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戏曲音乐的四大变革
16世纪起,我国戏曲音乐发生了如下四大变革:
1.来自民间,郑卫之音走向前台。受众迅速扩大,音乐迅速传播。
2.创造了富于戏剧性的板式变化体,大大增强了音乐的表现性能。
3.创造了管弦过门,有了一听就能记住与传开的音乐主题与相对稳定的开口腔,大大加速了戏曲音乐人皆能详,人皆能唱的普及速度。
4.皮黄腔在自己的征途中创造了男女有别的“龙凤腔”,使唱腔进入性格化创作的空前高度。
(四)步履维艰
这一时期的作曲有三个特点:一是业余性创作,二是类型性沿用,三是经验密集型与劳动密集型创作。好处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精品经得起历史的考验,可是创作速度慢,精品有限。更可惜的是欧洲文艺复兴得到了大发展,其音乐也产生了世界性影响。我国却自1644年清兵入关后,强化了极其野蛮的封建统治,文艺复兴夭折。整个社会进入了一天天倒退落后的267年的漫长岁月,进入到停滞或艰难延续的历史年代!明、清两代的543年中,前276年兴起了高腔、昆曲、梆子、皮黄四种戏曲声腔和花鼓戏,而接着的267年中,除形成了以皮黄腔为主的京剧外,再也没有产生新的音乐门类或戏曲声腔!
(五)20世纪的曙光
直到20世纪初,中国人民从苦难和血泊中苏醒了过来,奋起民族复兴。这才又出现了音乐方面的下述两大飞跃:一是以京剧为龙头,从谭鑫培起始的流派纷呈,并产生了国际性影响。二是新的戏曲声腔崛起,诸如以湖南花鼓戏为代表的影响上十个省区的梁山调声腔系统,以楚剧黄梅戏为代表的影响8个省区的打锣腔声腔系统,以越剧为代表的流行江浙的滩簧调声腔系统,以赣南采茶戏、广西彩调为代表的影响南国7省的调子声腔系统,以评剧为代表的来自曲艺音乐的影响太行山以东几省区的鼓腔系统,以迷糊剧为代表的影响黄河中游的弦索腔系统等等相继兴起,形成戏曲音乐的“遍地开花”之势!
(六)传统戏音乐的金光
十多个声腔系统、几百个剧种、数不清的传统戏音乐,在我国戏曲音乐的创作历程中,铺满了奇花异草和珍珠翡翠。她们不仅仅是一般的丰富多彩,优美动听,而更宝贵的是,表现了鲜活的人物性格与细腻的思想感情。仅举京剧两例:
1.拖腔与情感表现
在这同一腔调、同一板式的同一部位,因为情感不同而使用了不同的拖腔,体现了传统戏音乐对情感的细腻描绘与可贵的典型性创作。如京剧《空城计》、《捉放曹》、《秦琼卖马》中,三个生角都唱了[西皮慢板],第一句尾部都有拖腔。由于人物不同、处境不一、情感有别,而使用了彼此不同的拖腔,各有特色。如:
这里的拖腔在运用音列方面实有考究。为了表现诸葛亮故作的轻松心态,特意用了较柔和、轻快的la do re的旋律加花。陈宫则是听曹操说“宁愿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时的惊愕,则用的是较明朗苍劲do mi sol、sol mi re的音列加跳进与强音。秦琼则是穷愁潦倒时的霉态,就用了mi re两个音,似哭带悲。
2.荀派《红娘》中“小姐啊”唱段的精心雕琢
红娘的戏已经由很多剧种用很多不同的唱腔演了很多年,而人们谈论得较多的,至少有荀慧生和常香玉等艺术家的唱段。荀先生的红娘委婉、细腻,越听越有味,越有学问。其中一段[反四平]“小姐啊”特别地耐人寻味。12句唱词,运用了不尽相同的音乐处理,唱出了对小姐、张生与崔夫人三个不同人物的不尽相同的态度,以及红娘自己的舒畅心怀。对小姐是满腔呵护与亲热,几乎没有距离。对张生则是赤子之心的同情,尽力地帮助与深深的钦佩。对崔夫人则“横眉冷对”。出于正义感,敢于冲破封建礼教,勇敢地做了当时社会很难做到的事情,因而对自己则是无尽的欣慰……。可贵的是,这一切不仅仅是通过唱词予以表白,更是通过音乐本身描画了出来,而且描画得相当细腻,相当形象,并从演唱与伴奏中栩栩如生地体现了出来。这是最难得与最珍贵的作曲成就与艺术表演之一。
选定唱[反四平]很有学问。以[四平]类的唱腔表现红娘无疑是得体的,它符合红娘以及这一特定内容的基本要求。但是绝不能唱得和《贵妃醉酒》的“海岛冰轮”一样。因为她与杨贵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物、不同的地位、不同的事件、不同的心态、不同的要求。红娘是善良的、真纯的,心灵是十分美好的;而她却是社会底层的人物,是在逆潮流而动的人。因此不能唱扬调性质的明亮的正调[四平],而适合唱委婉压抑性质的屈调[反四平]。过门一开始就是变宫音在重要位置亮相,而不是亮出明亮稳健的宫音。曲中大量的变宫音,不断地提醒人们,红娘是顶着封建压力和风险,在困难中成功的。什么时候出现变宫音,突出压抑的屈调色彩,什么时候突出宫音,亮出扬调的欢悦心情,都有十分考究的安排与描写(请见谱中解说)。曲中大量委婉优美的旋律与华彩的伴奏告诉人们,红娘有无尽的欢欣与自得;突出的大跳与休止,又表现了红娘对封建势力的憎恶。前例已经提到,荀派唱腔使用了不少由下方小三度上行(mi sol、la do)的旋律装饰。这恰恰是一个非常柔和甜美的音程装饰,也是荀派唱腔非常有特色的一种装饰。请看看这段唱腔的若干片段:
为什么荀先生自成一派?从音乐方面不难看出,是因为他有着与众不同、具有个性与典型性的独特创造。正是这些艺术家的精湛造诣,妆点了戏曲音乐流派纷呈的盛况。