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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内五调”、“外八调”的技法
贾古

  湖南民间,戏曲音乐中存在的“内五调”、“外八调”,是宫调变化与曲调变奏相结合的传统作曲技法,既有理论意义又有实用价值,其实用性更显重要。即通过对宫调变化的挖掘,去探求民族音乐的衍变规律,总结传统创作技法,使其理论化,规范化,发扬应有的民族特性。它长期在民间流传,也曾被艺人们神秘化过,仅一个“内五调”就称“吹无底”,一支简单的曲牌,可以吹奏数小时,听者时时皆有新鲜感,变化莫测;“外八调”号称“调八百”,更是传为绝招,非技艺娴熟之高手莫识,也不轻易传人,以致只留工尺而其传统衍变方法已失,实为可惜!

  一、“内五”、“外八”之宫调原理

  “内五调”、“外八调”是民间音乐中熔转调、调式与旋律变化为一体的传统发展手法。宫调原理:“内五”为“赦字法”,或称“紧弦法”;“外八”即“反指法”,民间亦称“反膛调”。转调关系为主、属互换,五度相生,旋相为宫。

  内五调,民间吹打乐中直呼为“赦字犯调”。意为吹奏乐曲时的某“字”赦变而产生宫调变化的方法。“紧角为宫”fa=do转调,得宫(调高)调(调式)均不同的五支变体曲,曰“扬调法”;“慢转角”si=mi转调又得五支宫,调各异的新曲,称为“屈调法”。第一扬调与第四屈调相对应,实为殊途同归。每支派生的新曲可以正转或倒转七调而获得十四次宫调变化。按理成法,实为吹之有底。

  扬调之“紧角”,按管律唢呐、笛管吹奏时赦“字”(律),变角为清角;依弦律,紧弦或触柱将角紧为清角,使曲调进行时已不再有宫、角大三度稳定五声音阶之宫调,该曲就顺其自然转入属调宫系。宫调系统为:)-D-G-C,即“清角为宫”转降种各调,故称“扬调法”。

  屈调之“慢宫”,实为演奏时将宫降低一律为变宫,有委屈之意就叫“屈调法”,艺人习称“出调”。如上法则,原曲牌中的宫音均变成了变宫,五声音阶之“宫角关系”也被破环,当然也就转宫换调。宫调系统为:C-G-D-A-E-B()-F-C,即“变宫为角”转入升种各调,转调以后,变宫含角的意义。

  “外入调”的母调派生法已失。今存“正工调”[大开门]之八支变体曲牌,艺人称为“外八母调”,但实际上它只是[大开门]的八种变奏形式。今依据荆河戏老艺人黄绩三民国十年(1921)抄本工尺谱所释(黄曾于1917年去津市隆福寺学艺,此本为心缘和尚所传),应为唢呐指法翮奏的变奏原则,也即“翻指法”。顺其自然,在板上

  

  (重拍)上形成如下音程:h→sol、la→do、la→re、do→sol、re→sol、la→la、sol→sol,同时以特定的音调中“角”为中心翻奏,相邻的音级反向进行,如:mi、re、sol变mi、sol、re;mi、la、do变mi、do、la,mi、do、re变mi、re、do……。而眼上(弱拍)的旋律,则以流畅为准自然变化;或移位,或加花,或简化等。

  唢呐、笛子等民族管乐器的吹奏指法是固定的,一个音孔可以吹出高、低八度两音;转宫(调门)吹奏必然因最低音筒音的限制,有些原曲的低音要翻高,有些原曲的低音要翻高,有些高音又要翻低,而出现翻高翻低变化。把这种自然八度翻奏加以规范,保持此低彼高的原则而变化相差音程,再作必要的旋律变奏,自会衍化同宫新曲。再请看现仍留传之外八[大开门]谱式:

  

  对比黄氏工尺谱,实乃同出一辙。在没有发现新证之前,可认为是外八调之母调派生法。照此推论,吹管之七调门均可照此法各得八支变体,共56曲,再运用“内五调”的“扬、屈法”移宫转调,会有几百支调式,宫系不同,旋律变化各异的曲牌,艺人相传“外八调,调八百”确也非属夸大不实之语。

  二、转调、调式变化与曲调变奏相结合的传统创作技法

  “内五调”在民间、戏曲音乐中运用,常为两种形式:一是曲牌(唱段)本身的宫调变化;二是发展、派生新曲。唱段内部转调多用变宫法;派生新曲则用“赦字法”。有时这两种形式是综合表现的。

  变宫法,即通常之移宫、转调,也运用“清角为宫”与“慢宫转角”关系。只在曲调进行中“紧角”或“慢宫”而构成宫调的转换。器乐曲(过场曲牌)中有传统的转调部位与较为固定的句法。以[大开门]为例,吹奏时只将mi sol mi re,处改吹为fa rc fa sol,曲调就会自然地由A调转入D调。这只是“扬调”,还可用“屈调”。其他曲牌如[傍妆台]、[小桃红]、[柳摇金]、[一蓬松]等,也常用此法转调移宫。用此方法连续七次转宫,可正、反各得七种变体曲牌,或在曲牌中间部分旋律暂转调,丰富曲调变化。而实际运用时,常局部宫调转换多于整曲移宫换调(门)。声乐曲(唱腔)中则以“暂转调”来推进乐思发展,增强曲调的表现力。通常“扬调”用于欢腔;“屈调”产生悲调。高腔[风入松]“紧角为宫”曲调激越向上;京剧[慢三眼]“变宫转角”行腔婉转深沉。正因为常用“暂转调”,一个大型腔句中宫调插花式变化,更使唱腔具有活力,表达感情的多变。在湖南的民间小戏唱腔中,内五调的扬调、屈调还综合运用,如[南神调]。整体旋律调性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无疑这种色彩变化是很新鲜的,其创作手法堪称绝妙!

  “赦字法”是发展、派生新曲的基本方法,是内五调的整体性宫调移变。扬调、屈调均用,转调以后要作必要的旋律整理,含有转调与曲调变奏两层意义。按照扬、屈调的宫调原理,本曲与新曲的调式含有大、小调异变性质。同时还会产生新的个性、新的色彩。宫调的移换(改变主奏乐器弦式),也制约曲牌(唱段)的表现特点。如很典型的湘中民歌;花鼓戏“小刘海在茅棚别了娘亲”脍炙人口,均为三度相间旋法,含有la do mi羽小调式与do mi sol宫大调式的综合性质,湖南习称“特性羽调”,在民间音乐中有一定的代表性。若用“扬调法”转调(以徵为宫),即变为新曲[神调]。它的旋律结构乃湘东民歌之典型旋法。具有商、宫综合性调式特性。就花鼓戏音乐传统而言,前者大筒琴re-la定弦,曲调高昂辽阔,山野特点浓厚;后者大筒为do-sol弦式,曲调活泼、跳跃、具有喜剧色彩。艺人们常运用这种朴素的宫调变化办法,使某些基调产生新的变体,构成一曲多变的传统。

  三、表现意义与理论意义

  “内五调”、“外八调”的宫调原理,不繁杂,不新奇,也不高深,它只是人人皆知的五声音阶“半音转调法”。但是,作为民间、戏曲音乐的构成因素与发展、衍变的基本规律,确实是值得我们重视的。

  戏曲之皮黄腔,运用“内五调”的宫调原理和“外八调”的变奏原则,分别繁衍了同腔种之正调,反调;产生了不同宫调之生旦分腔,使之成为了一个完善的声腔系统。依据唱腔中旋律骨干、调式、曲式结构、行腔的基本方向、字位安置等因素所构成的“基腔”分析:[二黄腔]的“男女腔”与正、反调的派生,是内五调与外八调的综合运用,是“屈调”法所引起宫调变化。同法又派生了[反二黄]。它不是严格的“内五”屈调,而是结合外八调的翻指变奏而综合发展,因此反二黄是独立的腔种,本身具有种种变化,表现特性恰恰相反。而地方戏[西皮腔]与京剧的不同变化,更多是运用“翻指变奏法”,唱腔也是如此。

  内五调派生新曲,在民歌及地方小戏声腔中更为普遍。一支基调,常通过扬调或屈调的宫调整体变化,使之各成群体。以湖南的花鼓戏为例:

  

  它们均不是严格的转宫,通过扬、屈调派生的新曲,要做必要的旋律加工,又要纳入适当的伴奏弦式,这样就以一支新的花鼓调去参与形象创造,表达戏剧内容。

  过场曲牌中,扬屈调的“赦字法”与“变宫法”是结合进行的,而且频繁交替出现,反复变宫,故称“吹无底”。其实这种宫调变化也用于唱腔。如花鼓戏《商林升天》的唱腔布局。它是个悲剧折戏,表现商林因婚变,积思成疾,从病到死的过程。唱腔以[宁乡正调]为主,为使情绪连贯,即采用了反复变宫法:表达“四托”内容,宫调变了四次。“托爹”是C宫;“托娘”转为A宫,传统称为[败调];“托妻”用F宫,即[反调];“托书童”是G宫,派生[还魂调],商林死后,为表现商父等人的感情反差,在接[叫头、衷子]时,曲调突然转回C宫,构成了表现上的强烈对比,前呼后应。

  民间音乐中广为运用“宫调变化”,增强旋律本身的色彩性,可以称俯拾即是。它的表现意义与理论意义也是早为古人所识。陈《乐书》载:“(唐)明皇时乐人孙楚秀善吹笛,好作犯声;时人以为新意而效之,因有犯调。”明确指出转调可以使曲调产生新意。转调与调式变化的表现特性,古籍有载荆轲刺秦故事。今若加以总结,归纳,会大大地丰富民族音乐的宫调理论:它源出实践且世代因袭,自然它们的继承与发扬,就可以保证音乐创作,沿着民族化的道路前进!

来源:《黄钟.武汉音乐学院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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