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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装”与“苏样”服饰在清代昆剧服饰中的体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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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托古求新”——昆剧男子巾服产生的背景

  《穿戴题纲》、《古本戏曲丛刊》部分传奇剧本、《审音鉴古录》和《扬州画舫录》中记载了明清昆剧中的各种文人巾式。仅《穿戴题纲》中巾式就二三十种如“福巾(幅巾)、儒巾、小方巾、中方巾、矮方巾、长方巾、东坡巾、晋巾、伦巾、不伦(巾)、秀才巾、知了巾、老生巾、小生巾、公子巾、倒巾、豆腐干巾、国老巾、荷叶巾、老人巾、罗巾、飘飘巾、堂巾、外巾(员外巾)、鸭尾巾、鑿子巾、纯阳巾、张仙巾”等等。将清代相关资料中昆剧男子文扮巾式整理统计后列表,参见表2-3。

  表2-3昆剧男子巾服

  

  昆剧中大量的文人巾式是晚明由文人发起的一场巾式风尚的折射。男子巾服的产生可以追溯到东汉时期,当时文人雅士不遵礼法,视戴冠为累赘,以扎巾为轻便,头巾便由普通的庶民之物,一变而成为上流社会的时髦服饰,连身居要职的达官贵人也模仿起这种装束。晋傅玄《傅子》记称:“汉末王公,多委王服,以幅巾为雅,是以袁绍、崔豹之徒,虽为将帅,皆用缣巾。”说的就是这种情况。随着使用对象的变化,头巾的形制也有所变异。最明显的变化是将巾帕折叠定型,并缝缀成固定的形状,用时只要往头上一套即可,无需系裹。明中叶后世风日奢,万历后男服由谨朴趋于新异,最突出的表现是男子的巾式新样叠出。这是一股由士人掀起的流行风。范濂记载当时松江的情形“余始为诸生时,见朋辈戴桥梁绒线巾,春元戴金线巾,缙绅戴忠静巾,自后以为烦,俗易高士巾、素方巾、复变为唐巾、晋巾、汉巾、褊巾。丙戌以来(1586,万历14年),皆用不唐不晋之巾,两边插玉屏花一对。而少年貌美者,如犀玉奇簪贯发。”《阅世编》载:“……其便服自职官大僚而下至于生员。俱戴四角方巾,……其后巾式时改,或高或低、或方或扁、或仿晋唐、或从时制、总非士林莫敢服矣。”南京的情况亦类似:“南部服饰,在庆、历以前(1567-1673)犹为朴谨,官戴忠静冠、士戴方巾而已。近年以来,殊形诡制,日异月新,于是士大夫所戴其名甚伙,有汉巾、晋巾、唐巾、诸葛巾、纯阳巾、东坡巾、阳明巾、九华巾、王台巾、逍遥巾、纱帽巾、华阳巾、四开巾、勇巾。巾之上或缀以玉结子、玉花饼,侧缀以二大玉环。……于是首服之侈汰,至今日极矣。”范濂的感慨“乃其心好异,非好古也。”点名了其“托古求新”的实质。明代文人艺术观念上存在一股复古思潮。在绘画上,元代的“保守”之风已经相当弥漫。就元代中期之前而言,北宋李成、郭熙的画风颇受一般社会的欢迎,成为当时相当多的画家沿袭仿效的师承对象。到了明代,画坛的风气又从师承北宋开始转向效法南宋的马远、夏圭,面貌虽有改变,但仍不离前人窠臼。文人画家在“文脉”上仍然恪守着“萧散简远”、“平淡恬适”的境界的欣赏尺度,于是在绘画的形式风格上也就以五代北宋之际的董源、巨然为主要师承对象。在文学上,“文必秦汉,诗必盛唐”是明代中期相当影响力的一股思潮。“明代文人艺术观念中的‘保守’性,简而言之,是‘代圣人立言’,但是它最主要的表现并不是在内容主题上的探求,而只是在艺术形式上的追摹。因为‘圣人’都是有思想的,圣人的思想都由他们在当时当代用自己的语言清清楚楚地说过了,哪里需要明代的文人来为他们说话。所以,明代文人所追求的仅仅是仿照‘圣人’的意思再说一遍罢了,只要能仿照得有根有据,就算是‘温故而知新’,是‘追摹古人得高趣’了。”明代万历后纷繁各异的巾式正是文人“求奢慕异”和“以古为雅”思想下的产物。文震亨(1585-1645,万历13年生,长洲(今苏州)人)在《长物志》中写道:“唐巾去汉式不远,今所尚披云巾最俗”。(明)朱术(土旬)所著《汝水巾谱》刊刻于崇祯年间,书中详细描绘了各种巾式的由来并附有详图。根据《四库全书总目·汝水巾谱一卷》“提要”记载,《巾谱》32种巾式中,有13种是作者征采古书、古画而得。如东坡巾“今黄州王宅掘地得坡公石塌小像。旁题得意海棠诗一首。所塌册卷可證然,而外加一层非其本制也。”“折角巾,郭林宗常行陈梁之间,遇雨,巾角沾湿而折二。国名士著巾莫不折其角,云林宗巾,其见仪如此。今余仿拟前制,并折四角以爽观瞻。”书中还津津乐道了数十九种自创以为雅的巾式。

  将昆剧衣箱中的巾式与明代绘画、版画插图上的明人巾式比较可以进一步证明晚明这一风尚对昆剧的影响。

  昆剧衣箱中书生所用必正巾和方巾都是明代儒生中流行的巾式。李渔书中指出明清昆剧中儒生使用“有带飘巾”和“方巾”:“方巾与有带飘巾,同为儒者之服。飘巾儒雅风流,方巾老成持重,以之分别老少,可称相宜。近日梨园,每遇穷愁患难之士,即戴方巾,不知何所取义?”《穿戴题纲》中也有“飘飘巾”“方巾”记载。飘飘巾是明代士大夫所戴的一种便帽。前后各披一片,因步行时随风飘动而得名。流行于明末。具有儒雅风度。清姚廷遴《姚氏纪事编》:“明季服色俱有等级,乡绅、举贡、秀才俱戴巾,百姓戴帽。寒天绒巾绒帽,夏天鬃巾鬃帽;又一等士大夫弟子,戴飘飘巾,即前后披一片者。”从形制来看,现在昆剧衣箱中的必正巾以软缎制,上绣花,脑后绣花飘带两根,与典籍中描绘的飘飘巾很接近,因《玉簪记》潘必正所用而得名,参见图2-29。

  

  方巾明初即有,“太祖制民庶章服,黑漆方巾,取四方平静之意,青布直身,取四海永清之意。服此巾服,则人知礼节,此制作之深意也。”方巾也为明代士人常服首服,《阅世编》记载“……其便服自职官大僚而下至于生员。俱戴四角方巾,服各色花素绸纱绫缎道袍。其华而雅重者,冬用大绒茧绸,夏用细葛,庶民莫敢效也。……其非绅士而巾服或拟于绅士者必缙绅子弟也,不然则医生、星士、相士也。”参见图2-30。

  

  昆剧中的文生巾,别名桥巾、桥梁巾、小生巾,即《扬州画舫录》记载的“小生巾”,为秀才、书生所用之帽。前缘与普通巾帽相同,后部矗起一硬片前倾,高出头顶,再套硬片于其上,自顶部呈半圆形弯曲向下作如意头位于两耳前,恰成桥拱状,故又名于“桥巾”。缎制,上绣五彩图纹,后有绣花飘带两根。《云间据目抄》:“余始为诸生时,见朋辈戴桥梁绒线巾”。参见图2-31。

  

  相巾为昆剧中宰相家居时的便帽。方形,正面绣五条金线图纹,称为五纶。从形制来看,相巾为明代缙绅所带忠静巾。《云间据目抄》“春元戴金线巾,缙绅戴忠静巾。”明代有一种凌云巾模仿其行止制作。余永麟《北窗琐语》“制为忠静冠服,第其品职以别之,所以限崇卑者至矣。迩来,又有一等巾,样以绸绢为质,界以蓝线绳,似忠静巾制度而易名曰:‘凌云巾’。虽商贩白丁,亦有戴此者。噫!风俗之坏极矣。”《三才图会》中绘有“云巾”一种,可能即“凌云巾”,此巾与昆剧中的相巾形制类似。参见图2-32。

  

  昆剧中儒巾为生员穿襕衫时用。硬胎、黑色,其形状与高方巾略同而较大,后脑上都透空。科举高中时两侧插金花。虽称为巾但是硬胎,不能折叠,故有“折不拢巾”之称。《三才图会》记载:“儒巾,古者士衣缝掖之衣,冠章甫之冠。此今之士冠也。凡举人未第者皆服之。”叶梦珠《阅世编》说:“予所见举人与贡监生员,同带儒巾,儒巾与纱帽俱以黑绉纱为表,漆藤丝或麻布为里,质坚而轻,取其端重也。”昆剧中的儒巾形制与明代生活中儒巾样式完全一致。参见图2-33。

  

  昆剧中纯阳巾,形同道巾,顶面前侧加绣如意纹样,吕纯阳戴故名。《三才图会》记载“纯阳巾,吕祖道巾,后人名纯阳巾。每为庸工失其雅度。盖详于图画中,惟前有披幅后则无之。”并录有明代纯阳巾的样式,两者完全相同。参见图2-34。

  

来源:苏州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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