、徐韶九、王传蕖、薛传钢、童曼秋、何静源、范崇实、钱一羽、许振寰等。乐队专业共有八人于1966年毕业,演员专业共有四十六人于1968年毕业,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于1969年进入江苏省苏昆剧团工作,其中的石小梅、胡锦芳、戴培德、王正来、张弘等学生之后成长为艺术上成就卓著的昆曲演员。

  苏州专区戏曲学校,1960年创立于苏州市宋衙弄乐益女中,校长潘建新,副校长陆素娟。该年9月学校在锡剧班的基础上,增设苏昆班,甲、乙两班共录取学生九十名,兼学昆曲和苏剧,另外还有四名学生专修昆曲音乐。昆曲课程由贝祖武、吴迪纲、许振寰、吴绣等业余昆曲家执教,音乐班由昆曲堂名艺人吴锦亚传授笛子,陈继撰授琵琶,另外,学校还开设了文化课程。次年七月,该校被撤销,昆曲班所剩的二十六名学生和四名音乐班学生均进入江苏省苏昆剧团。两个月后,除了部分留团工作的乐队人员外,苏昆班其他师生又并入苏州戏曲学校苏昆部。1962年7月,该校改组为苏州市评弹学校,苏昆部之中的赵文林、陈金援、杜玉康、马正光、俞永清、华吉民六人进入江苏省苏昆剧团任演员,其余学生纷纷转业。

  ⑶ 浙江地区

  浙江省戏曲学校昆曲班,创办于1959年1月,招收了来自浙东、浙北及苏州等地的四十余名学生,音乐专业十六名。次年8月,全班进入浙江昆苏剧团培训,组成剧团自办的学员班,随团学艺。班主任顾援时,授课老师以“传字辈”艺人为主,包括周传瑛、王传淞、沈传锟、姚传芗、周传铮、包传铎、马传菁和张传芳,此外还有张娴、许鸿宾、毛伯仙、项金根、张正堃、周世瑞、包世蓉、邰明琴、程唐高、周正兴、廖显儒等。1965年8月,三十三名表演学生和八名演奏学生毕业,全班进入浙江昆苏剧团工作。这一班学员史称“盛”字辈,并于1962年全部取了艺名,后因为文革“破四旧”之故恢复本名。其中的王奉梅、张志明、陶波、马佩玲、陶波、何定宦、沈宝康等,后来成为浙江昆苏剧团出类拔萃的昆曲演员。

  温州永嘉地区的昆曲艺术培训班,历来有鲜明的艺术特色和优良的艺术传统。1957年9月,温州戏曲演员训练班创办,开设昆曲、京剧、越剧、温州乱弹、和调五个专业,在本地招收了一百多名学生。昆曲教学工作由胡崇刚主持,聘请了李魁喜、杨永棠等昆曲名家和永昆著名乐师陈达辉担任教师。这个班级中的大部分学生后来都进入永嘉昆剧团学习,陈欣欣、林媚媚、王有圭、叶德远、郑淑兰等后来成为永嘉昆曲舞台的中坚力量,为永昆的艺术传承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⑷ 天津地区

  1959年12月,天津市戏曲学校从全市各中、小学招收了一批学生,又挑选了原先就读于京剧班的一部分学生,共七十余人,组建了天津市戏曲学校昆曲班。参与到教学的昆曲教师有田瑞庭、周铨庵、朱传茗、田菊林、邱惠亭、崔祥云、钱一羽、郭凤翔、李玉亨、李祥凤、李福山、高振月、宋锡三等,并邀请了北方昆曲名家侯玉山、侯永奎、白云生、马翔麟等出任客座教师。在整个学习过程中,学校曾多次组织学生赴北方昆曲剧院和河北省戏校昆曲科访问交流,互相学习。在五年的学校学习过程中,学生们学习、排演了近百出昆曲剧目。其中很多是在南方昆曲舞台上鲜见的武戏,对于北方昆曲艺术特色的传承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⑸ 河北地区

  始建于1959年秋的河北高阳县北昆戏曲学校,又称高阳县昆曲业余戏曲学校,设在北方昆曲的繁盛之地高阳县北关。学校聘请了侯满义、侯占山、侯良、朱克义等人为专业教师,同时也邀请韩世昌、白云生、盖叫天等名角到校授艺。第一次招生学校录取了六十四名学生,在两年里学习了近三十出北昆传统名剧。

  河北省戏曲学校始建于1955年,位于保定市,是一所以培养河北梆子和京剧演员为主的综合性专业戏曲学校。1961年5月,河北戏校将原高阳县业余昆曲戏校全体师生并入本校,成立昆曲科,原高阳县北昆戏校停办。学校聘请的教师有吴祥珍、白玉珍、朱林、李鸿文、王祥寅等,北方昆曲剧院的著名演员韩世昌、白云生、侯永奎、侯玉山等也都曾受邀参与教学。到1964年停科之前,学生们共学演了南、北昆曲剧目一百余出。

  ⑹ 湖南地区

  湖南省郴州专区嘉禾昆曲学院训练班,1957年10月开始招生,录取了二十五名学生,学制三年,分演员和乐队两班。训练班由李楚池主持教务,并由他负责文化课教学和剧本、曲谱的整理。此外,学校还聘请了昆曲名师萧剑昆、匡升平、彭升兰、萧云峰、李升豪、李兴儒等担当教学工作,除昆曲专业课程以外,还开设了政治、文化、音乐等课程。学校在办学宗旨上鼓励学生参与实践、一专多能。入学半年左右,学校便组织了首演,剧目包括《藏舟刺梁》、《议剑赠剑》、《三闯负荆》等传统折子,受到广泛好评。1960年2月,郴州专区在该训练班的基础上成立了湘昆剧团,一直坚持学艺和演出相结合的道路,涌现出了雷子文、郭静蓉、唐湘音、萧寿康、李元生、彭云发、李忠良等一批优秀演员。

  建国初期创办的昆曲班,为新中国各地昆曲表演人才的培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其中的佼佼者,后来成为中国昆曲舞台的中流砥柱,更是之后半个世纪中国昆曲教育事业的中坚力量。这些昆曲班的师生们,虽然因为时代原因,耽误了十几年宝贵的艺术生命,但是,正是因为他们的薪火相传,才使得昆曲艺术没有在浩劫中彻底灭亡,才使得之后的昆曲教育事业得以继往开来。

来源:上海戏剧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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