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部导航
您所在的位置:首页 > 戏剧研究 > 文章
昆剧净角脸谱探源
管骍

  1、明代昆弋脸谱综述

  “丑扮”涂面化妆中因描绘的色彩、图案、笔法虽因师承不同或演员本身技艺的不同而略有差异,但从总体来说却都有一定的规范,这种约定的规范被称作“脸谱”。因此,“脸谱”是“丑扮”中有定谱的样式的统称。在脸谱中净角脸谱又占绝大部分。本节主要对昆剧净角脸谱作一探源。

  现存明代昆弋脸谱是目前所能见到的最古老的脸谱谱式。如果拿近代戏曲脸谱的谱式来衡量的话,可以说,明代人物脸谱大都可以划入“整脸”一类中去。人物脸谱艺术表现力还较弱,除红脸、黑脸、赭石脸、蓝脸、绿脸外,色彩变化主要集中在眉眼部位。多在眉眼部位画装饰线,区别仅在于装饰线的宽窄曲直,眉眼形状变化也不多。还没有充分用脑门、颊、鼻窝、嘴岔几个部位来刻画角色性格。谱式单一,手法拘谨,具有一种古拙的美。如杨七郎与焦赞的脸谱,勾法几乎完全一样,小有不同之处也只是在焦赞脸谱的红眉中加了“廿”形花纹,参见图1-13。在眉眼之间加了一个“廿”形花纹可能是表示对该人物的正面评价。然而,这种小区别对于刻画角色的性格特点作用并不显著。这是脸谱草创时期,多人共用一谱,又要区分人物的权宜之策。

  明代神怪脸谱较人物脸谱手法要丰富的多。用色活泼,笔法自由,这类脸谱极富民间情趣。其中有一部分属于“象形脸”,如龙王、白虎、狮精、象精、豹精等,参见图1-14。根据黄殿祺先生的分析,“这类神怪脸谱,多半是出于弋阳诸腔。因为弋阳诸腔有《鲤鱼记》、《天缘记》、《劝善记》、《香山记》等神话题材的剧目,产生这类脸谱的可能性更大。”这类神怪脸谱对人物脸谱产生了一定影响,如在脑门、两颊绘以图案装饰的手法后来被移用于富有个性的人物脸谱上。

  栾冠华所摹梅氏藏明代脸谱,齐如山先生初定为清代脸谱,但从发际较低来看,仍为清代薙法令之前的明人谱式。许多人物脸谱与前面齐如山先生初定为明代的脸谱相比,勾法大致未变,只有细部有所改动,且集中在眉眼部位。如廉颇脸谱勾法基本未变,均为赭石色脸,只在眉眼之间加了一个花纹,参见图1-15。此外,明代昆弋脸谱之间也并无太大差异。如廉颇脸潜原图注明“廉蔺争功,弋腔”,铁勒奴脸谱原图注明:“救青闹庄,昆腔”,然而这两个脸谱除了上眼泡处的花纹略有不同外(一为黑三角,一为黑圆点)外,其整个谱式完全一样。可见当时戏曲脸谱的表现手法仍不够丰富,戏曲角色之间的区别尚不明显,不同的剧种也共同地使用着若干相同的花纹和表现手法。

     

  2、促成昆剧脸谱形成的因素分析

  明代昆弋脸谱可以说是最早的戏曲谱式。因此昆剧脸谱的起源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是中国传统戏曲脸谱起源。

  关于脸谱的起源,学界较为通行的有三种观点:即文身(面)说、面具说和涂面说。董每戡在《说剧》中认为脸谱有“前史”,即“古代人‘文身’的习俗”。脸谱与文身(面)都有夸饰的特点,“止(按:通只)不过改刺绘在脸上而成涂抹在脸上罢了,本质是共通的”。脸谱“继承了‘文身’原有的‘饰美’和‘标识’两种意义。”而面具说的提法则更为广泛。周华斌在《巫傩面具与戏曲脸谱——兼论中国戏曲脸谱之发生》一文中从巫傩面具的研究入手,阐述了这样一个观点:戏曲脸谱源于巫傩面具。“巫傩面具因吓唬恶鬼的需要,多呈现为凶相、武相。又因仪式中常常有娱戏成份,多掺杂滑稽诙谐的‘丑’相。巫傩面具中的凶相、武相、丑相,与戏曲中净、丑行当独有的脸谱,外形相似,文化内涵相连,存在着血缘联系。戏曲脸谱可以说是巫傩面具的异化,是它的一个支脉。”也有观点认为脸谱是唐宋涂面化妆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如《中国大百科全书·戏曲曲艺》“脸谱”条目说“戏曲脸谱是在唐、宋涂面化妆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涂面是同面具并行发展的化妆艺术。”齐如山先生指出面具的来源相当复杂,他在《国剧艺术汇考·脸谱》中提到:“国剧之脸谱……它的来源,简单着说,固然可以说是,分鬼神和人员两种,但据我考究这些年的所得,来源也相当复杂,兹大致谈谈如下:一是《兰陵王破阵乐》。……二是古人扮演故事之化妆。……三是扮演外国的人员。……四是奸脸。……五是扮演神仙妖怪。……以上这些种,除第一种一开始就是,便是涂画在面具之上外,其余大约都是在脸上涂抹的,后来才效仿第一种,慢慢也都涂在面具上了。”

  因此,对于昆剧脸谱的起源问题似乎不宜采用单一的视角。综合几代学者的各派观点,昆剧脸谱的形成可能有以下几个来源:

  首先,是面具鬼神形象向面部的转移,尤其是傩面具的转移。上文中电已提及,辍玉轩所藏明代脸谱中神鬼脸谱较人物脸谱要丰富得多,似乎完全不处于同一个发展阶段,欲窥其中壶奥,还得回到驱傩的发展演化的历史中去。龚和德指出:“驱傩之舞本来戴面具,唐代间亦用‘染面’表现某些鬼神形象。宋代的一些鬼神舞蹈亦有杂用面具与涂面的。”这句话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路:鬼神脸谱正是直接脱胎于面具。明代脸谱人物脸谱雏形初具的时候,鬼神脸谱已经形成。从梅氏缀玉轩所藏明代、清初昆、弋脸谱来看,明代的龙王、白虎、豹精、象精、白额精等象形脸谱和各种大鬼、小鬼、鬼判、火卒等鬼面脸谱,要比藏谱中同期人物脸谱繁复多姿的多。且这些神鬼脸谱“其艺术形式具有象形特点,象原始图腾之形,象先民所想象的鬼神之形,象各种动物之形。”这正是因为在戏曲脸谱形成之前,面具已经相当成熟之故。而鬼神脸谱很可能是将面具所用形象直接移至人面。在晋昆脸谱中仍保留许多象形脸谱,可能正是面具鬼神形象向面部转移的遗绪。《晋昆考》一文中写道:“至于在晋昆《闹龙宫》中所用的两堂水族:鱼、鳖、虾、蟹、螺、蛙、蛟、狮、虎、豹的脸谱,皆系晋昆艺人的创造。该脸谱取意象形,图案颇有年代表物象的特征,故名之为象形脸。”

  其次,昆剧人物脸谱与神鬼脸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发展体系。净丑人物的化妆从化妆手法来看是涂面化妆的延续,但从艺术的继承来看,它是对生活的描摹和夸张。最早的脸谱,形式只有“整脸”一种。“整脸”是在整个面部,涂画一种颜色,突出剧中人物需要夸张的肤色。配合着使用黑色或白色。再突出眉、眼、鼻各个器官部位。而夸张人物面部特征最主要的目的是便于台下观众区分人物。对面部五官的夸张从元杂剧中已经出现。将明代脸谱与明应王殿的元代戏曲壁画上的脸谱相比较,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一脉相承的关系。如明代惠岸脸谱就同壁画中后排左起第三人的勾法几乎一样,不同的只是元杂剧壁画在眉眼画眼上更写实些,参见图1-16。赵匡胤脸谱也采用了这种最古老的谱式,只是肤色不同,不是粉红而是大红,参见图1-17。梅兰芳所藏的明代赵匡胤脸谱、关羽脸谱也是这样的脸谱。直至今天北昆赵匡胤脸谱、苏昆关羽脸谱、清末民初鸿福昆弋班关胜脸谱仍存其遗意。如北昆的赵匡胤脸谱只是有的在眉心增加花纹,而苏昆至今保留关羽脸谱的明式勾法,参见图1-18。

     

                

  人物脸谱中对肤色的夸张与戏文小说中对人物形貌的描写也密不可分。“昆曲剧本虽多出自文人手笔,而舞台上的演奏,则非文人所能为政。纵然故事取材皆本正史,但伶工与一般观众所知者则为评话或传说。按之说评话的规则,每叙一人,必介绍其形貌衣饰,俗称“开相”。为求易于轰动听闻,遂不免加意渲染。穿凿附会,乃由是而起。‘面如重枣’,固其一端,他如‘面如锅底’,‘面如蓝靛’,‘面如金纸’,‘面如傅粉’,在说书人的口中,已成为区别人物个性的熟套。一经录之成书,取之编剧,乃转为脸谱所依据。比如宋代的包拯,以其立朝刚毅,而有‘阎罗包老’之喻,因阎罗有‘铁面无私’之说,乃附会为黑脸,甚至谓其‘日断阳,夜断阴’。艺人们根据剧本中注明的对人物形貌的描写来处理角色脸谱肤色。例如:

  《蕉帕记》第十八出:“净黑脸双鞭(呼延灼),末红脸大刀(关胜),老丑旗手引上。”

  《昙花记》第十四出:“净扮卢杞蓝面上。”

  《紫钗记》第三十出:“大河西回回粉面大鼻胡须上。……小河西回回青面鼻胡须上。”

  《南柯记》第十四出:“檀罗王赤脸引众队上。”

  而小说戏文中的描写又是作者观察生活后的凝练与夸张。最早的脸谱谱色只有黑、红、白三种颜色。生活中人的肤色也有偏黑、偏红和偏白之分。这正是对生活中人物面色的夸张。至今昆剧脸谱谱色仍以黑、红、白色居多,故有“七红、八黑、三僧、四白”之说。后来,由于人物的增多,为了区别这些新的人物,又在此基础上吸收了古典小说的描写和评书艺人的讲述内容。

来源:苏州大学
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